我心不屬於你 第九章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廣告片裡跟在這句感性結語之後的是四個連續畫面,各由一個四分之一張臉的佟澄空所構成,唯有將四個畫面重疊方能覷得模特兒全貌。

    影片播畢,試映室的燈光自動打開。

    “哇,很不錯。”極受震撼的廣告主南宮凰前幾天來不及參與試播,干脆要南宮隼在檢視母帶的時候邀曹姊一道再觀看一次。她亢奮地左傾親親臉色自始至終沒好看過的弟弟。“怎麼了?一張臉臭得跟什麼似的。”

    “阿隼取消今天的‘蘭組’外景拍攝,因為他牙齒痛。”曹姊笑不可支地附在好友耳邊說。“百聞不如一見,他牙痛時形象真的全部跑光了。”

    “對呀!”南宮凰吃吃她笑。若是牙痛就難怪他一張臉臭得跟什麼似的,阿隼最怕鑽牙機的聲音,最恨看牙醫,這種情形至少會拖個兩、三天,等他痛到像只暴躁的熊吃不下、睡不著時,她們這些看不過去的可憐姊姊才有那個榮幸,在三哀求、四哀求下架他上醫院。

    昨晚大姊離開後,他像個傻子似的沖到她的工作間想拎她回家,沒想到那裡人去樓空,佟澄空早就開溜。為了她的無情,昨晚他嘔得輾轉難眠,以至於虛火上升牙痛又犯。強忍著痛,一大早他興匆匆跑到她家想接她上班,沒想到在盼右盼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打電話詢問才知道她竟徹夜未歸。

    該死的女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她會不會去阿金那……

    不!該死的,他才不要在牙痛得要命的同時,承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偏偏無形的妒意如毒針般猛地戳刺他的心,南宮隼火爆的臉有半邊幾乎被牙痛侵蝕到發疼,整個人正身陷在水深火熱的煉獄之中。

    “我們最好離他遠一點。”南宮凰好心警告曹姊,順便叮嚀一臉臭相的弟弟,“不舒服就上去休息,免得累及無辜。”

    南宮隼重重放下交疊的腳,不發一言朝曹姊點點頭,悶悶離去。

    “難得見阿隼繃著臉。”曹姊隨著南宮凰走入電梯,驚奇地說。

    “繃著臉就當不成大眾情人了。”南宮凰咯咯笑著。“聽說阿隼在追你們那位性格的佟澄空小姐。”

    “嗄?”曹姊極為震驚。

    “昨晚大姊告訴我的,她還說這回阿隼來真的。”

    曹姊滑掉下顎。“別……別開玩笑了。”

    “他還說要娶她當老婆呢!”南宮凰在快速電梯停在一樓時,按住開關,將錯愕的好友推出。“別說出去,因為大姊不同意。”還要她們竭盡所能阻止他們在一起,必要時開除佟澄空。唉,大姊到底是怎麼了,難得她假公濟私。

    瞪著滑上的電梯門許久,曹姊搖搖頭,怎麼也不相信剛才聽到的事。

    “大白天的,干嘛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曹姊被佟澄空猛力一拍,拍回了魂魄。呃,她錯愕地張望四周,什麼時候走回舊大樓的?

    “怎麼了?”佟澄空一頭霧水好奇的隨她看左看右。

    看她一襲黑白相間直條紋的短上衣短褲,搭配白色休閒鞋,柔軟如絲的齊平短發隨風輕柔擺動,肩上的白色大背袋在她率性俏麗的外表下增添了一抹灑脫;這樣的澄空哪受得華衣華服的束縛。

    有可能是這兩個人前陣子天天膩在一起拍廣告拍出感情來嗎?

    “干嘛這樣看我?”佟澄空被她瞧得心底毛毛的。

    “你不生氣啦?”曹姊有些好笑地間。基本上,澄空是超級健忘的典型代表,非常的單細胞。

    “對哦,你沒提醒我,我還真忘了這件事。”她重重的將手放在曹姊的肩上,對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沉吟,“這筆帳該怎麼算呢?我想想……”

    “算什麼算,小姐,三點了,你現在才來上班啊!誰比較罪過?”曹姊好笑的撥下她的手,減輕負荷。

    “猜錯了,我是將馬頭急著要的提案拿來給他看,然後順便幫他當信差將‘菊組’被挑中的提案送去給南宮隼過目。”天知道,她干嘛要答應,基於拖稿過久的心態?“聽說你的廣告又試映一次,成效如何?”忙著趕稿,她一直沒機會看到。

    “很好,阿凰愛死了。”也許她可以試探看看。“阿隼在頂樓休息。”

    “我知道,他有通知馬頭。這人花雖花,記憶力倒是滿好的。”綠燈亮了。“不說了,我先將東西送去,免得你可憐的老公沒飯吃。”佟澄空笑著揮揮手,沖過馬路。

    澄空剛剛真的誇贊阿隼了?曹姊又一路驚愕地飄回辦公室。

    ※  ※  ※

    門竟然沒關,這人也太相信台灣的治安了。佟澄空蹙眉,走進色調溫暖的客廳。

    “南宮隼,我……”她的聲音止在視線接觸到落地窗時,好家伙,底下忙得團團轉的同時,他居然悠悠哉哉躺在陽台上做日光浴。佟澄空惡心突起,好玩地躡手躡腳接近閉目養神的人,深吸一口氣,惡作劇的放聲大吼:“喂!”

    南宮隼心弦一震,冷淡地張開左眼覷覷她,旋即不耐煩的閉上。

    他這是什麼態度啊!佟澄空將牛皮紙袋丟擲在他身上,“馬頭托我拿來的東西交給你了,再見。”

    “哼。”

    他這聲平淡的鼻音和反應,勾出佟澄空的好奇心。“你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奇怪的回轉。

    “你沒牙痛過嗎?”南宮隼口氣很沖的測過身去,身心皆受痛,心情惡劣至極。

    “有啊,常常。”所以她隨身攜帶一小罐征露丸以防萬一。“又不是很痛,擺張臭臉給誰看。”一張臉全濃縮在一塊,這人真吃不了苦耶。

    “誰說不是很痛?”南宮隼忿忿張眼,瞪視她的怒眸裡夾帶著許多不滿。他就是臉太臭不想影響別人才會上來休息,是她自己留在這裡看的。

    佟澄空咯咯笑開了嘴。“真的很難受嗎?”南宮隼有時候比她還會鬧脾氣,真像小孩子,虧他大她整整十歲。

    “反正我的樣子很好笑。”在這種生不如死、嘴巴不能張太開的時候,他可沒心思和任何人分享任何笑語,更沒心情供人取樂。

    “是很好笑。”痛成這樣怪可憐的。“走啦,我帶你去看牙醫。”佟澄空同情的欲拖他起身。

    “不要。”南宮隼縮回手,畏懼地皺眉撇開頭,不願讓她瞧見他不堪一擊的模樣。

    “嘿嘿。”佟澄空皮笑肉不笑,狡黠地扳回他的頭。“為什麼不要?”這家伙不會是……

    南宮隼奮力扭頭,閃躲她的逼硯,偏偏怎麼閃也甩不掉她嘲笑的小臉。

    “走嘛、走嘛。”她惡意慫恿,緊抿的雙唇困難忍笑意而微微抖顫,眼看就要放聲大笑

    “佟澄空!”天殺的,好痛!南宮隼瑟縮地捧著劇痛的右頰,想瞪人又怕太用力,到頭來受苦的是自己,干脆翻過身去不理她。

    他真的……“噢,老天,這麼大的人了居然怕看牙醫,難得。”佟澄空捧腹大笑,哭得前仰後合,歡樂的淚水直流。

    “很高興我們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心情不錯。”他恨得咬牙切齒,不料神經一陣抽痛,疼得他差點淌下英雄淚。

    哭聲哭調的,這樣虛弱的南宮隼實在很好玩。“喂,南宮隼,看看我嘛,我很可愛的。”她逗著,繞到另外一邊俯身貼近他痛苦的臉。

    “你我有何不共戴天之仇?”他陰沉沉的料脫她,想狠狠警告她,無奈氣若游絲的語氣怎麼聽都像是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佟澄空似笑非笑的揪看他一會兒,忽然掏起袋子來。

    “看你膽小又可憐,我就大方貢獻出珍貴的偏方供你使用,這只能暫時止痛,不能治本哦。”先擱下袋子,她將瓶於裡軟軟的小黑丸倒出一顆。

    南宮隼被忽來的一股惡臭熏得臉更縮,眼更深沉了。

    “不管那是什麼,請盡速拿走。”他驚恐的看著她掌上揉捏的羊屎。

    “止痛用的,嘴巴張開。”捏掉一半藥丸,佟澄空無比認真地解釋。

    惶恐的猛搖頭,南宮隼下意識的捂著嘴,怎麼也忍受不住那股令人作惡的臭味,趕緊翻正身軀,急急喘了幾口氣。

    “喂,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哦!”佟澄空棄而不捨地繞回原位。“嘴巴張開。”若不是看在這陣子他天天不辭辛苦強迫她讓他載,還常常請她吃消夜的份上,她管他去病死。

    “別想。”

    “什麼啦!嘴巴捂得緊緊的,話又糊成一團,鬼才聽得懂。”她壞心眼的偷偷睞他。

    南宮隼本想拿下手重申一吹,無意中卻瞧見悄悄溜過她眼底的一抹詭光,警覺心霎時被那抹異光喚醒,捂得更緊。

    差點上當。他橫著眉不悅地瞪她。

    被識破了。生病的人感覺還如此敏銳,真不應該。“你不拿開手,我要施展高壓手段囉!”不看牙醫,又不肯塞臭藥丸,他活該忍受痛苦的煎熬。

    濃密的劍眉挑了挑,南宮隼老持成穩的等她放馬過來。

    這個人八成不曉得她最討厭輸,為了贏她什麼事都干得出來!佟澄空冷笑兩聲,一鼓作氣爬到他胸膛上坐著,避免他轉來轉去耗費她太多體力。

    “佟澄空,快下去。”如果是今天以前她這麼做,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然而今天他痛得沒心情做任何事,只想躺著靜一靜。如果她願意陪他的話,他當然不介意,只要她別選在這時候重溫舊夢。

    “少臭美了,一腦子壞水。”看他彎細的眼睛飄著春色,也知道他在胡亂臆測什麼。佟澄空沒好氣地板著他的手,才扳開這手,那手就掩了上來,你來我往,四只手攪和了十來分鍾後,佟澄空累癱了手,南宮隼也順勢放下發酸的手臂。

    “這東西是很臭沒錯,卻很有用。”佟澄空乘隙出手,哪知用力過猛,力道拿捏不當,不小心碰到南宮隼的痛處,疼得他哀聲連連。“會痛喔,所以說教你試試看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她囁嚅道。

    “別鬧了。”臭氣熏夭,待會兒屋子得用一大堆芳香劑來除味才行。

    “好啊,那你叫我走。”她吃定他似的揚高藥丸。

    南宮隼咽了無數次口水,終於痛下決心,“請離開。”

    “不走。”可惡的王八蛋,竟然敢趕她走!

    佟澄空氣惱不已,光火地陰視他,只見南宮隼不甘示弱,性感的唇抿得死緊,深遂的眼神幽幽地黯沉,她靈光乍現,硬的不行,決定來軟的。

    詭譎挑逗地綻出一朵媚笑,佟澄空壓下身子伸出舌頭,慢慢、折磨人的舔著南宮隼抽搐的嘴巴。

    “佟澄空!”他一咬牙,恨聲嘶吼。

    “這樣對不對?”她佯聲嚶嚀,舌頭使壞地搔弄他的瓣唇,豐澤他發疼且龜裂的嘴巴,同時繃緊他全身無一處不作疼的肌肉,折煞人的將他推入忽熱忽疼的情欲深淵,南宮隼被她的吻甜甜觸碰得已不知發癢的是牙齒抑或其它。

    “張開啊,你不張開嘴我要怎麼吻你。”逗弄人地啄吻他的耳、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戲耍人的櫻唇偏不願折回那兩片經過滋潤後更形干渴的唇。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意亂情迷、不能自己的時刻,誘惑者的角色由她扮來居然如此合宜,原來佟澄空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接近他。心癢癢地微微咧開嘴,南宮隼很想放棄堅持,狠狠、深深地吻住顯得不知見好就收的女巫。但,不行,那顆該死的羊屎實在太臭了。

    心旌動搖了,好,加把勁。佟澄空牢牢輾吻他的唇,勾動他的心,使出渾身解數將所有的溫熱都灌注在這個長吻裡,直要吻到兩人都無法呼吸為止。

    “張開了!”她勝利一呼,才要搶時機將手卡入他口中,急喘著氣的南宮隼已機靈地合上嘴。

    “不行。”經過她這記火辣辣的熱吻,南宮隼的牙痛其實已消除大半,甚至不怎麼排斥那股惡臭,只是他好久沒和女人親近了,何況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主動誘惑他。機會難得,為她做了那麼多,不惜拉下自尊等的就是這一刻。

    天下無難事,哼。再接再厲欺上唇,她細細、極其專心的用舌頭撬開對方緊閉的唇瓣,渾然不知上頭有雙泛滿愛意的眼神正對著她笑。

    不行是嗎?佟澄空未曾留意到南宮隼一雙手已悄悄環住她的腰,猶兀自懊惱計謀不能得逞,索性改吻為啃,哪知他依然沉穩如泰山,於是她煩躁地中止親吻,思量起對策來。可能是她思索無策多耽擱了一會,又或許是情欲難耐的人等不及,南宮隼狂猛激切地勾住她的後腦勺,索回紅唇,難忍冀求的纏吻不休。

    佟澄空飄浮在雲端的思緒被那雙不安分、上下游移的手驚回,倒抽了口氣急急坐直身,怒火中燒,才要開罵……

    “牙齒好痛。”南宮隼撫著臉頰,悲切萬分地搶先低吟。

    突然之間,佟澄空發現被吃死的或許不只是南宮隼,而是雙方因心情在定輸贏。好比前些日子他押她上車,先亮出情緒的人是他,所以他得自認倒霉摸摸鼻子認輸,像今天她覺得他可憐,同情心勃發,氣勢上輸了三分,因此她活該被利用,唯有伏首稱臣是一樣的道理。

    很不甘心,可是那又能如何,南宮隼怕已進駐她的心了。佟澄空悔恨不已地瞟他。

    “生氣了?”他調整躺椅高度,與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平視。

    佟澄空輕巧地扳開他的嘴,煩躁的抬起眼,“到底是哪一顆啦?”真衰,竟然被情場浪子追上手。她生平不做虧心事,前輩子也一定燒好香的嘛!怎麼運勢如此之差?

    “這裡。”

    順著他指的地方,她小心將藥丸塞在後方牙縫間,板著沒有表情的臉就要移下身子。

    “怎麼還是很痛?”南宮隼死相地哀號,始終未曾挪移的手勾緊柳腰使力一帶,佟澄空馬上跌回原位,瞪看他那張完全察覺不到一絲苦痛的笑臉,嗅到絲絲刺鼻的臭味。

    “又不是仙丹。”笨蛋。她側過頭,情願研究古拙的磚壁,和其它視線能及的任何東西。

    “該怎麼謝你的大恩大德呢?”南宮隼搖頭晃腦的沉吟著。“送珠寶、鑽飾,還是華宅、名車,寶貝,你自個兒挑。”嘿!羊屎臭雖臭,果真奏效,比較不痛了。

    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王八蛋!佟澄空怒發沖冠地調回眸光,“市儈的俗夫、奸商、花花公子,再理你我就是個瘋……”

    南宮隼飛快湊上嘴堵住她微張的紅唇,不願她因一時氣話折損了自己。有別於方才的狂炙,這個飽含著溫柔與寵溺的蜜吻更是醉人。

    “很臭耶!”好不容易南宮隼意猶未盡的移開唇,佟澄空如是抱怨。

    “獨臭臭不如眾臭臭。”他朗聲大笑。

    “等哪天我牙痛塞藥丸時,一定找你……”不服氣沖口而出後,佟澄空急忙止住口不對啊!這麼說好象太便宜他了。

    “那當然沒問題,事實上,任何時候你都可以找我分享。記住,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皆可。”他充分把握每一個能夠一展雄風奚落她的機會,好為日後的地位做墊底。

    “想得美哦。”快五點了,蹺班回家補眠的時間全浪費在這了。佟澄空用手背揉揉干澀的眼,極其孩子氣的,將頭倚靠他看起來似乎很好睡的胸膛上,打起沌來。

    昨夜與睽違已久的大姊見面,一高興忘我的聊起天來便滔滔不絕的聊了好久,百到清晨三、四點才入睡。誰知五點多剛下班回家的雪海,聽說大姊因懷孕害喜嚴重,無法支撐到山上留宿飯店一晚後,趕忙跌跌撞撞殺到飯店挖起她和大姊,含著淚光驚懼交集地問她們:孩子沒事吧?

    老天爺,當時真的差一點點就動手了,真恨。

    “抱你到床上睡好不好?那裡比較舒服。”與佟澄空的距離彷佛一下子縮短了,南宮隼竊喜不已,亦為相思獲得回報感到無比欣慰與釋然。

    同樣的嬌姿媚態,他卻愛煞她不做作的性子,嗔也好、喜也好,她率然的表情總教人讀不盡,那俊俏的容顏不管是橫眉或扁嘴,在他眼中都是百看不厭的美麗。

    “不要,這裡有陽光,也很舒服。”她懶懶嬌哼,半垂半閉的眼瞼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下垂。

    “真的啊!”南宮隼受寵若驚的輕問,彷若擔心擾了她的眠一般,柔柔綿綿竟悅耳至極。

    嗯,這人的聲音具有催眠的療效。“覺得我太重就直說,少囉哩囉唆一堆了。”不是很在意答案的隨口漫哼,逐漸空靈縹緲。

    “不是,我求之不得你天天趴在我身上休息,行了吧!”他輕柔地拂聞教她的俏頰給壓住的發絲,怕她一覺醒來,臉上烙了痕跡。

    “椅子太高了,調低一點嘛。”重回這個懷抱,才知道原來她一直很懷念它。佟澄空的嘴角漾著燦爛的笑靨,禁不住一陣心蕩神馳。

    “是。”南宮年心願已足地謂歎一聲,眉兒開眼含笑,此刻就算佳人要他自刨心肝,上刀山,下油鍋,他肯定也會魂飄飄呆呆的照辦。

    “別像個呆瓜一樣淨盯著我瞧。”發覺他直盯著自個兒微笑後,她既羞且惱地昂起下頰命令道:“你睡你的,不准看我。”

    “遵命。”下巴依著她香噴噴的發頂,在她厲眼逼視下,他心滿意足地摟緊她躺平身子假寐,佟澄空這才放松趴回他胸膛,舒舒懶懶浮沉於睡海之中。

    叩、叩、叩……顯得有些紊亂的高跟鞋足音,自敞開的門口滑入室內,直敲向陽台,清晰且悚人,卻絲毫未能驚擾陽台上那對鴛鴦的好夢。

    南宮鳶掛著清淚的狠狠面容,在驚見弟弟和佟澄空親密的依偎在一塊後,扭擰成惡鬼般的猙獰。

    “阿隼。”她極力克制放聲尖叫的欲望。

    南宮隼微微睜開眼微微一笑,看佟澄空睡得正熟,便伸出手指抵住嘴要南宮鳶襟聲。

    “叫她起來。”南宮鳶再也無法忍受了,沖過去搖晃好眠的佟澄空。“起來啊!”

    “大姊……”南宮隼一陣錯愕,不願相信眼前這個行為失控的女人是他一向最冷靜的長姊。

    “別吵嘛,我好困。”佟澄空不願醒來,頭偏向另一邊繼續睡。“南宮隼,你叫她別吵嘛!”受不了邢陣固執不肯間歇的搖撼,她喃聲撒嬌。

    “大姊,澄空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她一定是很累才會睡得這麼熟。”南宮隼心疼她疲憊哀求的模樣,低聲下氣解釋道。

    南宮隼不護衛還好,一解釋南宮鳶便更加不能平衡,益發無法控制心裡那股沖天的怨懟,“起來,起來啊!佟澄空。”佟澄空已經奪走了她的至愛,她不能連阿隼也搶走。

    佟澄空被搖得心火頓生,揉揉惺松的眼,撐起身回頭才要看清楚是誰,忽然南宮鳶無預警地狠摑她一巴掌,打掉她一腦子困意。

    “大姊!”南宮隼驚愕的抓住一跳而起的佟澄空,怎奈慢了一步,她已氣呼呼直立在大姊面前。

    “你干什麼?很痛耶!”

    “不痛我就不必揮出這一掌了。”南宮鳶偶進弟弟懷裡,尋求慰藉與保護。

    “為什麼?”用眼神哀求地安撫佟澄空,南宮隼溫柔的抱著姊姊輕聲問道,被淚汪汪的她扯痛了心。

    “英傑退婚了。”南宮鳶難堪的哽咽一聲,將臉埋進他懷裡,抽抽泣泣,並不時回眸瞪視佟澄空,那哀怨的目光像在指責些什麼。

    什麼?佟澄空迎視她莫名投來的怨目,揉撫臉頰的手震驚地止住。

    “什麼時候的事?”南宮隼當然也感受到兩名女人之間不尋常的眼波往來,大姊這邊帶著一徑的憤怒,澄空雖也生氣了,卻是不明白受屈的原因,所引發的怒氣。

    “剛剛。因為佟澄空,全都是她的介入。”南宮鳶的控訴夷平了南宮隼與佟澄空之間的親密與感情。

    “你在鬼扯些什麼?”平生最討厭被冤枉,佟澄空忿忿不平地叫囂。

    “大姊從來不是造謠生事的人。”南宮隼雖不願相信,口氣卻冷了三分。蕩漾在溫熱情海的心瞬間變冷,凍得他不知如何自處,渾身擺蕩起椎心的寒顫。

    “南宮隼,你是什麼意思?”枉費她剛才向他傾洩情意,他竟然拿不信任的態度來對待她。

    南宮隼盡可能的冷靜掃視她,“大姊,同樣的,我也不相信澄空會是這種人。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是介入的人?”然而,他的心卻越趨沉重,吸呼紊亂,大姊的表情不像是說謊,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栽在佟澄空手上,他對她那麼全心全意,掏盡心肺。

    “你不相信大姊嗎?”南宮鳶如泣如訴,“我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證據。昨天晚上我與陳董洽完公事回家,看到……”她深吸一口氣,就著淚眼直視佟澄空。“她和英傑走進凱悅飯店。所以我不要你追她,她的品性不夠好得讓你這麼做。”

    澄空與人進飯店?這道青天霹靂敲得南宮隼好半天無法思考。他試圖替佟澄空辯護,企圖捍衛自己正在龜裂的心,然而血淋淋的傷口那麼地痛,痛到他無法思考,真的不能,劇痛之後殘存滿心滿腦被背叛的痛楚,連輕淺的呼吸也會震痛傷處。

    若沒嘗過片刻前那種甜蜜,他或許不會有這種立即被背叛而痛不欲生的感覺。

    現在,他想宰了佟澄空!南宮隼以欲置人於死地的眸光逼視佟澄空,像要看穿她的思維般,那發白的唇和泛黑的臉色,正在說明有短短的一瞬間他相信的是誰。

    佟澄空激憤的表情聞言丕變成無比冷漠。南宮鳶這個蠢女人,視力不好就換副眼鏡,愛賀大哥就別老是端著架子,不肯下嫁,到頭來只會疑神疑鬼,拖累無辜的第三者。

    “昨晚你去了哪裡?”那粗聲嘎啞的問話夾雜著不信任和不願聽到答案的恐懼。

    “你憑什麼要我報告?”佟澄空氣極。

    “回答我的話啊!”他瘋了一般狂哮。

    昨晚她確實沒回家,同樣受絞心之疼的不只是佟澄空……南宮隼死也不肯相信他大姊所言。然而事實擺在眼前,昨晚大姊的言詞透露著詭異,並極力反對他和澄空在一塊,致使他相信的除了蒙蔽眼睛酸得人心發痛的醋意外,還是大姊不喜無的放矢的個性。

    “你姊姊不是已經說了?”佟澄空冷漠一笑,不理會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反而對上傷心欲絕的南宮鳶。“南宮小姐,想必你去詢問賀大哥了吧!他怎麼說?”

    “他什麼都沒說,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以往英傑不會這樣對待她的,想起他的決絕,南宮鳶不免泣涕如雨。

    “肯定是你無理取鬧,他才不理不睬的吧!”南宮鳶發白的臉色,印證了咚澄空的揣測,她同情賀英傑也可憐自己,居然都和這家子結下不解之緣。

    “你對姊夫的了解倒是很深。”她竟敢承認……南宮隼難受得背過身去,良好的修養使他無法如心所願一掌劈死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那麼他不看她或許心頭之恨會消一些。

    南宮這一家子混蛋,活該去死!

    咱!滿臉怒容的佟澄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討回一巴掌,南宮鳶吃驚地撫著臉,淚流得更凶了。

    “佟澄空!”南宮隼飛快回身,將驚愕的大姊摟入懷裡,震怒不已。“不管大姊如何,你都不該回手。”他咬緊牙關低抑著嗓音。

    “不分青紅皂白打人就是不對。”佟澄空鎮定地甩著手。“我不想為沒做的事白挨一掌。”

    她說了,沒做,他相信。“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回手。”南宮隼不知道自己該如釋重負還是大發雷霆,兩個女人對他來說都重要。

    “阿……阿隼……”南宮鳶既驚且懼地顫聲啜泣,數度語不成聲。

    “什麼叫不該?我只是扯平而已。”佟澄空不服氣地瞪他,她問心無愧毋需生氣,倒是南宮隼這個王八蛋,等她了結一切以後再來算總帳。

    “趁我還控制得住自己的行為以前,你先回去,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她的態度激起南宮隼前所未有的憤怒,他鐵青著臉背過身去,頰邊浮起的青筋因嫉妒而瘋狂的抽動著。

    南宮隼禮貌的驅逐在她心頭挑起的痛楚是不可思議的劇烈,佟澄空原以為自己可以滿不在乎落拓離去,事實卻不然。

    忍著滿腹淚水,她怒不可遏地昂起下巴怒瞪南宮鳶,“你啊,好勝逞強,一味地顧著那張薄薄的臉皮,從沒在乎過賀大哥的感受。愛他就愛他,什麼試不試驗,婚期一拖三延,今天如果他變心,也是你罪有應得。縱使你出身望族,受禮儀所累太過矜持,也不該要別人承受同樣的罪。”

    “佟澄空,麻煩離開。”他已經恨不得勒斃她了,她還在那裡洋洋灑灑為姊夫說話。

    叫她滾出去“好,南宮隼,大家走著瞧,不過她得先將南宮鳶訓完再說。佟澄空不畏縮,直勾勾看著縱使聲淚俱下、依舊目光凌厲的南宮鳶。

    “搞不懂你,明明愛賀大哥愛得要死不活,何必瞻前顧後,考慮一大堆有的沒的。你啊,就是太龜毛,拉不下自尊心,老是高高的端著南宮家的架子,才會失去賀大哥的。”佟澄空甩頭轉身,看也不看南宮隼一眼。“至於南宮家大少爺,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好談的,本小姐可不希罕你。”傷害已經造成了,還談個屁啊!

    佟澄空氣呼呼飆了出去,南宮隼生氣的想追上去,吼醒她固執的小腦袋瓜,告訴她,他們之間有很多事需要談,卻被南宮鳶喚住。

    “阿隼,對不起。”南宮鳶不知何來的羞愧,教她緋紅了臉扯住弟弟來擋,沒留意到他大變的臉色和已然跨出的腳步,淨顧著自艾自憐,“大姊沒說謊,佟澄空她真的……”

    “沒有,她沒做,是大姊看錯了。”南宮隼暴怒的轉身擂起牆壁,想冷卻一下失控的情緒,原本只是輕輕地多少渲洩滿心的煩悶,不料一時失去了准頭,錯擊酒櫃。

    “阿隼!”南宮鳶被那聲驚天動地的“眶啷”聲駭得心神俱制,沖上前扳過弟弟一看,險些被那只插滿玻璃碎片的拳頭嚇昏,她臉色死白地干嘔了數聲,在南宮隼的攙扶下,軟綿綿躺在椅子上淚流不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大姊擔心的。”南宮隼愧疚地進浴室隨便挑了條毛巾暫時包住手,避免加重大姊的心理負擔。

    “你那麼愛她嗎?”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不如說她對我很重要吧!”他對她卻不是吧!難道佟澄空對他的信心不夠強到相信他嗎?

    多隨便卻驚人的一句誓言,阿隼愛她,為何偏偏是佟澄空?

    “假如大姊容不下她呢?”南宮鳶害怕地試探。

    南宮隼默不吭聲,那飽受寵愛的面容,夾在兩難中竟因傍徨而扭曲了。南宮鳶見狀哪額得自己,趕忙心疼地摟著弟弟。

    “別哭了。”南宮隼難看地撇撇嘴,怎麼也笑不出來。

    “弟弟破人搶走了,大姊不得不傷心。”佟澄空對阿隼來說竟然如此重要。

    “弟弟永遠是你的。流太多眼淚傷身啊,傻姊姊,姊夫一定是被你的權威嚇得說不出話來否認的。”南宮隼稍稍釋懷,得以粲然一笑感謝她的退讓。“澄空沒做,我以性命做擔保。”

    “不必一次次證明她對你的重要,原諒我。”她到底為阿隼帶來多大的壓力呀!南宮鳶破涕為笑。

    阿隼那麼重視佟澄空確實今她難受,她自小呵護的寶貝有了他要疼愛、掛心的人,一時間她竟吃起醋來,不知如何是好,很傻,卻沒法子制止。

    “澄空的脾氣很差,我代她向大姊道歉。”他輕柔地吻吻她的頰。

    “你真那麼相信她,為何大發脾氣?”為何阿隼比她還冷靜?一樣是那麼深切的感情

    “好久沒練拳了,一時眼花擊錯地方。”南宮隼打趣地盯著浴血的毛巾。澄空氣沖沖走了,依她那種剛烈的性子,他實在不敢想象她會怎麼懲罰他的曾經不信任。

    可惡,好不容易贏得一點點她的心了。他以浴血的手,撫著臉頰和那依稀隱隱作疼的牙。

    ※  ※  ※

    “我沒有……”

    “沒有!你明明以美色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以招搖的衣著誘惑人,為所欲為。你以為你的名聲不夠響亮嗎?與你這種花癡同在一間辦公室,我們覺得很沒面子啊!”

    “我真的沒有利用……”溫蝶蝶趴在桌子上號濤痛哭,像只落難的小貓難敵杵在身前兩只張牙舞爪、巴不得撕了她的母老虎。

    “能不能有骨氣一點,不要一天到晚勾搭男人,沒錢買衣服的話,我們可以借你嘛!拜托你別老是穿這麼少的布料丟我們‘蘭組’的臉好不好?行為偶爾檢點一點嘛。”

    “花癡是一種病,麻煩你去檢查檢查,‘蘭組’的每個女人都怕把髒病帶回家……”

    “兩位舌頭特長的前輩們,麻煩你們修一下口德好不好?”佟澄空陰郁地走出柱子後方,繃緊的臉色非常不快。“有點水准好嗎?性病既不會從空氣中也不會經由唾液傳染,怎麼,你們和蝶蝶有一腿嗎?”

    人家的心情已經夠煩悶,特地跑到創作組專用的休閒室喝杯咖啡,靜靜氣,哪如坐不到一個小時,這三個女人就進來把休閒室的空氣給污濁了。

    “澄空。”毫無招架之力的溫蝶蝶,哭哭啼啼跑到佟澄空身邊尋求保護。

    “有沒有搞錯?她們沒能力拿到‘花日’的CASE是她們無能,你干嘛不教訓她們一頓,從頭哭到尾人家也不睬你,還不是照罵不誤。”佟澄空數落起溫蝶蝶。

    “佟澄空,別以為自己有點本事就目無尊長。”被後進晚輩一陣奚落,氣焰甚囂的兩人當下將矛頭換了方向,指向佟澄空。

    “你們兩個素來以長舌、尖酸聞名,爬到‘蘭組’以後滯留原地十年升不上去,心生怨恨,對新人百般苛虐,‘變月’人盡皆知,蝶蝶的名聲哪有你們十分之一響亮。”這兩個女人,不就因為蝶蝶拿到“花日”的年度大CASE,懷恨在心,不先自省,反倒檢討起別人來。人哪,如果不懂得反省自己,干脆鎖在象牙塔裡,別出來混了。

    “難道你就是溫良的老百姓嗎?”兩人之中較高的一位不甘受辱,厲聲質疑。“我們尖酸!難道你就很厚道嗎?”

    “至少我不會厚顏無恥,打敗仗後拉著人家到僻靜的一角質問人家為何不放水,打贏我。”佟澄空推抽噎得無法自持的溫蝶蝶落籐制座椅,安心和她們槓上。“女人啊,之所以被稱做長舌‘婦’,是因為不滿別人比我們勇於面對自己,勇於面對人生,面對她要的東西,就卯起來檢討別人,有個屁用。你啊,你給我閉嘴!”佟澄空凶惡的斥令欲開口辯駁的兩人。“就算蝶蝶愛穿比基尼上街,那也得她有勇氣這麼做才行,換做是你們敢嗎?不要把別人的行為和她的衣著畫上等號好嗎?誰規定女人不能單純穿得漂漂亮亮來取悅自己的,是你們太迂腐、太死板,並不是蝶蝶的生活方式令人不齒。叫你閉嘴,你沒聽到嗎?”佟澄空大發雷霆。“誰說露胸露腿就是行為不檢,放屁!那美國總統夫人不也常穿低胸禮服,人家就比你們高貴許多。拜托攬鏡照照自個兒丑惡的面容好嗎?以蝶蝶為恥?說人家靠美色爬到現在的位置?你們哪一只眼睛看到她用美色爬的?回家去摸摸良心好好自我反省,免得到時候人家上了‘梅組’,你們還不長進的在原地踏步,以壓搾新人為樂,一輩子沒出息。”

    “什麼時候你和花癡的感情變這麼好了?全公司最唾棄她的明明是你。”佟澄空以為她是誰,大加撻伐別人的同時,也不想想自己。

    “口口聲聲叫人家花癡,你們是尾隨在人家屁股後面偷窺到,還是在她身上裝有竊聽器?人家根本是黃花大閨女一個,清譽都被你們的以訛傳為樂的毒舌給活了。公司裡本人最唾棄的,其實是舌頭最長的兩位。”佟澄空氣呼呼地咆哮。

    “大話說了一堆,你敢說你沒罵過她花癡嗎?”緋紅滿面的兩人,一個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個硬是從牙縫中擠出羞怒來。

    佟澄空忽然像餓狼一樣撲向她們,用力一吼,“喂!兩位,你們什麼時候看到我鄙硯她,聽到我叫她花癡的?兩位如果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給我說啊!”聲音吼到最後忽而變調,沙啞破嗓了。

    吃-的兩人交換驚惶的一眼,用力動腦,想擠出任何一個她們曾看見或聽見的畫面,無奈佟澄空與溫蝶蝶的恩怨,確實只是眾人繪聲繪影的結果,連公司最擅長搜集八卦消息的她們也未曾親眼目睹。

    “澄空……”溫蝶蝶怯怯地拉拉正被勃然的怒火洗禮的佟澄空,不料被她一把揮開。

    “說啊!說啊!”佟澄空簡直跳腳了。“敢冤枉我。”

    “走,瘋狗一樣。別跟她一般計較,她一定是受了氣遷怒到我們身上。”滋事的兩人,悻悻地相偕離開。

    “喂,你沒事吧?”溫蝶蝶抹著淚,拉著一臉怒容的她坐下。

    “沒事,吼一吼,心情舒暢多了。”她白著臉跌坐了下來,沒好氣的瞪她。“你真沒用耶,居然被這種人吃死。”她們吃定蝶蝶,蝶蝶嘔她,她嚇得那兩個人花容失色,好個環環相扣。

    “下班時她們特地堵在門口等我,我沒心理准備,她們便開口罵我。要我放棄‘花日’這件CASE,我不肯,她們便……”委屈的淚水嗆出眼眶,溫蝶蝶又斷斷續續哭花了一張臉。

    “你不會一拳打昏她們,讓她們去向周公要。”等她上了“蘭組”,這兩個女人就有得受了。

    “這是我進‘蘭組’半個月以來,所接到的第一支平面廣告。”她淒慘的低訴,淚光閃動在眸子裡。

    “這麼糟啊!”難怪近來她的妝素雅許多,不再炫目得令人頭昏眼花。

    “澄空。”溫蝶蝶撲進她懷裡,將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屈辱盡訴在奔流的淚河裡。

    “別哭得那麼慘嘛,害我……害我也想哭了。”奪眶而出的淚珠,由不得佟澄空阻止滑然落下,她拚命告訴自己她只足心疼溫蝶蝶一把年紀還要活得如此沒尊嚴,僅此而已,不摻雜其它。

    於是,偌大冷清的員工休閒室裡坐著兩位號滔大哭的女人,她們一直是旁人眼中的仇敵,對方眼中可敬的對手。就是這份與眾不同的情誼滋長了雙方對工作的熱愛,與對彼此的欣賞。

    “你也很沒用,動不動就哭。”溫蝶蝶哭哭笑笑。

    “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本小姐是怕你羞愧至死,才捨命陪君子的。”佟澄空一把推開她,笑中有淚。“看,千常教你少化點妝你不信,現在臉上印著畢加索了吧!”

    “真的嗎?”大驚之下,溫蝶蝶連忙拿出粉餅,惶恐地細撲著。

    “撐著點,等我爬上‘蘭組’就輪不到她們教訓你了。”到底是同事一場,若不是花癡,很多東西她町能沒辦法學得透徹。

    “你才得爭氣點,龜爬一樣,誰曉得你何年何月爬到‘蘭組’。說不定等我上了‘梅組’,你還原地眼巴巴地打轉。”哎呀,幸好這丫頭提醒她,不然她這張花容怎好意思出去見人。“對了,你怎麼知道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她若無其事地招供。

    佟澄空腳一打滑,差點摔倒,“怎麼,我隨口說說的事,你也當真啊!”

    “真的自然就假不了。”溫蝶蝶撲粉撲得可勤快了。

    “噢,MYGOD。”靈異現象。“你騙我?”佟澄空突然失聲尖叫。她被溫蝶蝶騙得干下一檔子胡塗事,失去她的身、她的心,最末落了個枉流一缸淚水的下場。

    弄到最後,溫蝶蝶竟然變成聖女貞德,而她卻成了蕩婦卡門?噢,老天,作繭自縛。

    “騙人的前提是,受騙者得願意被騙才行。”溫蝶蝶補著眼影,嬌聲駁回。

    “這些沉甸甸的俗物呢?”她不可思議地瞪著溫蝶蝶珠光寶氣的柔夷。

    “什麼俗物,它們可花盡了我的積蓄哩!”

    真是敗給她了,騙人能騙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人,這年頭很常見,卻沒人能像溫蝶蝶一樣表演得出神入化,騙過全公司上上下下一干精明、感覺最敏銳的創作人。

    佟澄空撐著濕濡的臉龐,定定端倪溫蝶蝶,不太有心情陪她哈拉。反正她無悔,就算南宮隼負她,她也得到一次難得經驗,頂多兩人的關系回到她最初預計的發展,各自過日子而已,沒關系,幸好他在她心裡還沒有重要到不可或缺的地步。

    眼睛怔怔瞧著細抹胭脂的人半晌。比較起來,阿金的確是稚嫩許多,但愛情是盲目的,誰知道事情的發展會是如何?欲探知結論,唯有他自己鼓起勇氣去沖,真相方能大白。

    “喂,你對阿金印象如何?”佟澄空突兀一問。

    口紅不小心滑出溫蝶蝶手中,精采跌落地面,斷成兩截。她閃爍著眼神不穩地抬起,雙眸始終不敢直視佟澄空。

    “放……放心,你青澀的男朋友不對我的胃口,別怕。”

    唔,語氣這麼地酸。等等,她一直不明白蝶蝶不時尋釁的理由何在,她處處與自己作對好象是在她和阿金混熟了以後,莫非這女人……

    “少給我瞎扯了,誰會看上那種男人。”她輕鄙地哼道。

    “什麼叫那種男人,他年輕有為,你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溫蝶蝶憤慨地痛斥。

    也許阿金有望了。“嘿,幫我一個忙好不好?”這個紛亂的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情人都在相互折磨,忙著隨便將心上人與他人湊和在一塊,好日夜折騰自己,自虐狂。

    “你說。”溫蝶蝶難得慷慨。

    “明晚六點去‘群魔亂舞’一趟,別問我原因。”

    “敢情你良心發現,要請我吃晚飯啊!”

    佟澄空傾身向前拍拍她艷光四射的臉,輕顰淺笑,笑得極其溫柔,“你想死吧!良心發現。”

    “喂。”溫蝶蝶忽而狐疑地彎細眼睛,用手肘撞撞她。“你真的沒罵過我花癡?”

    “廢話——”佟澄空不甘示弱地回撞她,“當然有。”在心裡罵過何止千萬遍,是那兩個晚娘不會讀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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