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葵滿意地環視室內,聽說這棟小巧的兩層樓洋房是她挑選的。這座社區的環境十分寧靜、清幽,離爸爸的道館又近,真好。全部清理好,她可以下樓包禮物了。
快樂地跑下樓,孟葵就坐在高聳參天的聖誕樹下包起禮物來。明天爸爸就回來了,大後天是聖誕節,她把這些禮物包好。拿去山莊給爺爺和撒旦他們,然後慎重地向他們道歉,撒旦的氣就會消了。他很疼她,絕不會不理她的。
黑炙氣急敗壞地站在落地窗前,瞪著那個背對門口坐在樹下快樂至極的小女人。
他風塵樸樸搭專機到香港兜了一大圈,恨恨地撲了個四空不打緊,還被孟良騙得團團轉,結果罪魁禍首根本沒去香港,正悠然自適地坐在台北某一楝洋房裡愉悅地包她的禮物。
「克安的……撒旦的……三位爺爺的……」孟葵將掉落臉頰的長髮拂往耳後,站起來清理花花綠綠的包裹,沒發現殺氣騰騰的人直逼了來。「品儂的……咦,阿義的跑哪兒去了?「
「嗯。」黑炙僵沉臉,撈起被冷落在一角的盒子遞給她。
「謝……」孟葵乍然抬起頭,「撒旦!」丟開盒子,她又叫又笑地撲進他懷裡。就知道他不會不理她。
「我……」來人的怒言被她澄澈的笑容和溫暖的懷抱沖得莫名飛逝。
「你聽到我的留言了,對不對?」所以他才會主動來找她的。孟葵緊緊環抱他,不肯鬆手,怕一鬆手他又走開不理她了。
「收到了。」他的俊臉重重拉下。「再見不是嗎?」在香港這段時間找不到她,他總是提心吊膽在過口子,害怕從此失去她。他頓悟了,不管孟葵如何,他都無法放她走,即使她獨來獨往、想走就走、難以捉摸,像只行蹤飄忽的野貓,也該由他來守護。
「你還在生氣嗎?」他的身子僵得好直,孟葵擔心地瞅凝他。「本來我預定昨天去找你解釋的,可是爸爸不在,他要我幫忙清理道館和這裡,禮物也還沒包好,所以我才會又多擔擱一些時間。」
「這個呢?」他拿出練子和耳環,漾出一朵猙獰難看的冷笑。
「你還是決定送給我不收回去了,是嗎?」驚喜莫名,孟葵嬌呼著併攏手掌,眼巴巴地等他放下。
黑炙錯愕,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有這種反應。
「撒旦,你不是要給我嗎?」他遲疑的面容淡淡地拭去孟葵眼底的光亮。
「給你?」有問題。黑炙暫時抑下忽火,執起她的手重新替她戴好。
「是啊!你不原諒我,爺爺他們也不肯原諒我。」她害怕地倚向他,「他們一定很氣我。我求義爺爺那麼多次,他都不肯幫我叫你出來。」
求「義」很多次?黑炙小心隱藏殺人的慾望,僵硬地倚著酒櫃而坐,手一扭便穩穩當當將她抱個滿懷。「義一定很煩羅!」他懶懶地微笑,輕輕淡淡的聲音仍存了幾絲郁恨。
「可能是吧!因為……因為我還賴在大門口哭了。」她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頰。「爺爺一定覺得我很愛哭,從頭哭到尾。」
「哦?」黑炙懶洋洋低哼,溫柔地拂著她滑如凝脂的粉頰。「怎麼說?」看樣子他錯怪孟葵了,那天晚上她來找的人顯然是他,並不是那些老傢伙。
「求爺爺讓我見你的時候哭,他要替你拿回練子的時候我也哭得很淒慘,爸爸還笑我說那個晚上我才像水做的。後來我實在哭得太傷心,便要求留在這裡,因為香港對我來說太陌生。」其實單獨一個人住在這裡七、八天,她一樣害怕。不過,這塊土地有撒旦在,多少也安了她的心,她一害怕便會去山莊青春。
他要把那幾個老傢伙連同克安給剁了,外帶挫骨揚灰。
「你一個人住這卻沒想到聯絡我。」黑炙痛恨再一次被摒棄在她的世界之外。
「我說過會去找你解釋,所以我想你會在山莊裡等我。」她不知所措地把玩他的鈕扣。
「而且你說不會原諒我後,便不曾到飯店來看我了,我以為你需要一些時閒消消氣,就不敢去煩你了。」
「你什麼時候說過要來找我的。」他有點忍無可忍了。該死的老傢伙!
「有啊?」不信你去問義爺爺和那晚的守衛先生。」不甘心被冤枉,她急著澄清。「我真的有讓爺爺轉告你,請你等我從香港回來再解釋一切的。」
該死的,老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們策畫的。他們竟然這樣對他,還讓她傷心絕望。他可以想像葵那晚淚眼迷離、求助無門的模樣,心被狠狠揪痛了。
「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她從他結實的腿上跪起身,平視他。
「為什麼我不要?」他的臉色很難再乎靜,只要一想起她冷酷的表情便很難。
「因為我不是故意瞞你,只是來不及告訴你一切,意外就發生了。後來醫院裡好多人,我不敢讓你知道我其實根本沒恢復記憶,我不便找你,你又不肯來找我,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她感恩地輕歎一聲倚回他身上。
他會有心如刀割的感覺,是因為孟葵不願向他求援,情願孤軍奮鬥的模樣時常干擾他,教他終日惶恐,怕有一天她會真的離去。
當不安累積到一定的時日後必然會爆發,那天在醫院看到她那兩道冷絕的目光,他只覺得他必須說些或做些什麼以挽回嚴重受創的自尊,卻從沒想到孟葵對他的重要性早已超越一切。
這次不一樣,從翼下飄出來的風帶著一股暖暖的溫柔,孟葵奇異地感受到。「你……你不會再生氣了,對不對?」
「如果你敢再隱瞞我任何事,或……」激昂的情緒迫使他不得不中止生冷的警告。他很少失控,卻奇怪的在她面前才會呈現不欲為外人知的一面,可是也僅止於她。
「或怎麼樣?」她嫻靜地凝視著那張俊秀的臉龐。
黑炙突然捧住她的臉,激切地吻她個不休。好像瘦很多。他退身抱起她,手一使勢稍稍挪移,她便位在他世界的中心點了。
「你怎麼存活下來的?」真輕。
孟葵睜大墨黑杏眸怔怔地瞪他。
「越來越輕了。」他刻意上下晃了晃,掂著斤兩,不悅地抱著她又坐下。
「我的食量一向很少。」她像只落水的迷你貓,嬌柔且心滿意足地窩在主人懷裡訥訥低瞄。
「活動量卻不少。」環視三十來坪的室內,他瞭然於心。
「呃?」她無意讓自己顯得柔弱,風一吹就會散化似的,然而她流於自然的一舉一動,總是嬌脆得擺脫不了嫌疑。
「島上的房子有專人處理,你別動手。」他突兀地吩咐。
「什麼?」他的頭髮好長了,應該修一修。孟葵認真地估量。
「後天是聖誕了……」他居然在拐彎前進?
「啊!」孟葵忽然側過身趴下,伸手想撈咫尺遠的禮物,無奈手太短怎麼也摸不到。
黑炙好笑地拉直她。「我來。」目光一觸及樹下那一大堆禮盒,他簡直抓狂。「葵,你……」他沙啞地嘶喃。剛剛她點的禮物裹,他確實聽到那尊守護神的名子
「撒旦!」孟葵感動地驚呼一聲,忽然欺向他,猛親他的臉。「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叫我。」克安說撒旦習慣以「女人」統稱所有的女人。
又來了,總是如此。葵老是出其不意地夷平任何紛爭和怨怒。
「葵,吻我。」
※ ※ ※
果然在大屋這邊,這些老傢伙。自從他帶葵回島上過聖誕,他的小木屋儼然成了黑島的觀光勝他,一夕之間葵也成了黛安娜王妃,一天到晚不是被不請自來的「八德」拉著四處跑,就是被老頭和媽帶來大屋觀賞,再不就是被炎和烙聞聲而來的女人拉著去玩風浪板。
可惡,回到這裹已經十天了,他和她相聚的時間竟然不到三天。天殺的,他真的被這票攪局的無聊人惹火了。
黑炙端著荼盤,靜靜走進花團錦簇的後花園,臉色發沉。
「小美人,有荼喝了。」「和」笑笑地提醒眾兄弟。
「該義爺爺了。」靜坐一旁觀棋的孟葵好心提醒。
「老哥哥快不行了。」「平」見白子的氣勢去了大半,不禁大笑。
「胡扯!」不服輸的「義」氣惱了。
黑炙見圍在石桌旁的老人們團團圍住自己的未婚妻,可惱了。
「該試婚紗了。」他撥開堵在盂葵身邊的「孝」和「仁」。
「炙。」盂葵仰頭微笑,陽光立即遜色了。在人前喊他炙會比較好。
「哇哇,變天了。我們何德何能,居然勞動炙帝端茶給我們喝。」「愛」嘖嘖訝聲。
「你們是沒德也沒能。」黑炙冷冷一哼,大手一撈,旋即和孟葵易了位,決定不再沉默。「感冒了要多喝水。」他放軟了聲音命令坐在膝上的可人兒,手掌猶戀戀不捨地膠著在那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
「好大壺。」孟葵愁眉不展地盯著五百CC的保溫杯和茶壺。
「盡量就好,喝不完沒關係。」黑炙慵懶地微笑。
「我們可以幫你喝。」「忠」羨慕小倆口恩愛的模樣。「炙帝」還是沒能逃過那則流傳已久的「傳奇」,在三十歲這年遇到了心愛的女人,雖然人選不在「太上皇」預料之內,頭痛不已的他,自從葵ㄚ頭出現就已經謝天謝地很久了。
「你們別一天到晚纏著她。」搞什麼鬼?葵是她的妻子,他們湊什麼熱鬧?
「炙,爺爺他們難得……」孟葵欲抗辯。
黑炙飛快摀住她的嘴,冰冰涼涼地環現在座的「八德」。「葵的身體不好,你們得負大半責任,以後沒我允許,不得再進出這裡。」分明是故意剝削他們相處的時間。這些老傢伙可能忘了,他們之間還有一筆帳沒算,他還在等待算帳的時機。
「心情不太好的樣子……」炙這小子能坦蕩蕩地帶葵丫頭回黑島過聖誕節,便表示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一向隨心所欲。
「誰教你們老是霸著葵丫頭。」
「炙不是在吃醋吧?」
「那又如何?」老賊。黑炙淡淡撇嘴,不以為忤。「葵是我的。」老而不死謂之賊,他們不該妄想偷走他的葵。
孟葵奮力撥開黑炙的手,遞出手中的保溫杯。「爺爺們渴了先喝,我回廚房再喝就好。「
「他們的體質不適合喝這種養分過高的茶,你快喝。」黑炙拉回她的手,懶懶散散地丟了個肅殺的眼神警告眾老。
「還是小葵好。」就不信炙不發火。「葵啊,你的婚禮下個月才舉行,這些天陪爺爺們去歐洲玩玩可好?」「孝」亮著算計的眼神熠熠閃動。
「是啊,爺爺們想帶你去巴黎買些衣服送你,算是爺爺們的一點心意。」其餘七老均感懷地附和道。
「謝謝爺爺。」爺爺們都原諒她了,真好。孟葵噙著熱淚,沒發現老人們詭異的眸光和黑炙發黑的臉色。
分明是衝著他來的。這些老狐狸,成天霸著葵不放,非要他發火似的。黑炙忍著氣,硬是維持表面平和。
「順便去香港的珠寶展走走,爺爺們的錢很多,一定要我們的葵丫頭風風光光出閣。」還沉得住氣,不錯。「忠」加足了火勢。
香港等於舒義。黑炙攢起眉,俊臉的風平浪靜急遽瓦解。
「好不好啊,丫頭?」「仁」慫恿著。「你不答應,我們可會很失望、很傷心。」
「沒錯。」「信」捧著心口哀聲附和。
「好……」三位爺爺一直很照顧她,其他五位爺爺雖然才認識一樣對她很好,她怎能讓他們失望。
黑炙正想發表嚴正聲明,孟葵忽而愛戀地回首一笑。
「炙也一塊去好嗎?」
「當然。」黑炙轉怒為樂,揚聲大笑。「既然八德要送禮,我們總不能讓他們失了面子。」等會兒應該撥個電話讓香港那邊將珠寶屋裡最典雅、最精緻、價格最昂貴的珠寶留下。
老頭千交代萬叮嚀他,八位長老年事很高了,禁不起他的報復,請他鬲抬貴手換個比較溫和的方法。損失幾文錢夠溫和了吧!既然他們目投羅網,那也只能怪他們耍心眼找錯了對象。
這憨丫頭,三兩下就把他們羅織的心血全給破壞了。「八德」氣得手腳打戰。
「沒戲唱了,走走走,喝荼去。」「信」氣餒地吆喝著老兄弟離開。
「鈔票記得多準備點。」黑炙冷冷地吩咐垂頭喪氣的老人軍團。「看在你們年紀已大的情分上,有一件事我可以不計較了,不過該付的代價還是得付。」欺騙他,又害葵哭,臨老不知死之將至。
「咳……咳……」孟葵喉嚨不適地咳了幾聲,消退了黑炙得意的冷笑。
「沒事別跟著那些老人和來和去。」他拿過她手中的杯子,掀起杯蓋,一陣熱辣的甜味緩綬飄出。
「姜母茶!」孟葵眼睛亮,驚呼道。「婆婆熬的嗎?」炙的媽媽很討厭姜的味道,怎麼會熬?
「老頭和媽對你好不好。」依他看,他們是一見如故,尤其是他那個盼媳婦盼了彷彿千萬年的媽,簡直是樂不可支。
「大家都對我很好。」她咳了咳,前天吃了幾口海水,喉嚨便一直不適到現在。
「快喝。」
「很好喝。誰熬的?我要謝謝她。」她一口一口呷著。
「謝我就好。」黑炙天經地義地一揚眉。
「撒旦怎麼會?」孟葵奇怪地抓著杯子,無法想像他在廚房的情形。
「你不是喜歡喝嗎?」他沉著地反問。姜抓一大把丟進去,再加一點糖,笨蛋也會。
「嗯。」
「就是這樣。」他含糊不清地帶過。
「這樣?」怎樣?
笨。「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嗎?」蠢。
「除了毛衣,你還想要別的束西嗎。」聖誕節她送給每個人一件衣服,炙發火了。
「不是。」他不要她花精神在別人身上,包括該死的「八德」。博愛的女人,他的佔有慾可是很強的。
「爺爺他們說……」
「別理他們了。」他動怒。
「可是爺爺們對我很……」
「葵,」黑炙不耐煩地抑低嗓音。「你的心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他獨斷地吼道。「那幾個老傢伙和島上其他閒雜人士佔去你太多時間,你就不能瞭解我的心情嗎?」
「什麼心情。」他一直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啊!撒且好激動。
什麼心情?「不想和別人瓜分你的心情。」他剖開心低哮。
「爺爺們說他們難得到這兒來,並……」
黑炙惱怒地吻住她,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那些老狐狸的隻字片語。
「撒旦,爸要我回台灣一趟。」熱吻既罷,孟葵突然想起回家的事。
「這陣子我比較忙,你先等我幾天。」他順著她柔細的髮絲。
「只有兩三天,我自個兒回去就好。」孟葵體貼地笑笑。
舒義在那兒,他一直不肯對葵死心,還誓言等她一輩子。他無法冒任何一絲失去她的危險。「我陪你回去。」雖然季品儂在他的嚴密監控下絕傷不到她,他還是不願她四處走動。黑島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我已經買好機票了。」她一直以為他會准的。「因為很近,你忙進忙出的,所以我才……」
「只有一張?」黑炙臉色陰晴不定地推測。
「嗯。」她不想麻煩他,而且才回去幾天而已。
「什麼時候的班機?」該死的葵,潛在本性逐漸冒出,越來越獨來獨往,彷彿一點也不需要他了。他就怕她這樣。
「今天晚上。」孟葵怯生生地從杯沿偷覷黑炙。
「今天晚上!」她敢漠視他這麼徹底?
「我會盡可能在大後天趕回來。」他好生氣。
「盡可能?」黑炙惱怒地冷哼。」這是不是表示你有可能留在台灣直到出嫁。」
「你怎麼知道爸有這個意思?」她詫異地望向他。「他一直告訴我想和我多聚些時日,我也是這麼想。」放他一個人在台灣好孤單哦!
「葵!」黑炙忍不住放聲咆哮,「叫你爸搬來黑島。」
「爸爸不會答應的。」她不過是回去一趟而已,他何必那麼生氣。
「那就別回去。」瞥見她瑟縮的小臉,黑炙盡量克制一發幾乎要不可收拾的怒氣。
「不行啊,我已經答應爸爸了。」她十分堅持,骨子裡的倔強無形中抬頭。
「我呢?你就這樣拋下我?」他終於吼出來了。
孟葵不解地瞅著他。「我只是回自己的家住一陣子,沒有拋下你的意思啊。」撒旦的形容詞用得不太好。
她竟敢說得了無牽掛。「那裡不再是你的家了。」他情願她一直黏在他身邊。
「我知道等婚禮舉行過後就不是了。」她同意地點頭。「才想多陪陪爸爸,讓他享享天倫之樂。」
他被她氣炸了。「取消班機。沒有我,你哪兒都不去。」黑炙憎恨被忽視的感覺,開始蠻橫了。
「不可以,爸爸會到機場接我。」她輕柔地否決他的命令。
「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舒義已經擺明他會一輩子等著葵,這種大好良機他絕不會錯過,說不定就是他唆使孟良騙葵回去的,他最近已經在台灣的分公司坐鎮……
「阿義。」
果然他也有一份,全世界的人都想和他搶葵。黑炙氣悶地別開臉。
「炙,你熬的姜母茶好好喝。」盂葵討好地轉到他面前。「謝謝你。」
黑炙凜著黑臉不吭聲。
「我該……去準備準備了。」她畏縮地跳出他懷裡。「晚上我請克安載我去機場,你忙你的。」
她要離開他了。朝夕相處不到一個月,又要離開他了……黑炙受不了,急起直追,在花園的人口處抓住她。
「撒旦……」孟葵為難地勾著他,緊擁的兩人站在爬滿薔薇的拱門下。
「叫我陪你一起去。」他要確定她仍舊需要他。
「不……」他很忙吶。「才幾天而已,我可以應付。」總不能老煩著他,她知道她能獨立,她能的。
「是我無法應付。」他負氣地低抑沙啞的嗓門。她不明白他可以妥協地追隨她飛到天涯海角,只要她開口。
「你可以,你一直是我的支柱。」她笑著輕啄他結滿冰霜的嘴唇,不知道她的回答已經氣壞了准老公。
「孟葵!」他扭曲變形的聲音起了顫意。「最後再聲明一次,沒有我,你哪裡都不去。今天我會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明天我們飛回台灣,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可是……」他事務繁忙。
「不要再提出任何意見,我的心情很糟。」他捏起她遲疑的下巴。「你是真心愛我嗎?」他不得不起疑。從她佯裝不認識他便懷疑到現在。
「當然愛你。」她深情的瞅著他笑。「我已經說了好幾遍,撒旦還不信?」
黑炙的心弦再次被她理所當然的表白震湯。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加深他對她的迷戀,緊緊扣住他的心。
「為什麼你從不問我對你的感覺?」他鎖住她,將她挪進懷裹,移進心裡。女人不是最喜歡聽甜言蜜語?
「我知道你愛我,所以就不問了。」隨他回花園裹,她捧起荼,輕描淡寫的隨口答道。
「你怎麼知道?」黑炙看她小口小口啜荼的安適模樣,心生憐惜。
孟葵放下杯子,奇怪著。「你曾經說過啊!」那天他還踢了舒義一腳呢。
她可真容易滿足,相形之下他未免貪婪了。「葵,你……會不會忘了我?」黑炙屏息以待。雖然他回答克安時萬分瀟灑,但誰也不知道,其實他的內心充滿惶恐。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承受得了。
「怎麼可能,你會一直在我身旁對不對?」她根本不懷疑。
「絕不可能是別人。」因為他無法失去她,也不允許這種可能性的發生,胸腔內糾結的那顆心已不再屬於他。曾幾何待,他已將生命許了這個既柔弱又堅強的女人了。
「所以我想忘也忘不了。」孟葵妍麗的臉龐寫滿不容質疑的真情摯愛。
黑炙情難自己地擁吻她。他也知道他離不開她,然而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她或許會像上次一樣遺忘了他,他便驚慌得亟欲發狂。
「別擔心。」孟葵緊緊環住他,看穿了他惶恐的心,心疼了。「你已經深深地烙印在我腦中,褪不掉了。」
黑炙火熱的唇激狂地貼在她耳鬢斯磨。
「何況我怕孤單,一直很怕,只有你的羽翼才能安定我的心。」
「我沒有羽翼。我的羽翼一直是你給我的。」失去了葵,他便什麼都不是。撒旦的羽翼是她給的,她才是那雙包容著他的翅膀,潔白、溫暖、處處修飾他的白色羽翼。
「我也是。」埋首在他胸口,孟葵輕笑。
「我愛你。」他慎重地流洩心情。
「我知道啊!」孟葵絲毫不懷疑,彷彿這事早已成定局。
黑炙喉頭一緊,悶了一個多月忐忑不安的心始徐徐落地。
是啊!他不該彆扭不安。不管日後葵會不會恢復記憶,那並不是重點。日子一成不變也好,為了拴住她隨時都可能甦醒的心,他可以追她一輩子。
一輩子聽起來很順耳。
※ ※ ※
名為「最愛」的黑炙個展?共一百五十幀佳作?黑炙渾身抽搐地看著手中的結婚賀禮,光是葵全無遮飾的美背照片就有不下三十幀。
他們真的惹火他了。他不開殺戒見見紅,似乎太孬種。
「撒旦,這些全是你幫我照的嗎?」換好銀鍛婚紗的新娘子興奮地拿過新郎手中印刷精美的作品集翻閱。原來撒旦是名攝影師啊!「拍得好美哦!」
黑炙淡淡地投能她-抹微笑,隨即風雲變色地揪著隨從漫步到休息室的另一頭。
「克安,涓滴不漏的收回所有的手冊,阻止任何人進入展覽館,順便『請』八德到貴賓室等我。」一次刷了他們五白萬港幣的珠寶算是便宜他們了。不見血的代價就是這麼高,他們竟然還學不會教訓?
「這……這……」男儐相錢克安頓時不安了。這次的復仇看來是即時的,唉!他早該覺悟對少爺來說事關小葵都是重大的。少爺都肯讓小葵將他蓄了十幾年的長髮修剪到齊肩了,他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少爺向來沉得住氣,所以他能等到歐陽禹大小通吃,以他的名義收遍陳家上下的賄賂後才現身,輕描淡寫地點出歐陽早非「青焰門」人的事實。又氣又恨的陳氏子弟被歐陽暗吞了一大筆錢自知理虧,又不敢把事情搬上檯面,只好把所有的怒氣都轉嫁給歐陽,使他頓時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下場自然難看。
再來就是季品儂,少爺去香港找小葵那次,就要一併把所有的事情都辦一辦,居然把人家拖進暗巷,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放狠話威脅人家。他那種鬼見了也會懼怕三分的氣勢,莫怪乎人家小姐當場痛哭流涕連聲求饒,昏死了過去。
「你和長老們串通的事,我還沒想到要怎麼教訓你,記得這事嗎。」莫非克安知情不報?黑炙漫不經心地對鏡整裝。
完了,不招不行。「其實那是炎少爺和焰少爺送你的結婚禮物,只印一本。」他可不想被分屍。「哦?」黑炙陰寒地彎細漂亮的東方眼,突然脫下外套,優雅地捲起袖子。「惡作劇?「
「撒旦,快來看,這一張照得好好哦!」孟葵熱切地招手。
「底片絕對不是我偷的。」這點他可得澄清一下。誰知道炙少爺會怎麼對付另外兩個少爺?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兩位少爺便是憑恃這點下重注的,說什麼替天行道,機會千載難逢。
「好,我知道了。你去『請』我那兩個好兄弟到貴賓室一下,好久沒找他們談心了。」他溫和得接近詭異。「婚禮你就別參加了,將功抵過。」太多人需要教訓才會學乖。
「是。」到頭來最倒楣的人是他。錢克安垮下臉,絕望地看一眼美麗的新娘,才領命而去。哪有男儐相被驅離會場的?
孟葵的驚喜不斷地隨著頁扉一篇篇翻過而累積。「每一張都很好看。」她仰頭粲然一笑。「頂張是不是那天清晨……」羞扛了小臉,她欲語還休地問。原來炙一直在偷拍她。
「是。」該死的,連這一張他們也挑,還做跨頁?黑炙一看到她翻開的跨頁照片,臉馬上綠了。他極力克制地瀏覽了一遍手冊,怒火越燒越狂熾。
他要挖出炎和烙的眼珠子洩怒。該死的,她的背就這麼赤裸裸地養別人的眼了。他該不該慶幸自己只拍了葵趴睡的姿態,慶幸他在拍照之前幫沉睡的佳人披上了被單,只露出一小截裸背?
媽的,即使是一小截也讓人忍無可忍,他們根本是蓄意挑釁。他曾經參與老頭的陰謀陷害炎,炎氣他還有理,焰可就怨恨得有點無理取鬧了。
「你在這兒欣賞,看好就收妥,我去去就來。」黑炙親親她的臉頰,開門走到路尾的貴賓室,陰沉地拉開門。
「聽說你在思念我們?」離門邊較近的黑炎慢慢地捲起袖子。
「媽的,炙,你的長髮真的被那個大眼女人說服剪短了!」黑焰爆笑出聲。「真孬!」
「炎,先告訴你,這頓打完,我們之間的帳一筆勾消。至於焰……」黑炙溫和地低頭笑笑,晃了進去,弓腳踹上門。復仇的滋味相當甜美,他會很有耐心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