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狂徒 第八章
    "大家都再謠傳你和石介天的事。"單織羅趁石介天不在,憤怒地來到裴絮的工作間。後天就正式彩排了,許多模特兒都在這一、兩天親自來試裝和設計師溝通他所想要表達的內容。怎知,她一進門就聽到許多工作人員說石介天這幾天很奇怪,常公然望著裴絮發呆兒不自知。

    裴絮將組合一半的晚禮服拿起來檢查,對她的挑釁置若罔聞。

    "聽說他對你十分有好感,常常瞪著你留口水。"她心有不甘。裴絮的臉蛋或許有幾分清秀,可是她那瘦如洗衣板的身材根本沒啥看頭,閱人無數的石介天怎會看上她。

    "我會把你對他的評語,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知道的,織羅妹妹。"她蜜若糖漿地賜她一笑,不慍不火。太好了,有織羅在身邊,她就不用整天和石介天玩捉迷藏了。

    她翻了翻農民歷,今晚十一點過後正是下手的良辰吉時。她得盡快將這樁生意辦妥,再來研究和石介天之間那團混亂的線該怎麼解。

    單織羅可慌了,"你……你……不准你這麼做。"她只是一時氣不過胡謅的,裴絮怎能當真!

    "哇,織羅妹妹怎麼突然跳腳了。"裴絮咯咯笑看她心焦如焚的模樣。單織羅其實是個爽朗大方的女孩子,獨獨碰到單行書的事就大方不起來。

    "裴絮,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在石介天面前毀謗我,我……我……我就.。……"

    "就怎麼樣?"裴絮揚了揚眉,十分期待。

    "我就告訴哥,你偷人。"她忽然得意洋洋大聲宣布。

    "偷人?"裴絮忽然放聲大笑,"織羅妹妹,你真看得起我。"她懶懶地起身,將衣服放在身前比了比。偷人,唉!形容得真貼切。她現在的心境正是如此。

    "呃……"單織羅盯著她手上那件淡綠色如夢似幻的晚禮服,順著禮服瞥她一眼,似乎有口難言。

    "想批評我,請便。不用費盡惱汁修飾用詞,我什麼粗俗的話都聽過,放心。"她抬起頭咯笑道。

    "我才不是那種潑婦呢!"單織羅生氣地嘟高了嘴。

    "哦……原來織羅妹妹不是潑婦。"裴絮附和地猛點頭,眼尾譏諷地揚高。

    "你……你……"單織羅的情緒再度失控。

    "來,喝口水順順氣,別噎著了。"裴絮不疾不徐轉身倒杯茶,又溫吞吞地將茶端給她,眸光流轉間隱隱帶著邪氣。

    "誰要喝你倒的茶。"她火大地拍開她,幸而動作靈敏的裴絮及時躲開那一掌。

    "織羅妹妹最近事不是失眠了?"裴絮放下茶杯,無端端地問。

    "你怎麼知道?"她愕然。她為了這次的秀已經興奮得幾天無法入睡,她忙碌的哥哥沒發現,倒教死對頭裴絮一眼看穿。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她將她推到更衣室前,調侃道:"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大陸的國寶熊貓登陸台灣了。"

    說來說去,她還是在取笑她就是了。單織羅頭頂冒著煙,僵直地轉過身子,以高人一等的氣勢睨視她。

    "唉!好心沒好報。"裴絮聳聳肩頭,無辜地坐了下來,優閒萬分啜飲著茶。

    "你……你這個不貞的女人。你老實告訴我,你和石介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單織羅頤指氣使直指著她小巧的鼻頭。

    "唉!織羅妹妹一問,我當真是……"她羞愧地低垂著頭,哀歎。

    "什麼?"單織羅十分緊張。她挑剔裴絮歸挑剔,可不是真討厭她,她千萬不能因而琵琶別抱。

    "本來我還想隱瞞行書這樁奸情,不想傷他的心。現在既然被織羅妹妹發現了,我只有忍痛和行書SAYBYEBYE。"裴絮半真半假哀吟,暗自在心裡發噱。

    "你……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她怎麼老低著頭?單織羅急得團團轉。他以前派她的不是,完全是無心的,以斗嘴來調劑生活而已,她怎麼可以真這麼聽話?!

    "這種事怎好玩笑,事關我的名節,總不能委屈行書,你說對吧!"裴絮羞慚地抬起頭尋求她的認同。

    "你……你真的和……他……他……有曖……曖昧……昧……"單織羅瞠目結舌,手一下指東,一下子指西,簡直快神經錯亂了。

    "說上床比較快。"裴絮無辜地輕點頭。一個略具知名度的模特兒居然比她還純潔,說出去誰相信。

    "上……上……床……"她結結巴巴的。

    "對。床上的細節要描述嗎?"裴絮捂著嘴,忍住不大笑。

    "不用!"單織羅赧紅了臉,急急轉身,不料轉得太急撞上裁縫車,痛得她直跳腳。

    裴絮見狀,終於忍不住撫掌大笑,眼淚直淌。

    "你……你在騙人!"單織羅怒氣沖天,被她的笑聲惹惱。

    "誰……誰叫你那麼好逗。"裴絮抹去淚水,笑不可遏。

    "你真可惡!"她尖叫。

    "你……你和我相處那麼多年,怎會依然天真無邪。"她喘不過氣,笑聲頻仍。"難不成我的聰明沒能教化你?"

    "拿去!"單織羅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憤怒地擲給她,不想理她。

    "別生氣嘛!"裴絮揉著笑僵的嘴角,拾起名片。"'浮名餐廳'。哇!難得織羅妹妹大人不計小人過,要請我吃飯。現在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為了吃你這一頓飯,我犧牲加班時間,奉陪到底了。

    單織羅深吸了好幾口氣,撫平怒氣,才面對她。

    "少不要臉了,那是哥要我拿給你的。"她雙眼燃火,恨不能焚燒裴絮那張嘲弄的笑臉。"他說下禮拜六請你准時到。"只是個小小生日而已,哪需要勞師動眾,哥太寵她了。

    "他不過來接我嗎?"這家餐廳她沒去過,行書特別找這家餐廳有什麼意義嗎?這陣子他忙得不見蹤影,已經好一陣子沒來看她,她居然一點也沒察覺,芳心一點也不寂寞,事態嚴重了。

    "你又不是沒車,沒看到哥這陣子很累嗎?"單織羅奇怪地看著她忽然緊蹙的臉,"喂,我可警告你,別趁哥沒空這段時間亂來。"

    "他……最近都很晚回家?"裴絮有點愧疚。石介天的服裝發表會和諸多挑剔忙壞行書了。

    "嗯。"單織羅瞪大眼睛,仔細地端睨她,深怕一個不小心又給她設計了。"要……咳……要不要我帶話給他?"她好像很困擾,又好像很難過。

    裴絮對她難得的和善大感意外,卻沒心情戲弄她了。一扯上行書,她就不免想到石介天,一想到石介天,她的心便沒來由地煩躁難安。唉!難怪她對三角函數反感至極。

    "唉,哥要我帶話給你。"本來是不想告訴她的,誰讓她那麼惡劣。

    "哦?"裴絮淡淡地笑著,知道她本想省去。

    "他說很抱歉,沒辦法來接你。"單織羅翻了翻白眼,對單行書的交代相當不以為然,也相當吃味。她一直很崇拜哥哥,不能忍受他就要變成別人的,任何人都不成。

    "就這樣?"她似乎還有話問。裴絮問著轉身而去的人。

    單織羅走到一半才遲疑地回過身,"石介天的事,不會是真的吧?"

    "我也希望不會。"裴絮老實地說。

    "這麼說……"

    "織羅,感情這東西很微妙。"她歎口氣,正視她。

    "哥愛你,你也考慮在生日那天答應他的求婚,不是嗎?"單織羅氣憤難平,沒注意到門外波動的空氣。

    "是啊,我曾經考慮嫁給行書。"這就是讓她為難的地方。裴絮有氣無力地瞥了她一眼,緩緩折回視線,憂愁萬狀地望著手中名片。

    "哥有留話在名片後面,我希望你答應他的求婚。"她不要聽見她用這種語氣說話,那種對哥很抱歉的口吻。

    "你不是一向討厭我?"裴絮逗她。

    "我現在還是不喜歡你,只不過不想哥難過。"單織羅忿忿地沖了出去,正要跑回樓上的試衣間,卻被石介天那陰幽的注視嚇了一跳。

    "石……"他在這裡多久了?單織羅有些害怕地猜測,他不會聽見她批評他吧?

    "回去試衣。"石介天煩躁地瞟了門內一眼,掉頭往回走,心煩得想酩酊大醉。

    裴絮聽到門外石介天那聲爆裂的回答,芳心無名地抽痛。她怯怯地翻過名片,竟然希望單織羅繼續嫉妒她,別真聽話的把名片和行書的話帶給她。

    這家餐廳的氣氛很好,但願它能促成我們的良緣。

    行書

    看完單行書的留言,裴絮覺得自己的心血淋淋地列成兩半了。

    ***

    潮濕的仲春夜,一直給人一種朦朧美。尤其是皎潔的月亮被灰蒙蒙的雲層遮掩,霪雨紛飛的夜,又無名地添了股哀愁。

    果然哀愁。裴絮望著"青焰山莊"一望無際的內院,既哀且愁地發現,她光是從正門走到目的地"影子居",也許就要花上大半夜了。

    也罷,好不容易攀過那道高聳參天的圍牆,入了寶山豈能空手而歸。

    裴絮烏亮的眸子閃了閃,深吸一口氣,將兩肩的背帶一拉,發揮了田勁選手的驚人潛能,馱著背包快步如飛。她沿著茂密的數木一邊閃躲紅外線掃描器,一邊追著時間跑,不允許失手的狀況發生,也不許自己半途而廢。她選在今晚下手,是因為雨水可以沖刷她的氣味,"青焰山莊"養了不少條優秀的獵犬哪!不知道好心的陌生客有沒有將那些狗關進他們應該在的地方,或用哥羅芳迷昏他們也行。

    裴絮提高警覺加快速度,跑了二十來分後,很欣慰地發現她已經穿過"影子居"的拱門。她不敢停下來喘氣,一口氣沖向那遙遙在望的城堡。老天!她居然真的看見城堡出現在台灣平民百姓的家,乍見圖表的震撼決不及親眼目睹的百分之一。

    這棟五樓高進駐整營士兵都綽綽有余的城堡,居然奢華得只住了兩個人,而且在夜半十分的現在,每層樓還都燈火通明。她詫異地緩下沉重的步伐,站在暗處觀察地形。今晚這兩個怪人該不會好死不死的舉辦什麼通宵達旦的狂歡舞會吧?應該不會才對,她記得"青焰山莊"從不對外開放,甭說開什麼宴會了。

    裴絮移近城堡時機靈地觀察四周,沿著城堡走到左翼的角落,才拿出她畫好的路線圖對照看著。

    就是最右邊那座陽台了。她滿意地卸下背包,拿出登山掛勾,駕輕就熟甩上頂樓突出的陽台,靈敏地拉著繩索攀爬上陽台。

    據陌生客圖上指示,一樓是"白神"和"夜鬼"休閒娛樂的地方,二、三樓是"白神"的領域,四、五樓是"夜鬼"地疆域。所以,她現在所站的地方隸屬"夜鬼",陌生客在圖上注明"希望之光"在"夜鬼"的書房,顯然手腳不干淨的是這位仁兄。

    她調查過,"夜鬼"和"白神"這陣子不知何故,居然都待在台灣。這對兄弟還真怪,無論到哪一國住都是一起,從沒哪一個落單過。

    管他的,幸好這對兄弟的陰陽怪氣,不肯安裝闕家人設計的保全系統,除了"青焰山莊"已有的獵犬、紅外線和電眼外,他們似乎對這棟豪華城堡裡的東西漠不關心。

    裴絮沿著房間外的米黃色長廊檢查,一方面警覺地觀察四周,一方面避開電眼。書房到底是哪一間?她拿出鐵絲從尾端沿途搶著時效一間間撬鎖檢查,發現這層樓的十來間房間,除了正對樓梯的那間寬敞明亮的房間有家具外,其他的房間一貧如洗,居然都沒擺家具。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間房間應該是"夜鬼"的房間,書房應該在樓下。奇怪,這麼晚了,他不在房間,難道在書房?她的職業直覺告訴她"夜鬼"絕對在城堡裡。

    裴絮下樓時,忽然打了個冷顫,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非關惡意,卻像算計。

    ***

    "又喝酒了。"石懷天頗不滿地搶過弟弟手中的酒瓶。

    石介天趴在書房的長椅上,醉意朦朧的黑眸半閉,不甚在意。

    "介天,你最近到底在煩惱什麼?"石懷天蹲在弟弟身邊,輕拍他的臉。

    "別煩我!"石介天暴躁地拍開他的手。"我沒有醉。"

    "很久以前我們就知道酒也沒辦法麻痺我們的痛苦。"他的臉色不再溫和,轉變成嚴厲的責備。

    "不要說教了!"石介天睜開眼睛,狂怒地大吼。

    石懷天嚴厲的表情,因他的態度越見凝重。

    "今晚我不會給你安眠藥,你自己去品嘗恐懼。"他無情地走出房間,決定懲罰弟弟的任性。

    "懷天……"石介天聞言,害怕地坐起身,頭因酗酒過量而昏眩。

    裴絮聽到低喃的聲音,直覺地走近這層樓唯一開著的門,悄悄地探進頭。

    奇怪,那個人好像……石介天!看到椅子上撫著頭、狼狽萬分的人突然揚起臉時,她捂著嘴縮回門邊,差點放聲大叫。

    真的是他!石介天真的在這裡,難道……難道他就是有名的"夜鬼"?還是"白神"?噢。不……老天!你開的這是什麼玩笑?石介天怎麼可能和黑家扯上關系?他不可能是"夜鬼"或"白神"!不不,一定是她搞錯了。

    裴絮攤坐在地上,腦子裡被這記晴天霹靂敲得混沌不堪,無法思考。

    "懷天,回來……拜托……"石介天低聲哀鳴。

    這聲痛苦的哀求聲傳進裴絮耳朵,出奇地脆弱,催折了她困惑的心。

    狂傲自大的他居然也會用這種哀戚的聲音向人求救。連停電時,他也不曾這麼向人求救過,為什麼?為什麼他居然會怕得發抖?這裡燈火通明,不比白天暗啊!想到這裡,裴絮才恍然明白石介天確是這屋子的主人之一,也才明白為什麼這棟房子的燈光全都亮著。

    因為石介天怕黑。

    "懷天!"石介天叫不回他要找的人,開始蠻橫地生氣,"別丟下我,聽見了沒有!"

    又不是小孩子!這個懷天八成就是他兄弟了。唉!好個"夜鬼"、"白神",一個負責白天,一個負責晚上。裴絮伏在地上,偷窺裡面。

    石介天趴在椅上,滿臉通紅,好像喝了很多酒。她眼睛一溜就發現這裡竟然就是她要找的書房。唉!巧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她懊惱地縮回身子,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絕不可能空手而回,如今只有等裡面的人睡著了,再下手。看樣子應該快了吧!她忍不住又將身子探了出去。

    "……別讓我睡著……"石介天喃喃低語,沉重的眼皮禁不起酒精的折騰,徐徐下滑。

    要不要進去?她能當著石介天的睡容前拿走"希望之光"嗎?裴絮調勻呼吸,決定不辱父親之名,只是石介天陣陣傳來的哀喃。混淆了她的冷靜。她再次深吸了一大口氣,期望能暫時抵擋他那綿綿不絕的哀求。她現在不能亂了心性,小不忍則亂大謀,且不管石介天為什麼不想睡覺,找藍寶石優先。

    這間書房幾乎是純白的,除了石介天趴著的褚紅色長椅和同款的辦公桌,及隨處置放的酒瓶有顏色外,就連牆上的書櫃、酒櫃和電腦及其周邊設備也是透明、純亮的白,她有些驚訝於這種毫無瑕疵的顏色,在強燈的映照下,居然不刺眼。

    裴絮帶著贊歎輕輕地走進書房,盡量不去看椅子上熟睡的人。他睡的地方正好面對書桌和書櫃。裴絮硬著頭皮上陣,只希望他醉得不醒人事,一覺到天亮。她必須在他醒來前找到"希望之光"。她集中心力輕輕地打開沒有上鎖的門,一本本書拿起來掂重量,忐忑不安極了,總覺得芒刺在背。唉!陌生客怎不干脆好人做到底,告訴她"希望之光"放在哪本書裡。

    "不,別來騷擾我……走開……走開啊!"石介天粗嘎地喃喃囈語,突然大叫著瞪大眼睛,細長的眼眸失焦地望向前方。

    裴絮僵直身子疾速蹲下,慶幸有書桌為屏障。她的職業直覺告訴她,這種措施絕對有必要。蹲在地上屏息許久,她直到石介天的呼吸步上均勻、規律的軌道後,才慢慢地爬出桌後,一路爬到長椅後面,想一探究竟。

    她確定身後的落地窗雖然關著,但沒落鎖,這才安心地沿著椅背一點一點地探出頭往下瞥。吁!石介天睡得好熟。她溫柔地凝視他不具威協性、不再狂妄自大的睡容半晌,幾乎移不開視線。

    他連睡覺的姿態都是誘人的。她失神地移出椅背,跪坐在他身邊,無言凝視他糾結的眉毛和抿緊的唇。他做惡夢了嗎,怎麼表情猙獰、扭曲?她心疼地望著他。石介天是個強悍的男人,他不容許自己的東西受到質疑,他相當隨性在過活,從不理會世俗的規范,只要他想要,他可以得到全世界。現在.。……為什麼他看起來孤獨、好小,眉宇之間的陰郁散也散不去?

    "唉!"裴絮不自覺得輕歎出聲,連自己都給駭著。她驚愕得捂著嘴,望向石介天。幸好他依然沉睡。

    不能再想了,辦正事要緊。她轉過身想繼續回去尋找藍寶石,卻突然被抓住。待她回神過時,她發現她又被石介天攫進懷裡了。

    "告訴我,我不是在作夢。"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沙啞的聲音透露不敢置信。他被那聲清幽的歎息驚醒。他向來容易驚醒,從不知好夢方酣的滋味如何。

    "你正在作夢。"裴絮驚慌地推著他,心跳紊亂,想逃出他懷裡。

    "你到這裡來干什麼?"石介天抓住她的手,頰在腋下,慵懶地爬梳亂發,迷蒙的眼睛逐漸清亮。真的是裴絮,他還以為他又夢見她了。最近她常出現在他短暫的睡夢中,次數頻繁得讓他害怕。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她無法不臉紅心跳,石介天那邪惡的俊容總能隨時隨地影響她。

    "在我還沒得到你以前,你要我怎麼放開你。"他舒展眉心,淡淡地邪笑。

    他又來了。"你別胡說。"她用力別過臉,"我……我是行書……"

    石介天狂猛地吻住她,不讓她說完。裴絮悶哼一聲,對他的侵襲已失去免疫力。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石介天,在自己亦十方渴望的情形下。

    "行……行書……"她困難的想讓他知難而退,殊不知她的話引發了石介天滿腔怒火,再加上酒精作祟,他已經亂得不知自制,也不想自制。裴絮應該屬於他。

    "我……我……"裴絮甩不開他的糾葛,她企圖抓住慚存的羞愧,"石介天,我……我和行書……"

    石介天陰沉著臉,不肯放開她的唇,抱起她往樓上走去。他直接走進主臥室落了鎖,將她拋上床後,飛快地褪光衣服,趁她錯愕之際,以泰山壓頂之姿疊上她,狂野地重拾兩人的熱吻。

    "你是我的。"他狂妄地宣示。

    "可是……我和行書訂……"裴絮望進他璨亮的眸子,渾身燥熱,力圖做最後的掙扎。

    石介天捂住她的嘴,瘋狂地褪去她的衣服,滾燙的唇印上她潔白的嬌驅,烙上他的憤怒和不在乎。

    銀白色的細雨輝灑大地,天地之間唯存著赤裸纏綿和靈魂間彼此的貫穿,酣足的靈魂幾度旋轉、燃燒後,綿綿地飄向天堂。

    ***

    她得好好想一想。裴絮背靠著石介天強健的胸膛,從天堂墜落凡間那一刻,同時被羞愧和痛苦擊得頭昏眼花。

    她需要離開身後那具灼熱誘人的胸膛,清醒地思考一番。裴絮隨手撿起石介天的毛衣套上,敏捷地跳下床。

    "你要去哪裡?"石介天隨口問著,並不在意。他習慣孤枕而眠,裴絮挺識趣的,不用他開口請她走。

    "出去。"裴絮心事重重,敷衍地說。

    "天還沒亮。"他瞥了微白的天色一眼,睡意漸沉。睡覺的時間到了,尤其是徹夜的纏綿耗光了他所有體力,他想他今天可以睡個難得的好眠。

    "無所謂。"她的語氣越來越冷。只要能遠離他,什麼都無所謂。

    石介天忽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裴絮那義無反顧的樣子,太像他了。

    "你不累嗎?"他聚攏眉峰,雙眸淡淡地看著她毛衣下那雙雪白、均勻的美腿。從不曉得女人穿著男人的毛衣可以這麼性感,撩人心弦。石介天發現體內那股疲憊至極的欲望又復蘇了。他從沒有被哪個女人挑逗得這麼徹底,從不曾眷戀過哪副嬌驅,他該死的居然不想放她走。

    "我不習慣與人共枕。"她冷淡地說,連回眸也懶,滿腦子混亂,沒發現他臉上突生的變化。

    "回來。"石介天乍然命令道,有些慍怒。這句話一向是他說的,裴絮不僅搶了先,那披散著鬈發的背影居然出奇地嫵媚。他頭一遭不喜歡女人離開他的床,她們一向賴在他懷裡不走的,為什麼裴絮這麼特別。

    "不要,我得好好想一想。"她沉吟著踱出門外,沒發覺他的怒氣。

    石介天猛然跳下床追了出去,出奇不意地將略有所思的她抱回房裡。

    裴絮猝不及防被他轉過身摟進懷裡時,無可避免地被貼著她的那副光裸健美的身子逗得臉紅心跳。

    "石介天,你……你沒穿衣服一ㄝ!"她燙紅了雙頰,嬌嚷著。

    "你要想什麼?"他僵著身子,沒理會她的抗議,蠻橫地將她抱上床後,面對面緊緊地摟著。

    "你……你不要靠我這麼近。"她燥紅了臉,極力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石介天生氣地摟緊她。她想否定昨晚的事,她發現她的態度讓他生氣,而且極為憤怒。

    "你要想什麼?!"他惱怒地大吼。

    "別對我大吼大叫!"她煩躁地回吼,淚水奪眶而出。天啊!她的心亂成一片,石介天為什麼不放過她?

    "不要為他掉眼淚。"他又妒又恨地吻掉她的淚。

    "你怎麼知道我在哭什麼?"她輕聲嗚咽。

    "除了單行書,你還能顧忌什麼。"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她。她每次都是為了他,難道他比不上單行書?

    他的話重重地擊中了裴絮不安、內疚的心。

    "怎麼辦?"她益發傷心,"發生了這種事,我無法面對行……"

    石介天生氣地吻住她,"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你自己為什麼可以提?"她眨著滌亮的眼睛,忿忿地指控道。

    "我就是不要你提起他。"他暴怒、蠻不講理地吼叫。

    "你憑什麼!"她差點尖叫。

    "憑這個!"他重重吻住她,兩人一觸即發的對峙光速般融化在這個噥烈的親吻裡。

    "今天留在這裡陪我。"石介天輕柔地放開她,下顎親匿地頂住她光滑的額頭,一雙大手離不開她的俏臉似的,輕輕撫弄她如雲的鬈發,有些任性地要求。

    "這……"裴絮一夜無眠,幾乎沒了抵抗力,他的狂熱耗光了她所有力氣。

    "我不會放你走。"他從沒有要求哪個女人留在他懷裡過,裴絮再三拒絕他,真的惹火了他,他幾乎要勃然大怒了。

    裴絮被他用力過度的擁抱,勒得差點窒息,沉默了許久,她才遲疑地仰視他不講理的臉。

    "我不習慣和男人同床共枕的。"她柔柔地低喃,沒了火氣,連冷列的晨風也溫柔了。

    石介天的憤怒被她話裡的嬌羞徹底消弭。

    "你以後會慢慢習慣。"他蠻橫地淺啄她微皺的眉心,許下諾言。

    "我還是回去睡我的小床比較習慣。"就因為她的睡品差,所以她不習慣有人睡她身邊。

    "天要亮了,快點睡覺。"他不要她離開。石介天手一緊,疲憊地合上眼睛。他有預感,窩藏在暗夜的惡靈將不會來騷擾他,今天會是他這輩子最容易入睡的一天。終於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好吧!"裴絮累了也認了,她的力道不及這個男人的十分之一,何況她困極了。"石介天,我睡著時千萬不要叫醒我。"她嬌哼完,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唉,不想了,不想了,一切的疑慮、糾葛暫且掛明天的帳,今天她只想飽眠一頓。

    裴絮偎著石介天,淡不可聞地逸出一聲幸福的嚶嚀,沉入夢鄉。

    石介天睜開眼睛,溫柔拉起棉被仔細蓋好她後,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裡,像對相依相守的戀人,甜蜜地跌入兩人靜謐不受干擾的世界裡,情願從此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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