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張兄,難得碰頭,別淨顧著陪年輕人聊天啊。來來,幫忙嘗嘗這瓶們是哪個年份……剛從法國帶回來……」
戚氏企業的創辦人兼大股東戚南慶,聲音宏亮的切入侄女與幾位公司大老大問,技巧的將轟炸戚水笙一整晚的老人家們帶遠。
一等那團聒耳老人走遠,笑咪咪的戚夫人立刻揮著手絹款擺了來,將纖美侄女挽出鬧烘烘的酒會,逃離生天般逃入電梯。
「看看,你這孩子怎麼都是汗,」溫婉的戚夫人幫胃又微微抽搐的戚水笙拭汗。「幾位伯父是不是又在刁難你啊?幸好逃得快。」
「謝謝伯母幫我脫身。」戚水笙按下一樓燈鍵,不想將商場上勾心鬥角的煩人事,加諸在以看遍全世界服裝秀為人生終極樂事的戚夫人身上。
溫婉恬靜的伯母與一般企業家夫人不同,她從不過問公司大小事,也極少在社交場合出現,隨心所欲過著她看秀的幸福人生。嚴肅的伯父雖不苟言笑,對幾個堂兄和她要求嚴苛,卻很保護伯母,鮮少強迫她出席各類枯燥無趣的應酬宴會。
伯母只知道今晚是冰川集團正式入股戚氏企業的慶祝酒會,她是因為她侄女今晚必須出席才嚷著要跟來。不必讓她曉得幾位大老見風轉舵的勢利人心,他們看中的是她侄女可能成為的「冰川總執行長夫人」名銜,而非信服了她。
李董的轉變最為驚人。為了拉攏冰川集團,他甚至不惜鉅資重新裝演他四十、四十一樓的辦公室和頂樓的露天花園,只為騰出來做一晚的慶祝會場。
真搞不懂這位老人家想些什麼,難道鬼堂優會因為酒會環境豪華便對他另眼相待嗎?
色令智昏。算了,反正這些勢利眼的老人們日後自有伯父周旋,不適任的她即將卸任了。
戚水笙親密的挽著戚夫人走進一樓大廳,停在大門口等司機把車開出來。
燠熱的仲夏夜晚,清風迎面吹來,讓悶了一晚的兩人不約而同笑開了臉。
「你回去早點休息啊,伯母就說這種吃吃喝喝的宴會最無趣了。」戚夫人拉著難得盛妝的戚水笙東看西瞧,眉開眼笑。「不過我那些姐妹淘總算看到我家標緻閨秀了,每個人都甘拜下風喲,伯母就說我家孩子是會場最出色的,呵呵呵。」
「謝謝伯母今天把我打扮得這麼漂亮、出色喲」離開令人窒息的會場,戚火笙心情歡愉,小女生般賴進戚夫人懷裡撒嬌,享受單純寧馨的親情片刻。
她喜歡簡單裝束,常是一件T恤、牛仔褲就到處跑,難得像今晚一樣盛妝打扮。但她身邊的人卻都喜歡裝扮她,如伯母、如勁,他們眼光相近,幫她挑選的款式也適合她,都以舒服自在的材質為主。
「嗯嗯嗯,這款小禮服是不是很別緻?伯母看到它就想到你。」自己也相當滿意的戚夫人頻點頭,笑眼瞇細。「你再走一走、走一走,讓伯母多看幾眼。」
戚水笙在她熱切的催促聲下,霧眸中調皮笑光一閃,故意飛展雙手,像一隻舞春小粉蝶,繞著笑得瞧不見眼睛的戚夫人飛過來飛過去,在人行道上不計形象的綵衣娛親,看呆來往的過路客。
「好了好了!過來休息了。伯母就說這款慕絲綾線條清新、剪裁精巧,是為你量身訂做的。」笑得太厲害的戚夫人拉回微喘的戚水笙,輕拭她額上的汗。
「這綾料很輕很綿喲,是今年最新研發出來的全球限量款。伯母最喜歡的那位設計師真厲害,再過幾天伯母要飛紐約看他的時裝秀。你看,他能把芥未黃調配得這麼雅致,有春天涼涼涼涼的青草氣息。你不知道呀,你剛剛這樣飛來飛去的時候真像被一堆堆雲霧包圍著,有句話……怎麼請來著……」
「伯母,是不是像這樣……」見戚夫人笑得合不攏嘴,玩上癮的戚水笙平展雙手,裝模作樣的學模特兒走台步,任雲彩般軟綾披肩在空中飄啊飄的,她一個輕悠旋身,對戚夫人嬌聲膩道:
「漫步在雲端?」
「對對對對!就是漫步在雲端。」連生三子,遺憾未能生女來妝扮的戚夫人頻點頭。自從這個貼心侄女飛回台灣長住,她生命的唯一缺角就補足了。
「你這孩子前陣子穿的套裝比伯母還老氣,太可怕了。不過你伯父有一次說漏嘴,他說你是故意穿那種可怕的顏色氣公司裡幾位伯父,真的呀?」
「是呀!」戚水笙呵呵輕笑。
「有氣到他們嗎?」見侄女頑皮點頭,人樂己樂的戚夫人也跟著開心點頭,並溫婉的竊聲叮囑:「有氣到就好,以後別穿了,太可怕、太可怕了。啊,老陳把車子開來了,回去記得早點歇息,公司的事由你伯父去忙,讓他忙就好。」
戚夫人笑不釋手東模西模著漂亮侄女,讓她陪著走回電梯,準備回頂樓悶死人的酒會。
「女孩子家還是應該有個歸屬啊,早點嫁人的好,有丈夫照顧你,伯父伯母才能放心啊。一個人住那個大一間房子,伯母會擔心。」戚夫人依慣例又念上一念。
戚水笙想到她近來已逐漸荒廢了北投那個空蕩蕩的家,半居住在另一個視野良好的家,香腮不自覺多了幾抹羞澀的紅潤。
今晚提早從酒會開溜,其實是想去找勁。很不可思議的,她竟有點想念勁了。
這段日子以來,都是勁半哄半強迫騙她到他家,兩人的關係她一直處在被動狀態。勁經常不在國內,她則忙於工作,半個月見一次面是常有的事,她並不是很在乎。
但自從那天在撞球場很丟臉的哭倒在他懷裡後,他們的關係就不大一樣了。她慢慢會向勁吐露心事,勁不再只是……床伴,他變成一個容易聊天的……床友。
比較起親密愛人,她更想要交心的朋友,勁真的是很好聊天的人。
這陣子勁忙著拍攝一系列平面、CF廣告,掌鏡的導演兼攝影師據說是他國中時代一位很要好的至交,事業重心已移往美國,但每年固定籍工作回台灣一次,回來都住在勁那裡。
這些日子她正好忙著冰川集團的正式簽約事宜回伯父家住,兩人已經一個禮拜沒碰頭,不曉得勁忙得如何……
突然過去會不會太冒失?勁那位朋友如果還住他家呢?先打個電話好了……手機呢……好像遺忘在伯母家了……
「怎麼啦怎麼啦?丟了東西嗎?瞧你魂不守舍的……說到少了魂,呵呵……」戚夫人拉著戚水笙掩嘴偷偷笑。「伯母告訴你,今晚鬼堂家那個不會笑的孩子也……」
淬見滑停一樓的電梯走出那個不會笑的鬼堂家孩子,戚夫人忙拿手絹搗住小嘴,向匹配的小倆口揮了揮手絹,知情識趣呵呵笑著上樓去了。
鬼堂優那雙冷眸一瞥過來,戚水笙的胃就微微一抽,當下決定先離開再說。
「想逃?你膽子越來越小了。」
戚水笙背脊一僵,瞬間武裝好自己,冷冷瞪著隨後眼出來的鬼堂優。
「戚伯父說你不舒服?」鬼堂優回以清冷的斜睇。
「大概是因為有閣下的關係。」戚水笙拎起禮服下擺準備跨上停靠在路邊的車子,鬼堂便一個箭步扣住她的手.擅作主張的讓戚家司機先走。
「婚期訂在明年新年,新聞稿十一月發佈,你不想討論嗎?」眼看她要拒絕,鬼堂優手施壓的扣緊皓腕。「你在這裡鬧孩子脾氣,難堪的是令伯父。」
他竟敢拿伯父威脅她?!水笙掩著不適的胃,惡狠狠瞪他。
她忍耐著沒向伯父提出不嫁給他的事,是因烏冰川集團還沒正式簽約。這陣子事情太多,這件事談起來太耗費心力,她需要先補充體力,並非默認了。
「鬼堂先生,不論這輩子、下輩子,我都沒福份做您的夫人!恕我失陪,我要散步吹風,閣下請自便!」戚水笙猛力掙掉他的手,拎著裙擺,轉身往紅磚道快步走去,如雲的披肩在她身後飛蕩,煞是美麗。
鬼堂優放柔了清冷神色,渴盼著一逕埋首往前疾行的清艷纖影,揮手讓一票人員留在原位,施施然跟了去。
聽到後面一串亦步亦趨的腳步聲,怒火更熾的戚水笙強忍著胃痛,停步斜瞪鬼堂優,以日文逐字重複道:
「我想『自己一個人』吹風,散步。」
鬼堂優眼神轉冷,動怒地回瞪她,兩人又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對峙僵局中 ☆☆☆
「嘩!台北的絕色越來越多,隨便下車也會看到一個。」
阿達扛著腳架從阿勁的越野車上跳下來,目光立刻被對面一個輕盈飛舞的盛裝美女所吸引。
「所以嘍,麻煩你有空就乖乖待在紐約,少回來拉低我們的水平。」阿勁鎖好車子,對好友驚艷的哨音不感興趣,攫住在胸前晃的手機。
「哎喲!一向只給人家找的勁哥哥,我求你、拜託你別再一直打電話了,找不到不會回台灣再找,你這尾世紀超級大淫魔太癡情我會過敏的,快來看絕色啦!」阿達拿手做框對住對面大門口那個身姿輕巧的翩影,扼腕的自言自語:「可惜,大暗了,光線不足。」
聽到又是語音信箱,阿勁留下今天的第九通短訊,掏出根菸點燃,走到後車箱把好友的攝影器材一一拿出來。
「還不過來!本帥哥被你這寡廉鮮恥的拖班大王搞到現在,快八點半還沒吃晚餐,你再不過來幫忙扛,老娘等得不耐煩,你可別怪勁哥哥我心狠手辣,馬上犧牲你給老娘砍!」阿勁碩長身體半探入後車箱,撈著滾到角落的工具箱。
「等一下、等一下!」阿達見到對面那個盛裝美女因為後面那個表情很貧瘠的男人出現後,變成了盛怒美女,不禁激動的抓起地上的石頭,做起現場實況轉播——
「佳人不聽男友解釋,十分火大,轉身要走……噢噢噢!她那表情一直很貧血的男友終於有點男子漢氣概抓住她了……吻她吻她!上!居然不會撫慰美女……笨蛋!是男人就一把拖住她,直接吻昏她就天下太平了!快上!」
「你這只衣冠禽獸!」阿勁笑著鎖好後車箱,蹲到入戲太深的阿達身邊抽菸。美麗鳳眸隨好友入戲的眼神意興闌珊地瞥向對街,笑容凝固在戚水笙掙開鬼堂優的手之時,阿勁看到他找了一天的人兒氣沖沖朝紅磚道左側轉去,而那個俊雅的日本鬼子緊跟其後。
「咦?美麗佳人又停下來了,她瞪人的模樣好可愛,吻她吻她!是男人就別再考慮,直接吻昏她!快!不要猶豫!我願意幫忙!」
阿勁K了下猛敲邊鼓的阿達,將笨重的器材悉數扔給他,快步衝過馬路。
戚水笙胃痛得人昏沉沉,不願再與鬼堂優無止境抗衡下去,轉身又沿紅磚道快步走去。
誰來救她,誰來救救她……戚水笙掩住雙耳,一逕的埋頭往前走,漠視身後的腳步聲,直到她的手肘被一隻大掌扣住。
「你不要碰我!」她看也不看,慍怒的甩著手肘。
「喂喂!水笙同學,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就這麼絕情呢。」
戚水笙聞聲迅速轉頭,果然看到阿勁讓人心安的俊美笑臉,哀怨的俯望她。
「勁!」她喜出望外的展臂飛撲向他。
「哇啊!小別勝新婚,我也好想你,想你想你……」阿勁開心朗笑著抱高她,拿額頭用力磨蹭她微汗的額問。「怎麼了?你臉色有點小蒼白,但還是很可愛,今天特別美麗呢。」
戚水笙將臉膩入他肩窩,雙手牢牢攀住他脖子,深怕他丟下她不理似的。
「是不是又鬧胃痛了,嗯?」屈指輕彈了下她驚顫的鼻端。
「有點。」
「你說的有點通常就是很痛的意思耶,快快,咱們去娘那裡休息。」阿勁輕柔橫抱起她,舉步越過臉色陰厲的鬼堂優,被他橫伸出的一臂擋住。
「你手上的女人是我的未婚妻,放下她。」她置他於何地!竟毫不猶豫投入這種輕率男人懷抱,就在他面前!
戚水笙在阿勁懷中僵住,她完全忘了鬼堂優還在這裡,掙扎著想下地。阿勁頹冷的笑容漾深,雙手將她箝得更緊。
「勁,放我……」
「喂,水笙同學,你日文很溜,那傢伙說的是日文吧?我聽不懂,你翻譯一下」阿勁湊嘴至她耳畔,賊成兮兮地打斷她的話,腳下沒停地繞過鬼堂優轉進大樓。
「冰川晶!」這輩子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鬼堂優恨立在原地,不願轉身再承受一次。「是這名男子?!」
「水笙同學,我看他好像有很多疑問,快點翻譯,我好針對問題回答一下。」阿勁緩下腳步,招呼在一旁看好戲的阿達過來。
「這就是你挑男人的水準?!」舉止輕浮、嬉皮笑臉,一個比女人漂亮的傢伙,他……哪一點比他好?!
一如以往的每一次,戚水笙心中的熊熊怒焰又被鬼堂優不可一世的輕蔑口吻觸燃。她環緊阿勁,憤怒地冷聲回擊:
「鬼堂先生,請把您的高格調帶回貴國低溫保存,我高攀不起,不送了!」
「別以為我會放過你,你一定要結這個婚!」鬼堂優玉石俱焚的拋下話,頭不回的跨進隨從開來的車子。
優受傷了。她無意傷他自尊,為什麼要逼她這麼做……無法成為戀人,也未必非得是敵人呀……他們兩個為什麼總在不停的彼此傷害……
戚水笙憂傷凝望著馳遠的車影,直望到阿勁怨氣濃濃的臉遮住了她的視線。
「水笙同學,你在本帥哥面前分心看其他男人,我會吃醋的,難道我已經不再俊美了嗎?」拿他引以為傲的高挺俊鼻,吃味地猛努她香腮,逗出她怕癢的輕笑,直逗到她徹底忘了另一名男子的存在。
「那日本鬼子好像很火大,他嘰哩呱啦些什麼?」阿勁抱著笑回一些通紅臉色的戚水笙,走進阿達幫忙按著的電梯。
「他沒說什麼,他只是習慣……生我的氣而已。」小臉更埋進他肩頭。
「真的啊?尢什麼有人能夠對這麼可愛的小姐生氣呢?」阿達粗獷的大臉從阿勁身邊擠到戚水笙面前。「美人,你好,我叫阿達,你叫我達哥哥就好,我是勁哥哥的宿仇哦.」
「幸……幸會」終於發現電梯裡還有第三人,戚水笙吃了一驚,不好意思的趕忙從阿勁懷中掙扎下地。「我叫戚水笙,你叫我水笙就好。」
「我很樂意叫你水笙妹妹的,先來一個熱情有勁的見面吻吧!」阿達肥唇鱖高,就要嘟向怔住的戚水笙,阿勁笑咪咪的半蹲在她面前,嘟高俊唇熱情相迎。
「嗯……嘔嗯……呸!」差」寸就吻到好友的唇,阿達呸到嘴巴麻。
戚水笙莞爾著被阿勁帶進二十八樓,才發現她又回到酒會的大樓,才發現入目的一切都似曾相識。
她注意到那道造型依舊特殊的門楣上,鏤刻了幾個依舊歪七扭八的草書黑體大字——愛現模特兒經紀。
阿達提著大箱小箱攝影器材,衝出電梯就熊吼:「康家老太婆,我來了哦!快出來灑花瓣吧!」
阿勁摟著戚水笙,後退三步。
「灑你的死人骨頭,死孩子!敢讓老娘等三分鐘以上的人都扛去種了!你們兩個死孩子好大狗膽敢讓老娘恭候你們半個小時!」魏瑜從公司爆吼出來,一見阿達就狠揪住他耳朵,死命狂扭又狂擰。「敢叫老娘老太婆的,連灰渣都不剩了!」
戚水笙記起兩年前的電梯邂逅。原來她和勁早有一面之緣,勁還記得嗎?
「大姐。」她柔呼著個性一樣大剌剌的魏瑜。
「聽到沒?!大姐大姐!人家小甜心乖寶貝叫大姐多順耳!」魏瑜淬然見到兒子身邊的戚水笙。「甜心娃娃你好面熟,我在哪裡見過你?不!別說,讓我猜猜……」
見她猜老半天猜不出個所以然,阿勁無奈一翻白眼。
「老娘,你別多心,我真的不是在暗示,水水水笙笙笙……」
「水笙美女!」魏瑜捶開阿達,為自己沒退化的記憶樂歪了嘴。「乖甜心,你今天好漂亮!咦?咦!這件慕絲綾是老怪麥的全球限量款嘛,你今天訂婚呀……穿得這麼隆重……」
戚水笙的小手猛然被阿勁使力攫住,她納悶斜娣他,扣住她的大掌又一緊。
魏瑜抓著雲般披肩直研究到戚水笙與兒子交握的手,眼睛霍地驚恐瞪大,震驚得說不出話。
「你、你和我……」震驚的手指比劃來比劃去。「我不孝兒?」
阿勁丟了個眼色給蹲在玄關處欣賞熱鬧的阿達。
「康老太婆,我餓死了,有沒有吃的……」
「什麼老太婆!你活煩只要說一聲,老娘亙接踹你上西天!」也接收到兒子護花的眼色,魏瑜猛地回身踹阿達一腳,踢他一起進公司。「水笙寶貝甜心進來!快進來……達兒,不是老娘要批評,你這孩子怎麼一年比一年像熊啊……」
滿臉笑意的戚水笙持著裙擺要跟進去,披肩卻被扯住。她納悶回眸,見阿勁一臉飢渴地俯向她,意圖甚是明顯。
「勁,這裡是你的公司,大姐……」火紅小臉想閃躲。
纖美嬌軀被他猛地拽進懷中,她低呼的唇被焦燥的熱唇一口咬住,渴望的舌尖直接挑開貝齒。
☆☆☆
酒杯一空,魏瑜又刻不容緩的將之斟滿。
「所以,你媽媽是冰川那個有錢大戶人家的獨生女,愛上去日本留學的你爸爸,被那個自古以來只跟皇親國戚通番的古老家族強烈反對,於是兩人珠胎暗結,逃亡到台灣……對不起,大姐說話向來不修邊幅,小甜、心別見怪。」
「不會。」戚水笙傻笑一聲,欺前輕拍她臉,意識輕飄飄,只覺得壓抑在內心最深處、困擾她太久太久的禁忌,一張嘴就滑出,一古腦兒傾洩出來後,身體和心情變得輕盈無比。
魏瑜放下交疊的美腿,拍掉手上的餅乾碎肩,神情嚴肅的又幫微醺的戚水笙倒了杯酒,並將拷問半個小時的資料逐一拼湊起來,向醉人兒求證。
「然後,你雙親私奔九年後,因為你媽媽水土不服,你爸爸為了她答應入贅冰川家,惹惱了你伯父,並向他揚言,有了愛情沒有親情……這個戚家老頭腦子灌漿啊……啊,對不起!大姐一向想到什麼說什麼。」
「沒關係」戚水笙咕咕咯咯嬌聲發笑,半窩入沙發床裡,意識逐漸癱瘓掉。
「喝喝,多喝一點。別節制,千萬別客氣,大姐這裡什麼沒有,就酒最多。我旗下的孩子是一堆酒鬼。」見不得酒杯空掉,魏瑜趕緊幫她斟滿,繼續道:
「最後,你爸爸選了愛情又得不到冰川皇族認同,親情愛情兩不如意,一時想不開就……帶你媽媽一走了之?」魏瑜稍稍修飾了語句,聲音轉柔道:「甜心寶貝,那時你幾歲?」難怪兩年前第一次碰到乖甜心時,她保護色那麼濃。
拚命告訴自己別在意,只會越在意呀,傻孩子。
「十三……歲。」淚水湧上戚水笙醉茫茫的眼睫,她將孺慕雙親的淚容掩進魏瑜溫暖的胸懷,嗅聞同於母親獨有的寧馨味。
十三歲父母雙亡啊。「乖娃娃自己一個人—日子不好熬吧?」魏瑜停止勸酒, 溫柔梳理她沾淚的髮絲。
「一大堆……規矩、規矩、規矩。」醉醺醺的戚水笙大舌頭地抽泣。「不純、不純……不夠尊貴的血……」
「原來大戶人家的腦袋更不靈光呀。」魏瑜敲著下巴,一臉深思。「跟銅臭味太重有關嗎?寶貝、寶貝……你醒醒,先別睡著,大姐才要開始問哪,你可別醉太快呢,不然大姐就前功盡棄了,十八歲那年你為何離家呀?」
「要……要自已走……不要人趕。」不勝酒力的戚水笙閉眼咕噥,翻身醉趴在魏瑜幫忙拉好的沙發床。
魏瑜蹲伏在她耳邊,憐惜輕道:「你曾經被趕呀?我可憐的薄命孩子。」
「一……一次」半醉半夢間,戚水笙依稀記得曾經發過的誓言,她要自己走出「冷宮」,絕不再被趕,她要自己走出去「呵……我……自己走掉……哦。」酣暢的嬌笑驕傲又滿足。
「好孩子,有骨氣!幹得好!」魏瑜感動不已,翻出枕頭墊在戚水笙笑靨下。「娃兒娃兒,先別睡著,最重要的事大姐還沒問到哪……你覺得我那個風流成性的兒子怎樣啊?」嘴巴防賊般貼在醉美女耳朵,嘶嘶竊聲。
醉態可掬的戚水笙被一雙擾人甜夢的手搖出幾聲脆笑,「勁……」
「沒錯!就是他就是勁!他就是我那個沒讀過二十四孝的兒子。水笙甜心,告訴大姐,你喜不喜歡我家兒子啊?」魏瑜緊張的將耳朵附在醉人兒花瓣小嘴,以免漏聽任何訊息。「快點,兩個死孩子要回來了。你覺得我家勁怎麼樣?」
「呵,勁……」
「對啦,大姐知道他叫勁啦,因為那是我和我家死老頭花三分鐘看報紙決定的。」魏瑜跟著翻身的醉女郎跨到另一側,又將好奇的耳朵湊上去。
「怎麼樣?答完這題再睡啊,你覺得他怎麼樣?」傷腦筋,這孩子酒品怎麼這麼好……
「老娘,拜託你饒了我可憐的馬子吧。」斜倚門框的阿勁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交疊的修長雙腿打直,踱進會客室。
「是小甜心自已貪杯哦!」魏瑜跳起來澄清,若無其事的拉拉蛇裝妖冶短裙。
「什麼非深坑豆腐不可,不吃會出人命!你呀,和你兒子一樣不擇手段……」將好事的老媽子請出會客室,阿勁回身坐在戚水笙頭上的沙發扶手,長腿交疊,低眸凝眸醉笑不絕的她,嘴角笑意烙深。
「我的不孝兒,你這算什麼,一來就在門口上演激情熱吻,把人家甜心的小嘴吻成那樣,害人家小姑娘的頭始終不敢抬起過三十度角。」魏瑜靠在門框,存心逗兒子。她的兒子浪歸浪,可沒在她面前這麼放肆過。
「沒辦法,情不自禁啊,誰教她這麼可愛。」阿勁語氣漫不經心,長指咚著酷紅醉容,視線完全移不開。
「情不自禁?!」魏瑜驚呆了。
不是她驕傲,她這獨生子長得實在有人緣,從來只有他讓人情不自禁、尖叫的份,幾曾見過他用這種眼神瞄過誰。
她當然知道水笙娃娃對兒子的意義不同,她這個獨生兒從幼稚園出道混花堆迄今,這還是他頭一回覺得有必須讓他媽看看他正在交往的女孩子。
魏瑜很高興浪蕩子終有收心的一天,但他收得也未免太激進了些。他看水笙娃娃的神情,簡直是迷戀了。
通身燥熱的戚水笙被瞼上癢人的長指騷擾,緊皺艷麗的眉眼,翻來覆去仍是躲不開騷擾。睡不安穩的抗議咕噥滑出,她孩子氣揉著眼皮,醉眸忽然一掀,投給上頭那個戲弄自己的討厭鬼嬌憨一笑。
阿勁心一摔,動情的將醉得辨不清方位的人兒抱起來,一拋。
飛起來的戚水笙全身燥熱頓消,氤氳醉波在美眸中流轉;她孩子氣的掩嘴笑得十分開心,軟綾衣裙蝶般輕揚。
「你好開心,在笑什麼,嗯?」聽她不設防的清脆憨笑一串串滾出,他的笑容跟著飛揚璀璨,又輕輕一拋以討取佳人歡心。
「喜歡飛啊?那這樣呢?」阿勁擁住面賽桃紅的戚水笙,拿額頭抵住開心不已的她,每磨一下就誘出一串更開心的亂顫嬌笑。「你今天好漂亮、好愛笑哦,嗯?」
「兒子……」魏瑜越來越擔心了,從沒見兒子這樣,那簡直是著迷了。
阿勁憐寵的笑臉一怔,彷彿才意識到母親在場,懶洋洋催促道:「快去吃吧,阿達那禽獸吃起東西是沒什麼人性的。」
「兒子,娘給你個忠告。水笙娃娃重情,背景又比一般人複雜,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必須走,你就讓她走,不許為難她,懂嗎?」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難處呀。
「老娘,你是不是餓昏頭啦,水笙同學要去哪裡?她才不會走,對不對?」笑容少了幾分灑脫,阿勁再次將懷中人兒拋高,醉態可人的戚水笙暢懷輕笑,慕絲薄綾在空中飄,纏上了他陰鬱的臉。
魏瑜這才發現事態嚴重。她這個兒子怎麼搞的,不愛則已,一愛就萬劫不復了。
「兒子,聽娘說……」
「勁……」被擺置成跨坐姿態的戚水笙醉眸笑瞇,憶起那個水生難忘的激情初夜。
她歪斜憨容,不太滿意地醉眸阿勁不夠飛揚的笑臉,纖眉蹙了蹙,陡地開懷嬌笑著捧住他似乎不太快樂的臉頰,細細吻住他,把他平常偷走她的,一一蝶吻回他俊容。
「……呃咯……」打起酒隔的戚水笙滿臉驚奇,傻憨的掩唇一笑,火燙額頭敲向阿勁眉心,頑皮地轉來磨去。「呃咯……勁,笑……」
「喜歡看我笑啊?」阿勁任她去磨、去轉,朗聲低笑。
戚水笙對他終於又飛揚的笑臉綻出滿意的大大傻笑,傾身賞他臉頰一個響吻,不羈浪笑被又嬌笑又打隔的她用力吻回,飄蕩的心被偷得徹徹底底,一絲不餘。
阿勁幫她順氣,追吻著傻笑連綿的醉唇,邊喃聲逗哄:「水笙同學,你今天比較不香了,怎麼辦呀,咱們回家泡個澡如何?嗯?」
回、家?難不成她這個厭憎被約束、領域感超強的兒子和水笙娃娃住……住在一起了?!她這怪癖兒絕對禁止人家侵入他的私人領域,就連她這個媽沒事前通知,也不能貿然造訪他的住處,這……
魏瑜震驚還沒消化,又親眼目睹自制力超強的兒子無法自持的失魂模樣,簡直嚇得魂飛魄散了。
「寶貝兒子……」
渾然忘我的阿勁一僵,這才想起現場還有第三人。
「好啦好啦,老娘,你兒子是那種會昏頭的人嗎?你帶阿達回家睡,這裡我會鎖門。」
「你明天下午要飛美國……」
「孩兒知道,你就別浪費我和水笙同學的相聚時刻了。」阿勁完全不能回頭,摟抱起半醉臥他身上的戚水笙,將老媽子的勸告連同人一併推出門外,落了鎖。
「老娘在嫉妒了,對不對?」阿勁壓抑地拿額逗磨她高溫的額,又磨出幾聲清脆嬌笑。
幾乎是粗魯的褪去兩人的衣服,阿勁靠坐桌沿,將呵呵呆笑的憨醉蝶兒抱到身上。
「水笙同學,不可以不要我哦,聽見沒?絕對……」拂分美腿,要求保證的大掌猛地下壓粉臀,嘎啞呢喃:「不可以哦。」
醉蝶兒呼出酒精味濃濃的一記長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