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天即將舉行射箭大賽了,表哥們快回來了吧!
曹子彤心不在焉的擦拭著手上的銀箭。望著手裡的箭,再瞧著父親親手刻的字,曹子彤久未犯的鄉愁再度發作了。
一顆顆斗大的淚水撞上了銀箭,模糊了她的眼睛,傷心的事太多了,再加上尹傲飛變本加厲的冷漠,她實在好累,真想放棄這一切,回山寨陪她的美髯爺爺。
她把手裡的箭抵住額頭,低聲的飲泣著。
"緋兒,有你的信函哪!"易青風四處的喊著,"你到底在哪兒?"緋兒也真是的,最近老是不見人影,直教人替她擔心。
"青風,我坐在這兒。"很快的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曹子彤急忙的呼喚著。
撥開樹叢,易青風忙著張望,"你可真會躲。"
"什麼事?"曹子彤拉著她一起坐在草坪上。
"你在哭嗎?"一坐下來,易青風便看到她紅腫的眼睛了。"又是尹少主惹你傷心嗎?"易青風是獨生女,早把同年的她當是自己的姊妹了。再說,緋兒又為她犧牲了那麼多,她豈能坐視不管,任這好姊妹讓人欺負?
"他不值得。"曹子彤忿忿不平的別開臉,"我只是想爺爺和山寨。"
雖然這理由可信度很低,但一提及親人,易青風姣好的臉也不免跟著黯淡了,"我也是,我也好想爹。"
"別擔心了,反正再過幾天那八府巡按就來啦,到時候你爹便可沉冤昭雪了。"曹子彤忘了己身的憂愁,反倒安慰起她了。"還有,據我調查,那喬玉怕東窗事發,早在咱們功成身退的隔天,教人給抬著離開洛陽,逃之夭夭了。"一定是迷魂藥的藥效還沒退!曹子彤開心的想著。
"這一切都多虧了你。緋兒,你的恩情易家沒齒難忘。"易青風每次見到她,便不忘提及這一句。
"咱們是好姊妹哪!你再這麼見外,我可是會生氣的。"曹子彤當然知道她的感激,可是也犯不著天天謝啊!"你找我不是有事嗎?"
"對了,有對你的信函。"她不提起,自己還真給忘了。
她的信!曹子彤納悶的接過信,敞開看著:緋兒吾侄:爺爺發病,速回"霸地寨"!
竹音書
爺爺又發病了!曹子彤心亂如麻的拿著弓箭衝回房裡,手忙腳亂的收拾行李。
莫名其妙地也跟著進房,易青風擔心的望著她灰敗的臉,"緋兒,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臉色好差。"
"青風,我有事回寨裡,麻煩你見到廷昭或廷旭表哥時,替我說一聲。"她不是信不過青風,只是不想讓尹家的人知道這件事。
尹家有很多快馬,只好暫時先借一匹,改天再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易青風不放棄的追問著。
"沒事,只是爺爺有事要我回家一趟。"曹子彤力圖鎮定,四處瞧著有沒有遺漏些什"你不打算回來了嗎?"見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收好了,易青風傷感的問道,"賜喜呢?你也不打算找了嗎?"
"我可能不會回來了,至於賜喜,我相信表哥會向尹傲飛要回來的。"與好朋友分離在即,她內心亦十分不捨,"你和你爹若想隱居,歡迎到曹家山寨來。"曹子彤輕輕的摟了下她。
不能再耽擱了,為避免麻煩,曹子彤俐落的換上男裝,再快速的梳了個俠士髮型,拎著包包朝她說了聲再見,便飆得不見人影了,易青風根本來不及阻擋。
她越想越不對,緋兒一個姑娘家單獨上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不行!她得快點把這事告訴少鷹哥。
易青風跑得又急又快,再加上緋兒的廂房離沈少鷹的別院並不遠,所以此刻她已經是大力的拍著他房門了。
"少鷹哥,你在嗎?"希望他不會又被尹少主拉出去才好。"少鷹哥,你在不在裡面?"
一張斯文的笑臉很快的露了出來,沈少鷹訝異的望著易青風難得的驚慌,"青風,發生了什麼爭嗎?"
"緋兒回曹家山寨了……"她的話聲還沒落下,便被從沈少鷹房裡衝出來的尹傲飛給打斷了。
"你說什麼!"滿是酒味的尹傲飛,睜著佈滿血絲的犀利眼睛,手上還抓著酒瓶,面目猙獰的咆哮道。
"緋兒接到一封家書,只說曹老爺要她回家,便急忙趕回去了。"此刻只想著緋兒的安全,易青風不想計較他對緋兒的所作所為。
家書!她是急著想回去成親嗎?急得連她忠心的丫鬟也拋下了!
已被妒火蒙蔽了心的尹傲飛,生氣的把酒瓶砸碎,"她什麼時候離開的?"
"剛……剛剛才走的。"易青風被他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給嚇壞了,這是尹傲飛從沒在人前表現過的一面,他一向是那麼自信、狂傲的。
來不及聽完,尹傲飛也急匆匆的衝出去了。
"他怎麼了?"易青風愣愣的望著那陣旋風。
"清醒了而已。"沈少鷹意味深遠的笑著。
才剛離開尹家沒多久,她就聽到後面急促的馬蹄聲了。
曹子彤不斷的策馬疾奔,根本沒時間回頭看,反正這條是官道,人來人往本來就正常幸好她不是挑他的千里馬,不然他永遠別想追上她。
怒火沖天的尹傲飛很快的追上曹子彤,和她並騎著,並朝她吼道:"停下來!"
曹子彤不敢相信的側過臉望著身旁的人,尹傲飛!他怎麼會追來的?而且是帶著很深沉的怒氣。敢情他以為她偷了他家什麼東西?!
"我不!"
"你!"尹傲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身手拉過她的馬韁,並有技巧的操控著。
"放開!我叫你放開,聽見了沒?"曹子彤氣憤的撥著他猶如被石化了的手。
等速度慢下後,尹傲飛乾脆把她抓進懷裡,掉頭便往他的私人天地馳去。
"那匹馬……"曹子彤見那馬飛快的溜走了,情不自禁的呼出聲。
"尹家有得是馬。"尹傲飛不在意的哼道。
"既然有得是馬,又何必小氣到硬追著我要?"她唯一拿走尹家的東西就是那匹馬了。
"那馬兒可是你自己弄丟的,你自己負責,改天可別又把這筆帳賴在姓曹的頭上。"
"我追的不是馬!"尹傲飛再也拗不住了,如果他再不低頭,她就要嫁給別人了,到時他可就生不如死了。
"放心,我自會向兩位表哥解釋的,尹少主儘管寬心。"說來說去還不是怕難交代。
"請放我下來,我自己會想辦法回家的。"
"別想!你別想回家。"尹傲飛把她環在懷抱裡,生氣的叫著。
轉進溪邊,尹傲飛霸道的抱著她跳下馬,又把她帶往那晚他們發生口角的樹下。也只有在這裡,他才能低聲下氣的和她說話。
背抵著樹幹,曹子彤整個人連同樹幹都被尹傲飛給抱著了。
"我為什麼不能回家?我又為什麼要留在尹家受你欺負?"曹子彤負氣的扭開頭。"更何況你我早已成了陌路。"
"不!"尹傲飛吼著,"你別想嫁人,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的。"
曹子彤的怒言讓尹傲飛失去了理智,他俯下身子狠狠的吻住曹子彤的小嘴,欺身把她壓在身下,狂亂的搜尋著她的唇,炙熱的吻著她細緻的容顏。
"放……放開我。"曹子彤的心在狂跳、顫抖著,她柔弱無力的阻止他的侵略。
"不放、不放、不放,一輩子都不放。"尹傲飛鼻息濃重的喘著氣,雙手柔柔的穩住她抗拒的柔荑,他溫柔的放低了臉龐,輕輕的把臉頰靠近她的頰邊。
"你……可別亂來。"曹子彤被他頎長有力的身軀給壓得動彈不得。
"如果你敢離開我,我就讓你成為我的人,就在此時此地。"他絕對說到做到。
"你……"不知是心慌意亂,還是怒火沖天,反正曹子彤是氣得發顫了。"你是小人,卑鄙的小人。"
"我是。為了你,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尹傲飛的傲氣沒了,怒火也被激情取代了,他現在的聲音和表情再溫柔不過了。
他……是在示愛嗎?
曹子彤又驚又喜,卻又不敢表現出來。"是嗎?"
"你不相信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表白,卻得到這種冷淡的回應,教他怎能不氣惱。
"信你什麼?"她不感興趣的別開眼。
"信我什麼!曹子彤,你難道不知道我喜歡你,不願見你投入別人的懷抱裡嗎?"尹傲飛不可思議的吼著。
"你到底要我相信什麼?你和你娘整天把曹家批評得一文不值,甚至辱罵我最愛的爺爺和爹,我不懂,你到底要我相信什麼?"說著說著,曹子彤氣自己不爭氣的淚水又滑落了。
"別哭……別哭了,我心愛的緋兒。"尹傲飛被她的淚水弄得不知所措,身上又沒有姑娘的手絹兒,只好心疼的彎身一一吻去她的淚水。"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痛了。"
"你……你叫我什麼?"抬起梨花帶淚的臉龐,曹子彤低柔的啞著嗓子。
"你是我心愛的緋兒。"尹傲飛尊重、正經的對著她吐露心聲,"我愛你,所以才會急得口不擇言,因為你總像是不在意我,而這個事實讓我急得發狂。"
嗚……曹子彤因他的表白而更傷心了。她摟著他的頸項,頭頂著他的,放肆的哭了起來。
"不要哭了,只要你不哭,我願意答應你任何事。"尹傲飛知道自己是徹底的完了,栽在她手裡了。
"真……真的……嗎?"曹子彤哽咽的問道,沒想到她的愛戀竟不是一場空。
"除了嫁給別人!"尹傲飛下了但書。
"你……為什麼老是說我要嫁給別人?"她真的不明白。
在這種溫情的時刻,他實在不太願意談及這種今人不愉快的事。
"你趕著回去,不就是為了你爺爺幫你另外締結的那樁姻緣嗎?"不知不覺的收緊了手,他是深怕懷中的人兒被搶走。
"怎麼可能?我們的婚約都還沒解除,爺爺怎麼可能這麼做。"曹子彤放軟了身子,舒服的偎進他的懷裡。
"奶奶已經派人解除了,所以……"這事是千真萬確的,他已經查過了。
驚聞此言,曹子彤隨即從他的懷裡彈了出來,杏眼圓瞪,含著憂傷的望了他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著,"沒想到連奶奶也不想讓我入尹家門,這事真教人傷心。"
她受傷了,尹傲飛發現自己極不願意見她如此,因為那比割他的肉還痛苦。
"不是的,奶奶就是太喜歡你了,才會忙著解除婚約,好讓你另嫁他人。"尹傲飛又把她圈進懷裡,輕柔的安慰道,"倒是我看你爺爺挺不喜歡我的,不然他也不會一解除婚約便又急著把你嫁掉。"他說得頗不是滋味。
"不喜歡你是理所當然的,你敢欺負他的寶貝孫女,他自然饒不得你。"多日陰霾總算初見陽光,曹子彤慢慢的恢復調皮的本性,"至於另配姻緣,這事我倒是沒聽說過。"
"是嗎?你今日的行色匆匆所為何來?"他總算說到重點了。
"爺爺拜某人所賜舊疾復發,你說做孫女的人急不急?"還不是都怪他。
瞧她的樣子不像在說謊,可是奶奶明明說曹老太爺會召她回去,難道他是想騙回她,好讓她成親?"我陪你一起回去。"他這次要親自向曹老太爺提親。
"不行!"曹子彤斷然拒絕,他現在是山寨裡頭號的公敵,這一去不被砍死也難。
"就這麼說定了。"尹傲飛不理她的拒絕,"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
"我說不行就不行,況且再過幾天就是射箭大賽了,你是洛陽神箭手,豈有不參加之理?"可惜她無法參加,真是遺憾。
不過,只要能比贏尹傲飛,她就心滿意足了。因為一旦贏了他,就等於贏了全國的高手。
就是顧慮到這層,他才沒有強留她下來,幸好曹老太爺及時來了這麼封信,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阻止她參賽。
"這個頭銜和比賽對我而言並不重要,你為什麼一直阻止我,難道你真的想嫁給別人!"尹傲飛不悅的瞅著她。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要不是怕你還沒見到爺爺就被寨裡的人給打死的話,才懶得理你。"他吃醋的樣子真好笑。
"我知道你會護著我,況且我遲早會上山的,這次正好陪你一起回去。"原來她是擔心他,尹傲飛的心頭暖洋洋的。
"你上山做什麼?"
"向曹老爺道歉,並親自登門提親。"尹傲飛淡淡的笑著。
"不必!"曹子彤不是不領情,而是她怕了,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句話,她是徹底嘗到滋味了。更何況尹夫人所表現出來明顯的恨意,依她看哪!沈琴深這輩子根本沒辦法原諒他們。
"你是什麼意思?"他早晚會被這個小女人給整死:"我已經這般低聲下氣了,你還要我怎樣!"
"什麼叫低聲下氣?我根本沒聽到你道歉。"她要真是個會記恨的人,一定整死他。
原以為他一定又開始和她辯的,誰知道他竟然只是柔柔的撫著她的臉,十足真誠的說道:"我的確不值得你原諒,更不該和娘犯著同樣的錯誤,怪只能怪我是非不分。你……你能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來保護你一輩子嗎?緋兒……"
曹子彤只嚶嚀了一聲,便快樂的投進他溫暖的懷裡。
沒想到高傲如他,竟會如此的拉下身段,而這一切全是為了她,說她不受感動是誆人的。
"你……你的回答呢?"懷著恐懼的心,他這輩子不曾這麼緊張過。
"不知道……"她答得很快樂,尹傲飛卻聽得很火大。
她想聽的,他已經說了,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別生氣,先聽我說。"快樂的她抬起快樂的手止住了他不快的責備,"你娘對我的成見是那麼深,我必須先解開她的心結,才能安心的嫁入尹家。"
"如果她沒辦法原諒你呢!"尹傲飛急了,"你是不是就不嫁給我了?"
"對啊!為免日後相看兩相厭,我只好忍痛割捨你了。"曹子彤逗他。其實她是不可能放棄尹傲飛的,尤其在得知他也對自己有情以後。只是,她對尹家人仍多少存著一些不信任。
"你……"又急又氣地,尹傲我恨不能把她揉進身體裡,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算了,自己也少受點窩囊氣。"不管娘對你如何,我一定會把你娶進尹家,也會生生世世保護你不受人欺負。"
"再說吧!"她故意吊他胃口,不過,她今晚必須去拜會一下未來的婆婆。
她竟然在敷衍他!尹傲飛好不容易才壓制住滿腔的怒火。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個月初,我們就拜堂完婚。"解下脖子上的玉珮,他霸道的幫她掛上,"這玉珮是我一出生就戴到現在的,從未離身,它代表我說的誓言和對你的承諾,這輩子我是非你莫娶。"
"如果我沒嫁你呢?你怎麼辦?"這玉珮好大一塊,而且上面仍留有他的餘溫哪!
輕輕的用食指勾起她的下顎,尹傲飛冷冷的貼近她,"我會和你同歸於盡。"
他是說真的吧!望著他那認真的臉龐,曹子彤並沒有被他的言詞給嚇著,只是淡淡的笑著,她把隨身攜帶的一對紫玉鐲拿了出來,"看到這封紫玉鐲了嗎?"
他的視線被那對半月形的紫玉鐲上刻的黑字給吸引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
"這是我爹送我的,他說啊,有朝一日,如果我遇到了如意郎君,便可以把其中的一半送給他呢!"曹子彤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給他任何暗示。
"我要這塊。"看她根本沒打算把玉鐲迭給他,尹傲飛自顧自的把刻有"與子偕老"那半邊給搶走了。
"我又沒說要送你。"她只是作勢欲拿回那玉鐲,尹傲飛就把套了紅線的玉鐲飛快的往頭上套,他要永生永世的戴著它,表示他倆永恆的感情。
"這半邊是我的。"她休想拿回去。
"土匪!"曹子彤嬌嗔的輕聲罵著,但話裡可沒有半絲不願。
"你可有一點喜歡我?"他不敢奢望,卻又情難自禁的問出口。
"你說呢?"曹子彤斜睨著他,她不會這麼快就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讓他多提心吊膽幾天吧!他是該再受點折磨,好去去傲氣。
"你……"尹傲飛憤而低頭又懲罰的堵住她調皮的小嘴。
曹子彤是心甘情也願的接受他親密的刑罰。
在月光的照耀下,兩條人影斜長的直拖向窗欞。
"我看還是我陪你進去吧!"尹傲飛拉住欲敲門的曹子彤,擔心的望著他母親的廂房。
萬一娘又發脾氣,他真怕緋兒一怒之下揮劍斷情。雖然她不曾表示過喜歡他,可是她好歹也是在意自己的,對於這份好不容易擁有的感情,他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它,即使是他至親的娘也不行。
"不用了,你擔心你娘會吃了我嗎?"瞧他那副緊張的德行,哪像初見時那個自信滿滿的少主。
"其實娘人很好的,只是……"
曹子彤因他的擔憂而淡淡的笑了,"我知道,到底是我爹先對不起尹夫人的,她不能原諒我的話,我也不會生氣的。反正頂多是不嫁你而已,我根本不擔心。"曹子彤急快的轉過身子,背向著他掩嘴偷笑。
"緋兒!"尹傲飛的怒火又開始沸騰,聰明的曹子彤在他發作前很快的敲了沈琴深的門。
"誰啊!"這聲音是尹老爺,也就是傲飛的爹尹仲伯的聲音。
"我是曹子彤,有事想找夫人。"她不由得放柔了聲音。
尹仲伯是個忠厚老實的好人,他的善良顯然承自尹老太君,而尹傲飛卻顯然沒繼承到這項美德。
從幾次見面的談話中,曹子彤知道他一直深愛著滿心仇恨的妻子,也深深覺得愧對曹家,所以當他得知她就是曹家小姐時,也和老太君一樣頻向她為妻子和兒子的行為道歉。
她相信如果可能,他一定會阻止傲飛逃婚,可惜他太愛他的妻子了,一心只想撫平她的創傷。
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因為她實在沒辦法對這些比癡情的人生氣啊!
"緋兒!"尹仲伯開門,略似尹傲飛的臉正高興的笑道,"連傲飛也來了。"
"爹,孩兒想找爹下盤棋。"尹傲飛不悅的瞟了緋兒一眼,才很不甘心的照心上人的暗示把人支開了。
不高興也沒辦法了,總不能在尹仲伯這個老好人的面前,和他的妻子談論他的情敵吧!
"夫人晚安。"大方的走進房內,曹子彤得體的欠著身子,只見沈琴深冷漠的坐在椅子上,不悅的瞪著她。
"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她知道自己不該對這孩子這麼冷淡的,尤其是在對她做了那麼多今人發指的事以後。
"子彤想向夫人告辭,這些日子打擾夫人了。"曹子彤依舊維持著笑容,不慍不火的告"你……要自己回去,不等廷昭和廷旭了嗎?"不再是冷冰冰的對答,沈琴深埋藏多年那顆良善的心漸漸冒出頭了。
"令郎要陪我回去。"她會擔心,真的會擔心,如果沈琴深反對尹傲飛娶她的話,她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飛兒!"她當然看得出來兒子對這女孩的感情,也看得出來她眼裡的惶恐,她是怕自己拆散他們嗎?"也好,他也該去向曹老太爺為尹家所做的事請罪了。"
曹子彤真是太驚訝了,沒想到沈琴深竟然會這麼說。"那麼,你是不反對有個姓曹的媳婦羅!"為了尹傲飛,她打算據理力爭。
"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怎麼說?"沈琴深依舊平淡如昔。
"我會等到你認同了我,才答應傲飛的求親。"她十分尊重的回答。"我知道夫人責怪我爹拋下你,也明白曹家確實欠了尹家,可是上次你唆使傲飛逃婚,也使我和爺爺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我相信這應該足以撫平夫人心中的傷口了吧!"
"這麼多年了,我常問自己為什麼心中充滿了恨,為什麼總是讓身邊的人也跟著我受傷?"沈琴深霍然起身,說出隱藏在心中多年的痛。"我想原諒曹家,想原諒書哲不辭而別,可是我發現我辦不到,因為我的恨已經積得太深了,深得我不知如何去掩飾。"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曹子彤心疼的不斷喃語。
"直到你的出現,使我的怨氣有了發洩的對象,我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你,認為子代父過是天經地義的事。那時的我一心只想報仇,根本聽不進婆婆和仲伯的規勸,甚至自作主張的替你和飛兒訂了婚約,然後想讓你也嘗嘗我過去所承受的羞辱。"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所以你讓傲飛逃婚了。"曹子彤淡淡的接話。
"原以為我這樣做便能消弭心頭之恨,誰知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我的心不但不曾有報仇後的喜悅,卻反而愧疚不已。"她不敢面對這孩子,因為她的心太壞了。"那日在靶場見到你,以為是書哲,因為你和他的神韻是如此的像,又急又氣的我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你一耳光後,更是痛苦不已。其實該說抱歉的人應該是我。"
"請不要這麼說,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的,可是為了澄清你對爹的誤會,我還是覺得應該讓你知道。"不曉得她會不會相信,曹子彤憂愁的望著她。
"其實我爹並不像我爺爺和奶奶告訴你的一樣,是因外出經商而不返家,實際上他是誤入了時空的洪流,掉到另外一個時空去了,也就是說,我是來自於未來。或許你不信,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這事姑母和爺爺也都知道。因為奶奶早已占卜得知多將消失二十五年,可是誰也想不到他的消失竟是跳進了未來,所以縱然他想盡辦法欲回來也是沒用,他必須等二十五年後,時光河再度開啟了,才能回來。"
"我……我……"沈琴深不相信的呆坐在椅子上。
"爹常對我說他對不起一個人、誤了一個人,眼神中常不自覺的流露著自責和難過,我卻不知道他為何人而難過,直到傲飛逃婚了,我才知道那個人原來就是夫人你。"曹子彤幽幽的笑著。
難怪那晚她發現玉鐲遺失而繞回花園時,看到書哲被一個巨大的光圈給帶走,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
"為什麼是你回來呢?"沈琴深急切的問著。
"因為是我堅持要代他回來。"曹子彤不避諱的說著。
"如果你不回來,他會怎麼樣?"沒想到書哲竟有如此懸疑的命運,而曹家人卻是任由沈家和尹家誤會他們也不說明。
"會死。如果我們都不會回來,我爹就死定了。"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緋兒。"沈琴深擁著她,歉然的淚水不停的氾濫。"為什麼不告訴我,任由我怨恨著你們?"
"奶奶和爺爺不想誤了你,所以才會編出謊話來騙你。"曹子彤當然也陪著流淚了。
"尹伯伯是個好人,他很受夫人,請夫人拋開心中的陰影,好好的愛尹伯伯吧!"
"我知道,我知道……"沈琴深嗚咽的低拉著。
始終不放心的躲在窗外的尹傲飛,知道娘的怨氣已完全消除了,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下,可是緋兒的話卻又教他忐忑不安,一顆心揪得緊緊的。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話,那……她會不會再回去?會不會像她爹一樣無緣無故便消失了?
皎潔的月光映在他的臉上,分明的照出他躲在內心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