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拼了命地擁緊他,衣衫單薄的兩人幾乎合為一體了,他舉止優美的手腳卻依然涼冷如昔,一如他倆交往以來的每一天、每一夜,每個相處時刻般。
好冷。
今天的天氣好得反常,明明是深冬的陽光,卻有著不屬於這個季節的毒辣,曬得她大清早就昏昏沉沉。她實在不懂,他的身體為何只能這麼冷?
太冷了。她不愛抱著近乎失溫的他,手腳冷冰冰的總暖和不了,感覺真討厭。
夏天快來吧!她收緊雙臂,牢牢束縛著男友偏瘦的腰身,莫名地覺得煩躁、覺得悶,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挫折與惱意。
背靠床板,坐在床上靜靜看書的男孩彷彿感受到什麼,他拿高書本,幽幽凝視女友玲瓏的背影,她癱在他身上悶不吭聲好半天了。
「你全身是汗,開冷氣吧。」以指代梳,他一縷縷撩開她汗濕的發。
「都說了不要,我不熱嘛。」像一頭吃飽喝足、躲在樹上乘涼的小豹,她懶洋洋地趴著不動。「告訴你,同樣的話你講第三次了,超過這個法定次數是囉嗦的開始……你幹嘛?」
「你不熱我熱,可以嗎?」
「不可以,因為你騙人!」她咯咯笑著拖住男友,不讓他下床開冷氣。「有本事你下去開呀,開嘛!」她一臉挑釁,態度囂張。
「蘭……」斯文俊秀的他敵不過女友的蠻勁,被玩心大發的她壓回床上。
情侶倆像初生的兩頭小獸,肢體纏繞,在天藍被單上滾了一圈,嬉嬉鬧鬧起來。
嬉戲了好一陣子,喘吁吁的兩人共用一個枕頭,頭挨著頭,並躺下來。他側過頭看她,指尖似羽般涼柔,將她嬌媚可人的面容梳理出來,而後情不自禁地,他吻上她笑意綿延的唇,如同嬉戲過後的每一次。
「這位學妹粗暴的肢體動作,愈來愈像我某位鄰居了。」
「真的嗎?管學長,您說的是真的嗎?」她捂著嘴,一手按住心坎,驚喜得彷彿就要喘不過氣。「我好高興,師父若知道了一定欣喜若狂,我趕快打電話通知他!」
「這是抗議。」他笑著抓住她頑皮的手,聞到什麼,低頭嗅了嗅。「你菸抽太多了,老菸槍。節制一點,好嗎?」
「人家現在三天才抽一根,已經太節制了。你不能抽,我幫你抽嘛。」
「挺理直氣壯的嘛。」他好笑揶揄:「我不能當兵,你也打算幫我當嗎?」
「好呀,本校花十項全能,又有家學淵源,當兵有何難的?」她一個翻身趴在男友身畔,食指纖纖地點住他的唇,「一、言、為、定。」
男孩不置可否,重拾書本,唇角淺揚著一抹笑。
望著心儀已久的俊容,她戀慕的視線再不能轉移。
即使交往兩個月,天天膩在一起,看著他,她依然會心跳加速,芳心依然是悸動不止。當他對她微笑,偶爾,她還會慌得不知所措,像個呆瓜,也像學校為他癡狂的那些女生。
但是,他是她的。
這個紫唇校園王子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們彼此互屬。彷彿,她會選擇青嵐就讀是為了與他邂逅,而他也是。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看不慣他蒼白的唇色,她拉扯他的嘴皮子。
他偏頭看她,對她熱切的凝眸溫文一笑,「男孩子不過生日的。」
「別人我不管,我的男朋友一定得過。」揚拳抗議完,她嫣紅著臉,轉身背向男友。「這個禮物是我想了很久才決定的,很珍貴哦。」
「很貴嗎?」他皺眉,不喜歡她亂花打工賺來的辛苦錢。
「我覺得價值連城,至於價格……」個性一向爽快的女生鬧起彆扭,「我不知道算不算貴……」
「不管貴不貴,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他將她摟來。「蘭,我不要你太辛苦。」
「不會啦,你等我一下。」她推開他,逕自溜入被子裡——片刻之後,她怯生生地坐起來。「我要送你這個……」
一條雅致銀鏈在空中擺盪,他伸手承接住箭形銀墜的尖端,有些詫異:
「這是你父母親留給你唯一的紀念品,我不能收。蘭,你的心意我收下。」
「誰說我要把傳家之寶送人的?我要送你……」她驀然面紅耳赤,將臉龐深深埋進他胸膛,嬌嗔的聲音細不可聞:「我要送你項鏈底下那個人。」
吵吵嚷嚷的世界,靜了下來。
也許是天氣太熱,她全身瘋狂盜汗,他的體息卻是涼冷依舊。這表示她緊張得要命,他卻一點也不嗎?
她熱得耳鳴,只聽見自己的呼吸和他輕淺的鼻息,再聽不見其它聲音。
他回答了嗎?是她想要的答案嗎?他會覺得她是隨便的女孩子嗎?
她並不覺得自己丟臉,一點也不,畢竟這是她的童貞,她有權利決定怎麼做。她總是獨自決定一切,從出生開始,她就只有自己和一條傳家破鏈子,她沒有家人可商量。
這些年來,她以為自己已習慣孤獨,直到遇見他,才知道徬徨無助的時候,她也想要有個人可以商量。她只是想要徹底擁有他,也屬於他,這份禮物是她深思一個禮拜才下定決心的;她覺得很驕傲,獲贈的那個人應該感到萬分榮幸。
她向來是自信自負、勇往直前而從不退縮,從不曾這麼缺乏信心過。他懂她嗎?
他和她一樣,也想要她嗎?他的回答會是什麼呢?他會……拒絕她嗎?
羞紅的嬌容滿是不安,被一雙冰冰涼涼的手捧起,男孩的笑眼淡淡柔柔,直透她慌亂的心扉——
「蘭,我愛你。」
美眸濕濡,她孩子氣地揉走淚意,羞聲低嚀:「我也愛你……」
「愛我是一件很悲傷的事嗎?」
揉淚的粉拳一頓,明白男友在逗自己開心,她嬌聲大笑:「才不是!」
「甚感欣慰。」輕淡如風的笑裡,夾藏一絲慣帶的嘲諷。
「真的不是嘛,討厭!」她笑著撲倒他,故作威脅的惡瞳絲絲放柔:「小管,你是內外兼優的超優質學長,不愧是某校花慧眼獨具挑中的男朋友!」
「你這是誇獎誰呀,校花小姐。」
「都、有。」她不害臊宣誓完,與心愛的男友相視而笑。「我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死你哦。」她模樣愛嬌,趴臥在男友身畔,腳丫子在蠶絲被上晃來晃去,每說一句便在他冰紫色的薄唇頑皮地輕點一下。「愛死你哦。」
「在下受寵若驚了。」羌爾一笑,他扣住調皮的小手,將她輕輕拽向自己。
「知道受寵就……好。」面泛嬌意,她羞怯地迎上他橫堵過來的唇。臉紅心跳,吻著吻著,她玩笑般忽然咬住他太涼的下唇,佯怒嬌叱:「愛你跟悲傷——一點都扯不上關係,知道嗎?」
「你可以專心應付男朋友的親吻嗎?」
怒目以對的凶巴巴女生,一怔,仰頭哈哈大笑。她無憂無慮的笑容嬌美動人,俊秀男孩看得入神,不禁向她湊去,柔情似水地吻住屬於他的甜唇。
十七歲這年,她做了一場永生難忘的惡夢,卻寧願一輩子永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