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
抓起《西洋文學概論》,魚貫走出教室,為下午的馬球課做準備。
西裝頭抹上發雕,向後梳理出青年才俊的標準髮型,優雅地突顯天之驕子高傲的五官,以及他們同樣傲人的家世。清一色黑色燕尾禮服、白色高領襯衫,冥頑遵循著古老帝國的古老傳統,以最優雅的衣著向最偉大的英皇致敬,「伊頓公學」的青年學子因此多了一份俊逸瀟灑。
男孩們三五成群轉出校區,走在寧靜典雅的溫莎鎮上,耳邊傳來觀光客偶然遇見他們這群優雅小紳士的激動與驚歎。
「拒絕拍照。」走在最外圍,一名棕髮少年操著濃濃牛津腔,冷冰冰望著把他們這群貴族名流之後當動物指指點點、並且拿著相機亂按快門的亞洲遊客。
觀光團在領隊委婉解說下,入境隨俗,紛紛收起相機的時候,團中最愛四處驚叫的三個活潑少女適巧從玩具店滿載歸隊。無意中看見對面街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出現一列黑鴉鴉的禮服陣仗;除了婚禮,只在電影看過這種服裝的少女們撫掌低叫,雙腮被興奮染紅,三個女孩放下零食,當街品頭論足起來——
「這些男生都是英國人嗎?燕尾服是『伊頓公學』的制服嗎?」
「剛剛導遊有介紹,好像是制服之一哦。嘩!男生穿這樣好帥喔……」
「你們看!你們快點看那六個英國男生,他們好帥喔!」
看見六個氣質非凡、外表超優的外國男孩,少女們激動得眼都紅了,三人再抑不住傾慕的叫聲,一顆芳心差點躍出她們叫得太用力的喉頭。回身望見惹得女孩們亢奮不已的目標,就是剛才拒他們於千里之外的英國男生,導遊阻止不及,眨眼間,三個女孩已飆至在玩變位字謎的男孩面前,擋住人家的去路。
以英國皇族為首,「牛津幫」六個優質男孩交換一眼,笑臉冷下。
被迫停下腳步,他們面無表情,看著三個亞洲少女用她們破爛的英文加上世界共通語言——肢體語言,熱切表達想與他們幾個大帥哥合照的心願;尤其是,臉上冰層結得最厚、長相最令人垂涎的褐髮男孩。
顯然也是眾人的意見領袖,褐髮男孩向身後飛出個手勢,示意方才出聲指正觀光客冒失行為的同儕打發她們,連開口回絕這些輕浮的少女都覺得辱沒他系出英國皇族的身份。男孩腳下一動,繞過失望聲漫天飛的少女們。
「導遊,你是說他們不想跟我們合照哦?一張照片而已耶,真小器!」
「對嘛對嘛,英國的男生好冷漠,可是他們好帥耶!」
望著決然遠去的燕尾服,少女們口中的惋惜多於被拒絕的恥辱。
「英國人注重禮貌與隱私,這是民族性使然,不是你們的美色不新鮮了,各位小妹不用氣餒啦。」導遊試圖補強少女們龜裂嚴重的自信心。「這些英倫大帥哥不易親近,有一部份原因,可能因為他們是特別有錢的有錢人,所以警戒心比較強。」
「他們怕被我們綁架哦?怎麼這樣!我們長得像綁匪嗎?」
「我不要被帥哥誤會啦!哎呀,討厭!」
「那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去跟他們解釋我們絕對沒有綁架他們的意思?」已經被「牛津幫」如天人般完美無瑕的外表迷失心智,三個少女慌得團團轉。
不知是自己詞不達意,還是和女孩們有代溝,導遊嘴角微抽,露出職業笑臉道:
「不是所有的伊頓學生都這麼有距離感,有的人就很和善,你們看那邊。」趕緊指向街尾,轉移少女們儼然失去理智的注意力,大力慫恿:「那邊有一個男學生不介意跟遊客合照,你們不妨去試試嘛。」
「哪裡哪裡?!」麻雀般的嘰喳聲重現江湖,掏出手機準備狩獵!「哪裡啊,導遊,帥哥在哪裡?哪裡、哪裡——他在哪裡?在……哪……裡……」順著導遊所比,激昂的叫聲由興高采烈化為綿軟無力,最後終於無言。
應觀光團老公公老婆婆們所托,落單的男學生連續擺出幾個很帥的 POSE,熱情揮別了回饋他數包家鄉零嘴的老人家團之後,走起路來腳步有點虛浮的,男學生又跑起來。他在街頭街尾東張西望著,像在尋找什麼人。
「姬!」
喊叫聲由遠而近,噸位驚人的男學生喘得快趴下來,匆匆跑過四個忍俊不住的女生面前時,還特意停下來,問明她們來自台灣之後,莫名欣喜若狂的他,忽然以口音很重的中文獻醜一句——「歡迎光臨伊頓,不過學校今天不開放,再會。」
彬彬有禮欠身完,人便匆匆忙忙跑走了。
「噗!」原本對他抱歉的長相敬而遠之,少女們紛紛噗哧噴笑。「他好可愛!」
「他剛剛說中文耶,說得好標準。他是阿拉伯那邊的人吧?」
「我習慣稱呼他們中東人,這樣嘴巴比較不會酸。」導遊技巧導引著,領著沒有時間觀念的小妞們朝集合地點移去,免得其他守時的團員又苦等她們老半天。趁著氣氛活絡,導遊機會教育台灣未來主人翁,她拐著彎聊天道:「這個可愛的中東男生教會我們一件事情,人不可貌相。長相不能代表一切的。」
「對呀對呀!那個人長成那樣,想不到中文居然說得很好耶!」
「……」導遊決定不再浪費口水在沒意義的交談上。
少女們戀戀不捨回過頭,舉起相機偷拍優質美少男的背影,看見那個氣喘如牛的笨重身影,忽然心生疑惑:「早上看新聞,不是說有個英國人被伊拉克恐怖分子砍頭了嗎?他同學會不會欺負他出氣呀?我覺得他在這裡讀書有生命危險吧?你們看!」拉拉左右兩個少女。「其他人都有伴,就他沒有耶。」
看了看街上的學生三三兩兩走著,情況真如姐妹淘所言,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少女們哦了長長一聲之後,三個人異口同聲說了讓導遊覺得台灣的未來交給這群人,似乎還不必感到萬念俱灰的一句話:
「種族歧視!」
是呀,種族歧視,世界各國普遍存在的問題。
看見中東男孩始終形單影隻,無法融入排他性強的同儕之間,導遊心生同情。
英式黑色皮鞋踩出伊頓人自信自負的風采,卻踩碎不了民族優越感,以及,相對衍生出來的種族歧視。各國的文化只在課堂之上交流,出了教室以後,文化差異往往壁壘分明出勢力不等的小團體。
不管家底多雄厚、財經勢力在全球多麼驚人,歐美以外的留學生,在伊頓幾乎被英國學生視為沒有文化素養的暴發戶,在校的等級恐怕不比警衛高出多少。恐怖主義肆虐西方社會,並以美、英兩國為主要的攻擊目標之後,中東留學生在英,美的地位一落千丈,處境之艱難,真的只能以夾縫中求生存來形容了。
帶團離開溫莎小鎮前,導遊笑著聽見五月的清風中迴盪著一個輕喚……
「姬!」
個頭矮胖,由教室內揚長而出,中途遭遇多枚嫌他跑步太難看、叫聲太難聽的不快白眼,深邃的大眼長著厚眼瞼,阿瓦裡德王子謹慎找人,低調喊人,避免引發眾怒。畢竟他是有著「沙國股神」之稱的王族後代,是個語言天才,腦筋不笨,所以阿瓦裡德王子決定,這段非常時期他要把自己變成隱形人,他甚至認真考慮,要向最祟拜的JK-羅琳,購買哈利波特那件神奇的隱形衣。
最近的國際局勢,讓他走在校園裡,常有一種走在剃刀邊緣的錯覺。
從小保護他的侍衛,昨晚破天荒向他提出低調行事的建言。他這個亦兄亦友的侍衛只在他母后去世當天,曾經流露同樣的不安神色。再加上,他父王加派一支特種部隊,昨天秘密進駐了溫莎,保護他的人身安全。由種種逐漸加強的警戒措施看來,再遲鈍的人也嗅得出來,當今的國際情勢對海外的中東人相當不利。
雖然如此,同儕壓力仍然不是武力強大就可排除,得靠他自己設法。
日日飽受同儕冷眼,被學校師生孤立排擠,同儕壓力是全世界最可怕的精神折磨,不幸的是他的留學之路太漫長,目前看不見盡頭。這種無法即時改善,卻也無法說與家人瞭解的精神壓力,會讓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子,願意犧牲他最心愛的寶貝,以換取一面無堅不摧的擋箭牌,確保留學路上的無驚無險。
危險迫在眉睫!以一個不符合他體型的輕躍,阿瓦裡德王子跳過玩具店門口一尊大型玩具。
在「牛津幫」盯上他之前,他必須趕快找到他的擋箭牌。全校將近一千五百名學生,只有一個人能保護他不受「牛津幫」惡勢力的迫害——
「姬!姬!我在這裡!」
跳過另一個玩具模型之後,落地的左腳不幸踩中「牛津幫」大頭頭的後腳跟,阿瓦裡德王子臉色灰敗,同時看見,距離他約莫兩百公尺遠的校門口,走出一個臉色似乎被烏雲籠罩的俊美人影。由兩人目前的地理位置,腦筋不算笨的王子瞬間推敲出一個結論——當全班最矮的他跟著高大如山的同學們,盲目衝出教室時,他要找的人根本還在教室裡面,聽他像只無頭蒼蠅般急切地呼喚他。
悄悄收回腳,誠心道了歉,可惜被他驚擾的六個王孫公子不打算善罷甘休。
眼前這群惡勢力,是他不惜犧牲心愛寵物也要跟姬蓮冬媾和的唯一原因。被他踩中的褐髮男生,是甫從日本當完交換學生回來,便以壓倒性票數風光當選的「伊頓完美生」。
「你說這廢物和那傢伙鬧翻了?」當話題人物是空氣一般,完美生譏誚問著跟阿瓦裡德王子同住在二樓的丹麥王子。「被趕出來的?事情有趣了。」
「我們宿舍,以後應該不會太枯燥。」六個高個子將不到他們肩膀的小矮子團團包圍,眼角瞄見街角有人在留意這頭的動靜。「你們家看門狗來了,一群殺手跑到別人的地盤上囂張,反客為主,真有你的。」伸掌拍拍王子下垂的肥頰。
「請問閣下,您這次是要砍我們的頭,還是拿槍斃了我們?」
你一言、我一語,六個人維持完美形象,冷冷以壓力凝成的刀修理眼中釘。
他就怕這種情形發生。阿瓦裡德王子以和為貴,搖頭示意有著鷹派性格的貼身侍衛退回原來地方,不許他以眼還眼、以血還血。
總不能讓他國家的軍隊登堂入室駐紮在英國人的校園吧?伊頓怎麼也是英國皇族所建立,英國人會宣戰的!他有自己的軍隊,別人難道沒有嗎?他沒有無知到這種地步;何況在伊頓他還要熬個幾年,類似的小爭端往後還多得很,這種事必須靠他自己獨力克服,別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他一世。
身為貝都因遺族,他必須堅強!阿瓦裡德王子捏緊肥拳,一臉出息。
小嘿美,再見了!終於等到一個意興闌珊的身影接近他們這夥人的外圍。
「姬!姬!我在這裡!」趁惡人幫聞言呆住之際,阿瓦裡德王子突破重圍,閃到姬蓮冬身側,縱然心如刀割,他嘴上仍大方問著:「你幾時要帶走小嘿美?」
「都可以。」姬蓮冬走過眾人身後時順口回答,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找過他,也不曉得一個人的情緒變化為何可以如此猛烈。早上拒絕交出寵物的時候,他還聲淚俱下發誓說貓頭鷹一家子都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脾肺腎,他一輩子都不會跟它們其中任何一隻分離的,不然他會死!
怎麼知道天都還沒黑,阿瓦裡德就把自己的「內臟」捐贈出來了。
姬蓮冬沒興趣理解阿拉伯王子神秘巨大的心理轉折,對於週遭環境的態勢變化他一向缺乏感受力,反正別人怎麼問,有回答意願時他會視當時的心情、天氣作答,但答案不見得有意義就是了。
「一定馬上就要帶、帶走它嗎?」阿瓦裡德王子語氣不穩,依依不捨的淚花在眼中打轉。
沒辦法,只有這樣,姬才肯讓他搬回原來的寢室。本來姬打死不同意讓他搬回去,談都不想跟他談。能有今天這種結果,是他的秘書拚命交涉兩個禮拜,最後不借動用他父王的人脈勞駕姬家老太爺出面緩頰來的。
交出一隻貓頭鷹就可以搬回去;這是姬早上主動向他開出來的交換條件。
為了保命,他只好忍痛-捨了。小嘿美,對不起!
姬蓮冬沉浸在神學報告第二度慘遭退件的惡耗中,不論怎麼看,他都不認為自己的報告有爛到老師不忍卒睹的地步。乍然聽見左邊傳來一陣陣離情難捨的啜泣,姬蓮冬望著報告無言沉默許久,然後頭微偏,睨著眼中跑馬燈著「不要太早奪走嘿美的長女,它會心碎的,拜託拜託拜託!」的阿瓦裡德王子。
狹美眼瞳漸漸瞇成忍無可忍的一大一小,姬蓮冬沒耐性繼續破譯他眼中的密碼。
「什麼啦,我看不懂,有話你直接說啦!」煩死,一個池悠霓已夠多了!現在連他都跟他玩這套,嘴巴不會用啊,還是以為他在情報局密碼破譯科工作?莫名其妙!
見姬蓮冬今天似乎特別浮躁,阿瓦裡德王子收起淚光,趕緊見風轉舵笑道:「你什麼時候要帶走小嘿美,我要幫她打點打點。」還要辦一場餞行Party。
池悠霓說什麼時候要再上門讓他不得安寧……「下個禮拜……」
「蓮冬!」
話還沒說完,姬蓮冬望著阿瓦裡德王子嚶嚶啜泣的難看嘴臉,整個人頓住。
不需回首查探來者何人,沉思的雙眼盯著正向某人熱情揮手的准室友,姬蓮冬迅速更動決定:「馬上把貓頭鷹帶來給我。」
「現在?!」阿瓦裡德王子掩頰發出一聲娘兒們似的尖叫,走在他們後面的「牛津幫」個個眉頭皺起。
「波特王子,您在正好!這裡有一箱是您愛吃的零嘴『乖乖』。」穿著女子學院的格子呢制服,池悠霓從橋上興高采烈走下來。「有甜的、有鹹的,台灣有出產的口味裡面應有盡有,很好吃哦,希望你喜歡。」
心中悲喜交集,阿瓦裡德王子趕緊趨前,感激接過池悠霓手中的箱子。
姬蓮冬看著光天化日也不放過他的背後靈,她穿著女子學院的制服,公然出現在伊頓校區內,他現在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沙烏地,你有沒有看見丹麥那傢伙?」
順著阿瓦裡德王子一愣之後,直指的方向,姬蓮冬轉身看見另一團也愣住的人。
牛津幫中最先回神的,是自認為今年走楣運的當事人。
不勞姬家少爺紆尊降貴開口,丹麥王子優雅地迎上前,把他連夜查好並主動錄製的資料交給姬蓮冬,並防患未然地杜絕居然嫌二樓走到三樓太累的嬌貴少爺找他碴,他順勢掌握了發言權,滔滔不絕道:
「馬的平均壽命在二十至三十年之間,導盲馬的壽命可達五十年。純種馬和一般馬的年齡計算方式不大一樣,其它相關資料,」清清喉嚨,瞥了瞥冷冷注意兩人談話內容的五名死黨,為了面子,丹麥王子硬著頭皮繼續說謊:「昨天練說西班文時,我順便幫你錄好了。不客氣。」
五十年?握著錄音筆只覺頭暈,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疑惑道:「不客氣什麼?」
該留意的姬蓮冬從來不聽,不該聽見的,他偏偏很少漏掉,嗚……丹麥王子暗自垂淚道:「你不是向我道謝嗎?」
「我有嗎?」
「反正就是不客氣了。」含著淚,忍辱負重地拍拍姬蓮冬肩膀。「你的客人還在等你,你忙吧。」放他一條生路吧,他還想在同儕之間立足呀!
難得一次想向好鄰居表達謝意,既然如此,姬蓮冬也就不再重複了。
看著爽快走人的傢伙,丹麥王子既鬆了口氣,又覺欲哭無淚。
姬家下半年要去北歐評估投資環境,母后說這樁合作案丹麥一定要拿到手,姬家人千萬不能得罪。難怪中東死胖子只挑姬蓮冬當靠山!沒人知道死胖子跟姬蓮冬交情多深,因為沒人敢向姬蓮冬求證,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一件殘酷的事實——只要死胖子一直影射自己是姬蓮冬的哥兒們,學校裡就沒人敢碰他一根寒毛。
入學兩年來,沒人搞得懂和搞得定姬氏皇朝這個備受老太爺寵愛的儲君。
就他們這群心高氣傲的人而號口,凝於皇室身份的尊顏與格調,許多事情他們敢怒不敢言,姬蓮冬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所以學校裡,對國家有點責任感或是對事業有點企圖心,乃至有個人尊顏需要維護的人,都不會與姬蓮冬正面交鋒;因為他沒有面子問題,不怕丟臉。
姬家人大多會至伊頓讀幾年書,涵養氣質。根據他曾與姬蓮冬父執輩同堂讀書的父王說,姬家人素質極高,因此他一直認為姬老太爺親自欽點的接班人必然十分優秀,誰知道……姬蓮冬除了俊美長相、臉皮超厚、不戰而挫人傲氣的少爺派頭贏過他們這群皇家公子外,其它就乏善可陳了。
假如說姬蓮冬有什麼優點讓他欽佩的,那大概是他舉世無敵的抗壓力。
同儕壓力,這個攻無不克的萬靈丹,曾把一個來自日本的「伊頓完美生」逼瘋,同樣的狠招在姬蓮冬身上施展居然完全失效!他曾經懷疑,搞不好姬氏財團下一任接班人根本不曉得同儕壓力是什麼……好吧,就算姬蓮冬知道同儕壓力的可怕,他也不會因而感到困擾。
因為,姬蓮冬這傢伙就是給人壓力,自己卻感受不到壓力的異類。
比起他們六個人,姬蓮冬毫無掩飾並且毫無顧忌的惡勢力,更教人膽寒!
死胖子那只蛆,選對姬蓮冬這個宿主,真該死的聰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