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負有情郎 第十章
    未行禮前,以大禮恭迎人府的新娘子,先被請到新房床榻上坐著據說這叫「坐富貴」。簇擁新娘子進門的眾人,無不以羨慕的耳語,交相傳著新娘子直坐出寓貴了呢!誰不知她以一昇平民的身份奪得一表人才的小王爺垂愛呀!

    早已被繁文縛節弄煩了心的新娘子,隨他們去折騰,總算可以清靜一會兒了便拿下紅巾,不理嘖怪的丫簍拿她當怪物看,揮手要她們出去。

    高高的喜燭,鮮紅的「-」字貼滿室,熏香陣陣的新房,看得出經過一番精心的設計。裹頭的東西、器物無一不是簇新的。

    立在案頭望著高高的宮燭發呆,開門的「吱軋」聲並沒驚動她。這裡來來去去的人實在太多,她懶得去理。

    「戀棠!」咬緊牙關的嘶嚷聲,是她魂縈夢牽,以辛福做賭注的期待。

    她含著淚急急轉身,等在前方的是副敞開的臂彎與心胸,以及一張怎麼看都是不甘心的傲容。她溫柔的輕笑出聲,快步投入他懷裡,不想再折磨兩人。

    「僅此一次。」他頂著她的頭顱,極不高興地迸出苦澀的警告,「聽到沒?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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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我不想再嫁了,好累呵。」她挨著他耳朵,和淚調侃。

    「你安心氣我嗎?」摟著她的感覺好溫暖,也只有固執的戀棠才會拿自己的幸福和他賭到底了。他有多愛她呀!歡休舒聲笑出,抽緊的身子感到無限輕鬆,這才明白沒有戀棠分亨的日子將會有多空寂,

    茫茫人海尋覓了二十多載,好不容易尋找到一個知他的戀棠。習慣了有她陪,慢慢將心事與地分享,逗她解去心頭煩憂:回頭望去,以前那段理所當然的日子竟空洞得可怕。

    風戀棠伸手環住他脖子,讓他抱高她,壓抑數日的惶恐盡數傾出,她穩下激昂過度而打起移噱的呀子,將釋然的小臉深埋在他的臂窩裡。

    「我並沒有阻止你報仇的意思,只是冤有頭、債有主,不希望你連累無辜.」重負一解除,連一向淡然的語氣也溫和不少。

    歡休慍惱地沉了嗓子,「你怕聽風有事?」飄香的室內又飛出淡淡酸氣。

    「不,我擔心的足你。」她滿眼溫柔的移臉到他眼前,「過去你為了取信八王爺而殺人如麻,樹立不少仇家。如果與八王爺結仇的事公開,一定會有許多人追著你不放,因為人家也有血海深仇待報。」

    「你怕跟著我永無寧日?」輕輕放她下地,懸在半空的驚懼心緒已因心上人重回懷裹甫獲恆久的安寧,他一臉帶笑,開始有欣賞新娘子的興致。

    無論絹畫繡得如何精美,都不及俏生生的佳人一半好有。著鳳冠霞破的戀棠說有多芙就有多美,一張經過巧手描繪的臉龐完全將她清艷的氣質勾勒出來,歡休只慶辛狄聽風沒能存兒追樣的戀棠。一旦有丁以後能不失心而興擒奪意念的男子實在太少了,換成他,他使會這麼做。

    「這頂累贅過多的鳳冠好像要壓斷你纖細的脖千。」幫她拿下沉重的鳳冠,他笑著梳理她的發。

    「難道你要學愁情一樣埋名隱姓嗎?」以他高傲的性子,怕足不肯委屈吧!

    「有何不可。」他出人意表地漫應,笑看她訝然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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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風一樣的男子,擁何多變的性格,原以為他會大加反對,甜裹帶著茗淡淡的奚落,誰知他卻只是真心真意的許諾,眸中全無一絲輕慢的意味。

    他彎下身興味地睹著她,臉上掛笑,眼神卻認真無比地經喃:「我也想與我心愛的戀棠悠悠哉哉的四處遊山玩水呀!不改掉名字怎能盡興。」

    風戀棠笑出淚來,倚向他,「你已殺了他嗎?」

    「該說是你太知我心,還是我越來越不懂得控制心事?」

    她聰明的笑而不答,繞回問題,「如何?」

    「缺毒引。」確實,他不可能放過狄紹重。相當可笑的,他殺了狄紹重卻正好解除了狄氏可能因狄紹垂的野心而遭全族問斬的命運。

    托戀棠的福,他居然無意間成了狄家的救命恩人!

    「你何時下手的?」她一點也不驚訝。

    「剛剛正大光明走進正廳,迭賀禮給不敢接體的狄王爺時。」

    風戀棠簡直匪夷所思。「沒人阻擋你嗎?」這人果然膽大包天,她可以想像像八王爺驚懼的老臉有多白丁。

    「我正覺得納悶呢!戀棠,」他揚起眉梢,邪邪地笑。

    咯咯輕笑的風戀棠對他的大膽沒轍。論武功當今武林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何況他使毒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這種人誰敢攔呀!

    「既然不敢接禮,他怎麼會中毒?」她好氣又好笑

    「我身上的香氣就是毒呀!」從懷襄拿出丹藥,餵入她嘴中。「毒引就是……」不遠處那片慌亂的槽雜聲越移越近。

    輕捷的摟著她返到榻旁,他屈指朝高高的宮燭彈去燭火馬上約欄的一宇延燒開來,不消一刻,整個前室便陷入熊熊火海中。

    砰!——扇房門同時被撞開。

    「火。」歡休深情的物住風戀棠,不疾不徐地揚高一眼,睨視入門的士兵一個個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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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敢再任意接近失火的屋宇,一道火隔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門外人驚慌無助,拜寬敞的華屋之賜,離烈火尚有一段距離的門內鴛鴦,氣定神閒地做偎在一塊。

    失控的場面隨著門外越聚越多的人而混亂,再加上衝天的火焰,喜氣洋洋的狄王府突然陷入哀號不絕的悲慘煉獄裡。

    「師哥!」聞聲急急趕到的是最為癡狂的池弄波,她尖叫著猝然衝上前,沒來得及攔阻,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她和先前的士兵一樣走不過門檻,以同樣的僵直姿式倒下。

    屋內原本緊偎在高大男子身畔的美麗嫁娘,跨出步子想上前幫她,紫次男子大手,輕易的撈回她,似乎是相當憐惜的將她護在臂彎裡,俊朗的笑臉只為她綻放。

    「歡休、戀棠!你們快出來呀!」跟著奔來的小郡士在眾人有前車之鑒的教訓下,不敢大意的隔在不遠處。涕淚縱橫的嬌嬌女撒潑的捶打擋路的兵士,聲嘶力竭地哭吼道:「快救他們呀!你們這些蠢驢,快救人呀!」哭吼聲拔高成無止盡的尖叫。

    「雪兒……」可憐的新郎倌狄聽風隨後追來,抱住崩潰的妹妹,不言不語地凝視浴火的鴛鴦許久,欣慰的淚水緩緩流下。「別多事,他們不想破人救,定下心來仔細看,」原以為無法握到她的手,接她下花轎,沒想到能得老天垂憐,讓他與她頂著大妻身份並行一小段路,他已然心滿意足。

    美麗的嫁娘被高熱熏得史艷的小臉,奪去門外人的呼吸,高大男子察覺到了,心生不悅,輕輕將她絕美的面貌轉向,掩進強健的胸膛裡,不許別人再窺。

    不敢貿貿然撲火的眾人,誰都不明白,何以將過門的小王妃會甜蜜她偎在那名曾經是王爺挖下怖頂尖的叱七懷奧:兩入妞咫漸旺漸猛的火勢,尾緣施以不讓任何人接近的香梅,卻也不急著逃。

    「不!爹,你快叫人救他們,快救歡休和戀棠呀!」哭喊得最劇烈的小郡主,也是最有情的傷心人之一。她肝腸寸斷的撲向穩穩走來的八王爺,分不清裹面的哪個人對她比較亟要,何以他們相依恨的模樣不會令她暴怒的想撕了他們,,心只想要回好姊妹和她暗戀一輩子的意中人,無心計較太多。

    「雪兒,你也有見了,歡休施了毒,根本沒人……」心口一股劇烈的嗆咳,嘛痺了四肢,正暗自慶辛不已的八王爺,虛偽的眼睛條地瞪大,突然明瞭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敢相信地有向橫樑開始塌落的火窟。

    幾乎蔽天的火光掩不住高大男子嘴角那抹深沉的笑容,與他緊緊相貼的新娘子彷彿感應到他的快樂,蛛首微微仰起,復又納悶的隨他往外瞧。掃硯到捧著心口直往屋子顛蹈走近的痛苦老人後,她那盈盈芙眸綻出一抹奇異的光芒,似乎明瞭了什麼,欣慰的露出個勾魂的笑容,

    「爹!」狄聽風淚流滿面的接住父親不停抖顫的身子。師父還是下手了,莫非天意難違?

    「不——」昏厥了過去的小郡主一下子失去最愛的三個人,三種情感,親情、友情、愛情。

    橫樑交錯著落下,浴火的璧人相知相守的笑得極開心。沒人敢說他們痛苦,更不會去懷疑他們自絕的因由,烈焰吞噬天空,彷彿鮮血染紅大地。

    妞上蕊的悲傷與染血的宿仇,始於人起,終於屋塌,紛擾的鹿竄吏獲平紓。

    叩叩……

    「誰呀?」吱軋的開門聲。「呀,好可愛的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平兒。」她沒有娘一半美麗,小孩不屑地撇撇嘴,

    看他不過約莫五歲大吧!「你在山間迷路了嗎?你爹娘呢?」她左右張望空曠的山野。

    「平兒才不會迷路呢!」哼,俊美的小臉有被冒犯的不悅。「爹和娘還在好後頭恩恩愛愛個不休呢!」小手朝天邊隨便一比,他噁心的伸舌頭。

    「哦?你是不是口渴了想討水喝?」靈美略嫌憔悴的少婦一臉和善地蹲下身子。

    「不是,娘要我將這個拿給你,你就知曉她是誰了。」他比比斜插衣襟的絹軸.婦人伸手想幫他拿出,小子傲氣比天高,將下巴一揚,哼迫:「不必,我可以自個兒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死要面子的他終於喘叮叮地將比他胳臂粗的絹畫抽出,遞給少婦。「書裹的那個人就是我娘!」他以無限驕傲的口氣,昂首宣佈。

    他們竟如愁情所說的沒死嗎?

    早已認出絹軸的少婦屏息接過它,愛不釋手地上下摸著,斗大的淚珠成串落下,嚇了純稚的孩童一大跳。

    「別想冤枉我哦,這回我可沒使毒,哼。」莫明所以的平兒繃超小臉,趕忙正義凜然的撇清,好像他老是闖追種禍事似的。

    「愁情……愁情!你快來呀!」白衣少婦猛然放聲大叫,嚇一他一大跳。

    由屋後飛竄出一道優美的光影,轉瞬間一位傾國傾城的美男子已獲在愛妾身側。

    「怎麼了?」他柔聲問,美麗而冷銳的眼淡淡地掃現四周。

    「我沒欺負她,是她自己愛哭哦!」青稚的童音多了幾抹緊張。

    哼,長得漂亮有什麼用,他的功夫沒爹一半好。對紅衣男子的輕功既崇拜又嫉妒的平兒偏心的護衛親爹。

    「他是……他是……」激動的摟著平兒又親又吻,她哭得太厲寓,便在喉間的話一時吐不出來,

    讓口水沾了滿臉的平兒直想作嘔,這個愛哭鬼還又哭又笑地吻個不停。他突然掙出那令人反胃的懷抱,一溜煙往回跑。

    算了,爹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必與他們一般引較。平兒拎起袖子忿忿的擦拭臉頰。爹真矛盾,他明明成天繞著娘這個女子打轉,還生出他這個「小人」來呀!

    淚眼汪汪的白衣少婦急忙將絹畫塞給丈夫,拎起裙襯追了上去.紅衣男子優雅的拔高身形,一口氣躍上十丈高的山嶺,將僻靜的山野盡覽眼底。

    他看見藍天盡處出現一對相扶持的男女,兩人恩愛的舉手投足間盈滿教人欣羨的濃情蜜

    綠衣少婦的臉在迎風招展的湖綠色帽紗半遮半拖下仍然可看得出相當英麗.她在紫衣另一的小心撬扶下,安然臼適的停停在走,沿途欣賞風景,似乎不急著趕路,倒是俊雅的紫衣男千茁以那雙炯亮的眸子不經心掃丁山韻一眼,跟著又不經心的被出現在山徑彼端的小壯丁叫回。

    那個驚嚇過度的俊小子蹦蹦跳跳地且奔到他倆面前,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但這並不影向他手足並舞強調遭遇的高昂興致。出色的男女停下優閒的步子,耐心聽他誇耀完,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笑。

    突地,愉快的綠衣少婦偏過頭,直盯著路那頭又哭又笑地奔來的綻雪,笑意凝在嘴邊。她衝動的跨出一步,轉念又收回,不知何故踟蹶不前。紫衣男子看出她的心事,伸手輕輕推她一把,催促她上前。

    他的鼓勵似乎給了她莫大的力量,她不再猶豫,終於跨出步伐。走不到三步,雙手大張的綻雪已經奔來,淚流滿襟的她將綠衣少婦抱個滿懷。

    久別重逢的兩人在藍天深處,哭哭笑笑中建立遲來了二十三載的手足情。

    各自經歷過洽海桑田,兩人都不願再提起往日的傷心事:只因為人生苦短,沒什麼好計較的,如梭的光陰,去不復返,不愛惜些,說不定明日各天涯,再相逢已是百年身。

    順著山風撲來的清香是熟悉也是陌生的,卓立在山頭的紅衣男子綻開柔和的笑顏,縱身而下,一會曾經亦友亦敵的夥伴。只因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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