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BOSS 第二章
    男侍在一間厚重桃花心木雕鏤的大門前止步,按了門邊的小鈴。一會,便推門而入。

    「請進,楚小姐。」男侍彬彬有禮的擺出「請」的姿勢。

    「啊?誰,誰是楚小姐?」詹楚琳早忘了她撒下的謊言。秦孝柏在辦公室內聽見她的錯愕,對她這個謊癡是竊笑不已,現在可來不及圓謊了吧!虧他還寬宏大量的問她她姓什麼。

    「楚小姐。」秦孝柏一開口,詹楚琳這才想到,他的聲音好熟悉,好像是——該不會是我週遭的朋友有人來此上班充舞男吧!可是跑盡腦袋裡所有的記憶庫,倒完全輸不出有這種體態的男人。而撒旦一開始就向她要回他的戒指。

    「撒旦先生,可不可以冒昧請問你,尊姓大名?」或許有個姓就可以大略知道他是不是她熟識的朋友了;當然,若他肯報上名字,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姓柏,木白柏,名孝秦。」秦孝柏將自個兒的名字倒著念,而詹楚琳也未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柏孝秦?」詹楚琳喃喃重複念了一遍。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他故作神秘的表示,她還傻傻地點頭。直到目前為止,他仍戴著面具面對著她。

    「你可以卸下面具嗎?」

    「面具?不太好吧!我的臉和身材很不相襯,我怕你會幻夢破滅,還是不要吧!」秦孝柏深恐面具一旦卸下,他的瘋狂行徑會因此而終結——被手下認出來,他也甭玩了。

    「你——也好。」本來詹楚琳想說你是顏面殘缺或是什麼的,又怕這麼問會傷害到他的自尊,想想也就作罷了。「那我們怎麼進行呢?」

    「你要完美的,還是激情的?抑或是令人永生難忘的?」秦孝柏列出項目,任卿挑選。

    「可以貪心點嗎?」詹楚琳羞怯地問。

    「怎麼個貪心法?」秦孝柏很想知道,只要求一個吻的女孩,還能有什麼貪心法?

    「我要三合一的。」詹楚琳以比蚊子叫更大聲一點地說。

    「咖啡?麥片?」秦孝柏打趣地問。

    「不是啦!是三合一的Kiss,要完美,也要香艷火辣,還要永生難忘。」

    「沒問題。」

    「你確定會……」詹楚琳是很渴望能有一個很美好、甜蜜,又很刻骨銘心的初吻,她對這一吻抱著莫大的期待。

    「你過來。」秦孝柏仍坐在大椅上,招手要她過去。

    詹楚琳指指自己,秦孝柏點點頭。她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朝他移動。

    「動作不快點,可會浪費大多寶貴的時間喔!」秦孝柏這麼一說,詹楚琳才加快腳步的走向他。

    秦孝柏白天是沉穩的紳士,晚上則是狂野的惡虎,可是卻從沒有真槍實彈操練過,也不知自己的功力到底是如何。

    他將她輕柔的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先是試探性的品嚐她口中的瓊漿玉液,再慢慢的加深渴索她的甜美。

    詹楚琳雖與異性有過交往,但一直是很堅持原則與立場。截至目前為止,她還不曾擁有過接吻的經驗,更甭說是性經驗。

    也許是心理作用,與擁有肉感又性感、男人中的男人接吻,那滋味還真是無法形容的美妙。

    他漂亮的唇型,是那麼的豐厚、有型,聽說這種典型是重感情男人的唇型。

    秦孝柏這一套「吻」法,可是練就了好幾年。光照鏡子,就不知照裂了幾面,再加上宙斯俱樂部內超級舞男們所提供的經驗精華,他早已躍躍欲試,只是一直苦無表現的機會。現在她的要求,無異替自己找來了現成的試驗品。

    時而狂亂,時而輕柔,詹楚琳的腎上線激素已達爆點,一雙手也不由自主的在他赤裸的胸膛遊走。秦孝柏感覺到自己所起的生理反應,他力圖控制,可是那不規矩的手卻不聽使喚,怎麼也停不下來。秦孝柏在這種意亂情迷的情況下,解下她的洋裝,白皙的肌膚在燈光的照射下是如此的美麗誘人。

    喘息交雜著亢奮,辦公室內頓時迷漫著旖旎春光,在他正欲解下她的那一道上身防線之際,一股寒意自她背後沁入,她打了個寒顫,腦內警鐘在她耳邊響起了警告。「Stop!stop!詹楚琳及時推開他。即使他戴著面具,她也料想得到他一臉錯愕的表情,不過他也沒在不解中沉浸太久。

    「你滿足了?」他的聲音頓時變了樣,好耳熟喔!

    激情過後,讓秦孝柏忘了偽裝聲音,因為他和詹楚琳相同,他們的激情已迷失了他們的心智。

    「我——夠了!」詹楚琳在慌亂中急急忙忙的扣上胸罩,可是卻怎麼也拉不上洋裝的拉鏈。

    秦孝柏替她拉上拉鏈,並喃喃說道:「下一回,或許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其實秦孝柏幾乎已達生理的亢奮點,他相信,只要她不喊停,他肯定會縱情前進,偏偏這個小女人——今晚他真得沖冷水澡了,而且還是要加冰塊的那一種。

    「我要走了。」詹楚琳對自己的瘋狂舉止感到害怕,若再放任繼續,也許今夜真要在此失節了。

    「我送你回去。」

    詹楚琳心中暗道:幸好,他沒多做挽留,否則的話——後果真難設想,不過倒也不排斥讓他送她一程。「嗯!也好。」

    他們由木質樓梯走了下來,她看了表已近十二點,她臨時改變心意。「你不用送我了,我會自己回去。」

    「下一次——」

    「再說吧!」詹楚琳卻在心中打定主意,再也不來這裡。那實在大瘋狂了,她匆匆至停車場拿車。

    詹楚琳坐上自己座車後,取出一面鏡子。「糟糕!唇腫成這個樣子!」由於她住的公寓是大眾化的公寓,出入人口挺複雜的那種大雜樓,萬一被人撞見了,不知要被宣傳成怎麼樣了,不過幸好現在時刻已晚。

    當她回到家中,沖完澡上了床,腦子裡揮之不去的淨是他留下的甜蜜景象。不過她是怎麼也提不起勇氣再度光臨宙斯俱樂部了。

    次日一早,電話聲吵醒了詹楚琳的綺夢,此刻的她實在恨透了電話鈴響,不情不願的接起電話。「喂——」

    「楚琳,昨晚你和撒旦那個吻,滋味如何?」果真是她——陳美寧。

    「美寧,現在才幾點呀!」

    「七點啊,怎麼了,莫非你嫌太早嗎?」

    詹楚琳真要敗給她了,她不睡覺也用不著吵人安眠。「當然早,我昨晚上床時已凌晨了。」詹楚琳沒好氣的回她。

    「你們又另加特別服務是不是?不然只是一個吻哪需要那麼久?」

    陳美寧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有色思想;什麼特別服務,她只不過想了整晚的荒唐事,以及在宙斯俱樂部的奇遇才晚睡的。「美寧,我快掛了,求求你,有事過午再打過來,OK?」詹楚琳幾乎快拿不住電話,眼皮沉重得撐不開。

    「好吧!過午,一定喔!」陳美寧真的是——只為了知道詳情就窮追不捨,十二點過一點點,她又打電話來。「什麼?你還在睡啊?」

    詹楚琳真想臭罵一頓,一大早的本來睡意正濃,就因她那通電話而活生生將睡神趕走了四分之一,現在那四分之一好不容易才補足了,她又——

    楚琳知道陳美寧這個人不達目的絕不要輕言放棄,看來不早早解釋清楚這件事,她肯定要三不五十的來吵她。

    「美寧,你到底想知道什麼?」詹楚琳直截了當的問她。

    「只要告訴我,『詳細』的過程就好了。」陳美寧也樂見她的坦白招供。

    「還要詳細?」詹楚琳當時被吻得頭暈目眩,那記得什麼詳細情節嘛!

    「對,愈詳細愈好。」陳美寧最愛這種香艷、刺激、火辣的實況模擬了。

    「嗯!我突出重圍是幾點?」

    「大概十點三十七分吧!」陳美寧比她還清楚。

    「我上去他的——大概是休息室,又像是辦公室的地方……」詹楚琳大略形容一下那個房間。

    「有床嗎?」陳美寧睜大眼問。

    「神經!為什麼要有床?」詹楚琳不禁笑她的腦袋未免太色情了,每件事經她嘴巴一講總是不正經。

    「沒有床?還是有密室?」陳美寧不置信地問。因為星期五雜誌明明有介紹,什麼窗明几淨,內附暗房,此暗非彼暗,怎麼楚琳會說沒有呢?

    「沒有,統統沒有,你少色了好不好!」

    「真的?!」

    「騙你你是小狗。」

    「對,騙我我是小——」陳美寧講到這才發現自己被反將了一軍,這小妮子竟來這套!「你竟然——」

    「你到底想不想聽下文?」詹楚琳才懶得和她抬槓。

    「聽,當然想聽!」這可是重要的馬路消息,怎麼可以錯過?

    「既然要聽,你就安靜點,不然惹我不快的話,我就不說了。」詹楚琳與她同事這麼久,頭一回可以這麼耀武揚威的指揮陳美寧。陳美寧人面廣,加上對玩又專精,什麼路開了什麼店,什麼店做什麼生意,她全是瞭若指掌的。衝著這一點,她也就成了公司內女同事們的「娛樂精神領袖」了。

    「好,我洗耳恭聽!」

    「再來,他向我要回他戒指。然後告訴我,吻有分三種——」

    「哪三種?」

    「激情香艷型。」

    「激情香艷?」陳美寧吞了口口水。撒旦不光是性感的男人,他更具備超凡的智慧,連這種名詞也說得出來。「第二種呢?」

    「溫柔浪漫型。」

    「還有呢?」

    「永生難忘型。」

    「大帥了,那你選擇什麼?」陳美寧幾乎要羨慕死她了,被一個這麼充滿陽剛與智慧的男人吻著了,喔!cool。

    「我統統要。」

    「全部?」陳美寧此刻才發現自己帶有輕微心臟病,因為她的心跳急速,幾乎要超出負荷。「楚琳,滋味呢?滋味如何?」

    詹楚琳相信,陳美寧若在現場,她肯定要被她搖斷骨頭的,因為電話彼端的陳美寧,那語調已呈半激動狀態——為了撒旦而瘋狂。

    「普通。」陳楚琳根本不知該怎麼去形容那種又是觸電又是休克的感覺,只好以一句普通帶過。

    陳美寧猶如洩了氣的氣球。「啊——」她不相信,她怎能相信性感的撒旦、睿智有思想的撒旦,他的嘴上功夫那麼菜,會讓人感覺普通。「楚琳,我掛電話了。」

    「為什麼?你今天怎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好難得喔!詹楚琳真的驚訝了。

    「照你的說法,撒旦真令我的幻夢破滅了。知道愈多,我的幻想更形落空,乾脆不要知道大多,也好保留一點點好感。」陳美寧落寞的說完就掛掉電話,躲在棉被內痛哭失聲。原來他只是一個中看卻不中用的男人。

    詹楚琳一掛上電話,倒也樂得耳根清靜。

    星期一,整個事務所傳遍了「這個男人」不行的論調。

    喬巧想當然耳地成了耳根受害者。

    「喬巧,太不公平了。」陳美寧為了這件事,已經埋怨了一整天,直說什麼上帝造物不公,給了他英俊、性感的內涵與外表,卻忘了賦予他高超的接吻技巧。

    「怎麼個不公平?」喬巧一大早來事務所,見陳美寧精神不濟,一張臉擠得跟苦瓜似的,還以為她是為了生理不順而苦惱。

    「反正說了你也不會懂。」陳美寧最愛吊喬巧胃口了,說出個頭又要賣個關子。

    「喂!我可是××商專畢業的高材生,你不說,我當然不會懂!」喬巧可大大不服氣了。

    「還不是——算了,算了!你的智商還不到成年人程度,這種限制級的事,少聽一點才不會營養不良長不大!」陳美寧最愛逗她玩了,給她甜頭就開始賣乖,耍得喬巧瀕臨抓狂邊緣。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宣傳什麼,我直接去找女主角問。」其實喬巧也知道,若有問題問陳美寧,不被她耍得團團轉一番,她是不會甘心告訴她,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才剛說完,陳美寧立刻制止她。

    「不用去問她,我告訴你好了。」

    「不,我不要聽你的版本,我要去找楚琳。」喬巧也很有個性的回陳美寧一句。

    「喂!我的版本很正確耶!」

    「來不及嘍!」喬巧已轉向詹楚琳。誰叫陳美寧這個大嘴巴,一早放出風聲,說詹楚琳是宙斯俱樂部撒旦先生的最佳女主角,這已成了事務所內公開的秘密了!喬巧只不過想由她口中獲知刺激一點的解說方式,結果她還真照往例的拿喬。

    喬巧將電腦椅連人帶椅的轉至詹楚琳身邊。「楚琳,發表一下心得吧!」她半哀求地向楚琳要求獲知更多的情報。

    「喬巧,我看你和美寧已經討論很久了呀!」打詹楚琳一進門,她們已不知散佈了多久的謠言,怎麼現在喬巧會想問她這個當事人來了。

    「她賣我關子。」

    「不說嗎?」

    「嗯!」

    「她又來了。」陳美寧這一招不知哄了喬巧多少次,只有喬巧這個天真的丫頭會信她那一套。

    「所以嘍!只好求助於你。」看她一副可憐相,詹楚琳只好將真正的版本一字不露——當然漏掉了他們差一點失控的那一段,因為那事可是整個過程中的高潮呢!

    「你下一次還去不去?」一聽完詹楚琳的描述,喬巧一臉的陶醉,大美麗、大浪漫的Kiss了。

    「也許會,也許不會。」

    「為什麼?」

    「因為這是危險遊戲,乖乖女是玩不起的。」詹楚琳來自半開放的家庭,對於太激進的行為還是敬而遠之的。

    「拜託,現在是新新人類抬頭的時代,還有什麼乖乖女可言!現代女孩就要敢show、敢愛、敢做。」

    她們的交談,在秦孝柏進事務所時中斷了。秦孝柏一如往昔,厚厚的發油,「聳聳」的紳士髮型,加上一副看起來又粗又重的鎢絲眼鏡,老氣橫秋的西裝,真是土到最高點。

    待他進入私人辦公室內,喬巧小聲告訴詹楚琳:「上帝造人真是大小眼。」

    「怎麼說?」

    「你看,我們秦老闆,真是聳擱有力(台語);而宙斯的男人們,各個不是肉感便是性感有加——」

    詹楚琳心想,喬巧又沒去過宙斯俱樂部,怎麼也會知道宙斯俱樂部的男人各個是既肉感又性感的?

    「你去過宙斯?」

    「沒有,不過光聽美寧形容,也知道個七、八分。」喬巧心底也是想去一探究竟;宙斯俱樂部——這個女人的亞當國度,可是又怕被宙斯俱樂部的常客陳美寧看見了,故——

    秦孝柏由外頭進來,便打開氣窗,也是他辦公室與外面事務員的秘密窗口。怎麼說呢?因為空氣對流中,總是能將外頭那一票東家長西家短的女人所說的話傳送進他的辦公室。

    本來他還沒有興趣充當隔牆的那一隻耳,不過週末夜的那一吻,已挑動起他蟄伏已久的蠢動之心。

    他迫切的想知道,她對自己的表現有著什麼樣的感受。一般而言,星期一事務所的工作較少,故他亦不反對女職員的閒聊,此刻耳邊正傳來她們的私語——

    「楚琳,你對他的印象也很好,對不對?」喬巧的話題全在撒旦先生身上打轉。

    「不錯呀!結實的身材,完美的感性語調,就只差不知面具下的臉孔,是不是也是一百分。」詹楚琳忍不住幻想起他的面孔。縱使他曾表示過,自己長得挺抱歉,不過偶爾來點幻想也不賴。

    「有那樣的身材,感性的口吻,倘若沒有湯姆克魯斯的帥氣,至少也有梅爾吉布遜的酷勁。」喬巧也跟著塑造出面具下的撒旦容貌。

    兩個女人的多采幻想世界,企圖營造出一個完美無缺的撒旦先生。

    過午,秦孝柏的財經大師父親秦鎮山親臨事務所。

    「孝柏在不在?」

    「秦先生在,他在辦公室裡。」陳美寧眼尖的看見秦鎮山進來,便迎向他,並有禮的招呼著。

    「嗯!」秦鎮山雖已五十多歲,不過走起路來,仍是健步如飛,眼神十分犀利,猶如俯瞰山峰的傲鷹般炯炯有神。

    秦孝柏正伏在案前批著一些大戶的帳冊,由於大過專心,連秦鎮山進來坐了半晌仍不自覺。

    秦鎮山這個人很沉穩,坐下來就有如屹立不搖的高山,如老僧入定似的文風不動。秦孝柏抬起因長久姿勢不變而有點酸的脖子,這才看到秦鎮山。「爸,您怎麼來了?」秦孝柏訝異父親竟會不請自來,要來也沒事先通知,這事可有點蹊蹺了。「您來多久了?」

    「來了一會,見你忙,也不打算叫你。」

    「爸,您來有什麼事嗎?」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秦鎮山親自前來,一定有事才對。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下個星期天,你奶奶做大壽——」又來了!每每什麼爺爺做忌辰、奶奶做大壽等家族大日,就一定連帶舉辦相親大會。大伯家長子未娶,二叔公家閨女沒對象,經家中大老——奶奶作主,肯定是花樣百出。這一回大概又輪到他這個三房長子要上場了。

    「爸,我會回去的。」

    「這就好。對了!你可以試著洗掉發油,並換一副像樣的眼鏡。」秦鎮山雖專制、嚴厲,可也不至於跟不上時代。他還不至於要求兒子打扮成什麼二○年代的紳士,那早已退流行了,連他年輕的時候也不時興這樣的老土打扮。

    「喔!我會改進。」

    秦孝柏送走秦鎮山後,繼續埋首於公文內。

    秦家屬大家族,大大小小成員也有數百名,若是大伙聚在一起的場合,要秦孝柏一一指認出誰是誰,恐怕也是有困難的。

    秦家父執輩,各個事業有成;家族內家規甚嚴,故極少出現叛逆之不肖子孫。但極少並不代表沒有,至少秦孝柏就自承是那其中之一,只不過他善於偽裝,至今倒未曾出過差錯。

    他常自認自己戴著一張偽善的面具在臉上,這一張老實古意(台語)的面具已戴在臉上二、三十年之久,他的樸實、忠厚,深得爺爺寵愛,因為這位秦家作古大老,一向注重外表形象,那種既俗氣又一絲不苟的打扮,最是深得他心。

    眾孫輩中,就屬他最得爺爺的心。當然,有人愛必會有人嫌,家中那些同輩兄弟莫不排擠他,後來秦家大家長於他十七、八歲時撒手塵寰,自然的,沒有靠山的他,地位也呈直線往下滑落。幸好秦鎮山也因父親過世而舉家遷出秦家古厝,也讓秦孝柏免於招來大多不必要的是非。

    叩——叩——

    秦孝柏由文件中抬頭,眼前讓人神清氣爽的女孩正是他暗自欣賞的理想對象。

    「有事,詹小姐?」見到佳人俏生生站在眼前,他不知不覺露出在宙斯俱樂部才會吐出的音調。

    詹楚琳一震。「這聲音好熟。」她以不確認的眼神多看了秦孝柏一眼。秦孝柏見她狐疑的限神,才驚覺自己不小心的在她面前扯下隱藏巳久的面具。見她不回答,秦孝柏擔心她會將他和撒旦聯想在一起,故再度打破她的冥思。「詹小姐!」

    「啊!sorry,老闆,我……」詹楚琳怎麼敢說她將眼前的聳老闆與宙斯俱樂部感性又性感的撒旦先生聯想在一塊——喔!NO。

    「你——你怎麼了?」秦孝柏見她一臉郁卒,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沒事。喔!對了,這是天童的帳冊,這一份是凱妮菲爾的,還有慕K-V髮廊想問一下作帳合約的事。」詹楚琳在事務所是屬綜合職的女職員,跑文件、拜訪客戶,偶爾也要到客戶那拿回帳冊,反正她的職務只比當小妹的工作高一級而已。

    「放桌上,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秦孝柏正為手上這宗文案而忙碌,他得趕在月底二十八號結帳日前交給客戶,當然他也沒有閒工夫可與詹楚琳聊天,即使他心裡想得要命。

    「是,老闆。」詹楚琳一放下文件,立刻退出他的辦公室。

    詹楚琳對他這個老闆的感覺是——他大概是屬於那種心理不大正常的男人,沒有女人會看上他這種嚴肅又古板的裝束及打扮。

    詹楚琳一回座位,陳美寧立刻附嘴過來。「怎麼進去那麼久,他為難你嗎?」陳美寧又來了,每一回只要誰進老闆辦公室超過五分鐘,她總是劈頭問出這句話。

    根據她的解釋,她們的老闆鐵定是覬覦她們這幾位妙齡女郎已久,才會不想交個女朋友,一心一意只是想著怎麼把上她們其中的一個。而且還將他全身上下數落得一無是處,真是難為了這位發薪水給她們的老闆了。

    「你想,他會嗎?」詹楚琳沒好氣地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道貌岸然的油頭紳士,也會在月圓之夜變成辣手摧花的色魔。」陳美寧一副——你這只天真小綿羊,大野狼在身邊還渾然不知的模樣。

    「他騷擾過你嗎?」詹楚琳已開始手邊工作。

    「他?還沒有。」

    「既然沒有,請你開始工作吧!哪一天若他對你胡白來(台語),請你記得大聲呼叫,我一定會去看看外表道貌岸然的油頭紳士是怎麼成為辣手摧花的大野狼,「OK?」詹楚琳真要舉雙手投降了。

    陳美寧見她似乎不贊同她的看法,也識相的停止發表高論。

    午後暖陽鑽入窗縫,灑了滿室的金色餘暉。下班鈴響,事務所內已有人在收拾桌面準備下班。

    「楚琳,去宙斯。」陳美寧開口邀她。

    「不要啦!我手邊還有工作沒完成。」詹楚琳早上已聊去半天的時間,下午才陸陸續續有客戶送來帳冊,基於職業道德,她決定加班做完它。

    「幹嘛!領人家那麼點死薪水,幹嘛那麼認真?」

    「好啦!別囉嗦了,要下班就快滾吧!還待在這磨菇什麼。」詹楚琳催陳美寧快走,不然若讓她再繼續留在這,她敢保證,本來一、兩個鐘頭可以做完的工作,一定得花上加倍的時間才能完成。

    「那,我下班了,可憐的小職員。」

    「還敢說我?」詹楚琳白了她一眼。陳美寧這種人,即使是老闆也無法佔到她便宜;下班鈴一響,一秒不差人已出了事務所。

    詹楚琳一個人一邊動手一邊動腦,打在鍵盤的聲響此起彼落,連秦孝柏出了事務所沒都不知道。

    秦孝柏也正為了數字展開大戰,好不容易才看完文件,將身子放鬆地往後叫仰,滾輪底的椅子也順著力道往後一滑。伸個懶腰,輕揉眼球的疲憊,約五分鐘,抓起西裝外套,關掉桌面上的燈光,拉上百葉窗走出辦公室。

    咦?怎麼還有人仍在挑燈夜戰呢?

    他走向她,由於她是背對著他,加上她唯一的光線來源只有檯燈,故她的身影也顯得模糊難辨了。

    「你怎麼還沒下班?」秦孝柏突然開口問,當他在不確定與確定間,認出是詹楚琳時,心裡有一點點開心,看來連丘比特有心要幫他了。

    他一出聲,詹楚琳大大地嚇了一大跳!這可比看夜夜騖魂還嚇人。「老闆,您還在?」

    「是啊!趕豪丞的件,你呢?」

    「早上摸魚了半天,現在只好補班了。」在詹楚琳記憶中,秦孝柏一直是拘謹嚴肅、一絲不苟,又有點過分的假正經。厚厚的鎢絲鏡框下,好似隱藏著一股令人打顫的邪惡味道。他是一個民主的老闆,對員工的爭取福利,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程度,稱得上是一個好頭家。只可惜了那副打扮,實在令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不過他這人做人做事挺有一套。就目前而言,他不過是缺個女伴,否則他無論是在事業上、交際圈,皆是一個佼佼者。不過詹楚琳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可以不為環境所淘汰,反而成功不墜。

    秦孝柏若非上一回在宙斯俱樂部捉弄過她,他怎麼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公司內會有這麼一位甜美的女子。

    他很明白在她們那一票女人的眼中,他是一位怎麼樣的上司,但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相信,有朝一日,大家一定會對他這個看起來「聳擱有力」的老實人刮目相看的。

    「公司有你,真的是有福了。」秦孝柏突來的讚美引來她的羞怯,明明沒有的事被他一誇讚,自己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是老闆不嫌棄。對了,老闆,您不是下班了嗎?」

    「是,我的工作做完了,你的呢?」

    「我,也快了。」詹楚琳心中直嘀咕:怎麼還不走,妨礙我用心,也降低了不少工作效率。

    「是喔!」秦孝柏稍稍瞄了一下她的工作進度,少說也要再三十分鐘,他靈機一動說:「我幫你。」

    「您——幫我?」

    「是啊!分工合作比較快,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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