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均還真不死心,天天等在榕樹下。放了他幾天鴿子,他還是堅定的等候她。
當瑞渝出現在他眼前,他還當他是曬昏了眼呢!
「你終於出現了。」
「我沒見過像你這麼打不死的人。」
嘻!苦候終有代價。「我們可以去喝杯茶嗎?」
「不去豈不渴死你,走吧。」
兩人並肩而走,令均如履薄冰的小心應付,免得又讓她放他鴿子。
才坐下沒多久,寧昊又出現了。
「小表叔,你怎麼又來了?」她懷疑自己可能遭監聽或被跟蹤,否則他怎能老是無聲無息,有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她跟前。
寧昊不悅的盯著令均瞧,好似他正搶了他的女人似的不爽;不過,所說出的話倒是異常的平穩。「他姓柳,對不對?」
令均立即站了起來。「小表叔,一塊坐啊!」
令均天真的以為他已和瑞渝拉近了距離,殊不知——
「我是小渝的小表叔,又不是你的,你稱呼我陰先生好了。」
好糗喔,竟然教他給當面指正。令均尷尬的叫道:「陰先生,請坐。」
寧昊坐了下來,刻意大剌剌地盯著瑞渝看。柳令均這會反倒成了什麼也不是的隱形人。
令均突然說道:「小渝,茶也喝完了,我們去看場電影好不好?」
他受夠了她的小表叔的冷落眼神與態度,再不自力救濟,別說自亂陣腳,恐怕是江山都要易主了。
瑞渝看了小表叔一眼,搖頭表示:「柳令均,你自己去吧,我還有事。」不知什麼緣故,小表叔總可以輕易左右她的心思。
「小渝,你確定不去嗎?」
煩哪,此刻她真覺得柳令均煩人,她已說得如此清楚了,他還——「帳我結了。」起身便離去。
寧昊不急著和她一同走,只是坐在原位上。
令均挺氣憤寧昊的介入與不識相。「陰先生,你不過是小渝的表叔,憑什麼支控她的行為?」
寧昊張開雙手,聳了聳肩,你看見我去左右她了嗎?「我又沒開口說什麼話,又怎能去支控她?」
「不,你有,你用眼神支控我的小渝。」
哼!你的小渝?這未免太過可笑了,俱*羅可是他的愛妃,曾幾何時,她成了他的附屬品來著?
寧昊低沉古怪的笑道:「她是我的新娘,你說,我有資格嗎?」
他的話引來令均莫大的震撼,她竟已是……這怎麼可能?
「你在說笑對不對?你想阻止我喜歡小渝對不對?」令均不敢相信,她才十八歲,怎麼可能……何況她又是台大醫學院的准資優生,她怎麼會……
寧昊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忘了小渝,她不是你高攀得上的。」
「不,我不會輕言放棄她的,她是我夢寐以求的佳人,我不會放棄的。」令均撂下話後,便匆匆離座。
寧昊在他身後惋惜。「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竟想和我明王爭妃,太不自量力了。」一陣鬼祟的笑意慢慢在他的臉上泛了開來。
瑞渝已放慢了腳步,怎不見他跟上來呢?無心的踢了一顆小石子轉,猜想這石子最終將會掉落何處,是雜草堆中,還是掉進入水溝內?出人意料的,石子竟在他的跟前停了下來。
也不知何時,他人已到了她的前頭,而她仍不自知。
「小渝,為什麼不問我接近你的目的?」
「你不說,我也不想問。」
此時鬼谷子在一邊鼓噪:「明王,找話套她嘛!」
羅波高也不忘插嘴:「明王,像電視上演的一樣,拐彎抹角要她說呀!」
他兩人是點子一堆沒錯,只可惜,可行的卻沒三件。
「套!說得容易,怎麼套?」他三人用心語溝通。
鬼谷子蹲在一旁找台詞,羅波高也一手抱肘一手撐著下巴找尋對話,良久——
「你怎麼不說話?」開口的還是她。
寧昊此刻只恨自己有口難言的處境。「小渝,你不是一直懷疑我的身份嗎?為什麼你不主動做些揣測?」
「我是一直懷疑你沒錯,但,你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說清楚,幹嘛老要我問你,你當我無聊,還是我閒著沒事?」
唉,還是找不到話題的出口。他歎了口氣說道:「也許真注定我得失去你。」
耳尖的她只聽見「失去」二字。
「你若再如此語焉不詳,那麻煩你別再來打擾我。」他三番兩次突然冒出來破壞她和柳令均的茶會,她豈會不明白他的居心,假若他還要這樣神秘兮兮下去,那就別怪她翻臉無情。
「小渝,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他會有什麼苦衷?不過是要他把話說明白而已。
難不成,他是FBI幹員?是美國政府派來臥底的,而她家附近藏有恐怖份子?不對,他的目標好像只是她,她怎麼可能是恐怖份子呢?她除了聰明點外,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出奇的行為思想。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又何苦纏住她,莫非他愛上她了?挺荒謬的想法。
為了找出原因,她決定……嘿嘿,可怪不得她嘍!
「好吧,那你大可為了你的苦衷苦苦緊閉起嘴來,我不陪你玩了,再見。」
還要向她套話哩,人都走了,他還套什麼?看著她走遠,有些惱怒的責備他的狗頭軍師。
「你的台詞呢?還有你的呢,全到哪去了,她走掉了,你們還沒想出半句?」
鬼谷子與羅波高哪知道今世的明妃這麼難搞?古靈精怪的花樣特多,害他們跟不上時代的應付不了她。
「明王,我看擺平這事後,您得出公費好讓我們再進修。」
還出公費?「你們老老實實說,打在我身邊做事,你們已向我申請過幾次公費了!下一回,你若再提支公費的事,我可不敢保證是公費單給你還是遣散單了。聽明白了,這句話我絕不再重複。」
他們這兩位鼎鼎大名、人人爭著要的當紅炸子雞軍師竟遭恐嚇?要支遣他們?我咧,好可怕喔!這種事是不可以開玩笑的,他們的地位即將不保,鬼谷子當真是個鬼見愁,一副哭喪的嘴臉比鬼還難見人。
寧昊的心受傷了,他的愛妃不但和那姓柳的小子打得火熱,幾乎天天與他出門,兩人還有說有笑,羨煞多少路人,包括他在內。而今天,男主角卻換成姓古的。
「小渝,你交代我的事,結果這樣……」
答案一公佈竟是「查無此人資料」,這結果比她預料還來得聳動,他竟是無所從來、突然冒出的人物。他的來歷就像他本人一樣的鬼魅。
「你確定佛州沒有這號人物?」
「拜託,我已十分盡力幫你了耶,你還懷疑我?你……你未免太沒良心了。」故做雙淚左右飛的哭泣狀,不但感動不了人,還惹來她的大笑。
「古運泰,你好假喔!你也幫幫忙,收斂收斂你的天真無邪行不行,都這麼大的大男孩了,還學人假清純裝幼齒,很想吐耶!」
運泰不免為自己的處境備感悲傷,流血流汗就為她一人,遭她拋棄他認了,現在受她指使、勞心勞力卻也分不得一杯羹,他……他上輩子到底欠她多少了?若能折合現金,他還願意折合還她,也用不著在這受苦受難、受她屈辱的。
他自艾的控訴:「為什麼你總可以輕易的傷我的心?」
瑞渝翻了翻白眼,作勢安慰他:「信上帝得永生。」當自己是聖母瑪莉亞的普度他古運泰。此時運泰的call機響起,他看了一下到底是何方神聖call他。
「小渝,sorry,我馬子找我,我得走了。」
她很隨意的說:「趕快去吧!」連忙揮他走掉。
此舉頗令他難受,不禁埋怨起她的薄情寡義;不過埋怨歸埋怨,只要她揮手一招,他還不是乖乖地到她眼前報到,趴在她身前等待她的臨幸?也許真是前輩子欠她的。
瑞渝的行程表排得滿滿的。
星期一是穎哲,星期二是小孫,星期三是雲義……她決心考驗考驗「他」的神通廣大。
小孫與瑞渝出現在東區,才剛含情脈脈,寧昊他立即不識相的插口:「小渝,你媽要你馬上回去。」
瑞渝只看了寧昊一眼,沒理會他。「小孫,咱們換個地方吧!」
小孫反問:「這有什麼不好?何況,我們才剛來。對了,他是——」
瑞渝不太情願的為他們做介紹。
寧昊立即搭腔:「我是小渝的小表叔,你好,貴姓大名?」
小孫有禮的起身。「表叔,我叫孫立明,你也可以叫我小孫。」
這小子還挺有風度的,只可惜,他所交往的對象是他的愛妃,那也只好——算他倒霉了。
「小孫,還在讀書?」
「是啊,大二了。」
「怎麼和小渝認識?」他兩人全然冷落了小渝,兀自聊了起來。
瑞渝知道,小表叔是假意與小孫相談甚歡似的打成一片。看來,小孫已被小表叔給擺平了,那她只好另覓下一位接替人選了。
無奈自己的身份由女主角降為陪座的女客,不過,這不打緊,她的心思不在他們的對話上面,閑靜的享受她的下午茶。
不過她也挺悲哀的,小孫竟這麼輕易為他收買,當小表叔起身欲告辭,小孫還依依不捨、如逢知己般的表示:「表叔,下一次再有機會,麻煩你也一塊來。小渝,你真幸運,有一位這麼好的表叔。」
天呀、地呀!小孫是她的障眼人選耶,怎麼才一會的工夫,他已一面倒的全投到敵營陣下。「小孫,我恐怕沒機會帶小表叔一起來。」言下之意,是你已遭三振了。
而小孫哪懂她那麼多。
「小渝,別這麼小器嘛,你表叔人很好耶,博學多聞、文質彬彬,像極了上流社會的名紳,我得多多向他學習才是。」
連小孫這麼文質彬彬的人都欽佩他到五體投地的地步,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她不懂,在她眼中,小表叔根本是個居心叵測的人,怎麼在小孫的眼中,他是如此的完美無缺?
不自覺得再看小表叔一眼,並試圖做出與以往不同的剖析。她不禁懷疑,他的身上是否帶著強力春藥,否則怎麼會如此的受人歡迎?OK,既然小表叔與同性不相斥,那她只好移轉目標了。
這一回,她找來她的同性友人,打算好好消磨所剩無幾的假期,並擺脫他的糾纏。
「媽咪,中午我不回來吃飯,不用準備我的份。」
一大清早,她只吩咐一句便想離開,熒雪終於皺下眉來,嘮叨她幾句:「今天你又打算和卿如還是雯玉出去?」
哎喲!真討厭,本還以為可以讓小表叔誤會的,只怪媽咪嘴太快,把她的玩樂班底全洩漏出來。這下,她還有什麼籌碼可以和小表叔斗呢?
「媽咪,你小聲點,別讓小表叔聽見。」
瞧她鬼祟的樣子,熒雪不禁起疑。「小渝,你和你小表叔到底怎麼了?」
母親的柔性逼供眼神教人不戰而降。「媽咪——」
「到底怎麼一回事?嗯?」
「也沒什麼啦,反正就是這麼來著,沒什麼啦!」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思,總歸一句,她就是不想說出她與小表叔間那種微妙的——亂亂的感覺。
瑞渝總覺得,小表叔的出現肯定是個陷阱,至於是個什麼樣的陷阱,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根據她的觀察,小表叔覬覦她的成分最是強烈,雖懷疑他企圖不軌,但人家又沒實際做出任何對她迫害的行為,她也不好大剌剌地質問他「我知道你中意我很久」這類挑釁的話。
熒雪見她不發一語。「小渝,怎麼不說話?」
緩緩回過神看了媽咪一眼。「這個時候,我倒希望自己是個啞巴。」
「啞——?」熒雪瞪了女兒一眼,責難她的口無遮攔。
「要不要我再加強一句,我希望我是個瞎子……」
「呸呸呸!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烏鴉嘴?」
「媽咪,你該關心的是小表叔而不是我。」她開始暗示要家人多多注意這半空冒出的親戚。「你小表叔和我是同輩分,我管事也不能越分。你是我的女兒,你這幾天早出晚歸,活像沒人管的野丫頭,我不關心你,我還關心天天待在家裡的表弟,你說這樣是不是有違常理?」
天天待在家裡?不會吧!昨天小表叔明明出現在東區,怎麼媽咪說……
「媽咪,你確定小表叔天天在家?」
「是呀,像前一天,他就一直待在房內,而且還向我借了兩本書。」
「借什麼書?」她家是藏書不少沒錯,但她亟欲知道小表叔會看什麼類型的書。
「《莎翁情史》和《重溫舊夢》。」
小表叔這種男人竟看這類的文藝愛情小說?天啊,這哪聯想得起來?
「媽咪,你不覺得小表叔很……很不一樣嗎?」
「他又不是看寫真集或色情小說,有什麼關係?」
「OK,前天看書,那昨天他又做什麼?」
「昨天他還是看書呀!」
這怎麼可能?「媽咪,昨天小表叔一步也沒走出去?」
熒雪確定道:「對,一步也沒踏出去。」
莫非是她看走眼認錯人?這怎麼可能,鐵灰絲質襯衫,配上黑綢軟質長褲,該是他沒錯呀;況且,只消以目光掃過他的週遭一眼,她即可百分之百確定就是他了,因為他本身就是有強大吸引力的磁鐵,不管走到哪裡,總是吸引一票女人的注目。
「可是,昨天我明明在東區看到他了。」
熒雪聞言,笑出聲。
「媽咪,這有什麼好笑的?」
「有什麼好笑,你問問你自己吧!」
熒雪沒有理會她,逕自走入廚房,徒留瑞渝待在原地窮納悶。一個不小心逗留了太久,晚了點出門,又恰巧與小表叔碰著面。
「小渝,你還沒出門?」
還沒出門?瑞渝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今天不打算出門了。」
「喔。」挑高了右眉,詭異的望著她。
瑞渝才不想笨笨地站在這供他觀賞,快步的離開他的視線。
「小表叔,我可以請你當我的男伴嗎?」餐桌間,瑞汝問寧昊。
瑞渝立即出聲:「小汝,你們學校辦活動?」
「不是學校,是社團。」
「社團?什麼社團?」很敏銳的立即反應,兩姐妹開始了不尋常的對話。
「姐,我在問小表叔耶!」瑞汝嫌她問得太多,家裡的大家長都不吭一句,她這位大姐反倒意見多多。
熒雪清清嗓,緩和道:「小汝,什麼社團需要帶男伴出場?」
瑞汝老大不開心。「媽咪,我都這麼大的人,再說,我又不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毛頭小子出門,您別擔心;更何況有小表叔在,你更不用操心。」
「那你也得問問你小表叔肯不肯。」
瑞汝轉向對寧昊徵詢:「小表叔,行嗎?」
他看了瑞渝一眼。「好呀!」
瑞渝不快的擱下筷子。
「媽咪,我吃飽了。」一個倏然便起身,走向客廳。
瑞汝一心一意想邀請小表叔去現現,可沒那麼多心思去管大姐的情緒起伏;她正在盤算,該以什麼打扮赴會、好大出風頭一番。
草草用完餐,瑞汝挽住寧昊的手臂。「小表叔,你打算做什麼打扮,像——穿什麼顏色的上衣之類的。」
寧昊特意坐在離瑞渝最近的位置,他猜測她會很有興趣豎耳聆聽。
果真,她那專注的神情可是平時的一百倍,眼看東耳聽西;當然嘍,她的鬼祟只有熒雪、寧昊及她自己撞。可恨!這一次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在乎他。
見寧昊和妹妹有說有笑,還不時竊語量身訂造舞會的情人裝,那所翻出的那桶醋可酸得嗆人催淚,手中的抱枕還宛若即將被絞出汁似的。
她愈是如此,寧昊就愈開心,愈想加把勁教她更加坐立難安。一手跨過瑞汝的肩,努力做勢達到親暱的效果。
噢!No,用力眨下眼簾,抱枕一丟。「媽咪,我要出去了!」
「你不是說不出去嗎,現在還想去哪?」
哇!瑞渝在心底怨死自己了,她討厭自己自搬大石砸自己腳的行徑;早知會有這種情形,實在不該震懾於他的眼神之下,錯下決定的留在家中。
隨口胡謅:「我差點忘了,運泰和我有約。我們要一同去看資訊展。」
熒雪不予置信的否決她的約會論。「你出去好幾天了,總該安排一天留在家裡吧!」
安排一天?那有什麼問題,只是,總不能就要她安排今天吧!光坐在這洗耳恭聽他們的對話,就夠她嘔了,可不希望再看見他們一同出遊的親暱狀;可是,話又說回來,這也怪不得瑞汝他們,是她自己自作孽捨不得離開這,要不然也可少聽一些……唉,全怪她自己心思太過混亂了。
「媽咪,可以改天嗎?我今天真的有事。」
「不行,你得取消它。」
一個不小心竟讓她瞄見他帶著戲謔的笑容,一股念頭油然而生。「媽咪,不如改天好了,今天的約會實在取消不掉。」
熒雪也不想太為難她,口氣放緩下來。「好吧,失信於人也不好。」
耶!瑞渝露出勝利的微笑,趕忙上樓換上最最迷人的打扮,一身粉紅嬌嫩的絲質洋裝,如風似的飛出家門。
這突來的轉圜頗令寧昊詫異,羅波高適時以心語獻上妙計:「明王,不如由小的去瞧瞧明妃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羅波高的識機獻計,讓寧昊慶幸沒有白養他。「去吧!每一秒都不可以放過,尤其每一字一句,我都要知道。」
「是,遵命!」
語未畢,羅波高已消失在他跟前。此刻的寧昊,可沒半點心思去聽瑞汝所說的話,他只擔心愛妃是否會衝動的做出笨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