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盤算這事的可能性之際,赫然發現——有人比她更專注。
豐磊一正經起來的神情,教人不容輕視,以等閒心態視之。
他凝視人的燦亮星眸,如同一股強大的電流,一波波強勁高波橫掃千軍般來勢洶洶直搗容綺的心坎而來;超高電波所釋放出來的電眼,令她心驚膽跳、惶恐不已。
趁紅霞尚未飛上芙頰,制造出不必要的曖昧情愫前趕忙扯開話題。
“大哥,你不是說想看電影嗎?待會我們到影片觀賞室好了。”
好心情在上一秒因無聊女子出現在搞砸,但此刻,它又回籠。
放松臉上僵硬的線條,點頭同意:“嗯。也許早一點去,能挑個好位置坐。”
容綺亦笑臉頷首:“嗯,那我們快去吧!”
在選片的過程,當豐磊每每征詢她的意見時,容綺著實嚇了一跳。
有別於他給她的專權、沙文印象,她一直以為施大哥是那種自以為是、且唯我獨尊,以自己為標桿准則之人,沒想到他竟然會很紳士地詢問起她的意見。是她耳背聽錯了,還是他將角色弄混淆而不知所雲,平白給了她便宜?
印象中的他,不是個說一,別人就不能說二的沙文罰義崇尚者嗎?
見她神游太虛、想得出神良久,豐磊不知究竟她困惑些什麼。若原因出在他身上的話,那就更納悶了,他只不過是非常紳士地征詢她一句“想看什麼類型的片子?”
罷了,她何苦一考慮便是五分鍾以上?是影片多得讓她下不了決定,還是她擔心她所挑選的片子不合他意?
終於耐不住滿腹疑問,開口終結沉悶——“容綺……”
“喔?”他叫得突然,她自然反應不過來:“怎麼?”
“什麼?”
雞同鴨講嗎?兩人相視,同時噗哧笑出,彼此的默契在這一刻連上了線。
“你——”
“你也是。”
這幾天時間,難得看見他最自然、不含丁點商業化的氣息,她覺得自己挺幸運的。
容綺隨手挑了一片“新娘不是我。”“那我們就看這部片子,你覺得好嗎?”
如此溫柔的征求,教男人不動心,都難;想說不,也難。
“你決定就好。”
日子一向忙碌的豐磊,所看過的影片實在少之又少。對於影片中精采片段的記憶,更是有限得很。不過為了容綺,他這一次是認真且專注地看這片子。
這部片子是描述一對在霓虹世界相識九年的男女,女主角對愛懷有恐懼,即使男主角的婚禮即將到來,她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內心最真的感情。
或許是男人對感情的體會度一向不如女人,豐磊挺紳士地看完片子,沒有打呵欠、也不打盹,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相當的牽強與不耐。
這種男歡女愛、肉麻兮兮且枯燥乏味的情節,標准的愛情文藝情節。
而容綺的感觸就多了,它的結束如同其片名,教人慨歎可惜。錯過了一段感情,想要挽回還真為難,即使女主角後來費盡心機地想挽回,但男主角終究選擇了自己的未婚妻。
“唉,真可惜,她還是沒有把握住。”
真可惜?這有什麼好可惜的?不過就是演戲嘛;下了戲,真實的女主角還不是快活得很?看戲的人何苦沉浸戲中而大歎可惜呢?
“你餓嗎?我們還來得及喝下午茶。”
容綺暗地賞他一記白眼,心忖道,這人如此無趣!她還浸淫在結局的功虧一簣上,他怎好提這麼現實的民生問題來攪和?
不過,看在他方才這兩個小時不吭一句的陪伴下,她還是對他的邀請回以友善的回應。
“好吧,你不說,我倒是不刻意的積極。”
容綺一向自認是甜食大胃王,無論是西式、中式,或者是昌式甜食,一律來者不拒。雖說她有吃不胖的體質,但大意失荊州,防范未然的危機意識也不可少。為免身材遭到破壞,她總是刻意減少甜食的攝取,不過原則是眼不見為淨。
但在有人提議的前提下,那只能非常抱歉地奉陪到底。
難得的放松是他今天之所以會在此的原因之一,當然,其中最大的誘因就在於容綺。為了更加地放松一向緊繃的神經,他決定好好地享受這七天的假期。
他不否認自己對她的好感,但也不去承認,容綺能在他的未來生活裡占有一席之地。現在不過是小試期間,通過的話,或許他也不會吝惜將她收為入幕之賓,但這些仍只是一時的念頭罷了,還未打算正式將之編列於行事簿中。
午茶時間已結束,所以他們只得乖乖地等待晚餐時刻的到來。
餓了,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人類的民生問題,除了填飽三餐外,另有隱喻影射於生理的渴望。
豐磊歪著頭看她,一雙星眸如燎原的野火,深深地望進容綺的靈魂。
它們是如此的勾人,教她的心宛如失控般的悸動不已,連說話也結巴了起來:“施大哥……”
修長的手指作勢捂住她的紅唇。“來到這裡,就等於解禁了,我不再是你的施大哥,叫我豐磊。”
一顆脆弱的心猶如要狂跳出胸口,她覺得自己的雙腳在打顫,一切似乎脫了軌似的沒有遵循的條文。
“施——”
“叫豐磊。”
性感的嗓音教人意亂情迷。
不經意地輕舔稍嫌干燥的下唇,卻沒想到,這個舉動有多麼地撩人。
豐磊再也按捺不住冷漠面具下的熱情與亢奮,欲念侵沒了他的思考能力,體內灼熱的沖動逐升,驅使他一步步地親近她。
沙啞地喚著她的名字:“容綺……”
男人的氣味放肆散放,敏感如她,理智地告訴自己,該逃、該避,才能消弭無謂的麻煩。偏偏她的理智逐步為他的魅力所征服……她在期待,期待他將帶給她的激情洪流。
但她也害怕,脫韁後的世界是她所無力面對的殘局。
在天人交戰之際,豐磊低下頭來,時而深、時而淺地恣意制造甜蜜且狂熱的深吻。
他的手也並沒閒著,一只手穿過她的秀發,捧著她的粉頸,一只手游走在她的衣服底下,探索著、摩擦著,甚至搓揉……呼吸開始沉濁,不經意發自喉頭的呻吟,美妙地在其間制造著高潮……明知是不對的,但他卻不想喊停。
容綺既害怕、也擔憂這來得突然的愛欲狂潮,但她無力去推拒他渾身上下所散發的魔力與氣息。
一點力也使不上,只好強行將自己帶離他的危險范圍內。
撇過頭來,躲過他雙唇的攻擊,不再接受他的熱愛。
然而這個動作更促使他往更深的地方行去。
順著她優美弧度的下顎骨型,往挑逗的地帶觸滑,敏感的舌尖、咽喉、至胸口,前開排扣的麻上衣給了他無障礙環境的進退自如。
不知過了多久,她已從門邊退至床畔;更誇張的是,胸前的防衛不知在何時已然解套,而外邊的上衣仍好端端地貼在身上。
這下可糟了,若隱若現的乳尖,鮮活地在他眼中堅硬豐挺。
那誘人的模樣,即使他再有定力也不得不降服。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很想相信他,但依這樣的情況看來,要他懸崖勒馬似乎……“我……我們可以停下來嗎?”在這同時,她也輕巧地由一丁點肉牆縫中閃出身來。
她相信,只要他堅持,失身將是她下一秒的寫照。
錯愕於她的動作,但也慶幸她的及時。
豐磊倏然轉過身,在她背後丟下一句:“我保證,下次絕不再犯。”
下一次不再犯?那是不是表示,他的解禁令失效了?那他們又將回復到,他是施大哥,而她是烽東的女友陶容綺的時候了?
說真的。她該為此聲明感到開心才是,但此刻她的心情卻一點也不。
※ ※ ※
自他離開時的夕陽西下、余暉泛天,到現在的黑色天鵝絨夜空,他們已有整整三個鍾頭沒有碰面了。她開始有一點點想他,她真的不想這樣,但意志不受她所控制。
特意的打扮、特意的上妝,這一身的亮眼,全是特意。為的只是吸引住他的目光。
夜晚的海風沁涼無比,加上今天是個好天氣,皎月、鑽星,以及盞盞浪漫的造型路燈、和諧的氣氛,教人不動心也難。
怪不得總有人說,明月、迷情、失身夜。
其實她一個人走是一點也不孤單的,這一路上,總有情侶、全家福穿梭其間。
當她來到餐廳,幾乎是人滿為患。因餐廳並沒有時限,所以進餐的人潮,打一開始便不曾斷過。
眺望了好一會,始終不見他的蹤影。就在想要放棄之際,身後響起低迷的詢問之聲——“找人?”
容綺猛一回頭,“你——”
“你在找人?”
不知是開心還是緊張,她竟結巴得說不上一句話。
站在這確實是不智之舉,人來人往的,一會被撞、一會遭推擠,豐磊索性拉她往人少處走去。
“你知道嗎?我已足足等了你兩個小時了,你一點也不餓嗎?”
從他出了房間後,她便責難起自己的幼稚且無知。自己是幾歲的人了,還沒有辦法自主感情嗎?當情潮愛欲湧現時,她都沒法分辨?她要的到底是什麼?
不是她懦弱,只是她真的滿在乎他的感受的。“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所以……”
“生氣?容綺,我可不是個十七、八歲的沖動毛躁小鬼,我們都是成熟的大人,性愛對你我來說,只是生活的一項點綴,我不會拿它與情緒混雜在一塊。”
性愛對他來說,或許真是家常便飯;但結合對她而言,卻是一件神聖不可褻瀆的大事。她在意的是自己是否潔身自愛,適才的愛撫,對保守的她來說,已是犯戒。
她在意,非常地在意,在這種情況下,她決定不傷害自己地與他保持距離。
“沒有就好。對了,你吃過了嗎?”
“還沒,我在等你。”
容綺有點詫異。“你來這麼久了——”
“我說過,我在等你。”
男人一旦堅持起來,那決心還真可惜。
容綺歎了口無聲的氣後才開口:“那我們一塊用餐去吧。”
點頭回應她的請求,拿著盤子,順沿餐台,拿取食物。
“這個滿營養的,你該拿一點。這也不錯,你取一些……”在他的多一點、加一些下,盛盤上已堆滿了食物。
當他還想再加時——“施大哥——”
“叫豐磊,你又忘了。”
那口吻既親切又友善,霸道氣息蕩然無存。
“好,豐磊,你該停手了,我的盛盤實在不該再堆積食物了,否則待會我要遭白眼的。”
一個不注意,盛盤內已成了美食堆,她如果不提醒,他還打算再接再厲呢!
“我們是該離開餐台了,否則服務生真的要對我們施以警告了。”
正當他們沉溺在歡樂氣氛之中,容綺發現,這一路走來,豐磊始終是女人眼中的蜜糖,沾上了便不捨離開。
這也讓容綺意識到,豐磊的不平凡,而自己的身份定位以及現實生活中的她的男友是施烽東,而不是施豐磊。
烽東雖是人中之人,但豐磊卻是人中之龍。對於烽東,她已算高攀,又怎會和高不可攀的豐磊有所瓜葛呢?
她突如其來的死寂與憂郁,又將他兩人的關系推回原點。
但他不想這樣。
“容綺,怎麼啦?”他早意識到她的脆弱,只是,他不希望在離開台北後,他依然無法自由自在、盡興地找回原始的自己。“你若嫌這人多嘴雜的話,也許我們可以回房用餐。這裡太吵,紛爭也太多。”
她無法啟口說任何話,只能任他處置。
回房後,她的心情始終無法平靜。
良心交戰,她的出軌、她的恣意、她的刻意遺忘,內心只能無助的暗喃:烽東,你人在哪?我的心好傍徨,你給我答案好嗎?
呆坐在沙發內,心思全飄向窗外。
一輪明月高掛,點點星光伴輝。天氣這麼清朗,她的心怎麼如此之亂?
一雙手突地扶靠在她的肩膀。“別想太多,別給自己找麻煩,覺得快樂才是重要的。這幾天有你的陪伴,我覺得很快樂。”
她沒聽錯吧!他竟然說……容綺睜大了雙眸:“真的嗎?”
“當然,我還可以證明給你看。”
對於他的快樂證明,她確實是好奇的。據她所知,豐磊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就算埋首辦公桌前三十六小時,他也能大呼過癮。原以為只有工作能讓他快樂,沒想到,他也可以從休閒中找到不同於工作的快樂。
“快樂不過是一種,這怎能提出什麼證明?”
可以,當然可以,而且證明非常之簡單。
“像這樣——”
“唔……”
在她還來不及意會時,他已獻上火辣辣的法式熱吻。
兩舌交融,技術高超得令她理智潰堤。
探索的時候,舌尖傳來的是香甜爽口的巧克力味道。
“唔……”
喉頭的呻吟,湊熱鬧的作怪,這下意識的呻吟,是最棒的催情素。
“不……要……”
靈巧的雙手已順著曼妙胴體一路無阻地深入處女禁地。
他的唇貼在耳根垂邊恣情搔癢:“是不,還是要?甜心!”
所有的言語全梗在喉頭間,酥麻得教她沒有力氣去反駁,甚至是抵抗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情騷。
“告訴我,要你。”
此刻,他的話宛如施了魔法的魔咒,意識煙滅在熾情中,理智抬不了頭。
當她再一次覺醒,身上的蔽體物早已解下,而自己也服貼地臣服在他壯碩的體下。
“我……們……該……停……下……來……”那聲音微弱得不具一點說服力。
停?現在誰也喊不了停了。
“不,你該說……別停。”
嘴裡更加輕柔又霸道地吸吮著粉紅蓓蕾。
容綺禁不住低呼出聲,恍若電流流過神經一般,把她推得更深更迷失。
性愛過程,沒想像中的痛楚,也沒女同事口中的粗魯、無趣。
豐磊很溫柔地帶領她蛻變成小女人。
他應該不屬於一次十秒、一夜數十次的男人,他很愛惜羽毛,絕不貪肉欲,只要發洩了,今晚便休戰。
容綺並不懂得再去要求,甚至挑逗他再一次;她認為,這樣就夠了。
男女之間,除了肉體的結合,還有更重要的事可以發展。她既不重視,也不熟衷於做愛。
窩在他身邊,一雙手也安穩地貼在他的胸膛。
她知道,他是清醒的,但卻不願去打破沉默。
依戀他嗎?說這個還嫌太早。他們之間,只不過進行到了少那層間隔彼此的紗帳罷了。
“需要我給承諾嗎?”豐磊首先打破沉默。
她原是完璧的室女,他既然拆封,理應負責。
但經他這麼一問,她便難以回答了。
說重了些,他可能是因此理由跑掉;但如不將丑話說在前頭,又怕自己吃虧。
“你說,我該怎麼回答好呢?”
容綺沒有他預期中的大哭大鬧,或是做更進一步的要求,反倒是平平靜靜。這般楚楚可憐樣,更讓他難以適應。
“也許,我會比較喜歡你說實話。”
他只想多了解她一些,包括她對做完此事的看法,到底是懊惱呢?還是開心她比其他女人更有本事捷足先登?當然,這全不是他要的答案。
“有些事,一個巴掌是拍不響的,尤其我又是如此的心平氣和,就當我是同意了你的作法,且也樂在其中。”
他欣賞這種氣魄,就算風塵女子也不見得有。不過接下來的,可就傷了他的心。
“但話又說回來,我並不是人盡可夫的女人,我也希望你能負起責任。”
最後她還是跳脫不出傳統的貞女不事二夫的情結。唉,可惜!
輕撫著她柔潤的青絲:“我可以給你全世界,但我不能娶你。”
他敏感地感受到她的變化—…“你不高興?”
容綺僵硬著身子。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始亂終棄,玩玩她,再將她棄之如敝屣?
緩緩推開他的手,離開他暖和的胸膛。
她真是傻瓜,從一開始,她先輸了感情,接著又輸掉貞操,現在則連未來也……“豐磊,我承認,一開始便是個錯,但你有必要如此殘酷地在歡愉之後馬上告訴我,我已由寵姬成了棄婦?這實在是很殘忍。”
豐磊為自己辯白:“我不曾說要拋棄你呀!”
還需要他說嗎?他的行烽言語也明白地告訴她,她陶容綺,不過是他施豐磊休閒假期的情婦。他要她,但不會愛她,更甭說是給她名分與地位。
落寞帳然地滑離他的身邊,但豐磊卻馬上環抱住她纖細的腰枝。
“別走,我要你留在我身邊。”
容綺沒有動作,只是對他投以疑惑的眼神。
豐磊溫柔地將她拉回懷抱中:“我只和我愛的女人上床。”
這番話,她相信。很奇怪,她竟相信了他的片面之辭。
總之,她信了。
※ ※ ※
七天的假期,對她來說,是充滿美好回憶的假期。
她告訴自己,她愛上他了,無可自拔地迷戀著他,而他也是。
這七天,她忘了烽東的存在,忘了現實,也忘了她的工作,甚至忘了朋友。
她唯一記得的是,她與豐磊戀愛了。
分別在即,她仍不捨眼前的情景。
她知道他很忙,以後要見面的機會也很渺芒,但她沒有埋怨,畢竟他原來的世界便是忙碌,沒理由要他為她調整腳步。
“誰說你得靠思念我過日子?只要我們天天住在一塊,你還用得著想念我嗎?”
容綺瞪大了星眸,對他的說辭還意會不過來。
“你是說,回台北,我們仍然會來往?”
“不止來往,我們還要同居在一塊。我的一切,你可以掌握得到,而我也要你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
他在說笑嗎?否則怎麼會……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他由口袋中取出一把鑰匙。
“喏,這是我住家的備用鑰鎖,我把它交給你,從今天開始,那個家的女主人便是你——陶容綺。”
雖說這其中疑竇叢生,但這把鑰匙當真溫熱地躺在她的手心,教她想不信都難。
“豐磊,你確定要把它交給我?”
“我確定。而且還可以向你保證,我的神智清晰,精神狀態大好,此時此刻,絕做不出傻事。而聰明如你,也別懷疑這事的真偽。”
容綺笑粲了容顏,也不由自主地偎進他的臂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