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他決定一個人先上班,只因昨夜的纏綿也夠她累了,他打算讓她多休息。
他前腳一走,她也起身。一番梳洗後,才開始整理行李。一打開提袋,便掉出一封信,陳舊的信封上面署名為「吳延風」。
她怎覺得這名字挺耳熟的?到底在哪看過、聽過呢?一時想不出來,不過,這不是她要的重點,在不傷害信件本身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拆開封口,信紙已泛黃得厲害,但字體仍然清晰可見。
風:當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已將妹妹給人了。昨晚的一架,讓我恨透了你,所以我決定讓你痛苦。
我也決定不再理你了,別來找我。
你的妻徐婉中留書
看至此,不難猜,只不過是情人或是夫妻間單純的吵架事件。
不過是家庭鬧劇,無聊,老頭幹嘛沒事亂收藏?將信收入信封內,胡亂一塞,她不認為這有什麼重要性。
待在家中吃過早餐,傭人卻好像拿她當話題似的窺探。
「你猜,塗小姐怎又回來了?」
「我哪知道,會不會有——事要發生?」
「呸!呸!呸!你少烏鴉了!」
前陣子,黎宅熱鬧得很,閒語也不少,還不時有那種銀色的彈殼掉在花園內,活似戰場。起初他們不曉得,還當是誰家放鞭炮,後來園丁在庭院掃著了彈頭,消息一走漏,他們才知道,鞭炮聲是子彈擊發聲,嚇得大伙直打哆嗦。
「難道,你敢說不是?」
一臉怪異的,大伙有默契的噤聲不答。
約十點,他打電話回來。「塗媚人呢?」
傭人恭敬答道:「塗小姐在花園。」
「去告訴她,我已替她備好司機了。」
掛上電話,傭人立刻去通知她。
「塗小姐,少爺已派車來接你。」
塗媚剛剛還在想些事,經她一打斷,一回神,點點頭。
「我馬上就好。」回屋內拎了外套,便來到大門口,一輛車已候她多時。
「塗小姐,請上車。」
坐入車內,任司機載至公司。
※ ※ ※
甫下車,下意識地抬起頭來,不巧卻見他人倚在窗邊,心中喃喃:「又在窺視。」
進入公司,她的出現令公司職員大大吃驚:「塗小姐,好久不見。」
面對眾人的招呼,她總是微笑以對。
少去了濃艷的打扮,清新素淨的裝扮,著實讓人耳目煥然一新。
「塗小姐!」
「塗小姐!」
此起彼落的問候伴著她直到進入黎翰洋的辦公室始靜了下來。
門一關上,她也才有機會卸下已然僵硬的笑容。
「這麼溫馨又親切的人情味,仍無法誘引你駐足嗎?你考慮看看。」
她佯裝不懂:「考慮什麼?」
裝傻?自背後攔抱住她,低下頭嗅著她髮際淡淡的幽香:「也許你該考慮,留下來!」
不,她依然堅持著自己的立場。「別再利用人情拐騙我了,我的立場不會改變,現在不會,以後也——」
不容她絕然的話語出口:「也不一定對不?」
她搖頭,試圖搖去他天真的想法,自己飄泊的性格根本無法長久駐足在同一個場合過久。「黎先生,你要我來,有事?」
差點忘了正題。「我的朋友想見見你。」
他的朋友想見她?為什麼想見她?奇怪哩!「我認識他嗎?」
遲疑了一秒:「應該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那我為什麼得見他?」
「不是你見他,而是他要見你。」
管他誰見誰,她都不感興趣。「告訴他,我很忙。」
「再忙,你也得見見你的委託人吧?」
這會她可糊塗了,她的委託人不是他本人嗎?怎會另有其人呢?她一直以為委託人是他,所以才將價碼壓低,原來她的善心發錯人了。
「OK,我見他。」說什麼她也要見見拐她的人,投了她一個霧障,害得她壓出破壞行情的價碼。
她突然的轉圜令他意外,不過,既然她已同意見吳柏熏,他也不去追究其中之奧妙。
午餐時間,他們一起出現在中式餐館。
「柏熏,你來多久了?」
吳柏熏立即起身。「老哥,你終於來了。」
「我帶她來了。」他親熱地挽著塗媚,但她的表情卻十分的彆扭。「塗媚,吳柏熏,也是你這一次的僱主。」
塗媚稍點個頭,並伸出右手:「你好——」
好、好,他的確很好,吳柏熏忘神地望著塗媚,嘴裡喃喃:「好像、好像……」
吳柏熏的毫不避諱,惹來他的不悅:「嘿,看出神了,節制一點。」
他才不理黎翰洋。「你不覺得,她好像我母親嗎?」
像伯母?黎翰洋回過頭來,仔細看著塗媚。「你又在亂認妹妹了。」
他一副「我哪有」的表情。「老哥,她真的很像。」
「我才不管你像不像,她是塗媚,你少牽姻結戚地拉關係。」
哦?醋味這麼重?可是他真的覺得她就像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不是她與嬰兒期的妹妹長相相同,而是塗媚的長相酷似年輕時的母親。
「別這樣,不過說說罷了,你也吃醋?咱們是好兄弟,對不?」
好兄弟也不可以調戲兄長之妻,早知也順著她,不來了。
一頓飯下來,三人各懷心思,吳柏熏只想快快告訴家人這項消息;而黎翰洋則擔心好友對她有意;至於塗媚,她則沒這麼多心,只想大快朵頤眼前的可口佳餚,一頓飯就這樣草草的結束。
※ ※ ※
吳柏熏是家中的老大,下面還有一弟及一妹,只可惜,妹妹在甫出娘胎三個月便因母親的負氣給弄丟了。
話說從前——原本不過是想氣氣丈夫的徐婉中,為了昨日的一架而氣瘋了頭,抱著女兒——只因丈夫對女兒最是溺愛,所以才挑中了她——來到汐止一處私人的工寮,本打算隔個半天便踅回來抱她,目的也不過是要打擊他大男人火爆的脾氣。
等安排妥當,她便寫了兩封信,兩封信全都是給吳延風,然而在陰錯陽差之下,該寄給丈夫的信與嬰兒放在一起,該和嬰兒放在一起的信卻寄回了吳家。她猶自天真地以為,不出一天,她的丈夫便會暴跳如雷,如噴火龍似的怒沖沖衝了過來,之後便是對她低聲下氣,求她將心肝寶貝女兒抱回來……誰知,當吳延風收著親愛的老婆大人的來信,還笑得合不攏嘴——此物歸吳延風所有。
住址:台北市內湖區×××××電話:×××××××請勿隨意抱走。
徐婉中她發神經呀,什麼東西歸他所有,且還召告留信,無聊透頂。
不理會她的瘋行,一樣忙他的工作。
而徐婉中還得意著:「你怕了吧!」
為了加速信件抵達的時間,她還寄了快捷,信一寄出,便回到工寮……即使現在哭死也來不及了,她的寶貝女兒不見了!才一會功夫,她的手提籃、奶粉罐、包包全不見了!徐婉中嚇得愣在當場,又哭又啼的……她哪會知道,她前腳才走,後腳便有人將孩子抱走;抱走女嬰的,是一名老婦。
當她看見有名年輕婦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孩往人煙罕至的山區工寮走去,又見她悄悄地又一個人出來,她擔心這孩子可能是個棄嬰,也斥責年輕婦人夭壽沒良心,竟然將小嬰孩放在這人煙罕至的空曠工寮,老婦人也憂心嬰兒因無人照料而受蚊蟲蛇蟻咬傷,也不急追那名婦人回來好好教訓一番,就先去瞧瞧小孩的情況。
哇!「好可愛哦!這麼可愛的孩子,她居然狠心丟了?」
老婦人膝下無子女,故連抱孫的奢望也不敢想,現在老天賜她一個白胖可愛的小孫子,她豈有推拒的道理!原打算將懷內的信給丟了,但仔細又想了回來,自己年歲也不小,待這孩子十來歲之際,說不定他們老夫妻也做古歸西了,人也不能太自私,總得為小孩留出路,是以將信塞入懷中,東西一提,便離開此地。
徐婉中怎也不敢相信,竟有人惡毒至此,別人的孩子也敢抱走。哭是哭累了,但也不敢太快返家,一個人在回家的途中蹣跚而行。
吳延風剛下班,回家途中看見妻子竟破天荒地在馬路上遊蕩。又思及早上那封可笑的信,心裡還盤計著如何開她玩笑。
「小張,先緩緩,隨太太身邊走。」
司機小張依言自外側車道慢慢地向太太逼近。
徐婉中失魂似的無精打采,全然不知有車接近。
「叭——」突然的一聲喇叭響,還讓她震驚了好一會。不過她還是心不在焉地自顧自的一個人走。心忖道,反正大馬路人車往來,按喇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自己又是走在人行道,也不怕有車撞上來,她所該擔心的只是如何面對老公,向他交代女兒的下落。
吳延風見她這樣失魂落魄的,還有心笑她,按下車窗:「婉中!」
這聲音好熟,好似她丈夫耶!她慢動作地轉過頭去——「延風——」一見是老公,悲切之心讓她說不出隻字片語。淚已盡,苦卻不斷地湧上心頭。
見妻子神情悲愴,吳延風不解。
「先上車。」吳延風打開車門催她上來。
上了車,她趴在丈夫懷中啜泣不已,但始終說不出話來。
吳延風將她拉開,關心問道:「你怎麼啦?別哭,有事慢慢說。」見她始終哭個不停,為了化開哀沉的氣氛,語調輕鬆愉快的:「我告訴你喔!你寄的信我收到了——」
這會她哭得更大聲了。
「婉中,我在說笑話耶!你不捧場也就算了,還哭得這麼大聲?」
他未免太沒心肺了,信中明明已告訴他,她將女兒抱走了,他還開心得出、說笑得了。
「延風,你太令我失望了……」
「失望?你幹嘛對我失望?你自己做的事,我都還沒罵你了,你還說出這種話?」
原來他還是知道了。「延風,你會怪我、生我的氣嗎?」
他忽然笑了出聲。「傻老婆,你又沒犯什麼滔天大罪,我怪你、氣你什麼?」
「延風——」真的這麼簡單便原諒她了?
「你今天是怎麼啦?吞吞吐吐、怪裡怪氣的,妹妹呢?你出來了,誰在照顧她?」
提及女兒,她又哭了。
又來了,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都快受不了她淚匣子又開又關的收放自如。
「婉中,我不過是問你妹妹給誰照顧了,你哭個什麼勁?」
她當然是為了此事而哭呀!扁了扁嘴,淚水再度滑落。
吳延風已不打算問她了。回到家,一個人便往嬰兒房走去,不明就裡地進去,卻怒氣沖沖地出來!
「阿姐,妹妹呢?」
女傭阿姐指指太太——「早上太太就帶妹妹出門了呀,怎麼——」當她看見太太面容哀戚與先生的怒目相向,她馬上住口。
吳延風怒氣大熾:「妹妹人呢?」
禁不住丈夫冷厲的目光,她只能先昏而後快。一陣暈眩,人已昏了過去,最後的意識是聽及尖叫聲,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醒來時,人已躺在自家床上,家庭醫生也為她打上點滴。
吳延風坐在床邊的一隻沙發上靜候她的清醒,反覆著咬指、放下;咬指、放下的動作。他並不在意老婆的昏厥,但女兒不見了,卻讓他慌了心神。
一旁還有她的長子吳柏熏在側。
她的眼簾一眨,眼尖的吳柏熏立即大叫:「爸,媽醒來了。」
唉,誰教他眼這麼尖,本還想再逃避個五分鐘也好。悠悠地張開眼,歉意多過於不適。
「延風……」
「你好些了沒?」他暫歇下怒氣,不過仍然關心他的心肝妹妹。
她點點頭。
接著他又急切地問道:「那妹妹人在哪?」
淚珠又迸出她的眼眶……他怒斥:「不准哭。」
好嘛,不准哭,總可昏了吧!
可惜,他隨即又喝令:「再昏給我試試!」
啊!連昏厥的權利也沒有呀!只好露出一副委屈樣——扁嘴。
吳延風出身自全是兄弟的家庭,渴望個女兒多年,眼見母親一生五、六個孩子全是男孩,他這是認了;娶了老婆又連生了兩個男孩,不過他並不死心,即使生了十個男孩,他也要拚個女兒來,光是這點聲明也不知嚇退了多少名門閨秀,就她徐婉中不怕死,答應了他的條件。原以為,自己真的得當個超級產婦,沒想到才第三胎便一舉得女,光是女兒的滿月酒,便席開兩百桌。為了女兒,他更是放棄下班之後的交際應酬,為的只是多留點時間給他的寶貝,如此犧牲,全為了她小妮子一個,誰敢令她有半點差池,他准不放過那個王八蛋!
「妹妹人在哪?」
「……」
他想過,徐婉中頂多是為了報昨天吵架之仇才將女兒抱去藏了起來,只要她肯招,並將女兒抱回來,他絕對可以既往不咎的,但她支支吾吾地不肯說出實情,唉,他可要生氣了。
徐婉中心忖,說了,他絕對生氣;不說,他也不會消氣,橫豎都要說,與其她一個人煩惱,不如讓他也分擔一些。
「妹妹她……」她一直「她」老半天,就是說不出下文。
他略加大了嗓聲:「她在哪?」
「她……不見了。」
此事也不過如此,不過對吳延風來說,卻可比雷聲響。「什麼?」
「哇——」
「閉嘴!」
她還敢哇!,不急罵她,問清了來龍,方知他所接獲的信與女兒所發生的事竟是同一件。懊惱之際,不忘派人搜山,可惜妹妹如沉大海般,他的女兒——妹妹真的不見了。
此事一直是吳延風今生的遺憾,也是心中永遠的痛。
※ ※ ※
塗媚另名柳美枝,是柳老婆子給她起的名,美枝愈長是愈漂亮,只可惜,她的奶奶是個清寒的拾荒者。
自小一輛載破銅爛鐵的三輪車,帶著她四處拾荒,然而她是快樂的。
不過好景不常,在她十來歲時,一日在拾荒路上,為了閃一條狗,柳老爺爺衝過了快速道,讓一輛迎面而來的大貨車在煞車不及下給撞著了。塗媚命大,飛出了大馬路,但頭也撞到了路邊的石頭;命是留下來了,但卻也失了記憶。
由於姓柳的拾荒老夫婦並無親人,於是美枝便由與他們比鄰而居的石姓老頭子收留。老頭不願她記得不好的回憶,是以將她改名改姓又將她帶離汐止,往山區遷徙。
當她問起老頭塗媚這名的由來,他只是說:「姓塗好,就姓塗。」
問為何名媚呢?他老頭又說:「媚有啥不好,覺得好便是好。」
塗媚也不覺這名有何不妥,也就隨他老頭開心了。
※ ※ ※
吳柏熏怎麼想怎麼不對,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家人——「爸,咱們妹妹現在多大年紀了?」
這已是吳家絕口不提的禁忌了,他這小子何必來攪亂?徐婉中瞪了兒子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他略感委屈的。「我不過是看見,有一名年約二十五、六的女子長得和媽年輕時一模一樣,才會問起的。」
頓時客廳內陷入一片死寂。
吳父首先開口打破沉默:「柏熏,你在說什麼?」
「我說了,你們也聽清楚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們真有機會失而復得嗎?「帶我去見她。」
「我也要。」
當吳母也搭口時,吳延風瞪了她一眼。即使如此,但她仍然堅持:「孩子是我弄丟的,我有責任再帶回她。」
吳父默不作聲,心忖著,不理她,以冷默的酷刑待她二十多年,也夠她受了,現在既有了可能是女兒的消息,姑且原諒她。目光瞟向二兒子,要兒子代他開口。
吳柏暉立即代父發言:「媽,你當然可以一塊去,再怎麼說,你也是妹妹的媽。」
徐婉中開心地笑,她就知道,吳延風不會苛刻她的。
也沒事先通知,他們一票人來到黎宅,且還是趁黎翰洋上班之際找上門。因為他們是黎家的熟客,所以傭人也沒有為難他們。
乍見塗媚,兩夫妻一致認定,是她沒錯了。
當他們報上名時,塗媚心裡已有譜:「我知道你們。」
她知道?這怎麼可能,他們夫妻可完全不知,曾經在報上喧騰一時的神秘女子便是他們的女兒。
「你認識我們?」
她搖頭。「我在一封信內看過你們的名字。」
那就對了!那就對了!徐婉中催她:「可以給我看看那封信嗎?」
塗媚要他們稍等一會,便上樓去拿。
好一會,不見她下來,一家子已然議論紛紛,一方面討論她的長相;一方面也擔心,她找這麼久,會不會又是騙他們。
不光他們,連塗媚也急,她忘了把信丟哪去了,東翻西找,終於在旅行袋內找著,擦拭著因急透而流出的汗水,才從容地下樓。
將信交給她,一方面道歉:「抱歉,我一直以為它不重要,所以隨手亂扔。」
他們只在意她是否提得出證物,其它的哪在關心的範圍?吳延風趕緊催促妻子打開來看,徐婉中光看信封上的字跡便可確定,再看內容,她哭了。
「是或不是?」
徐婉中直點頭:「對啦!就是它啦!」
對,便好。吳延風喜極了,尋覓了二十多年,終於教他找著了。不輕易落淚的他竟然灑下歡喜的淚水。
至今塗媚仍不知他們喜什麼、樂個什麼勁。
「對不起,打擾一下。
她才一出聲,所有的目光焦點全往她處投注,突來大量的投射目光,還挺令人不自在的,不過:「信是你們的,那沒事了吧!」
哪會沒事,現在可是大事了。
吳父先開口:「塗媚,你就是我們失散二十五年的女兒。」
他在說笑吧!
「你們會不會認錯人啦」無父無母過了這麼多年,突然冒出雙親及兄長,這算哪門子的奇遇?
「不,不會,絕對不會,明天,我會派車過來接你,我們一塊去鑒定DNA,順便回我們家,看看媽年輕時的照片和現在的你有多像。錯不了,你一定是媽媽和爸爸的孩子。」
雖說被他們的狂熱感染得一頭霧水又像是有點頭緒般,但她唯一清楚明白的,是自己或許有機會解開自身的身世之謎。
她不排斥與他們對DNA,或是證實照片中人是否與她相像,但她並不打算讓黎先生知道此事。
「我答應你們的安排,但這事我不想太早公開,你們願意合作嗎?」
「這……」吳母還打算先報告公婆,但為了女兒的請求,只好勉為其難地看了丈夫一眼。在吳延風點頭之下,她也同意了。唉,一切確定,再決定是否大肆公佈了。
徐婉中在丈夫的催促下依依不捨地離開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