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語茉任由海風拂動長髮,思緒片刻不得閒地翻攪著。
起因則是她身旁這位陌生,卻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子——嚴耀煜。
以一個女子的眼光打量他,她不得不承認嚴耀煜擁有足以令大多數女子傾倒的魅力。
俊朗的五官、昂藏的身軀,搭配內斂的思維,在無形中散發著一股難以抗拒的神秘氣質。
嚮往平凡生活的她,並不希望與嚴耀煜有任何牽扯,但卻在命運的捉弄下,與他有了進一步的交集。
沈語茉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回想起所有事情的始末。
她曾經稱霸建築業的父親——沈世榮,近幾年在經濟持續不景氣下,不僅賠光了原有積蓄,還債台高築。
而嚴耀煜這位新竄起的商場新貴,就在此時莫名地出現,承諾提供她父親足以援救公司的鉅額款項,唯一的條件是她必須成為他的妻子。
對於嚴耀煜的舉動,她一直無法理解。
論外表,她或許構得上美麗,但對他這種目空一切的男人而育,她的風情應是略嫌不足。
論家世,她充其量只是商人之女,並沒有顯赫的背景,娶了她,並無助提升他的社會地位。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嚴耀煜願意做出此樁賠上婚姻及數億資金的交易呢?
連日來的疑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這所有的疑惑,只有嚴耀煜才能夠為她解答。
嚴耀煜審視著眼前正陷入沉思的沈語榮。
佇立於沙灘上,一身藍色衣裙的她,散發著一股純淨的氣息,宛如不小心墜入人間的天使。
如果沈語茉是天使的話,那他不就是讓天使折翼的魔鬼?
嗜血的魔鬼與折翼的天使,多麼貼切的形容!
嚴耀煜臉上泛起一抹嘲諷的笑。
這也可以說是沈語茉的不幸,誰教她是這盤棋不可或缺的關鍵棋子
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為了即將到手的勝利,他也只有貫徹魔鬼的角色,讓天使折翼了。
看著迎面走來的沈語茉,嚴耀煜的臉上迅速掛上笑容。
畢竟,他現在應該扮演的角色是深情款款的未婚夫。
沈語茉揚起秀眉,探索地看著眼前謎一般的嚴耀煜,不禁開口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嚴耀煜似笑非笑地反問,深邃的眸中籠罩著深不見底的迷霧。
她討厭他這種虛偽的笑容。「為什麼你要來趟這渾水?為什麼要與我定下婚約?」
「渾水?你就是這樣形容別人追求你的行為?」嚴耀煜淡淡地笑了,初次見面,她的一舉一動就時常透露出她的聰穎。
「不是嗎?」沈語茉苦笑道:「我父親的生意早已兵敗如山倒,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該盡快與我父親斷絕所有關係,以求明哲保身,更何況是精明如嚴先生?」
「嚴先生?你的稱呼也未免太見外了,我的未婚妻。」嚴耀煜笑道,時機未到,他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看出了他的迴避,她也不想強求,因為她知道強求也沒有用。
雖然與嚴耀煜相處的時日並不多,但她隱約感覺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狂妄邪佞氣息,怕是連上帝,他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她呢!
只是「未婚妻」三個字提醒了她,他們之間的關係。
一陣悵然襲上心頭,沈語茉落寞地道:「見外?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不是嗎?」
「陌生人嗎?」彷彿想起什麼不愉快的回憶,嚴耀煜冷硬地接口道:「希望我們不會是一輩子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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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沈語茉返家後,嚴耀煜驅車前往情婦——朱倩兒的住所,腦中不斷迴盪著「陌生人」三個字。
他的父母不就是一輩子過著相敬如「冰」的日子。
美其名是婚姻,實則是困住兩個人的牢籠。
他母親是個敢愛敢恨的烈性女子,在對父親一見傾心之後,便不顧一切地下嫁。
後來,她才知道父親另有所愛,也知道他娶她是為了挽救家族企業。
在得知丈夫的心不可能放在自己身上後,她決定恨他,也為了不讓他與心愛的女子雙宿雙飛,選擇了繼續維持婚姻。
在那種環境下成長的他,對於「夫妻是陌生人」的情形有很深刻的體會。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步上父母的後塵,以為自己不會步入婚姻的牢籠。
奈何在父親以集團經營權為交換的條件下,他來到了台灣,介入了沈語茉的人生。
因為只有娶得沈語茉,他才能真正擺脫父親的掌控,完完全全地掌握公司實權。
也只有這樣,他才有打敗及超越父親的機會,這是他從小夢寐以求的一刻。
因此,要怪就怪老天吧!
誰教沈語茉是他父親指定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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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雲雨過後,朱倩兒滿足地躺在絲被上,凝視著身旁心思早已不曉得飄到哪裡去的嚴耀煜。
自從在宴會上遇見甫白海外歸國的嚴耀煜,朱倩兒便不由自主地受到了他的吸引。
為了得到嚴耀煜的青睞,她製造了偶遇的機會。
即使嚴耀煜表明不可能與她發展長遠關係,她還是願意降格以求。
因為在演藝圈多年的朱倩兒瞭解,只要有一絲希望存在,就不能輕易放棄,牢牢捉住每一個機會,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最後,她成了嚴耀煜的情婦。
幾番雲雨之來,朱倩兒無法自拔地更加迷戀嚴耀煜,但他對她的態度仍舊是若即若離。
就連現下也不例外,雖然他就在她身邊,但她卻覺得他彷彿置身千里之外般遙遠。
朱倩兒的纖纖玉指挑逗似的輕撫嚴耀煜的胸膛,嬌聲道:
「嚴大總裁,你好歹也說說話。你一進門,一句話也不說就把人家往床上推,差一點嚇到我了。」
嚴耀煜莫測高深地睨了朱倩兒一眼,傭懶地開口:「怎麼?我看你配合得挺快的,一點兒也沒有嚇到的跡象。」
「耀煜!」朱倩兒假意抗議了一聲。「你這麼說,就像我是個蕩婦淫娃似的。」
嚴耀煜低聲笑了笑,沉聲道:「如果你太過正經八百,我也沒有碰你的興致了。」
的確,朱倩兒豐滿的身段和在床第之間狂野熱情的表現,是一向討厭和女人有牽扯的他之所以會納她為情婦的主因。
而他今日因沈語榮的話所挑起的鬱悶情緒,也在與朱倩兒一番雲雨後,略有紓解。
「耀煜……」朱倩兒張口欲言,但未出口的話卻隨著他的愛撫化為呻吟。
他俯身吻上她豐滿的胸脯,用力吸吮她已然轉硬的尖挺,手指則向下撫去,撩撥她原始的慾望。
「嗯……」朱倩兒斷斷續續地發出呻吟聲,拱起身子迎接他的探索。
看著陷入意亂情迷的朱倩兒,他卻覺得興致索然。
總是這樣,自少年時期初嘗情慾後,不曉得為了什麼,即便是絕色女子置身於身下,他也無法全心投入性愛的歡愉中。
是不是他缺少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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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沈語茉看見客廳裡的「家人」——父親沈世榮、繼母方嵐及同父異母的妹妹沈瑞雪正和樂地閒話家常;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每當她置身子這種情境時,總是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還沒吃飯吧?語茉,過來一起吃。」
沈世榮招呼著她,見她一臉憔悴,心中的愧疚不禁又加深了幾分。
「不用了,爸。我不餓,有點累,想先上樓休息。」她委婉地拒絕。
「是啊,陪了我們家未來的乘龍快婿一天,也夠累的了,語茉哪還有力氣來陪我們呢?」
方嵐接口道,臉上的刻薄表露無遺。
「嵐姨,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
沈語茉緊張地欲開口說明。
不待她說完,方嵐打斷了她,嗤聲道:
「說來說去,還是語茉好福氣,馬上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等結婚後,就是宇文集團的總裁夫人。唉!我們家瑞雪就沒有這種本事。」
「媽,關我什麼事?」沈瑞雪不悅地嘟囔著。
正值十八年華的沈瑞雪,在父母的嬌寵下,有著千金小姐的貴氣。一向極少受母親苛責的她,乍聽母親略帶責備的話語,不免有些不悅。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如果你不是這麼生嫩,如果你懂得使些小伎倆,總裁夫人的位置不就是你的了?」
方嵐含沙射影地道。
「媽……」
沈瑞雪求饒地低嚷著,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母親那張利嘴。
看不過去的沈世榮,終於出聲阻止方嵐極盡挖苦的言論:
「你就少說兩句,說來說去,語茉也是為了這個家啊!」
方嵐睨了他一眼,才不甚甘願地繼續吃飯。
沈世榮歉疚地看著沈語茉,揮手示意她趕緊上樓。
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狀況吧。
自從嵐姨在她八歲嫁入這個家後,她就沒有順過嵐姨的眼。
剛開始,她戰戰兢兢地想避免觸怒嵐姨,但後來發現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勞無功,就慢慢地放棄了。
人與人之間的投緣、不投緣,是很難扭轉的事。
無意捲入紛爭,她選擇離開。
「我上樓去了,你們慢用。」
身後傳來方嵐不悅的責怪聲,沈語茉聽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
回到房間,打開桌上的檯燈,映入眼簾的是親生母親——向紅玫抱著襁褓中的她,佇立在庭院的照片。
在她的記憶中,母親很少開懷大笑,臉上也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彷彿總是被什麼困擾一般,
是為了重利輕別離的父親,還是另有原因呢?
那時的她並不瞭解大人的哀愁,也不懂得探詢母親的心事,隨著母親的過世,所有的一切也成為難以解開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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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準備上班的沈語茉,一下樓就看見端坐在餐桌旁的沈世榮,不禁有些詫異,也有些不解。
「爸,怎麼起得這麼早?」
她訝異地問道。
「語茉,坐啊。早餐陳嫂已經準備好了。」
沈語茉靜靜地坐下,猜想父親是有話想對自己說,但究竟是什麼事呢』
沈世榮望著肖似亡妻的女兒已亭亭玉立,出落得清麗可人,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曾詢問女兒的意見,就自私地用她的婚姻交換自己事業回春的機會。
這幾日來,他的良心飽受折磨,也讓他下定決心要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和女兒深談。
「語茉,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同意這門婚事,爸爸可以另外想辦法解決公司的狀況。」
雖然剩下來的唯一解決方式,是宣佈破產,結束公司。
「可是,如果有其他辦法的話,爸爸也不會舉辦上次那場生日宴了。」沈語茉瞭解父親所說的一切只是在安慰自己。那場變相的生日宴,想必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
她雖然無法釋懷父親未曾事先告知就舉辦那場生日宴,但也瞭解自尊心強烈如父親,會以她的婚姻交換挹注公司的資金,必定是黔驢技窮了。
「爸,公司的情況究竟糟到了什麼地步!」
沈語茉關心地問,雖然因繼母的關係,她與父親的關係有幾分疏遠,但她還是無法割捨這份骨肉至親的情感。
聞言,沈世榮頹喪地歎了口氣。
「就算結束公司,再加上家裡的資產,也不足以償還債務。如果有債權人堅持提出告訴,還有可能惹上官司。」
頓了頓,他又長歎一聲, 「如果不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也不會採納你嵐姨的意見,借由聯姻來籌得資金。」
「到底需要多少錢才能度過難關?」
「十億左右。」
若不是他在景氣不佳的情況下執意一搏,豈會導致今日難堪的局面?
十億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但就算她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紅顏,怕也值不了那麼多錢。沈語茉臉上難掩驚訝。
如此一來,嚴耀煜的心思就更難揣度了。
她無意再讓父親為錢煩惱,只好佯裝淡然地道:「爸,算了。我既然答應了這樁婚事,事情就已成為定局,何況能嫁給嚴耀煜,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我又有什麼好埋怨的呢?」
就當是償還父親的養育之恩吧!
如今,她只能向前走,再無選擇。
只是嚴耀煜撲朔迷離的態度讓她惴惴不安。畢竟在人生的「戰場」上,不瞭解對手的心思,是極度危險的事。
「爸,嚴耀煜有向你提起為什麼要和我結婚嗎?」
沈世榮輕蹙眉頭,想起自己當初也有同樣的疑問
「他在與我商討婚事時,曾經提到他在生日宴上對你一見傾心。」
一見傾心?
多麼美麗的詞彙,但用在他們身上,卻是如此地諷刺。
她在他眼中壓根兒看不到對她的傾慕,有的只是探究與若有所思。他娶她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