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晴朗無去的好天氣,但對阿郡來說卻是烏雲滿佈。她無法理解,是什麼改變了霍青桓,今天以前還是深情滿懷,但現在卻是無決裂,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阿郡神情恍忽地來到後花園,不由得喟歎,景物依舊在,人事卻全非。突然,丁書兒和霍青桓迎面走來,丁書兒的手正親匿的勾在霍青桓的臂彎裡,郎才女貌的好登對,丁書兒耀霸武揚威的神氣眼神,霍青的桓的視若無睹,她彷彿被他們推向萬丈深淵,被囚禁在插翅難飛的監牢中,她無力可逃呀!
青桓,青桓——不管你如何傷害我,鄙棄我,我仍然無法恨你,我不想躲,我也不想逃,我會像飛蛾撲火般,縱使被火紋身,縱使我會粉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阿郡,恭喜你痊癒,三天後是我和青桓的大喜之日,我想你也一定會參加的是不是?」
阿郡苦澀的望著他們,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勉強的露出微笑,「青桓一向待我如妹子般,如今他即將成親,我應該要祝福你們的,我祝你們白首偕老,天荒地老。」
她的話就像根無形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著霍青桓,痛得令他快喘不過氣來,但礙於和丁書兒之間的約定,為了阿郡的生命安全,他不得不說出違心之論,「謝謝你,我和書兒會如你所說的白頭偕老,天荒地老。」
丁書兒心滿意足的靠在霍青桓的肩上,無比深情的注視著他,「今後的日子,有我伴你度過晨昏日落,為你洗手作美湯,為你縫製衣裳,我們會生一堆的壯小子,我永遠無怨無悔的為你付出。」這也是她的真心話。
阿郡已經看不下去,她無法再平心靜氣地待在那兒,看他們的濃情密意,夫唱婦隨,於是她選擇默默地離開,在她轉過身後,淚終於無法遏止的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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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淒淒,一道影閃人霍府,手中的匕首閃著寒光,黑影直人霍青桓的房裡,他掀開羅帳,用力一刺。
「你不會笨到看不見我就坐在這兒吧?」
黑衣人一驚,猛一回頭,冷不防地挨了霍青桓一掌,這時,原本黑暗的四周頓時明亮了起來。
「想不到你們早巳有防備,我真是大意了。」他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掀下面巾,露出猙獰的臉。
「趙風武縱身蹺出窗外,外頭早已有數十名弓手埋伏在外,蓄勢待發,而為首者顯然是趙見琛。
他恨恨的瞪視趙見琛,「這是你對我的態度嗎?」
「如果你不存有二心,意圖謀反的話,父王也不會痛定思痛對你下令殺無赦。父王待你不薄,而你卻勾結遼國,醞釀奪取江山,是你無義在先,就休怪我們無情反擊。」
這時,霍仁、阿郡、丁書兒也都匆匆跑出來,在看見趙風武後.都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趙見武劣居下風,是插翅也難逃過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綱,但他仍試圖作困獸之門,在這節骨肯上,丁書兒完全沒有幫他的意思,更令他怒不可遏,當下唯有抓個替死鬼當人質,否則他是無法安然離開。
「那你們究竟想怎樣?」
「只要你束手就擒,或許父王還難念在手足一場,不輕判你死罪。」
「辦不到。」話甫說完,趙風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丁書兒,準備抓她當人質。
他的輕功那樣利落,讓人無法提防,也沒有有人料到他會出此下策,眼見他就要撲向丁書兒,而丁書兒早被這突來發生的狀況給驚住,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阿郡已衝上前,用力推開她,自己則代丁書兒承受那一掌,並被趙風武挾持住。
鋒利的匕首抵在阿郡雪白的脖子上,但她並不感到害怕,與其自行了卻殘生,不如死得其所。
「放開她。」霍青桓寒著臉,一步一步逼向趙風武,「你太卑鄙無恥,竟然敢挾持一名弱女子作為你的籌碼,你這算什麼男子漢,有種你放開她,咱們一對一決戰。」
趙見琛絲毫不為他的行動所動,儘管內心掙扎,但他還是力圖鎮定,「放了她!我不會輕易妥協的,如果傷到她一分一毫,我要你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霍仁也急著大喊:「阿郡是無辜的,你別把帳算在她頭上!」
而丁書兒的腦子還是亂烘烘的,整個心緒還停留在剛才阿郡為了救她,而不惜以自己的身體代她挨一掌,甚至甘心被箝制住。她應該是很恨的呀?在我如此傷害她後,好還能無私的救我!天啊!她到訛是個什麼樣的人?
用狗急跳牆這句話來形容趙風武是最為不過,他被逼得不惜同歸於盡,「你們最好別再上前一步,否則我死也要拉上墊背,讓你們後悔。」他的刀用力地抵著阿郡的項子,以至於阿郡的脖子已微微滲出血絲。
「阿郡——」眾人驚呼出聲,卻也咬牙切齒的瞪著他,那股氣勢不禁令趙風武下意識的倒退一步。
「如果這是你玉石俱禁的方法,我死不足惜。」阿郡毫無畏懼地回他,隨即又把目光掉向霍青桓和丁書兒,「青桓、書兒,可惜我無法你們的禮,對不起。」
良心忽然在此刻覺醒,丁書兒此刻才驚覺自己是個真正卑鄙的人,她在做了這麼多錯事後,阿郡仍然沒有半點怨她意思,依然對她抱著一顆寬恕仁慈的心,她忽然明白自己在阿郡面前,是多麼微不足道,難怪青桓會選擇阿郡。
丁書兒暗息退到趙見武的身後,拿出她曾用來對付阿郡的銀針,猛地往趙風武的頸部穴道刺去,「你殺死我的大哥,今天我就替我大哥報仇。」
劇毒馬上侵入趙見武的血液中,他痛苦地放掉阿郡,轉過身將匕首刺人丁書的心,而趙見琛也此時命人放箭,四面八方的箭頓時全射中趙風武,他在掙扎了一會兒後,便倒地死去。
阿郡虛脫地倒地,但她仍舊奮力地爬到丁書兒身邊,大叫:「快來人救她哇!書兒,你撐著點……」
霍青桓迅速地來到她們身旁,先扶起阿郡後,再欲抱起了丁書兒準備先替止血,但丁書兒卻搖搖頭,推開他,血染遍她的上半身,疼痛感幾乎令她快昏倒,但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倒下去,因為在她臨死前,她一定要為阿郡做點事。
她分別執起霍青醒和阿郡的手,緊緊纏住他們的手,「這些日子以來,我惹了不少是非,在我即將死之前,就讓我說些真心話吧!
阿郡制止她繼續說下去,「畫兒,你先別說話,先療傷要緊啊!
「不,讓我說,否則我死也不會安心的,瞧我做了什麼,原本你們是丁愛的一對,我卻狠心將你們拆散,我無心地利用七日紅日的解藥,做為青醒娶我的交換,而讓你受了不少委屈,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答應我,你們一定要和好,有情人終成判屬,我……我……」她話還未說完,便嚥下氣。
「畫兒,畫兒——」阿郡情緒激動的大叫,無法接受一個生命就此消逝。
霍青醒緊緊的把阿郡擁在懷中,用一種幾近心碎的語氣說著:「阿郡,我也沒料到事情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所有的誤會皆是不得已,你能原諒我嗎?你能再給我一機會嗎?
「阿郡眼眶早已聚滿淚水,她一往情深地瞅著他,「在我失而復得這段感情後,你以為我還能把你推開嗎?不,我不,我是這麼重視你,一切事情都已圓滿落幕,我如何還能不愛你?我已經當過失去你的痛苦,現在,我要你,我要你——」
他們兩人緊緊相擁,淚水已模糊彼此的視線,但前頭卻有更光明的路在等著他們,而霍仁和趙見琛他們兩人總算投雲見日,回到最初,不禁欣慰的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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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得待他們不薄的,在經歷過一波三折的變化後,兩顆相愛的心仍舊緊緊牽絆在一起,總算苦難都過去了,霍青桓怕好事多磨,夜長夢多,第二天一大早,便準備帶阿郡收孟家,請求孟造奇及李水兒的涼解。取消霍青桓和孟梅烈仍在的婚約。
阿郡忐忑不安的的坐在轎子裡。時而注意自己的儀容,時而擔心待會兒要面臨的狀況,她已經緊張的直冒汗。
霍青桓看得出她的不安,遂握住她的雙手,在她臉上啄了一下,並示意她既來之且巡之,「阿郡,別操心,把問題全丟給我,你放心,為了我們的將來,不管怎樣,我都會據理力爭的。」阿郡這才露出笑容,誠摯地對他說:「我相信你,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我已經將一生全交到你手上,堅信不化再大的風浪,我們都會一起面對,不論是現在或是未來。」
現在外頭一片陽光,令人充滿生氣,就如同象徵他們的未來,也如同這暖陽,一掃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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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來迎接的門房看見阿郡後,立刻驚呼一聲,隨即三、四名僕人將他們簇傭進大廳,他們還不及有所反應時,就已被礙推進大廳。
李水兒在一見到阿郡後,立刻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抱住她,「孩子,娘終於可把你給盼回來了,你怎麼能那麼狠心,說走就走。」
霍青桓和阿郡面面相覷,眼底盡產疑惑,阿郡更是一頭霧水,她輕推推李水兒,不解的問:「夫人,你在說什麼呀?我都被你搞糊塗了。」
「伯母,她是我曾和你提起過的阿郡呀!」
「不不,她是我的女兒梅烈,我怎麼可能認錯自己的女兒。」她怕他們不相信她所說的,連忙拉了孟造奇向前,「造奇,你說,她明明是梅烈!怎麼見了我們就像陌生人一樣?」
孟造奇也激動地拉住阿郡,急切地說:「梅烈,你是怎麼了,怎麼連我們也不認識呢?只要你肯回來,爹保證既往不咎,再也勉強你做不喜歡的事,梅烈,爹都已經低聲下氣了,你就別再裝作不認識我們呀!」
阿郡驚得倒退好幾步,死命地揮手加搖頭,就怕又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你們全弄錯了,我不是什麼梅烈,我叫阿郡,家住杭州城上的慈雲庵,真的,我說得都是真的。」李水兒哭著求她,「梅烈,你還跟我們嘔氣嗎?梅烈,你不會絕情到不認我吧?」
「不,這是誤會,我不是梅烈,真的不是呀!」
霍青桓也感到極不可思議,看阿郡急得滿頭大汗,不像是在說謊,可是伯父伯母卻又如此信誓旦旦,難道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這時,門房阿木又急急忙忙跑進大廳,驚天動地嚷嚷,「又一個小姐回來了,真的,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姐……這個也是小姐,那個也是小姐……」他已經驚得快語無倫次了。
「娘——」孟梅烈人未到聲先到,對孟造奇和李水兒又是一個震撼。
待孟梅烈偕季厚進大廳,看見阿郡時,也大吃一驚,當場愣了。
孟梅烈先回過神來,她好奇的走近阿郡,指著阿郡問:「你是誰?怎麼長得跟我那麼像?」
她們兩個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教人分辯不出誰是誰了。
李水兒陡然一驚,塵封多年的往事如醒醒灌頂般,一下子令她清醒不少,她拉著阿郡緊張的直問:「你說你叫阿郡?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阿郡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理由太在揚州撿到的,那時我才三、四歲,這些年我一直隨著師太住在杭州,後來師太要我回揚州找尋親人,所以我就來了。」
李水兒聽完的,心裡有個底,但她仍不敢貿然確定,以免希望愈大、失望愈大,「阿郡,我問你個問題,你可要老實回答,你的肩後是不是有個月形的胎記?」
阿郡百思不得其解的反問:「咦?你怎麼會知道?」
霎時,盂造奇和李水兒都紅了眼,孟造奇慈愛的望著她,哽咽地說:「梅烈其實還有個學生姊姊,只是十五年前,我們家發生了場大火,以至於骨肉失散,孩子,你其實是我們失散多年的女兒,孟雲烈呀!」
阿郡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沒有料到他們竟是她的父母,「這是真的嗎?我真的是你們的女兒?」
孟造奇肯定的點頭,「不會錯的,你有一張和梅烈相同的臉孔,還有個月形胎記,加上你是在揚州城內被人撿到的,這種種的證據顯示,你的的確確是我們失散多年的女兒呀!」
孟梅烈又驚又喜地拉著她,激動的喊:「姊姊——姊姊——」
多年來渴望重享天倫之樂的心情,全在一剎那間爆發,阿郡忍不住熱淚盈眶上前抱住他們,「爹、娘,想不到這輩子我還能與你們相識,我真的好開心,原來我並不孤零零的一個人。」 「孩子,這些年來你受苦了。」李水兒憐惜又不捨地說道。
「不,至少我們已經相認,往後有的是時間,咱們可以從頭來過。」
「是呀!爹、娘、姊姊,至少咱們已經聚在一塊兒,這就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了。」孟梅烈也欣慰的說道。
孟造奇點點頭,擦了擦淚,「梅烈,當初咱們和霍家所訂下的親事人選,其實是你姊姊雲烈,可惜後來發生了那樣的憾事,但我又不便毀約,於是打算要你替代雲烈,想不到你這丫頭竟然逃婚,就椿婚事便給擱了下來,沒想到姻緣天注,定,該是你的就跑不掉。」
他略具深意地看霍青桓了一眼,又繼續地說:「最終還是回到原點,雲烈和青桓終究有情人終成眷屬。」
李水兒也開口道:「青桓,你和雲烈之間的事,你爹早就告訴我們了,那麼一切就照原計劃,一個月後替你們舉行婚禮。」
阿郡聞言,嬌羞的低下頭去,霍青桓則大方地向他們頷首,「多謝岳父、岳母英明,請你們放心把雲烈交給我。」
孟梅烈也適時插上一句,「爹,那我……那我怎麼辦?」
盂造奇當然澡忽略陪梅烈一塊回來、氣勢出眾的的季厚,但為了懲罰她不顧一切的光婚,他佯怒的叫:「看你表現如何,先過了我這關再說羅!」
盂梅烈好生失望地和季厚對眼歎氣,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認命地點頭了。李水兒多月來的擔心也終於卸了下來,這一生中最感滿足的是時刻莫過於現在,不再失散多年的雲烈終於回到他們身邊,還有了美滿的歸宿,而梅烈雖然賭氣逃婚,卻因禍得,福,也覓得好姻緣,做父母最高興的是莫過於看到自己的子女,生活得順心如意,嫁得幸福快樂,而現在不正是這樣?
「梅烈,你這一趟出門,一定碰上不少事;有不少的出外。經驗,你可要源源本本好好的說給我們聽,半件都不准遺漏,嗯?」
小佩也不甘被遺忘了插上嘴,「是呀!是呀!咱們要不是跟著季公子到關外的話,這會可就不知流浪到哪兒了。」
梅烈笑了笑,俏皮地說:「可不是嗎?要不是我逃婚的話,姊姊怎能與姊夫相遇,繼續相戀,我可是大功臣呢!」
「是呀!小姐當初要不逃婚的事,怎能認識季公子呢?」
孟梅烈不依地噘了嘴,「不准你們取笑我。」話雖是這麼說,但她仍不忍不住頭看看季摩的眼神,卻發現季厚也在癡癡地注視著她,她又害羞地回過頭偷笑。在一旁小佩見了,便自作主張地將孟梅烈推向季厚,開心地笑道:「這下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老爺、夫人,咱們可是雙喜臨門呀!」
大家相視直笑,浸濡在一片愉快溫馨的氣氛中,不再悲傷,不再有愁苦。
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充滿著希望,不管經歷多大的的挫折,多久的磨難,相愛的人終究廝守在一塊兒。美麗的愛情故事仍不停的在每個陽光下,今天、明天,永遠……上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