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七年六月
在李世民的計畫下,李慶他們開始-集建成太子的謀反證據,進行秘密掃蕩。
臉上留有傷疤的李慶戴著面具潛入爾朱渙府中,將在床上與女人翻雲覆雨的爾朱渙揪下床榻。
爾朱渙見到戴著面具對李慶以為是刺客,當下嚇得屁滾尿流,而床上女子一見刀鋒便昏死過去。
「大俠,饒命!你要金銀珠寶請儘管拿去,就當……就當是小的孝敬你的好了。」
「留著你的珠寶,我不希罕!」李慶嗤鼻哼道。
「大俠,那女子我不要了,就送給你好了。」
李慶氣憤這爾朱渙竟然如此瞧不起他,「豬玀,你以為那種女人我看得上眼嗎?」
爾朱渙害怕得直發顫,抖得說不出話。
「膽小如鼠的傢伙,你也會怕死嗎?」還想學人家叛國弒君?
「大俠饒命!」
「我問你怕不怕死?」李慶提高音量吼道。
「怕……小的當然怕……」
「那麼,你想不想要保住你的項上人頭?」
「想、想……大俠饒命啊!小的與你無冤無仇的……」
爾朱渙確實惡人無膽,當初被李建成威脅吸收,成了他殘害忠良的叛國成員之一,當時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小命給保住了,這會兒,他當然不想讓自己的腦袋搬了家。
像這樣的人,卻充斥在宮廷之中,真是國家社稷之不幸!
「要我不殺你也成,只要你替我去辦一件事。」
「只要可以保住性命,別說一件事,就算十件、百件,小的都會為你辦到。」
「好,你現在就去告訴皇上,你助李建成的叛國計畫。」
「啊?」這麼機密的事情,為什麼他會知曉?爾朱渙一臉惶恐的問:「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天上來的鬼。」
爾朱渙一臉狐疑,天上不是都住著萬能的神?從沒聽說過天上還住著鬼。
李慶挑起眉問道:「你到底去不去?」
「可是,要是太子爺知道我背叛他,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的。」到時都不知是怎麼死的。
李慶哼著氣說:「只怕到時候他已經自身難保,哪有時間管你這小卒子。」
「這……好吧。」就他一個人去皇上面前扯太子爺後腿,他的膽子實在不夠大,於是,他一邊點頭,一邊暗付著要找個人商量商量。
不過,爾朱渙不知在他行動之時,李慶仍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同一時間,李明依李慶的吩咐找上了橋公山,而一樣膽小如鼠的他也禁不起威嚇,什麼也沒多問,便一口氣就答應了。
隨後,李明便躲在暗處觀察。
橋公山一穿妥衣服就坐上私人轎子,往爾朱渙府邸的方向前去。
然而在半途中,兩座轎子便相遇了。
尾隨其後的李慶與李明,此時亦會合於此,共同隱身在不遠處,兩人在聽聞他們商討如何把一切罪名扔給李建成,以保護自己全身而退時,李明不禁低笑著對李慶說:「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那兩人實在不是什麼入流的角色,簡直是膽小怕事。」
「也幸虧他們如此,事情才會這麼的輕易掌控。」
「王爺,您好像還有顧慮?」
「當然,事情還沒成定局之前,都還會有變數,不能不擔憂。」
李明困惑地看著他,「只要那兩人向皇上報告太子爺篡位的計謀,不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皇上未必會信他兩人的說辭。」
「說得也是,那該怎麼辦才好?」
「看著辦了。」
「看著辦?」李明一臉納悶的重複。
「就先等結果吧。你現在緊盯著那兩人有無直接上宜君縣面見皇上。」
「是。」領了命令,李明躍上馬,立刻尾隨爾朱渙與橋公山兩人轎後而去。
李慶也沒多做耽擱,他已經多時未見柳銀雙,所以決定在面對大敵之前,先去偷偷的探望她。
***
轉眼間五個月過去,李明也於三個月前來此和柳銀雙會合,她曾追問著李慶的情形,然而他的回答仍是一句忙於國事。
而她的肚子已經大到像顆圓滾滾的球,不過,她的肚子像是北平常人誇張個幾分,瞧上去彷彿裡頭裝著兩個娃,所以,她也就特別容易覺得累。
十月的氣候秋高氣爽,帶點涼意,而這季節正好是柳銀雙最喜歡的,所以,不給小春反駁的機會,她兀自選了個草皮躺了下去。
「小姐,這樣會受涼的啦!」
「不會,你要是擔心的話,就回寢房裡幫我拿件披風,我現在不想動,你不要試圖說服我。」柳銀雙堅決地說道。
小春只好摸著鼻子妥協。
「那我去幫你拿披風,你可千萬別睡著了,否則真會受涼的唷!」
「好,你不要像我娘似的叨念個沒完。」
唉!說起她娘,她有多久沒見到她了呢?這會兒自己都快當娘了。
不過,早在她年幼的時候,娘就遁入空門,初時見到面,她還會求娘和她一起回家,但漸漸地,娘開口閉口都喊她施主,之後,她便知道娘是打定主意不還俗了。一開始她也怨過,為什麼娘要丟下她,讓她自生自滅,受人欺負,但是現在她已釋懷,終究娘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吧。
「小姐我瞧你都快要睡著了,還是扶你回房去吧!」小春見她恍恍惚惚的,不禁提議道。
「我沒睡,只是想起我娘而已。」
「你想夫人?」
「想也沒用,我娘已經不是我娘了。」柳銀雙閉上眼,希望可以藉此想起她娘的影像,但是卻歎了口氣,「我甚至快要記不得我娘的樣子了。」
「我只見過夫人幾回,可那時候我太小了,也記不清楚了。」
「所以,我一定不會讓我的孩子忘記父母的長相,也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親骨肉,不管我有多苦,我都會把我的孩子帶在身旁。」柳銀雙有感而發的說。
小春笑著安撫她,「別想那些傷心往事,我去拿披風了。」
聽到腳步聲遠離,柳銀雙享受著陣陣輕拂而過的微風,覺得確實比躺在房間內舒服。
而躺著、躺著,她的眼皮愈來愈重,不知下覺就進入了夢鄉。
然而,隱身一旁的李慶已經偷偷觀察她多時,看到她竟然就這樣躺在草皮上睡著了,生怕愛妻受風寒,也怕腹中胎兒有個閃失,於是,他便俏悄地上前,脫下身上厚重的披風,輕輕覆蓋上她的身體。
他彎下身子,望著那張看起來有些稚氣的睡臉,有幾回他都衝動得想要撫觸愛妻的臉蛋,但是,他都壓抑生了,再看向地突起的腹部,他更衝動得想要感覺孩子的存在。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伸手替柳銀雙拂開了臉頰上的亂髮,輕觸著她粉嫩的臉頰,此刻,如此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對他而言是幸福得無與倫比。
情不自禁的,他偷偷地啄了下她的紅唇,接著又加深了這一親密的接觸,而由於她睡夢中無意識的回應,這一吻幾乎要變成激情的導火線。
然而,遠遠的他就聽到了小春小跑步的聲響傳來,他快速地縱身沒入花叢之中,看著小春逐漸接近,並且叫醒了柳銀雙。
「我真睡著了啊!」柳銀雙睜開雙眼,一時之間還昏昏沉沉的。
「小姐,我就跟你說這樣會著涼,我們還是回房裡去吧!」小春上前扶起她。
柳銀雙沒有拒絕,任由小春攙扶著起身,可她才坐起,蓋在她身上的厚披風便滑落地面,引起她的注意。
「怎麼慶哥的披風會在這裡?」她拾起披風,滿臉錯愕不解地問著小春。
小春聞言一愣,望了自己手上剛從房裡拿來的披風,又瞧著小姐所拿的披風,也納悶地猛搖著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剛剛才來。」
這更奇怪了,小春不可能多此一舉的拿了李慶的披風後,又拿了她的披風。
「你剛剛有沒有看見啥人來過?」
小春又是一個勁地搖頭,「沒有,我來的時候,就只看見你一個人躺在草皮上。」
既然衣服不是小春拿來替她披上的,那麼剛剛是她在作夢?可是那夢也未免太過真實了吧?她彷彿夢到李慶在親吻她?
她搖晃著頭,試圖使自己更清醒一些。
「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她悶聲咕噥了一句,可滿腦子卻還在想著剛剛睡夢中那種實實在在的感覺。
「小姐,你在想什麼?」
「我只是在想,這披風究竟是誰替我披上的?」
小春臆測道:「也許是李明,說不定他恰巧經過,所以就替你披上了。」
「不會是他。」
「你那麼肯定?」
「嗯,絕對不是他。」為什麼能夠如此肯定,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是直覺的認為事情有蹊曉,而她決定要弄個清楚。
***
經過了草坪上的神秘事件後,柳銀雙變得特別敏感,她也不清楚是自己太過神經質,還是懷了孕的女子總是這般,總之,她老是覺得有人在偷窺她。
「小春,你覺不覺得好像有人在偷看我們談話?」
「小姐,你別開我玩笑好不好?現在又不是中元節。」
「那和中元節有啥關係?」柳銀雙沒好氣的瞪著眼問。
小春悻悻然地回答,「中元節第三雙眼睛特別多嘛!」
「見鬼的第三雙眼,我是說有人在偷聽我們談話,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柳銀雙再度把視線調轉到窗外,那兒正是後花園的一隅,但是因為花叢濃密,再加上有幾棵高大的樹擋著,所以啥也瞧不著。
「小姐,你定是太過憂心王爺,才會那麼神經質。」
「是嗎?」柳銀雙不怎麼贊同小春的看法,但是又拿不出具體的證據,所以只好勉強說服自己是太過疲憊所致。
「為什麼慶哥最近都沒消息傳來?」
「小姐,你前天才收到王爺的信,怎麼這麼快又想念起王爺來了?」
「我哪有想他,只是問問罷了。」柳銀雙扁著嘴,尷尬地強調著,「我只是不希望孩子落地的時候,他的爹不在。」
「我想王爺一定會想辦法趕回來看你和孩子的。」
「希望如此。」她深知自己不像一般尋常人家的女子,總是可以捺著性子,等待不知何日歸來的夫婿,而無怨無悔的,此時的她,只想和自己的夫婿及孩子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即使粗茶淡飯都無所謂。
「幫我找李明來一下。」
「可是今天一整天,都沒見著李明的人影呢。」
柳銀雙皺起眉,「他最近倒是挺忙的嘛!」
「好像是。」
「不管,你讓人去找找他,說我有急事。」
「我這就去,但是你……」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實在是不習慣這樣被呵護備至,但是肚子愈大,大家就愈怕她動,可光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就叫她受不了。
小春離去後,她在屋子裡來回走動,哪知道一個不小心,腳底一滑,整個人就要往後摔去,錯愕不及的她想要站穩腳步,卻怎麼都無法控制笨重的身體往後傾倒,就在她以為自己肯定會摔個四腳朝天時,身體卻落入一個強壯的胸膛裡。
不過,令她驚訝的是,這胸瞠竟是她所熟悉不過的,光是這樣背靠著他,她的心臟就卜通卜通地猛跳個不停,但一轉頭,當她望向胸瞠的主人後,卻不由得愣住了。
一張陌生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銳不可當的眸子。
可在他懷中,她確是感覺到安全與溫暖,好像是躺在李慶的懷抱裡啊!
「你是誰?」
戴著面具的李慶怕她再度跌倒,只得以假聲對她發出警告,「你再亂動可真會跌倒,難道你想要孩子受傷害?」
「胡說!我怎麼可能會那樣想……」發現自己的怪異,柳銀雙忍不住紅了臉,開始極力掙扎,並且強硬命令道:「放開我!」
「只要你站穩了,我自然會放開你。」
等柳銀雙終於站穩,李慶也照自己的承諾放開了她。
「你到底是誰?為何在此?這裡可是私人宅邸,難道你不怕我報官?」
「官府那些別腳的官差是抓不到我的。」
這麼囂張的行徑,更讓她覺得他像極了李慶。
「你為何不敢透露真實的身份?」
「若我說我是個鬼,你信是不信?」
鬼才信他的胡言亂語,柳銀雙氣憤地斥責,「休想騙我!」
「信不信由你。」李慶轉身欲離去。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胸膛,所有的種種都令柳銀雙感到熟悉,只除了那張看不見的臉,而他就要離去,她若不問個清楚,怎會甘心!
「等等。」
李慶只是站住,並未轉過身。
「你是不是慶哥?」
李慶聽聞她的猜測,不禁愣了半晌,隨之朗聲笑道:「夫人是不是空閨守太久了,開始想念男人的懷抱?否則怎會把一個如此醜陋的男人,當成你那俊俏的夫婿?」
這簡直就是誹謗嘛!瞧他把她說成什麼女人了?一個-求不滿的深閨怨婦?她可不是那種女人,即使是,也容不得他胡言亂語。
「若你不是慶哥,拿下你的面具示人,只要確定不是,我就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在下醜陋得見不得人。」
「即使你醜陋如鬼,我也不會害伯,除非你怕我知道你是誰,又或者,你根本就是慶哥?」
李慶低頭一笑,一個跨步又想離開。
見那熟悉的身影又想逃逸,柳銀雙便故意在追上前時讓自己滑一跤,她想,若不如此做,只怕自己是怎麼也追不上那道身影的。
而就在她尖叫出聲,快要倒地之前,李慶一個攔腰抱住了她。
「你呀,真是讓人不放心!」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無限的關愛,而從那語氣中的深情款款,以及他的迅速反應,柳銀雙便十分確定他就是她那久未相見的夫婿李慶,而為了證實,她隨即伸手扯開了李慶臉上的面具。
霎時,臉上的遮蔽物突然被卸除,李慶驚慌的將臉撇開。
但是早已看清他臉上模樣的柳銀雙,忍住心中詫異,伸出柔荑,輕輕地將他的臉扳正面向自己,「怎會這樣?」
錯將她的心疼看成了害怕,李慶拉下她的手,再度撇開臉說:「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讓你見我的原因。」
「不讓我見?為什麼不讓我見?我是你的侍妾啊!」
「不讓你見,是為你好。」李慶歎著氣說。
「為了我好?」一想到他逃避多時竟然是因為臉上的傷,柳銀雙不由得氣憤了起來,「你到底以為我是怎麼樣的女人?膚淺無知?」
「太激動對你的身子不好,先坐下好嗎?」
「你也知道這樣對我的身子不好嗎?那你又為何如此對我?」柳銀雙依言坐下,但仍大聲地吼道。
李慶只是緊緊的擁著她,不發一語。
「為什麼不讓我早點知道?為什麼不來見我?」
「我自覺醜陋,配不上你。」李慶忍不住撫著自己臉上的疤痕,不敢看她地別開臉,「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戴著面具了,我不敢祈求你會喜歡這樣的我,而且,以你現在的身子,我不希望驚嚇到你。」
柳銀雙啥也聽不進去,她倏地起身,對著他柔聲地說:「看著我,讓我好好的看看你好嗎?」
李慶慢慢的轉過頭,就見她一隻柔荑移近他的臉,他飛快地閃開,恐慌地說,「不要!」
「我想看。」她捧住了他的臉,仔細的看著。
「不要這樣。」
「我不在乎,就算你缺了胳臂斷了腿,我也不在意,好嗎?」任由淚水掛滿雙頰,柳銀雙語氣堅定地說著。
李慶幾乎要被說服了,但是想及自己醜陋的臉,他還是狠下心來拒絕她。
「請不要勉強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他想要拂開她的手,但是她那雙手卻堅定得有如千斤重,他只好請求她,「把面具還給我吧!」
「不要。」柳銀雙不但不同意,反而把面具交給去而復返,一臉驚愕的小春,並且說道:「小春,把那難看冰冷的面具給我燒掉,我不想再見到這府裡有任何沒有感情的東西。」
「是。」
「小春,不許你那麼做……」李慶想要阻止,但是柳銀雙卻反抱住他不放。
柳銀雙笑著撫著他的臉頰,更大膽的踮起腳尖將唇印在他那燒傷的顏面上,叫他錯愕的久久無法言語。
「不管你變成怎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夫婿,所以,我們之間永遠都不需要面具那種冷冰冰又沒有生命的東西。」
李慶喘著氣,難以相信地問:「難道你不害怕?你不覺得我的傷令人作嘿?」
柳銀雙再度印上一吻,告訴他,「這樣的回答,夠清楚了吧?」
「你……」
「莫非,換你想休了我?」
他哪裡捨得,他要是放得下她,就不會過得如此痛苦不堪了,由於怕她嫌棄,這些日子以來皆躲躲藏藏的,不過現在看她的反應,他才覺得自己過去所做的都是愚蠢至極的事情。
他伸手攬住她的腰,柔情地說:「我才不捨得。」
她笑著迎向他的唇,並調侃道:「現在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了,你還等什麼呢?」
這女子也未免太過大膽了吧?
但是,這不正是他喜歡她、愛她如狂的原因?
笑著印上自己的吻,李慶終於可以如願的吻她個夠。
兩個月後,柳銀雙一舉產下一男一女,果真被李慶說中生了對龍鳳胎,這下子,他先前讓裁縫師傅做的娃兒衣飾全都派上了用場。不過,倒是累壞了柳銀雙,因為生下這對胖娃娃著實讓她受了不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