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愛妾 第五章
    澄湖果真澄淨清澈,但是這湖裡的水卻冷冽如冰,一大早用澄湖的水洗臉,包準睡意全無,這是柳銀雙親身體驗的事實。

    一早醒來,發現李慶已經不見蹤影,這讓她感覺到自己好像是供人取樂的女子,他一旦滿足了需求後就拍拍屁股走人,為此,她難過的哭了。

    不過,仔細再想,如果自己真的是這樣的命,她哭瞎了眼也沒人會心疼,於是她洗去了臉上的淚水,卻同時發現小春和巧兒正提著熱騰騰的水來到玄洞。

    「這是做什麼來著?」

    「是王爺命咱們給小姐燒些熱水提過來,王爺說這裡冷,洗那種冷冰冰的水容易著涼。」

    柳銀雙仍在意他的悄然離去,故對這熱水一點都不領情,「虛情假意,他人呢?」

    然而,卻沒人敢回答她的問題。

    柳銀雙把視線轉向小春,睨著她問:「我問你王爺人呢?」

    「那個……這個……」

    從小春支支吾吾的模樣,柳銀雙輕易的就猜測到答案。

    「夠了,別再這個那個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他上哪兒去。」

    「小姐,這熱水……」

    「擱著吧,我已經不需要了。」

    柳銀雙轉身踱出寢房,小春及巧兒怕她難過,便緊跟在後頭不敢離開,結果她一轉身,險些和兩人撞上。

    「小姐,你不要難過,王爺肯定是因為語嫣姑娘來者是客,所以不好意思怠慢人家才……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柳銀雙揚起眉,好笑的反問:「我想了啥?我看你們才胡思亂想!得了,別跟著我打轉,府裡面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們耗在這,要是怠慢了人家的紅粉知己,只怕要怪罪到我身上來,快點回去吧。」

    小春嘟著嘴說:「我本來就不是王府的丫鬟,是伺候小姐你的,所以前頭少了我,根本不礙事。」

    「巧兒呢?」柳銀雙轉頭望著她問道:「王爺應該是讓你去服侍語嫣姑娘的吧?你這會兒在這裡,要是語嫣姑娘找不到你可不妥當,快點回去吧,免得被王爺責罰。」

    可巧兒只是一個勁地大搖其頭,身體連動也不動。

    「怎麼?你搖頭是怎麼一回事?」

    巧兒正想說明原因,柳銀雙的眼色忽地捕捉到對岸兩人的身影,距離雖遠,可是她卻清楚的認出了李慶,而他身旁的女子毋需多做猜測,也知道是語嫣姑娘。

    她揮揮手,帶著一絲苦笑說:「你不必解釋了,我已經知道原因。」

    小春連忙緊張的開口安撫道:「小姐,那絕對不是王爺的本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儘管心中苦澀難當,但她能說啥?自己只是一個妾啊!罷了,堂堂一個王爺,即使妻妾成群,都不是她能夠干預的。

    除了認命外,自己又能如何?

    「確實來者是客。」她遙望著對岸低喃。

    而在湖岸的這方,別說存心要試探柳銀雙的李慶故意把語嫣摟得緊緊的,連語嫣也是緊緊依偎著他的胸膛不肯與之分開,她以挑釁的視線遙視對岸,卻又不解地柔聲詢問:「王爺,湖的那岸住的是啥人家?」

    「這個你就毋需多問。」李慶無意解釋,只輕描淡寫地回答她的問題。

    「我瞧那人影很像巧兒,該不會正好是王爺您新夫人的住處吧?」

    那方,柳銀雙已經看不下去兩人卿卿我我的模樣,想來個眼不見為淨。

    遠遠地瞧見柳銀雙轉身踱向屋內,李慶亦放開懷中的語嫣,淡然地說:「這裡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

    「可是我們才剛到不久。」

    「風太大了。」

    「我不在意。」語嫣嬌媚的不依道。

    李慶不得不再找藉口,「其實,我是有要事得趕去處理。」

    又是同一個藉口!但明知道這是藉口,語嫣也不敢明著扯破他的漫天謊言,因為她深信,跟他唱反調沒有好處,更深信要綁住男人的心,體貼順從是最好的法產。

    ***

    半個月後,玄洞的庭外奇-似地長出了一小苗的新綠來,小芽雖小,卻也夠教人歡欣鼓舞,至少如此一來,李慶便沒有藉口把柳銀雙關在這冷得毫無人氣的鬼地方了。

    小春急著要去給王爺報喜,好讓她的主子能早日離開玄洞,但最主要的是,不能讓那個做作的語嫣姑娘老纏著王爺不放。

    「你急啥?現在小綠芽才剛長出來,能不能生存還是個未知數,要是你去提了,他說不算數,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柳銀雙看著冒出的新芽,希望自己的心血不會白費。

    但小春卻振振有辭地說:「當然要早點告訴王爺,要不然就有人要自以為是王府的當家夫人了。」

    話說那個語嫣姑娘,在王爺面前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一轉身,隨即變了副模樣,不僅難伺候,還對府裡的丫鬟們頤指氣使,更誇張的是,明知道她小春是小姐的貼身丫鬟,還大膽的向王爺要求讓自己去伺候她。

    「小姐,你都不知道,要不是王爺沒答應她,我早就成了她的丫鬟了,明知道我是陪嫁過來的,還打我的主意,我看她骨子裡打的,根本就是想成為王爺正妃的主意,你再如此視而不見,早晚要吃大虧的。」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

    柳銀雙明白小春是替她憂心,但就算王爺欲娶語嫣為妃,她也無可奈何。

    「別說了,小心隔牆有耳,到時候傳到王爺耳中,小心你的皮肉要受罪了。」

    「我才不怕呢!」小春嘟囔道。

    真是說人人到,才提到語嫣,就見她提高裙擺,一副生怕自己漂亮的衣服被玄洞那一地的灰塵弄髒了似的緩步移近。

    小春見狀,不禁擰起眉頭,低聲詢問:「小姐,你猜她來幹啥?」

    「我怎麼知道。」柳銀雙沒好氣地回答。雖然她對煙花女子沒有什麼偏見,有時甚至還會同情她們落到如此境地,可是,她實在無法喜歡眼前這個貌美如花、有著傾城之姿的女子,更對她那小心翼翼、蓮步前進的舉動感到厭惡至極。

    「姑娘,這裡不是遊山玩水的地方,若是無事請離去。」柳銀雙無意當個假好人,只要想到他們之前在對岸卿卿我我的情景,她就無法放鬆心情招呼這個情敵。

    她承認自己很小氣,明知道男人三妻四妾,甚至拈花惹草是在所難免,但她還是無法大大方方的和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語嫣唇角帶笑的反唇相稽,「我好像沒有看到『不許入內』這般的字眼。」

    小春抱不平地回嘴道:「這裡是我們家小姐居住的地方,當然不能隨意進來打擾,語嫣姑娘應該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吧?」

    「我還沒見過這位姑娘,當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可否告知一下,這位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小姐是誰呢?」

    「狼狽?」小春被語嫣的囂張給氣炸了,便口無遮攔地叫道:「你也太會假仙了吧?你明知道我家小姐就是王爺的銀雙夫人還如此無禮放肆!」

    「失敬、失敬!不知者不罪,請銀雙夫人千萬要原諒語嫣的有眼無珠!」語嫣這才福了福身,假裝無辜的道歉著。

    她是存心的,可柳銀雙卻無心和她鬥氣,只覺得和她多說一句話都浪費精神。

    「語嫣姑娘來此作客我很歡迎,但你是王爺的客人,請盡快回府裡去吧。」

    「銀雙夫人是覺得無顏見客嗎?」語嫣語帶同情的問。

    柳銀雙挑起眉,直視著她反問:「語嫣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語嫣並不是在落井下石,但是似乎所有人都知曉,王爺把新夫人關到這冷冽得像是冰窖的玄洞,而且一關就是半月有餘,所以眾人紛紛在猜測,不知王爺是不是根本就忘記有你這麼個夫人了,語嫣真替你感到難過。」

    柳銀雙聞言笑了起來,自信而狂妄地說:「語嫣姑娘不必替我難過,如果王爺真把我給忘記了也好,只是那恐怕是傳言罷了,因為王爺天天來這裡看我,半個月來無一日間斷。」

    「什麼?」本來想要譏諷柳銀雙的語嫣,這會兒反倒是自個兒踢到了鐵板,詫異極了。

    「就如你聽到的,王爺每天晚上都在這裡陪我們家小姐。」

    「我不信。」語嫣大搖其頭,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那我也無法強迫你相信,不過這裡真的不便留客,小春,送語嫣姑娘。」說完,柳銀雙隨即轉身,緩步往屋子方向走去。

    而氣急敗壞的語嫣也甩頭就走,哪知道一個不注意,竟把剛冒出頭的小綠芽給踩死了,小春見狀,氣得直扯著語嫣的衣袖大罵,「你這個女人,你怎麼可以把我家小姐辛苦種的花草給踩死?你太過分了!」

    柳銀雙聞言迅速地轉過身,並急忙的奔回原地,當她望見已消失無蹤的小綠芽,不禁氣憤的伸手一揮,頓時語嫣的臉上便多了個明顯的五爪印子,紅白相間的格外醒目。

    「你敢打我……」語嫣撫著臉,驚愕萬分地瞪大了雙眼。

    「打你是因為你的不知自重。」

    「就為了我不小心踩壞了你的花草?」語嫣歇斯底里的吼叫。「我一定要請王爺幫我主持公道,好歹我是王爺的客人,又不是故意踩死你那不值一文的花草,你也太不給王爺面子了吧?」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小春看不過去地吼道。

    「你憑什麼指控我是故意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休想扣個大罪名給我。」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你若不是故意,我的頭就砍下來給你當椅子坐。」

    小春不服氣地吼了回去,兩人於是一來一往的沒完沒了,直到一個冷硬的聲音響起,吵鬧才終告停止。

    「有誰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李慶站在不遠處,雙手環胸地問。

    語嫣一見著他,馬上就轉變成柔弱無助的姿態,快步的奔向他,絲毫不把柳銀雙放在眼底,逕自對她的夫婿投懷送抱。

    李慶扶著她的肩頭,關心地詢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王爺,您一定要替語嫣作主。」

    「做賊的喊捉賊……」

    「小春,你先下去,」柳銀雙生怕小春的直腸子會惹來不必要的禍事,趕忙令她退下。

    小春不情願地說道:「可是明明就是……」

    明知道是語嫣不對,可是小春只是個丫鬟,而語嫣卻是李慶的紅粉知己,比較起來,李慶一定會護著語嫣而怪罪於小春,與其讓小春頂罪,她寧可自己被誤解。

    「你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她嚴厲的再度命令,「退下!」

    小春這才慢吞吞的退到一旁。

    「到底怎麼了?」李慶見事情不尋常,遂把視線轉向了柳銀雙。

    「女人吵架,你要替誰出面呢?」柳銀雙冷眼以對,反問著他。

    「才不是那樣,王爺,是銀雙夫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我一巴掌,您瞧,我的臉蛋到現在都還發燙著呢!好疼啊!」語嫣撫著臉,想博取李慶的疼惜,更想唆使他替她出頭教訓柳銀雙。

    沒想到李慶卻輕輕推開她,大跨步的走向柳銀雙,直勾勺地看著她問:「我想你不會故意打人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我只是不喜歡有人不請自來,請不走就用打的,事實就這樣簡單。」

    「再怎麼說,語嫣終歸是客,我想,她會來此也只是想問候你罷了。」

    「客人?」柳銀雙哼著氣,她想,這語嫣只怕是把自己當成主子了,哪有客人該有的樣子。

    可是,再多說只是浪費唇舌,於是她轉身便想走,卻被李慶給狠狠扯住。

    柳銀雙睨了他一眼,「你幹麼?真想替她出頭?」

    小春看不過,連忙上前說:「王爺,請不要為難我家小姐,其實是因為語嫣姑娘故意把小姐好不容易種出發芽的花草給踩死了,小姐氣不過才打了她,絕對不是無故找她麻煩,而且,她還對小姐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王爺,沒那回事,我只是同情銀雙夫人,覺得她住在這兒太孤單了,所以過來看看她,我純粹是出自一片好意啊!」

    「夠了!」李慶大手一揮,阻止語嫣繼續往下說,「小春,你說小姐種的花草發芽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剛剛我還要去請您過來看,可小姐卻說才發芽不急,哪知道一轉眼,就毀在語嫣姑娘的腳下,真是可憐哪!」

    「真的?」李慶的視線轉而停在柳銀雙的臉上,逐漸漾開笑容。

    柳銀雙別開了臉,淡淡的回道:「愛信不信,隨你。」

    「我信。」說完,李慶便一把將銀雙給攔腰抱起,然後對小春下令,「小春,去叫人來幫忙,把你家小姐的東西搬回府裡。」

    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跳,柳銀雙恐懼的攀著他的肩頭叫嚷,「你幹麼?快點放我下來啊!」

    「我這就帶你回家。」

    「這裡就是我的家。」柳銀雙氣憤的吼道。

    「這種鬼地方哪能叫家,我終於可以不必睡到半夜發冷地起床加柴火了。」

    「又沒人叫你來。」柳銀雙肩著嘴,但語氣己不再強硬。

    而語嫣見到這一幕,臉色簡直難看到極點。

    一臉欣喜的小春一路向前,還不忘回首對她挖苦道:「你呀,還是早早收拾行囊回你的語軒小閣去吧!王爺早已迷上我們家小姐了,短時間內只怕不會注意到你的存在。」

    ***

    時值二更天,語嫣心知李慶此時必然和柳銀雙在一起,因為之前他都還會來尋月小樓聽她彈琴,與她喝酒聊天,可是今兒個打從他抱著柳銀雙離開玄洞之後,她就再沒見到他的人影。

    為了見著李慶,她只好使計佯裝肚子疼,而巧兒見她痛得在床上翻滾叫喊,便連忙跑去把李慶給請了過來。

    李慶來到尋月小樓,只見語嫣疼得香額冒汗,遂不忍地替她輕拭著,並轉頭問這:「有沒有去請大夫?」

    巧兒趕緊回答,「李福已經去請大夫,應該就快到了。」

    「再去瞧瞧,看大夫來了沒?」李慶揮手說道。

    語嫣乘機抓住李慶的手,哀號著說:「王爺,我不想死……」

    「別胡言亂語,等大夫為你把過脈,吃帖藥就會沒事的。」李慶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

    「可是,我真的很痛……」語嫣繼續佯裝痛苦,卻又幽怨地傾訴著:「我也捨不得死……我是那麼愛王爺,捨不得王爺替我難過。」

    「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王爺,如果語嫣真的死了,您會不會難過?會不會為語嫣掉淚?」

    李慶安慰她,「你絕對不會死的,不論花多少銀兩我都不在乎,一定會醫好你的病。」

    語嫣孱弱地說:「其實我並不是怕死,我只是難過自己死了後,沒有根可以落實,更難過要負了王爺的疼惜……」

    「既然怕負了我的疼惜,就不要口口聲聲說會死,沒有我的許可,誰也不能收了你的命。」

    「王爺……」聞言,語嫣更加把勁的握住李慶的手,幽幽地瞅著他問:「您可曾愛過語嫣嗎?」

    「躺下休息吧,現在不是問這種事情的時候。」李慶輕按下她,不想也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他也回答不出來。在尋歡作樂的時候,他確實對語嫣有好感,但他知道那並不是愛,若現在對她如此說,只怕對她一點幫助都沒有,反倒像是落井下石了。

    「巧兒,大夫到底來了沒有?」他對著外頭大喊。

    巧兒匆匆奔入,揖著身子回話,「還沒有看到呢!」

    「李明,你去瞧瞧,人請到哪去了?」

    「是。」

    「別請了,請了也沒有用……」語焉淚流滿腮地泣訴。

    「別胡說,好好的看了大夫吃了藥,等你好了,我就娶你進門做我的夫人。」

    終於等到了她要的結果,語嫣雙眼忍不住發亮,顫抖地握緊李慶的手問:「王爺……您是說真的嗎?語嫣是不是在作夢?」

    「是真的。」

    話既已出,再難收回,但是李慶卻覺得胸口非常的緊,像是被千斤大石重壓,一口氣直喘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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