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珍妮佛扮成貴婦人出現在宮家門口,當宮毅幫她開了門,珍妮佛就遞上名片,並且說明自己的來意。
「您好,我叫珍妮佛.卡特,我來自英國,是個古董收藏家,我是特地前來拜訪宮涼涼小姐的。」
「你找我們涼涼,是要收藏她的古董嗎?」
「是想與宮小姐談談,順便想要看看她的收藏,若是她肯割愛,我是有意收購她手上的古董。」
宮毅還不知道宮涼涼的決定,所以自然就幫女兒拒絕她,「我想卡特小姐這一趟是白跑了,我女兒是個古董癡,除非她自己願意把古董讓渡給人,否則卡特小姐出再高的價,恐怕都無法打動我那固執女兒的心。」
「宮先生,我想親自和宮小姐談談,說不定她會改變主意。」
「我看你還是請回吧,她不可能把古董轉讓給人的。」
宮毅急著想要送客,在屋內的宮涼涼卻突然走出來,「爸,我想出去一下。」在門口看見珍妮佛,她停下步伐。
「想必這位就是宮涼涼小姐,是吧?」
「請問你哪位?」
「這位卡特小姐說想要收購你的古董,我正要請她離開。」
「你想收購古董?」
「是的,我對於收藏古董很感興趣,在英國我聽聞宮小姐珍藏了些盆狀古董,我很感興趣,特地前來台灣,希望和宮小姐交換點心得,若是可行,也希望宮小姐可以割愛幾件予我。」
「我都跟卡特小姐說過你不可能會同意,可她還是不肯死心。」宮毅忙在一旁解釋。
自從女兒被綁架過後,一向好說話的宮毅屢次狠下心來拒絕記者朋友的拜託,不打算讓女兒太常曝光,對於上門來的客人也較於防備。
「爸,我來和卡特小姐談好了。」
「涼涼。」宮毅很緊張。
「爸,沒關係。卡特小姐,請裡面坐。」
就這樣,宮涼涼把珍妮佛給請進屋內,以前她連採訪都不願意,現在卻主動把珍藏的古董統統給搬了出來。
「宮小姐果然眼光獨到,這些古董都是深具價值的,不知道宮小姐是否還有其他珍藏?例如歐洲的古董,或者其他國家的古董也可以。」
「歐洲……」說到歐洲,宮涼涼忍不住又想起銅盆。
「如果宮小姐有什麼顧忌,就不勉強。」
「不。」既然決定要把古董如數清倉,她自是不會有所留戀,遲疑是因為不想讓別人也遭遇不測,「事實上,我手邊還有一件歐洲買來的銅盆,可是這個銅盆很詭異,我不希望有其他人因為這個銅盆而遭遇到不測,如果卡特小姐堅持要看,我可以拿出來給你瞧瞧。」
「不知道宮小姐說的詭異是什麼,不過我這個人膽子很大的,可一點也不迷信那些什麼妖魔鬼怪,所以麻煩你了。」
猶豫了片刻,宮涼涼才起身走向後院,再度把古董從泥土底下給挖掘出來。
可她才準備拿著銅盆回到前廳,怪事又發生了。
她無端摔了一跤,身體還因這一摔而撲飛向前,倒下時,身體尚未著地就先撞到門檻,讓她發出尖叫。
而被她尖叫聲引來的宮毅,吃驚的看見女兒倒在血泊中。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宮涼涼三番兩次出事情,宮家人不禁感到憂心如焚,宮毅和成敏-夫妻到處求神拜佛,總會獲得一個相同的答案,那就是宮家的風水被破壞了。
「我看涼涼肯定是中邪了。」深信祖上積德的宮毅自然是不信這種說詞,他直覺認為女兒頻頻出狀況極有可能像報社同事說的,是因為之前身體虛弱,沾染上不乾淨的東西。
「那我們要不要去找個法術高強的法師到家裡作作法。」一遇上女兒的事,夫妻倆也顧不得迷不迷信了。
「媽,不要那麼誇張,我只是跌跤摔傷,不要鬧得人盡皆知。」勉強撐起身體,宮涼涼氣虛得很。
為什麼摔跤,她清楚得很,肯定是銅盆之鬼不願她把銅盆讓渡於人,所以讓她摔了個大觔斗,額頭摔出個大傷口,性命沒大礙,卻破了相。
「你看看自己的臉,女孩破了相可是很難找對象的,如果你三天兩頭這樣出狀況,我擔心接下來不知道會出什麼問題,還是找個法術高強的法師來看看好了,有問題也好及早找出來啊。」
要顯然急壞的父母打消念頭恐怕是不容易的,宮涼涼只好躺回床上,不再勸阻。
「對了,這兩天怎不見小克?」
老媽這一提,宮涼涼也開始覺得奇怪,平常雷克斯總在她身旁繞前繞後的,簡直就像是個跟屁蟲,可是自從那天她說要把古董讓渡給博物館之後,他卻彷彿失蹤了一般。
「也許是有課在忙。」
「哎唷,你是跌糊塗了喔,現在是寒假啊,上什麼課?!」成敏-又開始擔心了,「我看得叫醫生仔細檢查檢查,不然萬一頭給撞壞了怎麼辦?」
「媽,我只是外傷,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啦!」
「你又不是醫生。」
算了,爭論不如閉嘴,老讓父母擔憂,她決定暫時當個乖巧聽話的小孩。
「那我去找法師了喔。」
「等等,你知道哪裡找嗎?」
「不知道。」從來也沒這等經驗,宮毅還真不知道要問什麼人。
「這樣我也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找,可是又不能放涼涼一個人在這裡,你打電話給暖暖或者是宸宸,看她們兩個誰有空過來醫院陪涼涼一下。」
「不用啦,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就可以了。」
「那怎麼成,我不放心。」綁架事件的陰影還在,女兒又摔成這樣,成敏-難免心底會有些忐忑。
「我安靜睡一覺,等我醒了你們大概也過來了,這不就成了。」為了讓母親放心,她繼續說:「你們要回去的時候請護士小姐特別留意一下我就可以了,醫院人這麼多,不會有問題的啦!」
然而,不管她怎麼安撫,她親愛的媽媽還是不放心放她一個人在醫院,恰巧剛剛才提到雷克斯,他這會兒就冒了出來。
他彷彿成了活神仙,至少她親愛的媽媽是這樣想的。
珍妮佛在宮涼涼跌跤的那場混亂中拿走了銅盆,甚至沒有經過雷克斯的同意就私自帶著銅盆準備飛往英倫。
她在機場上和綁架宮涼涼的神秘男子碰了頭,然後一起拿著登機證進入海關。
「你真的捨得背叛你的雷克斯?」
「有什麼好留戀的,他老以為自己是主宰萬物的神,更沒有把我這個搭檔放在眼裡,現在我有更好的機會,自然會替自己著想。」
對珍妮佛來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就是要往高處爬。
「聰明人。」
「但是有件事情我想先提醒你。」
「什麼事?」
「我聽說這個銅盆挺詭異的。」
「詭異?哈哈!難不成還有靈異事件會發生?珍妮佛,沒想到你也那麼迷信!」
「不是我迷信,是宮涼涼說的,她把這個銅盆埋在泥土下,而且,雷克斯親眼看見她對著埋在地底下的銅盆自言自語。」
「喜歡收藏古董的人向來神經兮兮。」
「但不可否認你也相信這個盆子是個聚寶盆,不是嗎?」
神秘男子捧著銅盆朗笑,一臉得意的說:「那是當然,因為這個銅盆關係著一個富豪遺產的繼承權。」
「那你要怎麼感謝我?奧古丁。」
奧古丁.羅倫,妮斯卡.羅倫的堂弟,兩人一直爭奪著屬於羅倫家的財產,當年老羅倫艾柏納有意將名下財產由長子奧斯頓.羅倫繼承,但是奧斯頓卻一心沉迷於銅製品的創作,某一日,奧斯頓突然失蹤,老羅倫急於派人找尋之餘依然屬意長子為其繼承人,相信他終究有一天會再回來,因此遲遲不肯將財產交付給養子迪爾,使得迪爾飲恨在心。
於是,為了平息養子以及養子之子奧古丁的不滿,老羅倫提出一個條件,那就是誰先找到奧斯頓精心之作,便可以繼承他龐大的財產。
「凡事對我效力的人,我絕對不會虧待的。」奧古丁把珍妮佛摟進懷裡,在她的臉頰印上了一吻。
他很瞭解這個女人要些什麼,無非就是要靠著他一步登天。
但戲人人會演,只看能不能夠演得入木三分。
等下銅盆到手,接下來等他和父親拿下羅倫家的財產,就得開始清理這些不相干的障礙物了。
「奧古丁,我可是冒著被雷克斯殺的險幫你,你千萬不要辜負我喔。」
女人一旦認定某個人或者某件事,就開始變成難纏的八爪章魚,他實在厭惡這種亟欲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
「當然。」安撫的同時,他拉下她的八爪章魚手,把她往前推,「該你了。」
海關人員等著要驗證,珍妮佛即使百般不情願,也只能放開手,往前走了。
簡直成了宮涼涼的專屬看護,雷克斯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照顧著她,細心到連護士都自歎不如,有些護士還會開兩人的玩笑,羨慕極了她有個帥得不像話又溫柔得讓人心醉的男朋友。
說不動心是騙人的,這些日子以來,每次她有難,雷克斯總是伴在她的身旁,斂去他慣有的雙面人個性,他變得體貼入微。
可是他從不主動告訴她關於他的身世,對他的瞭解仍停留在過去的道聽途說,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來自哪裡,只知道他是個孤兒、混血兒,現在回想起來,對他的瞭解還真是少得可憐呢。
「雷克斯……」她想問有關於他的一切,渴望能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開不了口,更不知道怎麼詢問比較妥當。
實在一點都不像她的個性呢,似乎在無形間變得膽小如鼠了。
不過,她也早就說過,她確實是膽小如鼠的啊,因為膽小,故意假裝很酷,用表面的冷漠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什麼事?」
忘記自己的任務,此刻雷克斯的腦子裡只在意宮涼涼的安危,甚至不知道珍妮佛已背叛他,更把到手的銅盆拱手交到敵人的手中。
「我想……」
雷克斯手機突然響起,也同時打斷她好不容易鼓足開口詢問的勇氣。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看見來電顯示,他拿著手機走出病房。
有什麼話不能在病房內講?
對於雷克斯的小心翼翼,宮涼涼越想越覺得奇怪,於是在好奇心的促恿之下,她扯下手上差不多快打完的點滴,悄悄的走到病房口,她知道竊聽是不道德的,但是她真的想多瞭解他一點。
走到門口,她看見雷克斯站在走廊靠窗處,正對著手機說著,「妮斯卡夫人,我不是說過兩天後我會回英國與你會面嗎?」
英國?雷克斯不是一直居住在台灣嗎?怎麼這會兒又扯上英國?
可惜她聽不到對方講話,只好自己在這裡胡思亂想。
「銅盆已經先由珍妮佛帶回英國了,她應該很快就會抵達。」
銅盆?!為什麼又扯上銅盆了?
雷克斯說的銅盆和她的那個銅盆有關係嗎?她很想上前問個清楚,這樣偷聽不僅不道德,還令人心急如焚。
但是,怕衝出去對事情不但沒有幫助,反而造成反效果,所以她極力壓抑著衝出去的慾望。
「什麼?珍妮佛和奧古丁一起出現在機場?不可能!珍妮佛是我的搭檔,她正帶著銅盆要回去交給你。」雷克斯緊握著手機,一副想把它掐碎的樣子。
他真的萬萬料想不到珍妮佛會在這種時候出賣自己,而他竟然事先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她的行為有異,早在尼泊爾,他就該想到的。
「是,我馬上趕回英國,如果珍妮佛真的背叛我的信任,我會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絕對會做到,就算銅盆落在奧古丁手中,我也會從他手裡把東西取回。」
珍妮佛……若是沒有猜錯,應該就是那位自稱古董收藏家的珍妮佛.卡特,從雷克斯的話語中,宮涼涼已經大約猜出個端倪了。
只是她萬萬也沒想到,雷克斯接近她竟然是為了那個鬼銅盆。
在他轉身前,她悄悄的回到病床上,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誰打來的?」她假裝冷靜,不疾不徐的詢問著,猜想他會不會對她坦白,
「一個同學,她打來問我一些課業上的問題。」雷克斯壓根不知道自己對妮斯卡說的話已經被宮涼涼聽見,所以繼續扮演著他純情學弟的角色,「你餓不餓?我去幫你買些吃的回來。」
「嗯。」她心不在焉的應著。
「想吃什麼?」
「隨便。」現在的她根本什麼也吃不下,只有一股想哭的衝動,她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一想到一向體貼入微的雷克斯騙了她,她就想抓著他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待她。
她才剛剛發現自己對他感情萌芽,卻發現原來他的溫情是假裝出來的,這叫她情何以堪……
宮涼涼吵著要出院,宮家人拗不過她,只好勉強順了她的意思,而一回到家,她就跑到後院,雖然心底早已有數,可還是期望著銅盆仍在,她一心希望雷克斯和人對話中的銅盆不是她那個住了鬼的銅盆。
那天她撞傷,宮家上下都亂成一團,加上她沒有特別提起,所以壓根沒有人知道家裡有什麼東西失竊。
但是進入後院後,她遍尋不著銅盆的蹤影,衝上樓猛敲二姊的房門,「宮宸宸,開門!快開門!」
「怎麼了?你怎麼出院了?傷好了嗎?」宮宸宸被她叫魂似的敲打聲給嚇得飛快拉開門板。
「你有沒有拿走我的銅盆?」
「銅盆?什麼銅盆?我這幾天都沒有種花喔,你有什麼盆子丟了都和我無關,我說的是真的喔。」宮宸宸很努力的替自己辯駁,怕妹妹不相信,還把家人都拉了進來,「如果你不信,可以問問暖暖和爸媽,他們可以替我作證的。」
「我相信。」
耶?怪了,今天她怎麼這麼容易相信了啊?
看她不對勁,宮宸宸擔憂的問:「涼,你還好吧?傷口還痛不痛?」
「不痛。」比起心口上的痛,額頭上的壓根就是小巫見大巫。
有氣無力的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宮宸宸依然不放心,跟在她後頭追問:「你有什麼盆子不見了嗎?你剛剛說銅盆,難道是博物館想收藏的那個?」
每個人都誤以為傳說中的銅盆是中古世紀的古董,但那是她故意騙家人的,這也是住在銅盆之鬼的意思,他說時機還未到,還不是說出實情的時候。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麼?為什麼雷克斯會為了那麼一隻銅盆大老遠從英國到台灣來接近她?他和銅盆之鬼又有什麼關聯?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想到頭痛欲裂。
「涼……」
「別吵!」
宮宸宸被她突然的大喝給嚇退兩三步,看見姊姊臉上出現恐慌,她感到罪惡,「對不起!我頭很痛,請你讓我靜一下。」
「喔,好。」
走了兩三步,宮宸宸還是不放心,又轉頭,懷著會被罵的憂慮開口,「要不要幫你拿普拿疼?」
「不用了,謝謝。」還是家人好,只有他們不會欺騙她,只有他們會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體貼她的歇斯底里,「宸宸……」
「嗯?」
「我很愛你喔!」
「啊?」
看著妹妹房間的門板關上,怔愣的宮宸宸更加不安了。
「媽,涼涼不見了!」宮暖暖拿著妹妹留下的信狂奔下樓。
這一叫,驚動了屋裡的所有宮家人,成敏-匆忙從廚房奔了出來,緊張的追問:「你剛說什麼?涼涼怎麼了?」
「您看,這是涼涼留下的信。」
接過女兒遞上來的信件,成敏-飛快的把信箋抽出來,仔細閱讀宮涼涼留下的隻字片語──
爸、媽:
我要離開台灣到英國一趟,怕你們會反對,所以我先斬後奏了,請你們放心,我自己會很小心,也請先別急著罵我,等我把事情處理好,我會乖乖回來讓你們處罰的。
不肖女涼涼敬上
「涼涼在上面說了什麼?」宮毅湊上前詢問。
「她說她去英國一趟,她幹麼無緣無故跑去英國啊?她傷都還沒好呢,萬一又出了事情怎麼辦?她怎麼就不能乖乖的待在家裡不往外跑呢?!」心急使得成敏-情緒失控了。
宮毅忙上前扶住她,安撫著,「你先別擔心,我打她的手機看看。」
撥了幾回,結果都是轉入語音信箱,宮毅不禁也感到沮喪,「涼涼怎麼會關機了?真不知道那孩子在想什麼,搞不好真的中邪了。」
「老公,我看你再打電話問問那個法師,看咱們涼涼到底什麼時候會恢復正常,這樣下去,我怕她會搞到連命都丟了。」這是最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我這就打去問問看。」
可正要撥打電話,宮暖暖卻提議,「我看我們先去機場找找看好了,說不定涼涼還沒有搭上飛機。」
「我覺得大姊說的對,先找到涼涼再說嘛。」
「也對,我們應該先把涼涼找回來再做打算。」
「那我們現在快點出發吧,晚了她搭上飛機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