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的家中此時已亂成一團。
因為艾美離家出走已經整整兩個星期,卻只打了一通電話說:「我很好,不必替我擔心。」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害得艾家二老為她擔心得茶不思飯不想,更弄得雷家人仰馬翻。
雷焰因為是害艾美離家出走的罪魁禍首,所以被他的父母罵得狗血淋頭。
「如果你不快點把艾美找回來,我們怎麼向你阿姨交代?」雷焰的母親——秦秋屏不停的叨念著。
他一臉無辜地說:「那也是阿姨同意的啊。」
「可是艾美不喜歡就不該勉強她,這下子弄得她離家出走不知去向,看到你阿姨每天愁眉苦臉,我真的感到汗顏呢!」
「我知道,我會去找她回來的。」
「上哪找?」
「她既然去了歐洲,那就到歐洲找嘍。」這道理不是很簡單嗎?
「好,你去歐洲找,可是歐洲那麼大,你要怎麼找?」
「艾美既然說要出國讀書,就去各大學找找看,一定會有法子的,你不用擔心啦!」
「你最好快點找到,不然連你都不要回來算了。」
雷焰的父親——雷貫中生怕兒子把妻子的話當真,忙說:「你可不要把你媽的話當真。」而後又轉向妻子,「你叫他不要回來,公司誰管理?」
「叫你女兒去啊。」
「對,叫小妹去管。」
「你別給我搞那套,我才不要,這又不關我的事。」雷雨欣趕緊推得一乾二淨。
管理公司,那不是讓她以後哪裡也去不得了嗎?
她才不要。
「我有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拿著畫本到處亂跑,盡畫那些賣也賣不出去的東西,根本是浪費時間,你還是早點學著怎麼管理公司吧。」秦秋屏一談起女兒,便不停的搖頭。
雷雨欣看見母親偏心,忍不住抱怨,「媽,你好偏心耶!這是我的興趣,你怎麼能狠心要我丟棄呢?」
「誰叫你成天到處亂晃。」雷焰也跟著罵。
「哇!表姐不見又不是我的錯,你們怎麼可以都把矛頭指向我?」雷雨欣一邊抱怨,一邊說:「要不然我也去歐洲找表姐好了。」
「你給我省省,這一跑去歐洲,肯定人又會不見好一段日子,你還是給我好好的待在家裡。」
「媽,你好偏心,為什麼大哥可以去,我卻不可以?」
「你大哥可不是去玩的,你就不要在一旁鬧了。」雷貫中眼見老婆已經很不高興,忙把女兒拉到一旁勸阻,「你媽為了你表姐離家出走的事,對你大哥很不滿意了,你就不要在這裡湊熱鬧了,上樓去。」
「好嘛!」雷雨欣扁扁嘴,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現場。
「好了,你們就不必擔心了,公司方面我都交代得差不多,仲倫也會和我一道去歐洲找艾美,另外皓民人在法國,我相信憑我們三人的能力,要找到她是輕而易舉的。」
秦秋屏冷哼一聲,「最好是那樣,不過我怕你們三劍客一聚在一起就是亂搞女人,你最好不要忘記自己去那裡的目的。」
「不敢,沒找到艾美,我對阿姨也不好交代。」雷焰陪著笑臉說:「再說,仲倫現在是標準丈夫,有了老婆的他可安分守己得很,有他在,你大可放心啦。」
「那倒也是,我去拜託他一下,要他多管管你們的行為舉止,免得你們三天兩頭就給我搞個緋聞。」
「哇!」
「叫什麼叫,再叫我就給你安排去相親。」
雷焰一聽,慌忙三緘其口,連吭也不敢多吭一句。
「原來這招還滿有效的,我就來想想該替你找哪家小姐好了。」秦秋屏不禁思索了起來。
這對母子,雷貫中看了也受不了的猛搖頭,竟算計彼此,他還是閃遠一點比較妥當。
客廳,就丟給老婆與兒子繼續鬥嘴下去吧。
***
「還沒找出那個男人的住處嗎?」瑞克-比爾茲一臉肅穆地問著派出去回來的人。
「沒有。」回答的人一臉恐懼,生怕自己隨時會死於非命。
「真是一群飯桶,連跟個人都會跟丟。」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對方彷彿是個賽車高手,無論我們怎麼猛踩油門就是跟不上,還有……」
支支吾吾換來他更大的怒火,瑞克-比爾茲提高音量,不耐煩地問:「還有什麼?」
「那個人的車和賽車冠軍雷諾所開的車是同一款的,我們根本追不上。」
「沒用就不要找借口。」
站在瑞克-比爾茲一旁的黑衣男子笑著安撫,「瑞克,你幹嘛那麼在乎她,不過就是個女人,要女人你還怕沒有嗎?」
「她不同,是個東方人。」
「東方女人我認識不少,介紹給你如何?」
他固執的搖頭,「東方女人我也見過不少,但是像她這樣的卻不多,我對她有興趣,除了她,任何女人對我都毫無意義。」
「喝!她有那麼動人嗎?」
「動人……」瑞克-比爾茲頭一偏,沉吟半晌後說:「的確動人,她的黑眸猶如夜空中的星斗,閃閃發亮,她的黑髮就像黑緞般,輕盈柔順。」
「哇!經你這麼一說,我不禁對那女人感到好奇。」
「門諾,我看上的女人你不要想插上一手,小心我和你翻臉。」他警告道。
「我知道,你瑞克先生看中的女人誰敢動啊,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瞭解就好。」瑞克頓了頓才又道:「這幾個笨蛋追丟了人,可要麻煩你了。」
「每回我都得要接下一些燙手山芋的事,可憐唷!」
「每回你得到的報酬也不會比那群笨蛋低,再說,我沒虧待過你吧?」
「是,所以幫你的忙是天經地義。」門諾瞭然於心,和他,不知是朋友還是敵人,當朋友稱不上是朋友,瑞克很自大,只認同自己。但若他們是敵人的話,他根本不可能現在還站在這裡和他對話。
所以,他的處境,猶如中國人形容的「伴君如伴虎」,黑手黨現任老大的拜把兄弟,招惹上可是會倒大楣的啊。
「那個男人很眼熟,你翻翻報章雜誌找找看,定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瑞克-比爾茲再次提醒,「另外他所開的冠軍車也是一條線索。」
「嗯,我明白,找到之後呢?」
「當然不可以打草驚蛇,我要那女人心甘情願地跟著我。」瑞克-比爾茲又說:「繼續跟蹤她,把她所有的舉動一一向我報告,另外絕對不可以讓她發現我和黑手黨有關。」
「明白。」
「去吧,我要盡快得到她。」
「嗯。」門諾點頭,便轉身離去,然心底卻在替那個可憐的女人哀悼。
又有一個女人要慘遭不幸了,但又何奈,誰叫她倒霉碰上了捻花手瑞克,也許這就是中國人說的,命運吧。
***
兩個星期了,唐皓民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那個叫瑞克-比爾茲的也沒有再出現過,樂天派的艾美忍不住揶揄起愛杞人憂天的他,「你呀,想太多了,什麼黑手黨,我看人家根本就不是。」
「還是不要掉以輕心,沒有出現最好,若出現了,誰都討不了好處的。」
為了預防萬一,他已經對外封鎖一切有關於他的新聞,也聯絡上在黑道白道都吃香的好友陸奎,必要時能夠壓制一下瑞克-比爾茲的氣焰。
「總之我認為你想太多了。」
「希望如此,不然你就等著被捻花手給捻了吧!」因為只有自己在擔心,唐皓民感到相當不悅。
他很想放手不管,但是兩個星期以來,他都只守在她身邊,幾乎是片刻不離,這一點都不像他。
突然電鈴響起,他的所有細胞又馬上處於備戰狀態。
一打開門,唐皓民就被撲上來的人胡亂親吻一番,待他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發現抱著他亂親一通的竟然是雷焰,立刻毫不留情地在他腳上踹了一記。
「死唐,原來你是這樣對待遠來的客人啊!」
「表哥……」聽到雷焰的聲音,艾美不及思考就脫口大叫。
她這一叫,引來了他們的注意力,最驚訝的該數唐皓民了。
他瞪著艾美與雷焰,狐疑地問:「你是她的表哥?」
「我是。」雷焰又驚又喜,沒想到還沒展開尋人行動,人便自動現身,他筆直的衝向正準備逃逸的艾美,硬把她給攔了下來,「你還想逃?乖乖,你怎麼會在唐這裡?」
「呃……我……我是在飛機上遇到他的。」被逮個正著,她感到十分無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是表兄妹?」最想要知道真相的唐皓民不停的提出疑問,「誰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跟在雷焰後頭的管仲倫自告奮勇地笑說:「還是讓我來解釋吧!」
「那最好,這裡沒我的事了,我要先去休息。」艾美拔腿想要逃跑。
呂英華笑著從丈夫身後冒出頭來,說:「艾美,見到好朋友轉頭就走這樣好嗎?」
「英華,怎麼你也來了?」
「因為你離家出走搞得驚天動地的。」雷焰氣惱地怒吼道。
「等等……」唐皓民突然一手指著雷焰,一手指著艾美,「她該不會是逃離相親宴的艾美吧?」
「不許說……」
「她是!」
前者來自艾美,後者來自雷焰,兩人的叫聲都同樣激動,如雷貫耳。
唐皓民瞪著艾文美,仔仔細細的打量她,這才發現自己真是蠢,她不過變個造型,他就認不出來。可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知道我是你相親的對象?」
「那個……呵呵……我當然知道。」艾美嘻皮笑臉地答道。
「看吧,你們兩個還真不是普通有緣,連出了國都能相遇。」雷焰展開笑顏的說,並撥了電話回家替艾美報平安,哪知這電話一接通,艾美的母親就緊張地先開口,「這回換雨欣離家出走了。」
「啥?」
「她留了一封信,說要早你一步去歐洲找艾美。」
「早我一步?」
「沒錯!」雷雨欣的聲音突然從眾人身後的大門外冒出來。
「你……我等會再和你算賬。」雷焰壓下心中的怒火,對電話那頭的秦鳳嬌說:「阿姨,現在艾美和雨欣都跟我在一塊,請你告訴我媽,要她不用擔心……嗯,就這樣了,再聯絡。」
說完,他怒氣沖沖地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嗯……我……」雷雨欣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了嗎?」全員到齊,唐皓民打斷他們的對話,急欲想解開自己心中的迷惑。
「有話也等吃過飯再說吧,我們遠道而來,唐,該請我們去吃個飯才對吧?」管仲倫見苗頭不對,忙轉移話題。
呂英華接收到老公的眼神,也忙著幫腔,「對啊,艾美,我們也好久不見了,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呢。」
一群人拚命將兩人往外拉去,讓急欲發飆的唐皓民不得不暫時壓下熊熊怒火。
***
「上哪去?」
夜深人靜,現在正是人睡的時刻,可艾美卻拎著皮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準備逃跑。
唐皓民早料到她會再來這一招,所以他假裝自己累了先進房,卻時時刻刻都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果然被他猜到了,這小妮子又想逃。
不過,他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敢放他鴿子的女人,全世界大概只有她,這筆賬他當然不會輕易作罷。
「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躲在這裡嚇人啊?」
「我嚇人?還不足以和你的所作所為相比較。」唐皓民哼著氣,一臉不悅的說。
「我到底做了什麼啊?」艾美氣急敗壞,音調不由得提高。
兩人音量太大,吵醒了管仲倫夫妻和雷焰,只有雷雨欣睡得像隻豬似的。
「等等,這是他們兩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比較好。」呂英華扯住兩個急欲上前的男人,三個人就躲在樓梯間聽了起來。
外頭兩人不知情,繼續大吵大鬧。
「還說你沒有做什麼,你簡直就是個女老千,先放我鴿子,又化身變發辣妹跑來跟蹤我,還要我當你的情夫,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男人真的很小心眼耶!她是女人,吃的虧比較大,他又沒啥損失,還可以說賺到了咧,她不懂他到底不滿什麼來著?
「我說你若是還在為我放你鴿子不滿,我可以道歉,但是你捫心自問,你沒有很開心我放你鴿子嗎?你真的想相親?別告訴我是,因為我根本不會相信身為三劍客之一的你會想要定下心來走入婚姻.我又不是傻子。」
聞言,他冷哼聲,問:「你那是向人道歉的態度嗎?我可一點都感覺不到你的誠意。」
「哇咧!你這個男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小心眼哪!」悶的時候像不通氣的葫蘆,生氣的時候又暴跳如雷。「如果你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像你這樣的個性,我不信那些纏著你的女人還會對你死心塌地。」
「聽起來好像我一無可取,女人愛我只是因為我的錢?」愛面子的唐皓民臉色十分難看,「但是你還是纏著我不放啊!」
「不,你弄錯了,我不想纏著你,也沒打算纏著你,所以才會逃離相親,現在我提著皮箱,就是打算走人,你看不出來嗎?」艾美乘機推得一乾二淨。
可他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沒打算纏著我就不需要急著走,還是你根本怕自己會愛上我?」
「笑話,我怎麼也不可能會愛上你……」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幾乎吐不出話來。其實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和他在一起,尤其兩人發生關係後,那種感覺更是強烈,可他是個花花大少……
「那就對了,既然你不怕,我們就再來賭上一局。」唐皓民提議道。
他才不會這麼輕易就饒過艾美,他不可能在她將自己的生活打亂之後就任她一走了之的。
「賭?」聽到賭,她覺得怪怪的,「你還沒受夠教訓啊?和我表哥賭輸了又來和我賭,你怎麼這麼愛賭?」
「你管我!要不要一句話。」
「我才不要咧。」如果賭輸了不知會怎樣,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未來給賭掉,「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唐皓民迅速擋住她的去路,霸道地說。
「你很奇怪,我們的約定也差不多該結束了,我要不要走是我的自由,你讓開。」艾美火大的命令。
沒見過這麼粗魯的男人,簡直就是有病,前些日子當她情夫時已經狂妄自大得要命,一知她是雷焰的表妹後,態度更是霸道。
「你不能說走就走,你騙我的這筆賬怎麼算?」
「喂,你很好笑呀,我不想說雷焰是我表哥也犯了你啊?難不成我要搖旗吶喊,『大家好,我是永旭集團總裁雷焰的表妹,請大家多多指教。』天!你以為我要去競選總統還是立法委員?」
一旁,呂英華納悶地問:「平常艾美有這麼伶牙俐齒嗎?」
「嗯,平常還好,但是她一發飆就沒人受得了。」至少他就招架不住,雷焰開始為唐皓民捏冷汗了。
「那唐栽定了。」
可不是,他能拿艾美怎麼樣,畢竟受過高等教育,他是個紳士,而紳士是不能對淑女動粗的。
當艾美提著皮箱向外走去,他只能跟在後頭不斷的問:「你到底要去哪裡?」
「哪裡都好。」
終於按捺不住,唐皓民扯嗓大喊,「雷焰,你們到底要看多久?如果你表妹不見了可不關我的事!」
「啊,被發現了。」呂英華搔搔後腦,首先站出來走下樓。
「哇!英華,你怎麼也被污染了,竟然跟他們一起偷聽我們說話。」艾美聽見唐皓民大叫,轉頭正好看到好友。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們吵醒我們的。」
「那也不該偷聽啊!」
「你們吵得那麼厲害,我們不知道該怎麼插手……」呂英華一臉歉然,「對不起,你別介意,倒是你這麼晚了要上哪去呢,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好不好?」
「連你也幫著他嗎?」
「沒啊,我誰也沒幫,再說,要幫當然幫你,但是唐說的也對,現在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頭很危險的。」
「不管,我要去住飯店。」艾美堅持己見,毫不妥協,「表哥,你不會放心讓你漂亮的表妹我一個人出去吧?」
雷焰高舉雙手,認命地說:「好,我知道,我送你去飯店就是了。」
「雷……」唐皓民還想說話。
雷焰卻打斷他,「這事情慢慢再說,別搞得大家都不能休息,這樣解決不了問題的。」
「最不該睡的人就是你。」他抱怨道,但沒有再堅持,反而舉步往樓梯走去,一路還不停叨念,「要走就走,統統走也沒關係。」
那句話,深深地刺進艾美的心底,怎麼拔都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