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這句話在大台北實在不怎麼適用,早上氣溫低,中午悶得慌,晚上又得要穿上厚點的外套,涼爽是有,但是有些忽冷忽熱的感覺。不過呢,這天氣的變化抵不上胡麗菁臉上的表情變化迅速。
「你以為你是誰?我老媽?你不是!我老爸?你也不是。」充其量只是個未來姊夫,那還是假想,成不成還是未知,他只是和胡麗兒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一個男人而已,現在卻管到她頭上來,真是莫名其妙。
「我是你的上司,想必你沒得健忘症。」關振傑不疾不徐的提醒她。
她沒忘,還為此嘔了好久,這個人包括她家人,全然沒顧及她的想法,昨日下令,今天就把她丟到關家的景訊集團來當他私人雜工。
這還不打緊,進公司的時候,有幾百隻眼睛看著她,其中有一半帶著一種嫉妒的光芒,嫉妒?嫉妒她幹麼?她才不愛來這裡給他虐待咧!
她知道自己很孩子氣,竟衝著那些不懷善意的人,火爆的大聲說:「不是我愛來的,有意見向你們的上司關振傑投書!」
結果,下一秒,她就被關振傑給拎進了辦公室。
「放開我啦!」她掙扎了好久卻始終沒能掙脫掉他的箝制。
「你可不可以成熟點?」
「你管我,看不慣不會把我開除。」她拽得二五八萬的向他挑釁。
關振傑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想讓我開除你?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想讓他把自己開除的計劃被揭穿,胡麗菁倒也不在意,她找了張沙發,大剌刺的坐下,「你到底要我來幹麼?」
「當我的助理,我不是說過了嗎?」
「當助理?你找錯對象了吧?我可不是胡麗兒。」
「我有說你是胡麗兒嗎?」關振傑笑著反問。
他的笑好迷人喔,每次他用那張笑臉望著她,她的心就會ㄣ一ㄣㄛ,甚至還渾身無力ㄋㄟ,她病了嗎?不然怎麼這麼不正常咧?
他突然靠近她,仔細的汪視著她,「你的臉為什麼那麼紅?」
「有嗎?」她躲著他,拉開兩人的距離。
「非常紅,不舒服嗎?」
「ㄜ……大概是你這裡太悶熱了!」她回以一記訕笑。
「現在是秋未,快要冬天了,你沒搞錯吧?」這隻小狐狸分明就是慾火焚身,還裝蒜,「再說,你穿那麼薄還會熱,真是太奇怪了。」
「那……」
關振傑睨著她,猜想著她又想要什麼把戲。
「我大概是生病了。」
她老媽把她丟給關振傑,大姊現在對他也是百依百順,整個家為了巴結他,都把她當成供品呈上來任人宰割了,能請個病假混過一天是一天。
「生病?」關振傑哪可能猜不到她那點小小心思,當然沒這麼輕易給她混過去,「我叫醫生過來。」
「叫醫生?」那她假裝生病就會被拆穿的,「不用了。」
「真的不用?」他竊笑在心。
「真的不用那麼勞師動眾。」胡麗菁手動、腳動,幾乎全身能動的都派上用場,以證明她是健康寶寶,就怕他不肯打消叫醫生來的念頭。
她確實是個開心果,從他回台灣碰上她開始,就笑料不斷,他是越來越喜歡她了。
不過對於她平日那種火辣穿著打扮,他實在不是很滿意,好在她今天衣著還算順他眼。「既然你不需要醫生,那我們可不可以來談點正事呢?」
「正事?」還真的要她當助理喔?可是她又不知道助理要做什麼事情,「我告訴你喔,我是絕對不可能代替你去應酬的。」
聽說有些大老闆的助理都是幫忙老闆擋酒的,她討厭人群,更不會喝酒,交際應酬,免談!
「聽說你是一杯倒,你想我敢讓你代替我去應酬嗎?」
「知道就好。」
「加上……」
「還有下文啊?」胡麗菁可完全不把他當上司看待,講話的語氣完全無法像外面那些人那樣必恭必敬的。
關振傑凝視她半晌,才開口,「加上你那麼笨,我哪敢讓你代替我去應酬。」如果他準備把公司搞垮,就會那麼做了。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寫著「看不起」這三個字,胡麗菁看得很不舒服,「你不要以為我丫母對你好,我老姊巴著你不放,你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的。」
「我有對你頤指氣使嗎?」他睨著她反問。
「有。」她扯扯自己一身非常有「氣質」的套裝,「這種衣服讓我渾身不舒服啦!」
「你不想穿也可以。」他竊笑。
胡麗菁不認為他有那麼好心,果然如她所想。
他接下去說:「剝光衣服或繼續穿著,兩條路由你選擇。」
「哇靠!你不是人!」胡麗菁氣得破口大罵。
「那些孛眼也不許在公司或者客戶面前脫口而出。」關振傑霸氣的再下達一條命令。
他當真以為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了咧?!竟然對她下起命令來,「我看你八成是公司沒生意,心理不正常了。」
「要不要我拿公司的營運收入給你看看,說去年就好,扣除支出,總淨收十億美金。」
他說得好像天氣報導那麼稀鬆平常,但是胡麗菁聽到淨收十億美金,已經險些昏倒了。
他果然是身價百億,難怪那麼多女人急於跳上他的床,外頭那些女人會用那種有毒的眼光看她,原來是事出有因。
「你可不可以好心點放過我?」
她的用詞讓他詫異,「跟著我工作有那麼痛苦嗎?」
「是,我更怕自已死於非命。」
「死於非命?」他一步上前,突然把她攬進自已懷中,「有我保護你,沒人動得了你一根寒毛的。」
「是嗎?」她用懷疑的眼神看他。
「當然。」他答得肯定萬分。
胡麗菁卻突然潑他冷水,「可是就我看來,你比那些人更危險。」
而從小老師就有教,遠離危險,以策安全。
※※※
正午時分,胡麗菁接到胡媚兒的電話,好笑的是,胡媚兒雖然打的是她的行動電話,找的卻是關振傑。
「你有沒有搞錯啊?!要找他不會打公司電話啊?」胡麗菁一整個上午被關振傑搞得烏煙瘴氣,情緒已經很不好,又接到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話,火氣便冒了上來。
「叫你轉給他,你就轉給他,話那麼多幹麼?」胡媚兒語氣強硬,一點都不把她的怒火看在眼裡。
胡麗菁冒火地怒喝,「你夠了喔!不要忘記他正和胡麗兒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當中,該打電話的是胡麗兒不是你。」
自家姊妹還搶男人,搞什麼飛機啊?!男人又還沒有死光,幹麼非巴著關振傑不放?
呃……好啦,她承認關振傑是比較特別,光是一個眼神就叫她一顆心ㄣ一ㄣㄛ亂跳,連身體都常常會不由自主的想要靠向他,的確是不能怪胡媚兒。
不過,搶人……她還是粉不屑的耶!
「你到底要不要把電話給他聽?」胡媚兒等得不耐煩了。
「他上洗手間……」眼角正巧瞄見了從洗手間走出來的關振傑,她悻悻然地把行動電話遞給他,「拿去!」
「什麼?」他」臉莫名其妙,想不通她幹麼把自己的行動電話遞給他?
「我們家胡媚兒找你。」
「喔。」接過電話,他平淡的詢問:「有事嗎?」
「請你吃飯,我在樓下的餐廳。」
這家子好怪,也不給人家說不的機會,電話就掛了。
關振傑望著行動電話發愣,還真有點招架不住ㄋㄟ。
「幹麼那個表情?」胡麗菁狐疑的問。
「你們家的人都好特別。」關振傑把電話還給她,「請我吃飯也不看我有沒有空,突然來訪就要我下去。」
「喔,那就是胡媚兒的本性,她要請你吃飯,是你的榮幸。」男人想請她吃飯,除非她首肯,否則通通要靠邊站。
〔喔,那麼拽啊?」關振傑突然又逼近她,賊賊的問:「你不會吃醋嗎?」
吃醋?有,還打翻了一整缸,但是她才不讓他知道,不然准讓他瞧扁了。
「我吃哪門子的醋,該吃醋的是胡麗兒不是我。」她收妥桌面的文件,「或許我該叫胡麗兒看緊你。」
「你真是空有其名。」
「啥?」
「狐狸精啊。」
「那不是我的錯。」她本來就不是狐狸精,都是名字惹的禍,與她無關!「不過,大家都那麼認為,我否認也沒用。」
「那你是怕我嘍?」
「怕你?怕你啥?」她發現自己又靠他很近,除了臉紅心跳,她並不像討厭外人那樣討厭他,他反而給她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也許他真的是特別的,否則怎麼讓向來只和家人親近的她都會習慣他?
「怕自己被我吸引,怕自己吸引不了我。」
「笑話,我是狐狸精耶!哪有我吸引不了的男人。」她狂妄的大笑。
「是嗎?那就來吸引我啊,只要你吸引得了我,我就承認你說的話是確實的。」
她既然想當狐狸精,那他就徹底將她改造,將她調教成顛覆眾生的狐狸精,這應該是不錯的一個遊戲。
「無聊!」她推離他的懷抱,「我要去吃飯了。」
關振傑一把扯住她,「那正好,一起去吃。」
「不要吧?」胡媚兒展現媚功她又不是沒見識過,那股狐媚勁可以讓她臉紅到想要去撞牆,而且對像又是他,她肯定會看到吐血的。
「這是命令。」他笑得很邪惡。
她恨得牙癢癢的,「你肯定是惡魔轉世。」
「我的確是。」已經有數不清的人這樣說他了,並不在意多她一個。
「你好像對此很引以為傲?」
「我是。」他回以一記驕傲的笑容。
他或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但是他的名聲在商場上之所以響亮,乃是來自於後天的努力,他對自己的成就非常引以為傲。
兩人邊說邊離開了辦公室,搭電梯下樓。
「驕傲的公孔雀!」
「什麼?」
「公孔雀最愛展現他傲人的羽毛,你就是典型的公孔雀。」
「那你喜不喜歡驕傲的公孔雀啊?」
這是總裁專用電梯,只有他們兩人,而他又突然發出這樣的問題,向她靠過來,彼此不留一絲空隙,她快要因他逼視的眼神化為一攤水了。
「麻煩你……」她好想推開他,但知道那是白費力氣的舉動。
「喜歡對不對?」他滿意白自己對她所造成的混亂。
「你搞錯對象了。」她用手推他,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喜歡你的人叫作胡麗兒,不是我胡麗菁。」
電梯門適時開啟,胡麗菁趁其不備衝出電梯,逃離他的威脅誘惑。
「再拗,我就不信你能抵擋我的魅力多久。」笑意在他臉上漾開,好像獵人鎖定了獵物時,所露出的一種快意嗜血的笑。
***
真的看到怏要噴血,胡媚兒肯定是頭殼燒壞了,否則不會出賣色相到這種地步,低胸緊身衣包裡著的胸部在她傾身時幾乎要蹦跳出來,曲線玲瓏的身子緊靠著關振傑,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吃味,當然胡麗菁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吃味的權利,但是瞧他們兩個,一個是自己的二姊,一個卻是大姊未來的老公,這樣像話嗎?
所以,她自我解釋,她是為大姊捍衛,吃的醋不是為自己。
「胡媚兒,你收斂一點啦!」
「你吃醋啊?」
胡媚兒一笑傾城的笑容果然是一等一的,連她都快要軟化了,男人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更何況是自己投懷送抱的女人,除非關振傑是柳下惠,但他不是。
「關振傑,你的眼睛不要亂瞄。」看見他笑得那麼色,眼睛更緊盯著胡媚兒若隱若現的胸部,一把無名火直往她的腦門衝上來。
「你吃味可以直說喔。」關振傑壓根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眼睛繼續吃著冰淇淋。
「我告訴你們,不要太囂張,否則我叫胡麗兒過來抓奸。」
「那也得在床。再說,我恨不得讓她看見,這樣可以讓她徹底死心。」胡媚兒一臉天不怕地不怕,身子更主動的往關振傑捱過去。
胡麗菁氣忿之餘,決定要有所行動。她移動座位,強行橫在關振傑和胡媚兒之間,「我就不信這樣你們還有搞頭。」
哈哈!這小妮子真是太好玩了。
關振傑越來越欣賞胡麗菁,「你要不要加入搶奪遊戲?」
「搶奪遊戲?」胡麗菁不解地問:「搶奪什麼?」
「我。」
「搶你?做什麼?」胡麗菁看見關振傑指著自己,呆愣的問。
胡媚兒笑說:「你少呆了,就是說看誰能夠讓關大哥動心嘛!」
說著,她又排除萬難想要靠向關振傑,但都被胡麗菁給隔絕了。
「小狐狸,你好討厭喔!」
障礙永遠沒有人會喜歡的,但是胡麗菁可一點都不介意自己成為討人厭的傢伙,只要可以阻礙胡媚兒對關振傑的投懷送抱,她覺得被討厭也無所謂。
「我說小狐狸,你是不是怕我被搶走啊?」關振傑好笑地問。
「怕你被搶走?別說笑了,我是怕你對不起胡麗兒。」胡麗兒是姊姊,胡媚兒也是姊姊,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受傷害都不太好。
她是這樣想的啦,可是,在別人看來,她根本就是在吃醋。
「小狐狸,我覺得你好像喜歡上關大哥了耶!」胡媚兒自顧自地說著。
胡麗菁看看她,又看看關振傑,發現他也用有色的眼光看著自己,她的臉突然紅得像將落的太陽。
驀地她筆直地站起,打翻了椅子,急切的辯駁,「你不要聽胡媚兒胡言亂語,我根本不像她說的那樣……」
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啊,真是越描越黑。
「不用不好意思啦,我知道了。」逗她太有趣了,關振傑發現自己玩上了癮。
「不是,你不要胡說,我說了不是……」
胡媚兒無奈地搖頭,「呆子就是呆子。」
怎麼這樣嘛!她此刻的處境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還站在這不知所措,成了全餐廳眾人矚目的焦點。
這是她在景訊集團的第一夭,狀況只能用個「亂」字來形容。
***
天哪!世界末日到了?!
當然不至於這麼誇張,但是聽到胡麗菁那一聲慘叫的人莫不以為,真的是世界未日來了。
胡家上上下下,都在胡麗菁那一聲尖叫下衝到她房外。
「小狐狸,你怎麼了啊?」李美鳳緊張的問。
「是抽筋了嗎?」胡志遠兀自猜測。
胡麗兒捧著自己還在敷面膜中的臉蛋,望著天花板支吾著,「天……花……板……沒……垮……啊……」
「肯定是鬼壓身了。」胡媚兒也怪力亂神起來。
門板刷地拉開,胡麗菁一臉難看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你幹麼啊?便秘喔?」胡媚兒好笑的問。
「人家的衣服……」胡麗菁哭喪著臉,哽咽得說不下去。
「衣服怎麼了?」胡志遠問。
李美鳳明白了,點頭說:「不用再說了,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明白原來是老媽搞的鬼,胡麗菁急促地大叫,「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我的衣服全不見了?」那些衣服有的是她去日本帶回來,有的是朋友幫她從各國收集來,每一件都有紀念價值,結果現在全不見了。
「我收起來了。」
「收去哪裡?」
「當然不可以告訴你,否則幹麼收。」李美鳳理所當然地說:「從現在開始,你的穿著打扮要特別注意,你別忘記自已現在可是振傑的助理,出去也得替他顧及面子。」
「我就是我,我幹麼要替他顧面子。」真是莫名其妙,「一定是那混蛋的主意,但是我搞不懂啦,你們幹麼對他那麼諂媚呢?他不過就是有錢一點而已嘛!」
「這點就不得了了。」胡志遠笑容滿面的。
靠!有錢了不起啊!
胡麗菁又想罵人了,可是不敢在李美鳳面前太過囂張。
「而且,和那傢伙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是胡麗兒不是我,沒必要對我要求那麼多吧?」太奇怪了,要嫁的是大姊,卻對她這個未來小姨子管東管西的,「難不成他想要一箭雙鵰?」
「你……要……我……也……不……要……」胡麗兒小心翼翼地抗議道,生怕自己的面膜裂掉。
「你小心點會長皺紋啊!」胡麗菁故意指著她的臉大叫。
誰叫她那麼愛漂亮,一天到晚養顏美容,賺的錢全敗在那張臉上了。
「呃……」胡麗兒在臉上東摸摸、西拍拍,真怕多講一句就多長一條皺紋。
可笑,但是胡麗菁只敢笑在心底,真正笑出來的是胡媚兒,還不客氣的嘲諷,「老就老了,怎麼保養還是沒有用的。」
「你……」胡麗兒轉動眼珠瞪她一眼,等一下她卸了面膜再來算帳。
「你們有完沒完?我要我的衣服啦!」胡麗菁終於受不了大叫。
「等你覺得用不著的時候再說。」李美鳳打了個哈欠,「我真的要去睡美容覺了,不然臉上的皺紋又要多長出好幾條來。」
「丫母啊……」胡麗菁伸長著手,哀號。
「不要再鬼叫了,夜深了,記得降低音量。」胡志遠跟在老婆的後頭,不忘交代。
「晚安啊,可憐的小狐狸。」胡媚兒根本就是幸災樂禍。
「我……不……能……多……說……」
不能說還是說了,多此一舉,廢話一堆。
重點是,我的衣服啊!
還來!快點還來啊!
叫在心底口難開,夜深了,真的需要降低音量,她為什麼這麼歹命?竟然生長在這種家庭。
衣服……還來啊!句句哀號,只能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