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笙和梁乙真踏出飯店的第一時間,就有幾個狗仔記者衝上來把他們圍住,去路被擋住,兩人都有點狼狽。
鎂光燈猛閃,記者問題犀利而且咄咄逼人。
「胡總裁,可不可以請你說明一下你和梁小姐兩人來此的用意?」
「胡總裁,郢晨心小姐之所以自殺,是不是因為知道你劈腿?」
「自殺?!什麼意思?」胡宇笙直至現在才知道郢晨心自殺,他把視線投向一旁的梁乙真。
「梁小姐,聽說你是郢小姐的好朋友,她之所以自殺,是不是因為受不了被好朋友背叛,可不可以請你說明一下?」
「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梁乙真拿著外套遮住臉,不想讓自己上鏡頭。
「梁小姐,麻煩你說明一下!」
「胡總裁,你和郢小姐的婚事會不會因為你和梁小姐的排聞而宣告解除?」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回答,請讓路!」
為了突破重圍,胡宇笮還差點和記者爆發衝突,好不容易上了車,他馬上加足馬力往前奔馳。
時間是凌晨四點,離二十四小時只剩下兩個小時。
直到確定擺脫那些窮追不捨的記者之後,他才把車子緩緩靠向路旁,打開車窗,燃起一根香煙。
「現在你該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什麼怎麼回事?」
「別說你不知道晨心自殺,她的父親明明告訴我她出國去旅行,為什麼記者卻說她自殺?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快說出真相!」
這還是梁乙真第一次看見胡宇笙那麼凶的模樣,外界送給他的封號很貼切,他不怒而威的表情會讓人聯想到兇惡的老虎。
「確實,我是知道晨心自殺。」
「那為什麼你不告訴我真相還把我帶離台北?」
「我沒有把你帶離台北,只是向你要了二十四小時,我並沒有逼你,是你心甘情願答應我的要求。」
她說的是事實,但是這一來,事情就會更加棘手,想起昨夜的翻雲覆雨,他的身體到現在還能感受到被她包裹著的餘溫。
然而他卻不知道她到底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和他發展出這樣的關係。
「你到底想要什麼?」
「如果我說我想要你,就這麼簡單,你會相信嗎?」處女可以談條件嗎?她不認為可以,胡宇笙交往過的女人何其多,怎麼可能會為了她是個處女就特別眷顧,她不能,也不敢太高估自己。
「不相信。」
她不看他,一直都不看他,側著臉看向窗外,她冷靜的說出自己的希望,「我希望你放過晨心,還給她她想要的自由。」
「所以你用自己來替代她?」
「我能替代她嗎?」
「不能。」
呵,夠冷情、夠絕然!不愧是老虎,若就這樣就被她牽制,外界大概也不會給他那麼可怕的封號。
但她還是被傷到了,心底痛到流血不止。
「我也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但是我真誠的希望你能夠放了晨心,她寧願死也不想結婚,你若執意要和她結婚,你們的婚姻也不會幸福的。」
「我要的不是幸福的婚姻,而是個門當戶對能替我傳宗接代的女人。」
「那還有其他女人可以滿足你,為什麼你非得要挑晨心不可?」
「因為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梁乙真轉過頭看他,這是她上車後第一次正視他。看著他俊朗的外表,她覺得陌生至極。
這個人不是她認識的胡宇笙,更不是昨夜抱著她說愛她的那個男人,他的冷徹底打敗了她的自信,更無情的踐踏著她的尊嚴。
下一秒,她推開車門,離開他的車。
「你做什麼?」
「我沒有辦法和你處在同一個空間裡那麼長的時間。」
「隨你!」在她關門的同時,胡宇笙氣憤的踩足油門,把她拋在車後。
粱乙真回到家立刻就挨打了,梁媽媽打得用力,梁乙軒在一旁鼓掌叫好,梁家雙胞胎姊妹則嚇得躲在房門口偷看。
梁媽媽看到新聞之後就氣得爆跳,拿著雞毛撣子準備打人,等了又等總算給她等到女兒回家,在那之前她已經接到不少客戶打電話來詢問新聞上出現的人是不是梁乙真。
這回丟臉丟大了,梁媽媽連門都關了,生意也不做,就等著梁乙真回家賞她一頓竹筍炒肉絲。
「我千交代萬交代,你竟然還這麼不知廉恥!你是怎樣?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講的話你都當成耳邊風是不是?」粱媽媽一邊打著女兒,一邊氣急敗壞的質問。
粱乙真悶不吭聲,給打不喊疼,質問也不回應,不是她演,也不是她拗,是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說只是為了幫郢晨心,那是騙人的,她早就分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接近胡宇笙。
是偏向於私心吧,她潛意識裡還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
只是這回糗大了,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胡宇笙的八股思想,她改變不了他,還賠上了自己的貞節,不只是丟臉,還丟了人,更丟了心。
所以她無話可說。
「你給我滾出去,我沒你這種不要臉的女兒,臉都給你丟盡了!」
梁媽媽把門一拉,就想要把她踹出門去,正巧胡緒潔來了,急忙跳出來幫腔
「梁媽媽,乙真是你的女兒耶,你怎麼對她又踢又踹的啊?!」
「女兒?!有她這種女兒真倒楣,臉都給她丟光了,我要她幹麼,繼續留著丟臉嗎?」
「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不過就是和我哥哥上床而已嘛,這年頭同居的人滿街跑,況且乙真都已經成年了,這種事情不需要這樣大驚小怪啦!」
「你說什麼?!那個男人是你哥哥?你現在就帶我去找他,我倒要問問看他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我家女兒可不是給人隨便睡的!」
「媽,夠了啦!」梁乙真一把扯住母親的手,死也不讓她去找胡宇笙算帳。
她是自願的,到現在她腦海仍舊可以浮現出胡宇笙絕然的臉孔,如果真讓母親去找他算帳,她只會更無地自容而已。
「我帶她去找我哥哥算帳。」
「事情夠亂了,拜託你不要鬧了好不好?!」她忍不住朝胡緒潔吼了一句。
「你最好回去叫你哥哥出面解決,否則我會去告他!」梁媽媽氣不過,可是看見幾個左鄰右舍正探出頭來看,她氣得用力把門甩上。
梁乙真被關在門外,無奈的苦笑著。
「你真的要這樣算了?如果是我,一定會拿大鎯頭打醒我哥哥,他明明就是對你有意思嘛,卻又死不承認,你真的要看他去娶郢晨心?」
「那是他的決定,我只覺得對不起我的好朋友,我答應過要幫她忙的,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發現左鄰右舍都在對粱乙真指指點點,胡緒潔把她拉向自己的轎車,將她安置在駕駛座旁的位子。
「你要帶我去哪?我不去見你哥哥。」
「才沒那麼好咧,我也不讓我哥哥見你,他那麼混蛋,要讓他吃點苦頭才可以。」
「你想怎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嘍。」胡緒潔調皮的笑著,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膛保證,「相信我,我一定會讓我那個頑固老哥自動把婚約給退了。」
「何其容易。」她出賣了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無法讓他回心轉意,就不相信胡緒潔還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相信我一次嘛。」
「好吧,反正我早已經山窮水盡。」再壞,也不會比心死更壞了。
雖然郢晨心和胡宇笙的婚約有解除的危機,但到目前為止,郢瑞同還是執意要讓女兒嫁給胡宇笙,即使他對胡宇笙的紼聞頗有微詞,可他還是會替胡宇笙找台階下,總說男人逢場作戲是在所難免的,又說胡宇笙已經知錯,對一個犯了錯又知道自己做錯的人,旁人該給他機會改錯。
不管郢晨心如何抗爭,她的父親總是找得出理由來搪塞她。
所以至目前為止,她和胡宇笙的婚約依然存在,訂婚宴也依然如期舉行。
如果她和胡宇笙結婚,那麼眼前這個女孩就將會成為她的小姑,不過她還是搞不清楚胡緒潔來找她的用意。
「我可不會承認你是我嫂子喔!」
「我也沒說過要嫁給你哥哥。」
「那我們倒是有共識了,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幫你逃離我哥哥。」
一逃離你哥哥?別傻了,我爸和你哥哥有得是找出我的能耐,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他們找出來的。」
「我又沒有要叫你實際的逃,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玩個遊戲。」
「配合你玩遊戲?」郢晨心頭痛的說:「我現在很煩,實在沒有心情玩任何遊戲,如果你是想要玩遊戲,請你找其他人陪你玩吧。」
「那可不行,這件事情關係著你的未來和我未來大嫂的幸福。」
「你未來大嫂?」
「梁乙真啊!」
「乙真?!」
「她很適合當我未來大嫂吧?」胡緒潔一相情願的替胡宇笙和梁乙真點起鴛鴦譜,「不過我那個哥哥腦袋壞掉了,跟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還書得梁乙真被她媽媽打。你會幫我吧?」
「你打算怎麼做?」不是郢晨心被說服了,而是她也覺得胡宇笙和梁乙真這兩個人很登對,早先她也是想要幫兩人牽紅線的,只可惜她太怕被父親施壓,所以到現在都一直是屈於妥協的姿態。
「我跟你說,你現在要主動出擊,吵著要提早結婚,越早越好,這樣我哥哥一定會很心急的。」
好冒險!郢晨心擔憂的說:「萬一你哥哥不肯改變心意呢?那我豈不是非嫁給他不可?」
「你不用擔心,我很清楚我哥哥,他是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死硬派,如果他知道乙真不見了,你又想提早結婚,那他不跳腳才怪呢!」
「乙真為什麼會不見?她怎麼了?」她聞言才不管胡宇笙會有什麼反應,她擔心的是好友的下落,「她沒事吧?」
「你放心,我拉我媽出面幫忙,所以她現在住在我家某棟別墅,很安全的。」
「她真的好嗎?這次新聞事件可能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我很想去安慰她。」
「改天我再帶你去看她,你現在要抉點進行下一個步驟,一定要讓我哥緊張才有效果。」
「可是萬一你哥執意要和我結婚,那我怎麼辦?」
「如果他真的要和你結婚,我會叫我媽出面阻止,你現在只能相信我,如果你真有心要幫自己還有乙真的忙,你就要拿出勇氣來面對這個難題,否則到時候你們三個人都會痛苦一輩子。」
郢晨心最缺乏的就是勇氣,可是胡緒潔的這番話卻打醒了她,也喚醒了她最基本的勇氣。
「我應該為自由而戰,對不對?」
「沒錯。」
「即便僅剩下最後一分希望,我也不能輕言放棄,對不對?」
「沒錯。」胡緒潔再度點頭。
「我早該那麼做的。」如果她早點有勇氣,或許乙真就不會因為她而受到傷室口。
現在郢晨心很自責,但是干金難買早知道,她的懦弱讓事情變得棘手,也讓自己得繞更大一圈來解決問題。
如果讓她有機會再重來一次,她深信自己會拿出勇氣面對現實,而非選擇逃避。
自從梁乙真從身邊消失,胡宇笙並末如預先想像的那麼自在,她不在的日子,他還是會想起她,每當想起她,心情就會格外沉重,做起事情也總是心不在焉。
一聲聲「總裁先生」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裡迴盪著,當真實的聲音出現,卻又破壞了他的想像。
「總裁」兩個字生硬的敲在他的腦上,把他拉回到現實裡。
看著叫他的沈秘書一眼,他再度把視線垂下,假裝專注的批閱著公文,速度卻緩慢得好像一隻老到走不動的千年烏龜。
「什麼事?」
「渡邊先生已經到樓下門口,就要上來了。」
「嗯,等下直接請渡邊先生到會議室,上次梁乙真準備的那份資料呢?找出來了沒有?」
當梁乙真三個字從自己口中溜出來時,他才愕然發現到看起來不起眼的她,早在無形之中讓他依賴起她。
「資料櫃裡面沒有那份資料,我想在總裁您的桌上找看看。」實在找不到資料夾,沈秘書只好冒著被罵的可能提出自己的想法。
「快找,我去會議室,找到了就送過來。」
「是。」
資料沒找到。胡宇笙第一回把事情給搞砸了,渡邊先生覺得他缺乏誠意,所以合作案要再考慮。
「總裁,我再去找渡邊先生道歉,也許可以挽回渡邊先生的心意。」業務經理還試圖想要扭轉劣勢。
「不用了。」胡宇笙不太起勁的說:「渡邊先生一旦鐵了心,你們誰去都沒用,晚上我請他喝酒再看看情況,你去忙吧。」
在會議室外和業務經理分道揚鑣,他轉向準備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手機卻在這時候響起,而且令他相當意外,竟然是一向不太搭理他的郢晨心打來的。
「喂。」
「方便見個面嗎?我想去喝下午茶,如果你方便就過來上次那家咖啡館,你還記得那地方吧?」
他們去過的地方寥寥可數,他輕易就想起來了,「但是晚上我還有個約,時間不是很多。」
「我不會打擾你太久。」
「別那麼說,我半個小時後到。」
「嗯,再見。」
掛了電話,胡宇笙還是很納悶,猜想著她找他的理由,可想破了頭還是想不出來,然後他開始覺得自己可笑。
「胡宇笙,她就快成為你的老婆了,找你還需要任何理由嗎?」
「總裁,您要出去嗎?」
「是。」他轉頭看向捧著一堆文件的沈秘書,交代著,「把渡邊先生的那份資料找出來,五點之前送到他下榻的飯店樓下餐廳給我。」
「是。」
「還有……」遲疑了一下,他才繼續說:「幫我查一下,看梁乙真找到工作了沒有。」
「好的。」
「別讓她發現。」
「是。」
離開公司,胡宇笙準備要去赴未婚妻的約會,可是他的心情卻莫名的感到沉重,腦海裡想起的還是粱乙真。
他似乎是失算了,錯把她在他心底的份量估得太低,想起擁抱著她的那一夜,心底的騷動依然。
習慣性撥打著熟悉的號碼,卻在撥接的瞬間又掛斷。
「胡宇笙,你到底在幹麼?你就要結婚了,一切都照著你的規劃走,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這一路到見到郢晨心之前,他一直不斷的反覆問著自己,答案有了,他卻仍舊不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