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真,你覺不覺得胡宇笙對你很不一樣?」
「是啊,他對別人都很仁慈,就是對我很不公道,老是把我當成小跟班在使喚,根本不曾想過我是個美麗的女人,什麼事情動不動就叫我這個助理做,而且他很番。」
「我不是說那個啦,他啊,每次約我出去,開口閉口就談到你呢。」
「拿我當笑料啊?」
「他提到你時都很開心的樣子。」
郢晨心說的話很容易讓人誤解,梁乙真以為她是在吃醋,連忙解釋,「你可不要誤會,他只是知道我們認識,才會拿我當話題的。」
「你幹麼那麼緊張?」
「你不是喜歡上他了?」
「我哪一點看起來喜歡他?」郢晨心反問。
「不是吃醋就好,我只是他的助理而已。」扮演雙面人真吃力,「不過如果你喜歡上他也好啦,這樣我就不用再當個間諜了。」
「喂,你可不許出賣我喔。」
「我哪有出賣你。」
「是誰告訴他我會花粉過敏呢?又是誰把醉醺醺的他送到我家去的?我聽說是有個小姐給了計程車司機我家的住址,你認為胡宇笙身旁有哪個小姐會知道我家的住址?」
梁乙真開始感覺雙面人的工作不只是吃力,還非常不討好,「拜託,當時他喝醉了,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又不能夠帶他回我家,才會想到你啊,你家那麼大,你爸媽又都認識他,送他去你家是情非得已嘛,我已經被他煩了一整天,你就饒過我吧。」
「乙真。」
「怎樣?」
「你都不會擔心我和他來真的嗎?」
「擔心?為什麼要擔心呢?」
「難道你不喜歡他?」
梁乙真心急的猛搖頭搖手,「這誤會可大了,我當然不可能自不量力的喜歡上他啊,人家可是威格科技的總裁耶,我這種小卒子,很有自知之明,不會作白日夢的。」
「其實我覺得你們兩個很搭啊,你可要好好把握,這種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喔。」
「哈哈!」
不能怪她三八,郢晨心的建議很動人,可是卻很好笑,如果她知道胡宇笙的想法,大概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你幹麼笑成那樣?」
「門不當戶不對。」
「都什麼年代了,誰理那種無聊的論調,喜歡就要勇敢的去追,如果你喜歡他,我也可以幫你啊,要不要?」
「不要!」她一點都不想成為人家笑話的目標,飛上枝頭當鳳凰那種話聽起來是羨慕也是嘲諷,更何況當事人都那麼重門戶之見,她如果還沒有自知之明,豈不是愚蠢。
「我要回去上班了。」
「好好考慮考慮。」
「別說了。」梁乙真回頭,不客氣的賞了好友一記白眼。
有夢最美,但是她知道白日夢別常作比較好。
冷氣故障,室溫三十六度,人在屋裡頭活像被關在火爐裡,汗水直冒,胡宇笙平常就被叫作老虎,脾氣說不上好,過熱的天氣加上不良的通風,他看起來情緒很糟。
「到底有沒有叫人去查查哪裡出狀況?」
「有,正在搶修中。」
整個樓層的空調出了問題,冷氣停擺的不只是總裁辦公室而已,水深火熱的也當然不只是他這個天之驕子。
「如果要我乖乖在這個辦公室批閱公文,就去給我弄台冷氣機來,否則我今天就罷工。」
梁乙真馬上不以為然的提醒,「你是總裁,如果你罷工,會給員工不良示範。」
「你還真當真了啊?」
悶熱的室內:心浮氣躁是免不了的,但是他還不至於那麼小孩子氣,他只是想要看看梁乙真的反應而已。
沒想到她比他還要冷靜,彷彿悶熱的空氣影響不了她,「你不熱?」
「總裁真是愛說笑。」衣眼濕黏的貼在肌膚上,任誰都不會好過,可是她長年累月住在沒有冷氣的房子裡,早就習慣了這種鬼溫度。
「受不了了!」看了下手錶,胡宇笙從椅子上起身,逕自拉著她往外走。一走吧。」
「去哪?你的公文還沒有批閱完呢!」
「這種天氣還能幹麼?當然是去吃冰。」
「吃冰?」那個冰字很迷人,光想就讓體溫降三度,可是想到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他們可不能這般任性,「總裁,別鬧了,每個部門的主管還在等著那些公文呢!」
他是總裁,有得是理由搪塞,隨便向秘書交代一下,說要出去洽商,誰敢質疑呀!又不是不想在威格科技混下去了-
她可不一樣,瞧瞧,他拉著她的手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她開始擔心自己在公司原本拉攏好的關係會毀於一旦。
「放手,拜託放手!你是總裁,這樣我很難做人。」梁乙真小聲的抗議,用力的甩著抓住她的大手。
大熱天,皮膚接觸更熱,可是很怪,她竟然不討厭他的大手。
他更是一副習慣的樣子,「沒有人會想否的,大家都知道我的目標是郢晨心,而不是有如醜小鴨一般的你。」
醜小鴨?
醜小鴨也會變成天鵝的好不好!
「幹麼?生氣了啊?因為我說你是醜小鴨不高興了?」在電梯裡,胡宇笙終於忍不住伸手掐住她略鼓的雙頰。
「別不高興了,我剛剛說錯了,其實我該說,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愛情顧問,所以我們感情好也是正常的嘛。」
「是,你說得都對,那我這個愛情顧問需不需要替你打個電話約美女出來一起吃冰呢?」
「不用了。」
「為什麼不用?」
「我想改變策略。」
「改變策略?」
「對。」胡宇笙摟上她的肩膀,笑說:「我現在希望你假扮我的女朋友。」
「然後利用我去刺探晨心?」
「錯,應該說是利用情敵來激發出她的危機意識,這辦法不錯吧?」
「爛!」
「不管,我決定了,就用這個方法。」
她很想罵他幼稚,但還是忍住了,「那也不要利用我啊,上司和助理傳出戀情不太好吧?」
「又錯,上司和助理傳出戀情才夠逼真,郢晨心一定會緊張的。」
梁乙真翻著白眼,已經瀕臨崩潰的地步,「我遲早會被你們搞死的。」
「別這麼悲觀,事成我升你薪水。」
「我要是拒絕呢?」她猜想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開除。」
唯一死路,果然沒好下場。
望著他作賊一般的笑臉,她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掐死他。
原來假裝人家的女朋友也有那麼多好康的事情啊!早上有專屬的司機接送,午餐是在高級餐廳吃料理,晚上還可以上陽明山看夜景。
雖然這一切只是在演戲,不過梁乙真還是第一回體會到被人捧在手掌心的感覺。
戀愛大概也是這樣吧?猶如沉浸在陳年老酒裡,令人醺然。
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察覺到一抹刺眼閃光,她馬上緊張得低叫,「有人在偷拍!」
「不用緊張,我們約會本來就是要做給別人看的。」胡宇笙隔著餐桌握住她的手,動作更加火熱。
緋聞是拘仔隊最愛挖掘的,當然有供應必然來自於需求,人們愛看戲,所以八卦雜誌才會大賣。
可是無端成為紼聞女主角,梁乙真還是很不自在。
「你可不可以改變主意?其實要弄清楚晨心的心意並不需要用到這一招,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想的嘛。」雖然可能已經來不及了,但她仍然亡羊補牢的開始閃避,拿著Menu遮臉。
「大方一點。」
「我又不是真正的鳳凰,別說得那麼輕鬆。」
胡宇笙倒是益發覺得有趣,他像個看戲的旁觀者,演出主角是梁乙真,她一個人就讓這齣戲很熱鬧,臉上的表情時刻都在改變,像是舞台上的千面女郎。
有她在身邊他很輕鬆自在,這是和郢晨心在一起時無法感受到的。
「總裁先生,我們到底要在這裡坐多久?」
「叫我宇笙,我很喜歡這種悠閒的時光,再坐一會兒。」總得要等到狗仔隊把消息傳出去,那樣效果才會顯著,而他是真的很享受這種悠閒又無壓力的時刻。
「總裁先生……」
「噓,別吵,讓我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這種時候他還睡得著,實在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總裁先生……」
「叫我宇笙。」他閉著眼再度提醒她。
「我們只是在演戲,有必要那麼逼真嗎?」話還沒說完,竟發現他真托著下巴睡著了,「喂……」她原本想要叫醒他的,卻在看見他的睡臉後打消了念頭。
他的表情很安詳,全然放鬆的感覺,看著他的臉讓她不自主的想起郢晨心那一番話。
喜歡他?可能嗎?她覺得自己和胡宇笙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有了交集,恐怕也是短暫的。
一陣手機鈴響,驚醒了陷入不切實際想像世界中的她,也把睡著的胡宇笙吵醒了。
接起電話不久 他就起身對她說:「抱歉,我父親找我,我沒辦法送你回去了,你搭計程車好嗎?」
「好啊。」
「真對不起。」
「別那麼說,我沒關係的。」
胡宇笙走後,一個原本躲在角落的記者上前來——
「小姐,可以請問你幾個問題嗎?」
「抱歉,我還有事情。」本來就不關她的事,她這局外人還是什麼都不要多說得好。
排聞滿天飛,胡宇笙是搶手的最佳男主角,女主角卻是每天幫人洗衣服的灰姑娘。
梁乙真生活變得不自由,每次上班前都要繞到別處去換裝,然後下班後再換回原來的自己,很辛苦。
「你現在很紅喔。」
「別笑我了。」回瞪了郢晨心一眼,她累得大喊吃不消,「我可不可以放棄這個任務啊?每天這樣換來換去很累人。」
「不行,我還想耍叫你改變作戰方式呢。」
「還改?」
「嗯,我覺得胡宇笙對你好像很有好感,如果你沒說那是演戲的,我還真的要以為老虎對你動了心呢。」
「別了,你不知道那些狗仔隊多恐怖,簡直就是無孔不入,我每天都要花好多時間才能把他們甩掉,結果甩掉不到十分鐘,他們就又出現,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累死的。」
「這次如果成功,你就可以恢復自己的真面目了。」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郢晨心眼中越閃爍著希望光芒,粱乙真就越覺得渾身不對勁,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事情要發生,而且肯定不是好事。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只是要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懂,別跟我打啞謎。」假裝聽不出任何端倪,因為她真的不希望郢晨心是那樣希望的。
「讓他喜歡上你,這樣即便我父母和他的父母怎麼逼迫,他也絕對不會就範。」
「你把事情想得太篙單了。」
「我是認真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偷他的心?你知道這樣很缺德嗎?萬一他真的喜歡上我我再把他用掉,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再萬一……」如果她也愛上他,那才真是萬劫不復的開始。
胡宇笙已經很明白表態過,他的總裁夫人必須要能上得了-面,能和他的身份地位和家世匹配的名門淑女。
「乙真,你真的得要救救我,我爸開始和胡宇笙的父親談論婚禮了,這次他們被胡宇笙的伎倆刺激到完全罔顧我的意願,說什麼都要我們先訂婚,你當真要看我永遠痛苦?」
「你每次都這樣。」就知道她心陽軟,對朋友又是兩脅插刀,老是用苦肉計來讓她產生罪惡感,「那你就捨得看我痛苦?」
「你那麼聰明,不會掉入自己設的陷阱的。」
「是你設的陷阱吧?」
「都一樣嘛。」
「意思差很多。」
「乙真。」
「好啦!真是受不了你。」
「謝謝你!」
「別謝得太早,我覺得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胡宇笙不可能會喜歡上我。」
「別妄自菲薄,事情往往是出乎自己預料之外的。」
郢晨心那詭譎的笑容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起丁一大片,「別說得那麼恐怖。」
她卻只是笑,不再多說什麼,彷彿一切都已在她的掌握之中。
改變作戰計劃,梁乙真可是一個頭兩個大,郢晨心的這個偷心計劃讓她絞盡了腦汁,而面對胡宇笙的猛獻慇勤,她又得把持著不讓自己掉入他所設的愛情遊戲裡。
「不喜歡這個款式?」胡宇笙挑了一條項鏈給她,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以為她不喜歡,又叫店員送上幾款流行的新樣式。
「胡先生,這套『夜星』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這顆鑽石墜子是聘請荷蘭最專業的鑽石切工專家切割出來的,這款樣式全世界只有一條,除了樣式新穎更具有珍藏價值。」
「怎樣?」
「你來一下。」梁乙真把他拉到一旁,低聲說:「那項鏈太貴重了,演演戲不需要那麼浪費。」
「你不喜歡?」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每個女人一生中都會希望自己可以擁有一條屬於自己的鑽石項鏈,她也是女人,自然無法不被那閃耀的光芒給折服,但是那條項鏈貴重到令她恐懼。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掉了怎麼辦?
「今晚有一場宴會需要你陪我出席,這項鏈正好派得上用場。」
「你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嗎?」
「你不喜歡?」
「不是啦!」
「小姐,就這條。」胡宇笙笑著作了決定,並且當場替粱乙真把項鏈給戴上,「很好看。」
連一旁的服務人員也讚賞的說:「這位小姐的皮膚很白,搭配這條夜星真的很適合。」
老王賣瓜,沒有哪個老王會說自己賣的瓜不甜,鑽石項鏈銷售員自然不會說不利於自己業務的話,就算她是醜得見不得人的恐龍,梁乙真肯定銷售員也會說得天花亂墜。
出了珠寶店,她連忙表明態度,「這項鏈我只是暫時借用,等宴會結束就把它還給你。」
沒看過這麼彆扭的女人,要是平常他花大錢送大禮給其他女人,她們早就撲上來對他又親又抱,感激得無以復加,可是她卻一臉沉重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一般,真是怪得可以。
「你怎麼那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我只是在想,你最近好像不再叫我總裁先生了。」
「那是因為……」
「別急著解釋,我覺得這樣很好,有進步總比停滯不前得好,不過要記得再繼續加油。」
「我還是覺得很奇怪,你為什麼會找我來假裝你的女朋友呢?你就不怕我真的纏住你不放?」
「你會嗎?」胡宇笙轉頭睨著她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別說風涼話,事情往往會超出自己可以控制的範圍,萬一我們愛上了對方,對我們兩人來說都不是好事吧?」
她真的很怕,胡宇笙對她越好,她就越怕自己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基本上胡宇笙是贊同她的話的,但是這遊戲玩著玩著,他已經欲罷不能,「如果真有那一天,再說吧。」
「什麼再說吧?!」
「反正又還沒有發生,還是你已經愛上我了?」他把問題丟回給她。
生怕被誤解,她當然是飛快的否認了,「別胡說八道了,我怎麼可能愛上你嘛,你是總裁,我只是小助理而已,我不會愛上你的。」
「我只是問問,你幹麼那麼緊張呢?二號歡上她緊張的模樣,看著她焦急,他反而感覺到快樂。
「不理你了!」梁乙真扁著嘴,把臉轉開。
碰觸著脖子上的鑽石項鏈,她感覺心底沉重得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在宴會上,胡宇笙是眾人爭相認識交談、奉承的對象,所以當他倆一進入會場不到十分鐘,他就被人拉走了,梁乙真就這麼被遺落在一旁。
她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除了不喜歡人多,主要是因為她的出身和這裡格格不入。
悄悄的離開正廳,她到外面的花園呼吸新鮮的空氣。
「你就是梁乙真?」
「我是。」她沒發現有人尾隨著她來到花園,轉頭才發現叫她的人是郢晨心的父親,他一臉不悅,顯然來意不善。
「郢伯父您好。」
「你還知道我姓郢?我以為你早就忘記自己是晨心的好同學了呢!」郢瑞同語氣中飽含著挖苦的味道。
梁乙真當然聽得出來郢瑞同在挖苦她,也多少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生氣,這次為了郢晨心交給她的任務,害她變得裡外不是人。
外界說她是個愛慕虛榮不顧友誼橫刀奪愛的壞女人,搶了好友的結婚對象,自己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現在面對郢瑞同,她同樣有苦難言。
「對不起。」
「你不要跟我對不起,你是對不起晨心,你明知道她正在和胡宇笙交往,卻不顧情誼介入其中,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呢?!」
雖然早猜到會有這種結果,可是真的面對了,她還是覺得很傷。
她很想一口氣告訴大家真相,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又想起晨心那可憐兮兮的臉,她看父母吵了那麼多年,比別人更瞭解婚姻若是不能獲得幸福,那就是永遠不幸的開始,她不能狠心的置好友於死地。
「郢伯父,這件事情我會自己和晨心解釋的。」
「你什麼都不必解釋,只要答應我不再私底下和宇笙見面就可以了。」
「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
「難道他們訂了婚,你還想要繼續和宇笙交往?」
郢瑞同的音量越來越大,質問的語氣也越來越尖銳,他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可粱乙真沒有忘記。
她平靜的提醒他,「這裡是宴會,您這麼大聲會引來別人的注意的。」
「你還怕別人看嗎?」
「您希望晨心丟臉嗎?」她靜靜反問。
「你……我真後悔讓晨心和你做朋友,我警告你不要再和胡宇笙交往下去,我和胡家已經決定下個月就要讓他們兩人訂婚,最慢年底就會結婚,所以你最好快點對他死心,聽到沒有!」
這個消息的確讓梁乙真大為震驚,她不明白自己到塵是怎麼了,聽到胡宇笙和郢晨心要訂婚結婚的消息,她的心情竟然莫名的沉重起來。
「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沒事請容我先告退。」
她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拎起及地的裙擺,越過花園,她孤獨的步入山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