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只要假以時日,自己就可以登上羅倫企業集團負責人位置的賓克,一看到今日晚報時,他的沉著斷然失去,氣極的想去撞牆。
多少年來自己的努力就要付諸流水,鞠躬哈腰了那麼多年,卻輸給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而功虧一簣,恨在他心底不斷的擴張成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決定要報仇,所以把衛擎歌騙出門去,然後在衛擎歌出門之後,他才上前按門鈴。
看到賓克,范亞很自然地武裝起來。
不僅是她不信任賓克,還有衛擎歌告訴她的一切。
其實,她並不意外賓克是那種吃裡扒外的人渣,平日他在她爺爺面前總是表現得非常有禮貌,在下屬面前卻得二五八萬,她只是不能夠相信她祖父竟然會想要把她嫁給賓克?!真是頭殼壞掉了!
還好,衛擎歌發現了賓克的陰謀,更調查出來他在外頭另立門戶的事實,如今只需要等著他露出馬腳,就可以讓他卸下臉上的假面具了。
「怎麼一直望著我不說話?」賓克首先開口。
「我只是在想,你來這裡幹什麼?」
「聽說你要和姓衛的結婚了,是不是真的?」
「我想,結婚的事情不像緋聞可以隨便亂宣傳的,至於你要不要信就在你自己,我不會干涉的。」她冷冷的笑道。賓克步步向她逼近,「難道你真的那麼狠心?一點都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幾度,他試圖想要抓住范亞,卻都讓她閃開了。
練了一身的功夫還是有用處的,不打架還可以用來防身。
「有什麼話要說你站在那裡說就成了,不需要再靠近了。」
「我要你取消婚禮。」
她覺得好好笑,「你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就憑我們一起長大,還有我對你的感情,以及我對你所有的付出。」生怕自己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賓克整個人失去了方寸。
那不過是他在自說自話,范亞並不認同他的看法。
不是每個先愛上或者自以為愛上別人的人,都能夠要求得到對等的回報,如果真可以那樣,世界上就不會有感情糾紛出現了。
「你那樣想是錯的,不管你有沒有付出,我從來就不曾喜歡過你,而且,我不認為你曾經為我付出過什麼,若真有,那也是你為你的未來地位所作的付出,絕對不是因為我。」范亞一針見血的托出他真正的用心。
賓克什麼也聽不進去,他只知道要阻止范亞嫁給衛擎歌,更不讓衛擎歌有機會成為羅倫家的孫女婿,繼承羅倫的事業,那都是他一個人的,絕對不能輕易拱手讓人。
「你若是不取消婚禮,會有很多人受到傷害。」
「你在威脅我嗎?」范亞冷眼瞅他。
「我只是在提醒你。」賓克很賊地避重就輕。
如此要讓賓克露出馬腳實在不容易,范亞決定要換個方式,「你就真的那麼想要得到我?」
「我是愛你,要給你幸福。」
愛?愛她的身份地位和未來要繼承的財產才是,范亞沒有任何感動的表情,繼續問他,「那你往後要怎麼養活我?」
「我不介意讓羅倫家招贅。」
好個沒骨氣的男人,就衝著這一點她就不準備考慮了。
「難道沒了羅倫你就無法養活我了嗎?你這麼說,豈不是讓我毫無安全感?你想想哪一個女人會願意要一個沒有保障的婚姻生活?」這樣還套不出賓克的詭計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期待又期待了許久,賓克仍沒有反應,只是觀察她。
終於,他開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我聽不懂你的話。」范亞心底一震,擔心是不是自己問得太過別腳而引起賓克的懷疑。
但她沒讓自己有機會和時間害怕,反以認真的眼神迎視賓克狐疑的眼神。
然而這是個錯誤。
往常,她見到賓克不是冷淡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就是語帶嘲諷,現在這樣毫無所懼的模樣反引起賓克諸多的揣測。
「你不會不知道的對不對?」他突然逼近抓起她的手,窮兇惡極的追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麼?那個男人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努力掙扎,但是發現到平日看起來軟弱無能的賓克,力道出乎意外的大,那是練家子的手勁,「你練過功夫?」她詫異於自己的毫不知情。
「防身嘛!」
「你到底想幹什麼?」
「從剛剛開始我就說得很清楚了。」
「想繼承羅倫家的事業就正大光明地去和我祖父談,也許以你過去所作的努力,他會真的考慮把棒子交給你,你對付我是沒有用處的。」
「沒用處?」賓克冷冰冰的笑說:「你實在太低估自己了,羅倫惟一的親孫女,不管他口頭上怎麼說女孩子不適合繼承他的事業,其實他的心底早就認定了非你不可,否則他就不會派我去台灣接你,甚至還想要把你養父母接過來,他對你的重視可是遠遠超過你自己的想像。所以,除非我娶到你,否則絕對不會有希望的。」
「那就是你偷偷地另立門戶的原因?」這並不是范亞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而是她要使用更積極的方式引賓克托出所有,「暗地裡派人殺我的也是你吧?處心積慮想除掉我的也是你吧?你早就盯上我了,那麼,我養父母的死也跟你有關?」
「我從沒想過要真的殺了你,我只是想要你害怕而回羅倫家。」
「你還沒告訴我,我養父母的死和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他們是死於意外,當然和我無關。」
事情絕對沒有那麼單純,但犯人絕對不會說自己有罪的。范亞不再追問,反而道:「你以為我回羅倫家你就會有機會得到我?」
「沒錯。」
「你明著替我祖父做事,對他百依百順,但卻在背地裡偷偷拿公司和客戶交易的回扣,不僅如此還和客戶私底下合作處處扯羅倫的後腿,像你這種家賊只會讓人瞧不起你!」
突然閃躲不及,一記巴掌便揮在范亞臉上。
她並不錯愕,而賓克假裝憐香惜玉的想輕撫她的臉蛋。
她猛地別開臉,聲厲如刃地命令,「不許你碰我!」
「真抱歉,我一時失控才會打了你,你該知道我一向對你最好,要不是你出口傷人,我也不會……」
「夠了!少假惺惺了,」衛擎歌突然用力的踢開大門衝進來。
屋裡裝了竊聽器,他早就聽不下去了,要不是羅倫一再的阻止他,他早就衝進來痛打賓克一頓,哪容許他對范亞動手動腳。
可是,當他看見范亞那紅通通的臉蛋時,他的拳頭已經控制不住地向賓克揮打過去,一下子兩人便扭打了起來。
當初衛擎歌和牙虎的打鬥是屬於君子之爭,可這會兒與賓克的對打只能說是惡鬥,衛擎歌沒有完全佔得上風,因為賓克並不是弱者。
不過賓克並不笨,這裡面除了衛擎歌之外還有范亞,兩人若是聯手他就輸定了,又若衛擎歌那些死黨突然冒出來,他是完全無勝算可言的。
在往外退之時,他發現躲在一角的羅倫,一個旋身,他制伏了羅倫,使他成了手中一張有力的擋箭牌。
「你們不要過來。」
范亞沒有聽話,還是繼續前進著。
衛擎歌也想阻止她前進,但是她仍不受他控制的向賓克逼近。
賓克情急的叫吼,「你不想他送命就給我站住!」
「他的死與我何干?」范亞冷冷的問著,「祖父,您的遺囑都寫好了嗎?」
「寫好了。」
「我是所有繼承人?」
「嗯。」羅倫只是冷靜地回應,私毫不擔心自己的死活。
衛擎歌搞不清楚這一老一少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叫你不要過來你沒聽到是不是?!」不敢相信范亞會置自己祖父的生死於度外,賓克開始亂了手腳。
范亞緩慢前進,語氣輕鬆地說:「賓克,你真的很笨,你要是殺了他,那不正好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可是很討厭他的,他不僅害死我父母,還對我要求那麼嚴格,老是把我當成傻子似的玩弄著,他要是死了,我不但可以馬上繼承他的事業,還替我父母報了仇,你說你殺他,我該緊張還是該高興呢!」
「你……」他沒想到她竟這麼冷血。
「要就快點,別再那裡浪費時間了。」
「你瘋了!」賓克扯著羅倫,像戰敗的野狗,夾著尾巴直躲藏著勝利者的咄咄逼人。
突然,他的下半身被人用槍抵住,「你……」
「沒想到我也會帶槍?」羅倫對著他笑說:「你不覺得這槍很眼熟嗎?」
賓克低頭一看,發現那竟是他自己的槍時,怔愣了下。
事情這麼圓滿告一段落,毫無高潮起伏,范亞無趣地直嚷,「不好玩!」
「不好玩?」衛擎歌伸手將她納入自己羽翼,「你的臉都腫起來了,還想玩什麼?」
「我本來想要好好的大展身手一下。」
「那你的臉只會更腫而已。」衛擎歌毫不客氣的給她吐槽。
「喂,你太看不起我了吧?」
「事實證明。」他指著她的臉蛋,說:「給他一拳太過便宜他了,還是把他交給警察,讓律師好好的和他算算帳,一拳換上一年,你覺得哪一個比較有價值?」
當然是一年,范亞贊同地點頭,卻又歎著氣說:「又要浪費國家糧食了。」
「你們兩個還不來幫我,我的手酸死了!」羅倫等了好久還等不到他們來把賓克綁起來,終於忍不住抗議。
賓克趁勢想逃,才轉個身,就被人迎面給了一拳,整個人就那麼地往地上倒下。
「牙虎,你也太過暴力了吧?」范亞低頭望著昏死的賓克,忍不住開起玩笑來。
「那是最快解決麻煩的方法。」牙虎外加兩句,「打了大姐頭的人就該死!那還算便宜他。」
「大姐頭……」她是曾經爭取過龍頭老大的地位,但是大姐頭……聽起來好刺耳,她揚聲大叫,「不許叫我大姐頭!」
「那不是你一直想聽的?」衛擎歌揮揮手,要牙虎把賓克那個人渣料理掉,自己則攬著范亞往屋裡走,「我告訴你,以後不要再那麼逞強了,碰到不對就要快點逃命。」
「逃命?」
「別叫得好像很奇怪,我要是贏不了也會逃命,這是保命原則。」
「去你的原則,太孬種了吧?!」
「別用大姐頭的語氣說話,還是你真的想要當大姐頭?」
「才不要咧!」
「那就對了,今天辛苦你了,我幫你按摩放熱水。」
「好啊!」范亞高興的點頭,「要好幾段唷!」
兩人終於隱沒在大門處,然後門板便輕應一聲關上了。
「喂……」羅倫舉起手,但是沒有人理會他,轉過頭,牙虎已經啟動引擎準備帶賓克去警察局,等著他的只有衛擎歌載他來的那輛敞篷車。
「算了,偶爾讓自己回到年輕的時候也不錯。」
但是,一坐上車子,他才想到自己已經好幾十年沒有開過車子,早已經忘記車子該怎麼開啟怎麼前進了。
在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的同時,他撥出電話給強尼,「來接我吧!」
???
賓克被捕後終於坦承,范亞養父母家慘遭祝融之禍是他所為,事情雖告一段落,但是范亞對祖父和外公兩人心中仍舊存在芥蒂,所以,怎麼都不肯讓兩人當她的主婚人。
「你已經知道害死你養父母的人其實是賓克,那你到底還在彆扭些什麼呢?」羅倫有些不悅,到底他是長輩,替晚輩主婚是常情,也是他最大的願望。
「老頭子說的對,我們可沒有派人害死你養父母,當初沒有積極去調查是因為警方宣佈是意外,可是現在真相大白,我們並沒有參與計劃,你是不是該解開心結請我們當主婚人了呢?」韓森有感而發地附和著羅倫的話。
但怨已經在范亞心底積存多年,哪那麼輕易說放就放得了,「就算我養父母的死與你們無關,但是你們無法說我父母的死與你們無關了吧?因為你們的自私固執害死了他們,難道那是假的?」
「關於這一點,我們無話可說。」
「所以,要我輕易的點頭接受你們,那是很困難的。」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替兩位老人家解釋一下。」衛擎歌插口道。
「你和我差多少歲?那麼久遠的事情你又瞭解多少?你要替他們解釋,我看你是想來當他們的說客。」
「你可以生氣,但是等在我說完之後,可以嗎?」
范亞閉嘴不說話,那是因為她看見衛擎歌眼神中出現微慍之意,那是鮮少在他眼神出現過的神色,所以她順從地閉了嘴。
「其實一開始,兩位老人家並不反對你父母在一起,但是有人從中作梗,當初你母親拒絕嫁給現在炎火幫死對頭的兒子,對方揚言要殺了他們,因為要保護你父母,所以兩位老人家才會從中阻攔,希望他們不要受到任何傷害,之後,你父母又因為不想連累兩位老人家,所以就一直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騙人……」范亞張大著嘴,錯愕異常。
「千真萬確,這件事情我爺爺可以證實。」
「我不信,明明就是他們派人來抓我爸媽,他們本來要去台灣接我的,但是卻因為車子失速而撞下山崖,要不是他們派人抓他們,他們也不會……」想起當時,她仍覺痛不欲生,興高采烈的等著父母前來接她回去團圓,但等到的卻是噩耗,她足足哭了一個月,差點就把眼睛給哭瞎了。
「那天,我們是趕過去要阻止他們出門的,因為我們得到消息,說那輛車子被動了手腳,但是,我們尾隨其後,卻只見他們連車子一起飛出去……」羅倫終於泣不成聲,惟一的兒子在眼前喪生,那種痛至今都會在他夢中不斷的重複。
「不可能,如果真是那般,為什麼當初你們不告訴我?」范亞直搖著頭,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感到忙亂無措。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才好?
「我們不想你毛躁的跑去報復。」
「是為了要保護你。」
「所以他們寧可你恨的是他們,也不要你置身險境。」衛擎歌忍不住要為兩老說話,「其實你祖父、外公都很疼你,更為失去兒子、女兒痛苦至今,他們的創傷絕對不亞於你這個女兒,因為他們是人父。」
「我不知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
「我們不會逼你。」
羅倫和韓森雙雙起身,移動頓時老了幾歲的身軀往前,意欲離去。
「等等!」范亞轉頭叫喚,想要挽留,卻又開不了口。
「如果你真不想我們去參加你的婚禮,我們不會去惹你不高興的。」
「不是的……」
「或許你願意可憐一下我們老人家,肯讓我們觀禮。」
范亞依然開不了口,只好撞了撞衛擎歌,以眼神示意他開口。
「要請人家留下就要自己開口,這才有誠意。」衛擎歌不肯照做,反而揶揄起她來。
「你……」她氣得想要踩他一腳,但見兩老又要離去,她慌忙叫著,「請你們來當主婚人!」
「好!」
「好!」
兩個聲音如雷貫耳,剛剛那年邁的身軀已經不復見,倒令范亞有種上當的感受。
但,也許她父母和養父母在天之靈,都會希望她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