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耿天鵬做的炒飯時,藍正雲認為他是個好人;當他對貓低語,說怎麼有女人不會做飯的時候;她很不服氣,現在當他要她當擋箭牌,替他婉拒女人的邀約時,她覺得他很討人厭。
為了新歡要趕走舊人,真是差勁的公孔雀!
「夠了,耿先生說過,他和你並不是那種關係,請離開。」她為什麼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呢?堂堂保鏢淪為像黑道大哥的嘍 。
她決定收回先前對他的一點點好感,再度把他歸在非好人的行列。
「奧斯頓,你不是真的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吧?」溫蒂瞪著大眼,一副不甘失寵的棄婦樣。
現在耿天鵬身邊又換個美麗的日本女人,溫蒂很不甘心自己成為過去式,積極的想要挽回頹勢,但那又如何?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就她藍正雲冷眼旁觀看來,他不在乎任何女人,包括和他交往三年,論及婚嫁的布蘭妮也無能倖免。
「沒有任何義務向你報告。」耿天鵬冷冷的說。
是不是名流社會的男人都這樣冷血無情?許多被她保護過的高官名人也不比耿天鵬多有情義,說到底都是貪生怕死之輩。
有錢拚命的在外面搞女人,卻在屏幕百姓前大做好人,一旦八卦新聞翻舊賬,便開始扮可憐無辜相,戲她看多了,也相當不屑一顧。
但老闆吩咐,她只能盡力執行任務。
在溫蒂欲更上前時,藍正雲擋住了她的去路。
路被擋住,溫蒂勃然大怒地罵,「狗!滾開!」
狗?是有人這樣說他們這種職業的人,是僱主養的一條有靈性,隨時都可以捨身救主的忠狗。藍正雲沒動怒,因為她早就麻痺了,「奧斯頓先生說得很明白了,溫蒂小姐請不要再打擾他們的雅興。」
溫蒂非但不聽勸,甚至還張牙舞爪地動手推她,但是徒勞無功,她可是練過功夫的,普通人要推動她,難哪!
「你讓開!」
「很抱歉,我的僱主不想見你。」
「我是他的女人……」
藍正雲無可奈何地告訴她事實,「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奧斯頓!」
「藍正雲,你的工作能力就只有這樣而已嗎?」耿天鵬不耐煩的睨著她問。
他也可以不做得這樣絕然,但是溫蒂太麻煩了,到處向人宣揚自己是他的最愛,甚至還試圖調查他,想進入他的世界。
他從不喜歡太過於積極的女人,尤其是市儈的女人,溫蒂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她與許多男人交往,努力的想要擠進上流社會,所以有目的的加入這家入會費高昂的會員制酒吧。
他太清楚她的用意何在,想要麻雀變鳳凰的女人,他看太多了。
「溫蒂小姐,若是你還不肯離去,那我只好讓警衛來處理了。」
那她臉就丟大了,酒吧內,來往的富商不在少數,她很想綁住耿天鵬,卻不想失去自己在其他細土面前的形象。
「奧斯頓,你會後悔的。」
看著溫蒂氣憤的離去,藍正雲轉頭看向正和女人調情的耿天鵬,很懷疑他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而她呢?卻活該當個討人厭的倒霉鬼,這次的錢真是最難賺的。
和他調情的女人雪子,比起溫蒂的惡形惡狀算是溫柔有餘,假仙得很,不停的是、是、是,臉上永遠掛著甜死人的微笑。
可是她是保鏢啊,觀察入微,雪子時而投來的懷疑眼光,她可沒有半次遺漏,她又被當成假想敵了。
「奧斯頓,怎麼你的保鏢小姐都不吃不喝,也不上洗手間啊?」
「我忘了告訴你,她是最新研發的機器人,當然不用吃喝,更遑論是上廁所,那些都是多餘的。」越說越離譜,只為了逗美人笑,卻把她當成了跳樑小丑,這個男人真可惡。
但這女人一定有問題,突兀的出現,似乎是為耿天鵬而來,而一來就引起他的青睞,兩人一拍即合,怪得出奇。
她偷偷問過酒保,這個美女是第一回到這裡,過去從不曾見過。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耿天鵬起身,歉然地道。
「嗯,那我等你。」
受保護人暫離座位,藍正雲當然要亦步亦趨地跟著,也許保鏢非三頭六臂,但她向來比別人小心,在轉角處時,她沒馬上跟上耿天鵬,反而暗中觀察雪子的舉動。
果然不出她所料,美人如蛇蠍,來意不善,她趁他們離開座位時,在耿天鵬的杯緣動了手腳。
耿天鵬回座後,正要舉杯,藍正雲阻止了他,「這杯子有問題。」
「什麼問題?」
「問她。」臉一偏,她斜睨著雪子,「你應該很清楚對吧?」
耿天鵬不瞭解狀況,一臉納悶,「你到底在說什麼?」
「對啊,我也聽不懂。」雪子張著茫然的眼望著藍正雲和耿天鵬。
最毒婦人心,藍正雲把耿天鵬的酒杯往前推,笑問:「你敢喝嗎?」
「我……」她可憐地說:「那不是我的杯子。」
「是因為不是你的杯子,還是你在杯子上動了手腳呢?」
耿天鵬伸手把藍正雲拉到一旁,低聲斥責,「你無憑無據,怎麼可以這樣誣賴人家。」
「我並沒有誣賴,只是要確保我的被保護人的安全,我想雪子小姐不會介意的對不對?」
雪子尷尬的笑了笑,「我當然不會介意……哎呀!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得先離開了。」說完話,她匆忙拿起皮包逃之夭夭。
「你好像什麼都知道?」看雪子倉皇逃逸,耿天鵬也不由得懷疑起來。
「我後面長了眼睛。」
他知道她在開玩笑,也知道她只是比別人更小心,這次她救了他一命。
但一路上到回家,他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謝謝兩個字。
保密?有必要嗎?藍正雲初聽見耿天鵬的交代時,冷笑了一聲, 「你都敢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幹嗎要保密呢?」
「不是害怕,只是討厭麻煩。」如果給布蘭妮知道他在外面和女人調情,肯定又鬧到老師那邊去,他不想讓老師為難,所以處處對布蘭妮禮讓三分。
「我以為你要我回來當你的保鏢,是因為真的需要我保護,但是依我看,你只是在找一個擋箭牌。」
沒事吃吃他的愛慕者的電光眼,這算是家常便飯,偶爾還要給人家賞巴掌,讓她忍不住的想,自己是哪個電視劇裡的替身或臨時演員。
「人家臨時演員挨打還有紅包拿,而我呢?」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遇上他。
「別埋怨了,記得待會布蘭妮來了,你要一問三不知。」
說人人到,兩人都還來不及套招,布蘭妮就出現了。
「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那麼開心?」
藍正雲摸摸自己的臉,不覺得自己很開心,倒覺得她的眼睛有毛病。
「她的臉那麼臭,怎會像開心的樣子。」耿天鵬倒是很坦白,但是他的過度坦白也不太討人喜歡。
她為什麼不開心?還不都是因為他,害她莫名其妙又挨人耳光,說他是喜歡招蜂引蝶的公孔雀,一點都不為過。
看藍正雲靠近,布蘭妮不悅地問:「你不會又要搜我身吧?」
「布蘭妮小姐體諒我的苦衷,我很感謝。」她準備了超高技術的掃瞄器,第一次沒準備才會讓她有話可說,之後每次都還要受白眼,現在這絕對讓她沒得挑剔。
經過檢查,布蘭妮迫不及待的黏到耿天鵬的懷裡。「鵬,昨天人家找你一整晚,你去哪了啊?」
「我去採樣。」
「採樣?」
「嗯,藍小姐也跟我一起去了。」
「是嗎?」
藍正雲面無表情的點頭輕哼,「嗯。」
更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還得做老闆的共犯,他明明就是去和女人拍拖,她卻得幫他掩飾,更可惡的是,他總是在她面前和女人談笑風生,氣得她都快腦中風了。
先在乎的人笨了些,但她已經來不及不在乎了,好幾回想把對他的那種莫名情愫甩開,卻總是不能如願。
看他在家中輕撫愛貓時,她竟有希望那手是輕撫著自己的瘋狂想法,不該在工作中有私人情感,女人的軟弱,卻在這節骨眼全湧了上來。
她不能承認、不能表態,只好假裝很酷,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當她的冷酷保鏢。
「真的是去採樣?」
「沒錯。」
「好吧,我相信你。」布蘭妮笑著說,「我得走了,今天還有事要辦呢,我可是順道過來看看你的。」
「謝謝。」他笑著說出感謝的話。
布蘭妮仰著頭,甜蜜地笑問:「那不給我一個吻道別嗎?」
他低下頭,在把唇印在布蘭妮的唇瓣前,不經意地看了藍正雲一眼,她與他四目相對一秒鐘,隨之把視線調開。
她不願意看,因為看了只會心痛。
耿天鵬只給了布蘭妮一記蜻蜓點水式的親吻,便說:「好了,有事情就快去辦吧,自己小心點。」「嗯。」
今天的布蘭妮倒是很乖巧,不唱反調也不驕縱無理,得到了親吻就踩著高跟鞋咋蹬咋蹬的離去。
在布蘭妮離去後,耿天鵬靠近她質問:「為什麼避開?」
「我不懂……」
「你當然懂,看見我和布蘭妮親熱讓你難過?」他的眼神犀利,似乎想要透視她心中所想。
「別說笑了,我幹嗎難過?」她逞強的否認著,卻在他靠近時讓呼息洩漏了秘密。
他看她臉紅的樣子感到有趣,伸手托起她的下顎,故意把臉靠得更近,卻在她屏住呼吸時,又拉開距離。
「吃飯去了。」
他故意的,她又被捉弄了一回,可恨啊!
可是能拿他如何?只能乖乖的接受擺佈,誰叫她倒霉,被長官簽下賣身契,只得硬著頭皮繼續當他捉弄的對象。
他們才跨進車子,他的大哥大就響了起來。
「喂,我是,什麼?布蘭妮出事了!好!我馬上到!」他的表情隨著電話那端傳來的消息轉變,直到切斷電話,她知道飯吃不成了。
「醫院?」
「沒錯。」
「我的臉會留下疤……」受傷的布蘭妮不停的發脾氣哭泣,鬧得醫院上下不得安寧。
直到醫生替她打了支鏡定劑,她才乖乖的躺上床睡覺。
走出病房,耿天鵬自責地說:「老師,真抱歉,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話不能這樣說,是恐分子太可怕了。」
「但若不是因為我和布蘭妮太接近,他們根本不會對她下手。」
羅傑不語,只是歎氣。
沒有責備,耿天鵬更加過意不去,離開醫院,他一路都在自責省思。
他知道恐分子是給他下馬威警告,但敵人在暗他在明很難提防,要注意身旁的人的安危更難。一路上他都在想可以解決一切,又不傷及旁人的辦法,最後他下了個決定,而這個決定得要藍正雲配合才成。
「我有事情跟你說。」
「請說。」只要他不挑釁,藍正雲通常都很恭敬,基本上仍是僱主至上。
她太恭敬反叫他不知道如何啟口,男人的勇氣往往也需要某個助力才能發揮得出來。
她並非他可以駕馭的女人,甚至他可以想像,他的提議可能引起她巨大反彈,她絕對不會乖乖配合。
但是他的計劃非她配合不可,他不想再拖累更多的人。
到家了,她還沒聽到他要說的事情。
「耿博士,你應該有話要說吧?」她替貓倒了食物,這幾乎變成她的工作了。
看她習慣的做著他平日做的事情,他笑說:「你很習慣這個家,貓咪也很喜歡你。」
「投緣吧。」她抱了抱貓,又放它去吃食物,自己正打算轉身走向廚房,卻給他一把拉住壓靠在牆壁,困在他與牆之間。
她看著他,猜想他到底又要玩什麼把戲?
「你不掙扎?」
「我只想知道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她認為他只是想捉弄她,所以無意費力掙扎。
但是這回她錯了。
「我要你當我的女人。」
被雷劈到也許還沒他這句話令她震驚。「別開玩笑了,為什麼你非要三天兩頭整我,這很有趣嗎?」
「我不是在整你,更沒有開玩笑。」他的眼神認真,看不出一絲玩笑意味。
他是真的這樣打算!
「布蘭妮怎麼辦?」她冷靜詢問。
「我打算和她分手。」
「分手?」她很難相信他會那樣做,「別忘記她是你恩師的女兒,而且她和你交往三年了,你放得開?」
「那是我的事。」
「我拒絕。」當一個男人心中還有別的女人,她是無法接受的。
「你不能拒絕,這是命令。」
「命令?」
他點頭笑道:「沒錯,事實上我這樣做另有用意。」
「男人要甩掉一個女人,總會說一堆冠冕堂皇的藉口。」她還是推開他,拉開兩人的距離,「給我個合理的理由,否則恕難從命。」
「事實上,我是要你假扮成我的女人,你也看見了,布蘭妮是因為我而受到恐怖分子攻擊,我不能讓週遭的人繼續受到傷害。」
「所以,要我假扮成你的女朋友,好混淆恐怖分子的視聽?」她替他接下未竟之語,心底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有股落寞的感覺,事實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痛。
「你說的都對,但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可給其他人知道。」
「包括布蘭妮小姐?」
「包括她。」
「那我會先被她撕吞下腹的。」
「即使那樣,你也得要演得入木三分。」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他為了保護他所愛的女人要她當館,這就算了,還要她演得逼真,這和出賣色相有什麼不同?
「我是保鏢,不是演員。」她不得不強調自己的立場和角色,期望他能高抬貴手放她一馬。
但耿天鵬聽不進去任何理由,他已經打定主意,「這是命令。」
沒得商量,沒得講情,他令她想起中國古代的霸君,可恨到令人想要啃骨喝血。
「我不相信!」布蘭妮的叫喊如雷貫耳,但總是情有可原,藍正雲雖不太喜歡她的刁蠻卻挺同情此刻的她。無論如何耿天鵬是為了她著想,要怪只能怪那些無法無天的恐怖分子。
「布蘭妮,接受事實吧,我愛上她了,由不得你不信。」耿天鵬一把將藍正雲拉進懷裡,企圖以此說服布蘭妮。
她不住地搖頭,拒絕相信這個青天霹靂的壞消息,「不可能,你一定在騙我,她哪一點比我好?」「愛情是沒法比較的。」
真會解釋,但是她怎麼都無法正視布蘭妮憤怒的眼神,即使只是演戲,但她看起來就像奪人所愛的第三者,場面尷尬面子也掛不住。
「你這個狐狸精,給我離開鵬!」布蘭妮衝上前,企圖要把藍正雲從耿天鵬懷里拉開。
耿天鵬拉著藍正雲閃身,擋住了她的手,他把藍正雲緊緊摟在懷裡,嚴厲的遏止她,「不要繼續鬧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對誰都沒好處?是對你們沒好處吧?」布蘭妮表情猙獰的道,「我被拋棄了,你要我不吵不鬧?笑話!我沒那麼好說話!」
「接不接受事實,都改變不了一切,想開點對你比較好。」
他的演技倒是很精湛,瞧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她卻知道全部都是假的。
藍正雲像個人偶娃娃,被動的看著這一幕,也被動的做出動作。
在兩人拉扯間,她只覺得自己像隨時會被分屍的布娃娃,從不曾有過的脆弱感狠狠襲擊她的內心。
「耿天鵬,你竟然這樣對待我?!我為了你受傷,你卻把我甩掉,你到底是不是人?」
布蘭妮的哭訴讓人同情,但是她終有一天會明白,自己是幸福的,耿天鵬是為了愛她才作出這樣情非得已的決定。
反觀之,她呢?
可悲,到頭來一切皆是空,她只能回到她的保鏢界,繼續過她搏命的保鏢生涯。
但此刻的布蘭妮絕對感受不到自己的幸福,失去理智的她一巴掌揮過來,所幸讓耿天鵬擋下了。
「別胡鬧了!」
「我胡鬧?我們交往三年,你說等一切過去要和我結婚的,現在你說分手就分手,還說我胡鬧?」「沒錯,是我不對,但是我已經愛上她了,這是不爭的事實。」耿天鵬說得鏗鏘有力,害藍正雲都要以為一切是真的。
「你敢吻她嗎?」
不會吧?藍正雲詫異的抬頭望向耿天鵬,卻給他有機可趁,真的吻上她。
對她而言,這真是青天霹靂,她壓根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只是演戲罷了,他沒說到需要親吻,這虧她可吃大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致她根本無法反應。
「耿天鵬,我終於看清楚你的為人,我不會讓你們這麼好過,我會讓你們身敗名裂!」
哭鬧的臉變成鬼的面具,女人為愛吃醋變成厲鬼,這是不足為奇的。
但藍正雲卻好像感覺自己的未來真的受到了詛咒。
在布蘭妮做完那樣的宣言離去之後,她的理智逐漸清醒,看耿天鵬逕自意猶未盡的索求她口中的芬芳,她伸長手拿到桌上的杯子,高舉起手,把杯中的水自他的頭頂倒下,適時澆滅他的慾望火焰。
「這是你自找的。」
他只是一笑,邪佞而迷人。
至於後悔,那兩個字在他的神情中,壓根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