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個人?」
一個染著金髮的男人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
「啊——」突如其來的碰觸讓舒可人嚇了一大跳,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不理會那男人繼續往前走。
「小姐,別那麼凶嘛!我們兄弟也很寂寞,一起玩玩吧!」另一個男人也快步向前,擋住她的去路。
「走開。」舒可人嫌惡的說,想盡快遠離這些人。
「不要這樣,玩玩而已。」可那些男人卻不肯放過她,一起圍上來,把舒可人圍在中間,讓她進退不得。
「你們如果不讓開,我要叫了喔!」舒可人力持鎮定,但酒精在她體內漸漸發酵,讓她有點頭昏眼花。
「叫啊,我們好伯喔!」另一個穿花襯衫的男人,故意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舒可人何時見過這種陣仗,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在此時,一陣低沉淳厚的聲音傳來。
「你怎麼不聽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隨即,她被摟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低低的聲音從她頭頂飄過來。「你不知道我很擔心嗎?」
「我?」舒可人在他懷裡抬起頭,只見一對炯炯有神的黑眸,像是在黑夜裡發著光似的,給她好安全的感覺。
「你什都不用說,我知道。」黑眸的主人寵溺的看著她。
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舒可人在心中小聲嘀咕,但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會害她,會保護她的。
「喂——」那群男人眼見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不滿的叫嚷著。 「凡事有個先來後到,你先旁邊涼快去,會輪到你的。」
「你認識這些人嗎?」他沒有理會他們,逕自問著懷中的人兒。
「不認識……」舒可人搖搖頭。
「那我就不必手下留情了。」他還是一派輕鬆自在的樣子。「我還記得上次有個登徒子用右手碰了你,從此他的右手就廢了,還有再上次有個混混多看你一眼,沒想到過沒幾分鐘他就瞎了,還有再上上次……」
舒可人聽到他的話,只是睜大眼睛,疑惑的看著他。
「你說,他們有碰到不該碰的地方,或是看了不該看的地方嗎?」他溫柔的問著,語氣雖然不凶狠,卻蘊含著壓迫感十足的威嚇力。
那群混混一聽,早先的氣焰頓時消失殆盡,不管他說得是不是真的,看他的眼神和全身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全身就不由自王微微發抖,看他的樣子應該不像是在唬人才對,如果不是個練家子,怎麼可能這麼從容鎮定?
雖說這樣跑掉有些孬,但保全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牡丹花下死固然風流,留得青山在才是王道啊!
「嘿嘿……既然美麗的小姐已經有護花使者,那我們兄弟幾人也不打擾了,有緣再見,走先!」說完,幾個人立刻跑得無影無蹤。
見那群混混走遠了以後,孟東城低下頭問:「你沒事吧?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要回去。」舒可人-搖頭,她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一切,所以她不想回去。
「好女孩是不會在外面任意遊蕩的。」孟東城眼神炯炯盯著她。
「好女孩?」聽到這個詞兒,舒可人輕嗤一聲,她就是為了要當好女孩,所以才會把自己弄成這步田地,如果這就是當「好女孩」的俊果,她寧願當個任性的壞女孩。
她掙脫他的懷抱,跳離他三步遠,對他大聲叫著:「我不是好女孩,我不要當好女孩。」
孟東城頭痛的看著她,看來她是醉了,而且還醉得厲害。 「別任性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沒有任性,我也沒有喝醉。」舒可人情緒激動起來,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她不像平時那般矜持。「我更不要回去,你不用管我了,你走吧!」
「你——」孟東城向前,想要拉住她,卻被她一把揮開。
「不要管我。」舒可人用力揮動雙手,往前跑了起來。
孟東城也沒想到,原本看她像是一隻惹人憐愛的小貓,沒想到小貓也是有利爪的。他大可就此撒手下管,但照她這種情形,很難不會再遇上危險。
他追了上去,緊緊捉住舒可人的手臂。
「好吧,我們不回家。」他說道。
聽到這句話,舒可人才停下掙扎的動作,淚眼朦朧的瞅著他問道:「真的不回去?」
「嗯,不回去。」孟東城給她肯定的答案。
「謝謝你。」她又恢復成之前那只惹人憐愛的小貓,偎進他的懷裡。
他的身上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味道,好舒服、好好聞,酒精的威力正式發作,她在他懷裡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孟東城把她抱進房間的床上,見她睡得很沉,但眉頭卻微皺著,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煩惱,就連在夢裡也不能忘記。
他凝視著她的睡容:心裡儘是複雜的感覺——
表面上看來,今天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私底下,他早就把她調查得一清二楚,包括她的年齡、就讀的學校、其至是喜歡的顏色或愛吃的食物,他全都瞭若指掌。
要百戰百勝,總得先知己知彼!
雖然如此,今天會在Zpub遇到她,卻完全是個意外,他看著她眉頭深鎖的走進來,向酒保要了酒;看著她皺著眉頭喝下第一口酒,或許是滋味不錯,她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很快的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然後是第二杯、第三杯……
他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走出去,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多想就跟了上去,他知道這一帶到了晚上就不安全,他是擔心她嗎?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但是看見那幾個混混圍住她時,他卻覺得憤怒。
而她拉著他的衣袖,說著「下要回家」時,眉間含愁的表情更像是在拉扯他的心,讓他的心競微微抽痛……
他是怎麼了?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他不能有也不該有的啊!
雖然今天遇上混混不在他的計畫內,但大致上還是照著他的計畫進行,他應該
覺得高興和勝利才對,怎麼會有罪惡感呢?
孟東城伸手輕輕觸摸她的小臉,細緻的一如初生的嬰兒,她的臉好小,下巴尖尖的,剛才抱著她的時候,像是沒有重量似的,她都不吃東西嗎?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纖瘦?
心裡這麼想,他手的動作更加溫柔,就像是在呵疼一件珍貴的寶物似的。
突然有股衝動,他奸想把她擁在懷中,不要放開……
停上,孟東城,別讓一時衝動壞了你的計畫……
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聲音,讓他猛然抽回手,沒錯,他不該忘的,他怎麼可以忘記當年父母絕望的神情,和他顛沛流離、毫無尊嚴的過往?
他站起身,原本眼睛裡寵溺的眼神換上冰冷的眸光。
希望你今天有個好夢,因為,明天將是你惡夢的開始……
網已經撒出去,沒有收回的餘地了……
隔天早上,舒可人頭痛欲裂的醒來,這時她才知道喝醉的感覺固然飄飄然,但之後宿醉的威力卻讓人受下了。
掀開被於下床,赫然發現地板怎麼和自己的房問下一樣,她大驚,連忙環顧四周,這的確下是她的房間,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努力回想到底昨天發生什麼事情,隱約記得她跑出門後,先是到一問pub喝了幾杯酒,然後出來後還遇見幾個小混混,還好有個好心人幫她解了危……對!後來她好像還跟那個男人說了什麼,只記得那個男人用好聽的聲音安撫著她,答應不送她回家,然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是皺了點,大致上還算整齊,她也稍稍放下心來,看來她昨天遇到的,真的是一個好人,不但幫她脫離那些混混的糾纏,也沒有趁她喝醉時對她亂來。
對了,他呢?她得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舒可人走出房間,發現這是一間寬敞的公寓,客廳裡沒有太多的擺設,只有一組看起來舒適豪華的沙發,和高級音響設備,室內的設計線條分明,現代感十足,看得出主人的生活品味。
她繞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他的人影,只在餐桌上看到一份三明治和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我有事先出去,桌上幫你準備了三明治,冰箱裡有牛奶,餓的話就先吃吧!孟東城
原來,他的名字是孟東城啊!
舒可人將字條上的筆跡看了又看,不知道聽誰說過,從一個人的字跡可以看出那個人的個性,他的字跡龍飛鳳舞但不凌亂,自有一股氣勢,想必他的人也是如此,卓爾不凡,威嚴天生吧!
她輕輕笑了,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一口,或許是因為對他的好感,讓她覺得這個三明治是她吃過最好吃的了。
解決完三明治後,舒可人才想到昨夜一整晚都沒有回去,就算生氣爸媽的所作所為,也應該打個電話報一下平安,於是她拿起電話,撥了家裡的電話號碼。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王媽的大嗓門。
「小姐?!你在哪裡啊?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急死了。」
她還來下及回答,就聽到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傳來。 「王媽,我來跟她講。」電話立刻被交到蘇麗香的手上。
「可人,你現在在哪裡?我叫司機去載你。」
「媽,我……」她內心掙扎著要不要回家,如果一回家,就得面對她不情願的婚姻,那她寧可下要回去。
「我沒時間跟你講那麼多,我還要到醫院去看你爸爸。」蘇麗香急促的說。
「醫院?爸爸?」
「沒錯,你爸爸昨天真的被你氣得心臟病發了,這下你可滿意,不會再說我們
欺騙你了吧!」
昨天舒可人跑出家門以後,舒建富還是氣憤難消,她是他的女兒,而他則是她的父親,俗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有什麼權力指責他?
他給了她那麼多年的富裕生活,今天只不過是要她稍微回報一下,她就萬般不情願,好像他們逼良為娼一樣。
而公司需要這筆資金,如果婚事告吹,一想到他辛苦傘輩子打下的江山,將要拱手讓人,說什麼他也不甘心。
又急又氣的情況下,舒建富只覺得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掐住一樣,讓他一時間喘不過氣來,蘇麗香進到書房後看到的,就是舒建富倒下去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
舒可人怔住,雖然她不苟同父親的行為,但並不代表她會對父親生病這件事無動於衷啊!
「我不跟你說那麼多了,我還得到醫院去,你要嘛就自己趕快回來,要嘛就說你在哪裡,我叫司機去接你。」電話這頭的蘇麗香看看腕表,趕著要出門。
「我現在去醫院。」舒可人匆匆把電話掛了。
在人家家裡叨擾一夜,要離開前應該和主人打聲招呼,但是她不知道孟東城的聯絡方式,而且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就算她好想再見他一面,現在也沒有時間可以讓她等下去了。
她跑到餐桌旁,拿起他留下來的紙條,小心折好放到口袋裡。
或許他們兩人的緣分僅此而已,就算下能再見到他,能留下一點紀念品也是好的。
不能親口跟他說聲謝謝,是她心裡最大的遺憾,但是才這麼短短一個晚上,她的心上已經印下一個屬於他的印子了。
伍德集團台灣分公司
「孟先生一線電話。」桌上電話的紅燈亮起,傳來秘書公式化的聲音。
孟東城接起電話,那頭是他熟悉的人,也算是他的再造父母—康頓-伍德的聲音。
「你這小子,在台灣過得還不錯吧!」
「到哪裡還不都一樣?」聽到伍德先生聲音洪亮,想來他的身體狀況和精神應該都不錯,孟東城嘴角隱約有些笑意。
「如果到哪裡都一樣的話,你又何必選擇回台灣呢?」康頓瞭解他的個性,最愛口是心非了,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父子,但這麼多年下來,膝下只有一個獨生女的康頓,早把他當成自己兒子般看待。
「伍德先生,這個時候美國應該是半夜,你打電話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孟東城巧妙的轉移話題。
「對了,你不說我倒忘記正事了。」康頓停了一下,由一開始戲譫的態度,轉為嚴肅、討論公事的語氣。 「我看過你的資金調度,想問你,為什麼這一陣子你需要那麼多的資金,莫非公司有什麼問題?」
半年前伍德集團決定擴展亞洲據點,在詳細評估後,選定台灣做為亞洲指揮總部,而他一向欣賞器重的孟東城自然是亞洲區負責人的最佳人選。這豐年來,亞洲的業務一直在穩定的成長中,但最近幾個月,康頓卻發現孟東城從其他地方調了大筆資金到台灣,下知道是為了什麼。
「公司的營運沒有問題……」孟東城遲疑一下,不知道該下該全盤托出。 「但是我需要這筆錢……做一些額外的投資。」
他還是決定什麼都先別說,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好時機。
「是這樣啊!」康頓沒有懷疑,立刻相信他的說法。「我還以為你唸唸下忘報仇的事呢!」
「伍德先生,你想太多了。」
孟東城嘴裡打著哈哈,但心中卻有點心虛,沒想到他那麼瞭解他,一下子就猜中了。」
但是康頓一直就不贊成他報仇,他說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都是正常的,有人生意越做越大,有人倒閉也是自然法則,所以成功了不必驕傲,失敗了也不必難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快樂的過日於比較重要。
他知道康頓都是為了他好,但是他忘不了那群小人接收父親公司時,父親絕望頹廢的眼神,更忘不了父母選擇絕路時,臨終前悔恨的眼神。所以從那一刻起,他知道終有那麼一天,他會幫父親把原來屬於他們的東西討回來,而且還連本帶利一次算清。
「大概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呵呵呵……」康頓笑了聲。「奸吧!那我要去睡了,如果太晚睡的話,史坦醫生又要念我了。」
「晚安。」
「晚安,對了,梅雅今天早上已經飛去台灣找你了。就這樣,Bye。」
還來不及問清楚,電話就被掛斷,如果梅雅今天早上就上飛機的話,那她也應該快到了。
梅雅是康頓的獨生女,一直都很喜歡他,而他來台灣前,也在康頓做主下和梅雅訂婚,只等亞洲的業務穩定,公司上軌道後,便回美國和她結婚。
但她怎麼會突然跑來呢?難道是她聽到了什麼?
不過不管誰來部一樣,計畫已經開始執行,誰都不能讓它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