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為在戶外,駱喬跟他們又有一段距離,所以還沒有那麼明顯,但現在共處一室。那味道讓人想不在意它也難。
「有嗎?」駱喬舉起手來,聞聞自己的身體。「還好嘛,只不過是兩個月而已,之前還有更久的紀錄呢?」
「這麼久?你這個髒鬼。」雖然君遠舟沒有多說什麼,但五六還是覺得憑駱喬這副髒樣,和他們走在一起,實在會影響到主子的形象,所以他沒有多想,就拉起駱喬的手往外走。「你去給我洗乾淨。」
「我不要。」在澡間駱喬用力掙脫五六的手。
「我這樣很好啊,為什麼一定要洗澡。」
「臭死了!如果你要繼續踉在君爺身邊的話,最好把自己弄乾淨一點,省得辱沒了君爺。」五六不顧駱喬的反對,伸手就要剝下那身髒衣服。
「啊——」怎料才剛碰到肩膀,便見駱喬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捉緊自己的衣領,露出防衛的神情,外面不知情的人,甚至會以為發生兇殺案了。
「叫什麼?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被駱喬突來的吼叫嚇得縮回手,五六有些不高興的說。
「我、我自己來就行了。」駱喬退到角落。「你、你先出去。」
不行,如果我不在這裡監督你的話,你不曉得又會給我變什麼把戲。「在五六眼裡,駱喬是狡詐不可信的。
「不、不會的。?」駱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就怕五六不相信自己。「五六哥那麼聰,我怎麼可能變得出什麼把戲?」
看駱喬一副緊張戒慎的樣子,五六更是疑心大起,不過就是洗個澡,有必要這麼扭扭捏捏的嗎?
「阿、五六哥,我真的可以自己來,你在這裡我、我會害、害羞。」見五六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駱商只好硬著頭皮說。
「哈!」五六嗤笑一聲。「我們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有什麼好害羞。」
「人、人家不習慣……你先出去嘛。」
五六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似乎在駱喬那張髒兮兮的臉上,看到一抹微紅,他清清喉嚨,鎮定自己有些怔愣的心情。「好、好吧,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不要想玩什麼把戲。」
在轉身離開時,五六還不停咕噥著。「真是的,洗個澡一大堆規矩,像個娘們似的。」
見五六走出去,駱喬連忙落下門栓,這才放下心來,如果被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女孩兒,他們一定會嫌麻煩,而不會再讓她跟著他們的。為了避免麻煩,她還是小心一點得好。
將自己洗乾淨後,換上五六給的乾淨衣服,臉上還殘留熱水薰出的酡紅,駱喬走到君遠舟的房門外,敲了門後不等門內的人回應,便推門而人。
「你到底懂不懂規矩——」瞥見那身衣服,五六知道又是駱喬那小子,原本開口就要斥責,但在見到駱喬的那一剎那,舌頭卻像被咬掉似的,接下來的話哽在喉頭說不出來。
這……這眉清目秀的少年,就是之前那個渾身髒誇兮的臭小子嗎?
可眉清目秀還不足以形容,洗去髒污,露出原本面貌的駱喬,白嫩的肌膚透出微紅,像可以掐出水來似的,彎彎的柳黛眉配上漆黑靈活的大眼,唇色鮮紅嬌嫩,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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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就算駱喬再怎麼美麗,但還是個男的五六搔搔頭,為自己心裡突然冒出的想法感到奇怪。
若說君遠舟是陽剛味濃厚,充滿威嚴的偉岸男子,駱喬就像精雕細琢,陰柔俊美的少年了。
「君爺,五六哥,我洗好了,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駱喬興沖沖的跑進來,沒發現房間裡除了君遠舟和五六外,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那麼冒冒失失做什麼,沒看見有客人嗎?」五六連忙制止駱喬的大嗓門。
「嘎……」朝五六的視線看過去,駱喬才瞥見內室有個人影,和君遠舟面對面坐著,似乎在商討什麼事情。「對不起。」
「算了算了。」五六揮揮手。「反正你這種個性一時間改不過來的,下次注意一點。」看見那雙水靈的眼睛裡,流露出抱歉無辜的眼神,五六一時之間竟沒了之前那般的厭惡,反而心軟起來。「我剛吩咐小二作了一些點心,你去端上來吧!」
「是。」駱喬應了一聲,連忙往廚房的方向跑去。當她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端上來後,只見原來在內室商議事情的兩人已經走出來了。「君兄,這筆生意還需要您的大力幫忙。」只見那人打躬作揖,一副恭敬戒慎的樣子。
那人看起來雖然年紀不大,但下巴蓄著鬍子穿著錦織綢緞,上面還有細緻的繡工,一看便是一副有錢人的樣子。
「我會好好考慮的。」君遠舟還是一派波瀾不興的樣子,面對那人諂媚祈求的眼神,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態度和反應。
「對了,聽說君兄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進寶錢莊的吳老闆希望透過小弟,和君兄認識認識。」
他說的是范陽城裡最大的商號,進寶錢莊的大當家吳進寶,這幾年進寶錢莊竄起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幾年之間,就在各個城鎮裡都有分號,除了錢莊的本業外,吳進寶還經營了布莊、糧行等賺錢 行業,實力不容小覷。
「傳聞吳老闆生意手段高明,君某老早便有意拜見了。」事情果然如他預料的發展。
既然君兄也有此意,那實在太好了,小弟回頭就去和吳老闆說一聲,他一定會很高興的。「聽到君遠舟的回答,那人笑彎了眼,還頻頻向君遠舟彎腰道謝。
「那君某就先多謝您的引薦了。」君遠舟也舉起手,做了個揖。
「好說好說。那小弟就先回去安排了。」再向君遠舟道謝後,那人便離開了。
待那人離去後,五六關上房門,好奇的問君遠舟。「君爺,那個人是誰啊?」
他們這是第一次到范陽城來,而且住進客棧的時間不到半天,怎麼就有人上門拜訪,消息也未免太靈通了吧!
「他是這裡的世家王員外的大兒子,城東那山坡就是他們家的產業。」君遠舟好心的解答五的疑問。
「喔。」五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什麼王員外兒子,什麼山坡樹林,這跟他們這次來有什麼關嗎?
不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主子會來這個地方就是了。
「那還有那個什麼吳老闆的,他又是誰啊?」這次換駱喬發問。
「他……是個餌。」
餌?什麼餌啊?
駱喬和五六對看一眼,君遠舟的話像道謎題讓他們聽不懂也猜不透。
君遠舟沒有多說,走到窗邊,眼光放到很遠地方。
果然沒過幾天,君遠舟就接到吳進寶的拜帖,說園子裡的牡丹開得熱烈,邀他過府賞花,順便一敘。
范陽城內最豪華的建築,莫過於吳進寶的府邸了。
富麗堂皇的大門,是用上等檜木製成,上面還掛著個「財源廣進」的匾額,門前矗立著兩隻石獅子,每隻約莫有百斤重。吳府內共有前、中、後三進,屋頂鋪著七彩琉璃瓦,樑柱雕著精美的雕刻,長廊上掛滿宮燈,園子裡種滿各種珍貴品種的牡丹,僕傭如雲,顯示出吳進寶驚人的財力。
到了約定的時間,君遠舟便帶著五六到吳府赴約,當然駱喬也硬是跟著去了。
「君公子,老夫久聞君氏商號的大當家年紀輕輕便才能出眾,不僅如此,還玉樹臨風、風流惆儻,讓京城裡的姑娘傾心不已,沒想到傳言果然不可盡信,依老夫看,風流惆儻這幾個字還不足以形容君公子的卓然出眾啊!」
只見一個圓胖,約莫五十歲的的男子等在大門外,穿著上等綢緞製成的衣服,腰間用金紗線編織垂掛著一枚古玉,身後還有兩名女婢一左一右搖著羽扇,一見到君遠舟出現,便立刻迎上前,劈頭說出一大堆阿諛諂媚的話。
「吳老闆過獎了,小弟愧不敢當,這些都只是以訛傳訛的謬讚而已。」君遠舟微微一笑,並沒有因為這些話而得意起來。
「沒想到君公子不但才能出眾,還虛懷若谷啊!真是令老夫佩服佩服。」吳進寶的臉上堆滿笑意,但在半瞇的眼中卻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精光。
吳進寶領著君遠舟到後花園,園裡的涼亭早就備好酒菜,就等著貴客光臨。
待兩人坐定位後,吳進寶端起女婢斟好的酒,朝君遠舟舉杯。「這一杯酒,歡迎君公子到我們這裡來,老夫先乾為敬了。」吳進寶爺率先,乾了那杯酒。
君遠舟微微一笑,也拿起酒杯。「君某初來乍到,有些事情還要仰仗吳老闆幫忙呢。」也跟著干了。兩人一來一往,都在互相褒獎對方,不是稱讚對方少年出英雄,君家事業越來越興旺,就是說吳老闆薑是老的辣,請他多多提拔後輩,酒也一杯二杯乾了不少。
這時站在君遠舟身後的駱喬開始覺得有些無趣了。
沒錯,一開始進來這種大戶人家,富麗堂皇的建築和庭園,的確讓她開了不少眼界,見到像吳進寶這種大老闆,更是讓她有些興奮,原本以為兩人見面一定會有些有趣的事發生,可是她在這裡站了許久,聽到的都是一些歌功頌德的話,剛開始聽還覺得有趣,但聽久了只覺得虛偽
駱喬拉拉五六的衣袖。「喂,五六哥,你看他們還要吃多久啊?」
「我怎麼知道。」五六站得挺直,沒有表情的說。
「可是我看他們都顧著講話,根本都沒在吃,好像還要很久耶。」駱喬換了個站立的姿勢,稍稍挪動站得有點僵直的腿。
「這是主子們的事,不用管那麼多。」跟著君遠舟參加過不少應酬,五六知道有時候談生意會像這樣,說些言不及義的話,熱絡彼此的交情,所以早就練就一身久站的好功夫。
「可是你不覺得很無趣嗎?」駱喬有些詫異的轉頭看五六,難道他都不會這麼覺得嗎?
「站好。」見駱喬頭向他歪過來,五六輕斥一聲。再怎麼說,在人家家裡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樣子,絕對不能給主子丟面子。
「是。」駱喬聽到連忙站直,收回飄忽的眼神,做出認真的樣子,但是不到一刻鐘,又舊態復萌。
五六哥,桌上那個八寶燒鴨看起來好像很好吃耶。「駱喬吞了口口水。」我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咕嚕叫了。「
「事情辦完自然會有東西吃,忍著點。」他其實也有點餓了,但由多年的訓練使然,五六仍是沒有露出一點不耐的神情。
「可是……」駱喬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抹從遠處走來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哇!好漂亮的姑娘喔!」
「艷兒,你來得正好,過來見見君公子。」吳進寶朝那位姑娘招招手。
「君公子。」那位姑娘朝君遠舟福了福。
「君公子,老夫替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五夫人替我生的女兒,名喚鳳艷,今年十六歲,刺繡女紅樣樣行,求親的人簡直要踏平我家門檻了。」
吳進寶看著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兒,遺傳自母親的好相貌,加上富貴人家的尊貴豢養,更是讓她艷光四射,甚至有范陽城第一美人之稱。有這麼一位美艷的女兒,吳進寶並不急著為她挑選夫婿,他得好好利用女兒的美貌,找一個對他事業最有幫助的人做女婿才行。
這次聽聞君遠舟到范陽城來,讓他心中大喜,多年來他拒絕多門親事終於有了代價,君家事業那麼大,聽說在朝廷裡還有人脈,如果君遠舟看上鳳艷的話,他這個岳丈也就跟著發達了。
「小姐真是才貌雙全。」君遠舟朝鳳艷點了點頭。
「爹爹誇大了,鳳艷其實並沒有那麼好。」鳳艷輕瞟了君遠舟一眼,隨即低下頭,臉上有著嬌羞的紅暈。
「來來來,鳳艷你也坐下來,敬君公子一杯酒吧。」打定主意要把他們兩個送作堆的吳進寶,連忙要女裨再送上一杯酒。
「還望君公子不嫌棄,鳳艷先干了。」她接過酒杯,秀秀氣氣的一口飲盡。「君某也回敬小姐一杯。」也將一杯酒喝盡。
吳進寶見君遠舟似乎對自己女兒還頗有好感,連忙加把勁,多誇了鳳艷幾句,也要鳳艷多敬君遠舟幾杯酒,想拉近兩人的距離。就這樣幾巡酒過後,風艷不勝酒力,臉上出現酒氣醺染的紅暈,略顯迷濛的眼神裡更是含羞帶媚,直瞅著君遠舟看。
「君公子,鳳艷再敬你一杯。」鳳艷站起身,醉意讓她有些站不穩腳步,一個踉蹌,酒就潑灑在君遠舟身上。「啊對不起,君公子,風艷不是故意的,還望君公子見諒。」 .
見自己闖了禍,風艷連忙拿起手絹往君遠舟身上擦,還一直喃喃道歉。
「你是怎麼搞的,連個酒也端不好,如果讓君公子以為我家教不嚴怎麼辦?」吳進寶在一旁不停斥責風艷。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風艷的眼眶裡早已滿含淚水,小巧的鼻頭開始泛紅,一副梨花帶雨的嬌弱模樣。
「不要緊的,只不過是弄濕衣服,換下來便成吳老闆不要再斥責小姐了。」君遠舟開口替鳳艷解圍。
「哼,要不是君公子替你說話,我非要好好罰你不可。」君遠舟都這麼說了,吳進寶意思意思又念了女兒幾句才作罷。「不如這樣吧!君公子,我命人取一套新衣裳來,讓君公子換下,還有為了表達歉疚之意,還請君公子留在寒舍,讓老夫能略盡
地主之誼。「
「不用麻煩了,只不過是一件普通衣裳,吳老闆不必那麼客氣。」
「話不能這麼說,老夫待客不周,還請君公子給老夫一個補償的機會。」吳進寶仍是不放棄。「再說住客棧不比住家裡方便,如果君公子不嫌棄,就把這兒當做自己家,也比較輕鬆自在,而且過幾天是老夫的生辰,君公子也可一起熱鬧熱鬧。」
「這——」君遠舟沉吟一下,便爽快答應。「既然吳老闆盛情難卻,君某也斗膽大擾了。」
「呵呵,好說好說。」吳進寶摸摸自己的八字鬍,為成功留下君遠舟而暗自得意。
所謂日久生情,只要君遠舟肯留在府內,多的是機會把他和風艷湊成一對,到時候他吳進寶就翻身啦!
駱喬端著水盆,在迴廊上快步走著,一邊貪看迴廊外假山流水的景致,沒有注意到前方有人。
「啊——」駱喬結結實實撞上去,水盆也跟著掉下去,這下子又得重新去端一盆了。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啊?冒冒失失的,你可知道我是誰?好大的膽子啊你……」風艷一反在午宴上大家閨秀的樣子,大罵出口。
「對不起、對不起,小的以後不敢了。」駱喬連忙欠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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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聲對不起就算了嗎?要是有個閃失,你十條命都不夠賠。」鳳艷仍是不停斥責著。
「風艷小姐請息怒,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請小姐見諒。」駱喬見風艷發了大火,連忙雙膝跪地討饒。
個人尊嚴事小,如果因為得罪風艷;使得自己不能繼續跟著君遠舟,那事情就大條了。
風艷拍拍自己的衣裳,順便睨了跪在地上的駱喬一眼。「你?你是君公子身邊的人?」「是啊是啊!小的叫駱喬,是君公子的隨從。」「起來吧!」
「多謝小姐。」得到鳳艷允准,駱喬這才站起身來。
「你……跟在君公子身邊多久了?」風艷上上下下打量駱喬,發現這名小廝唇紅齒白,皮膚細緻光滑,可看在她的眼裡,竟像被針刺到般刺眼。
風艷從來就見不得人家比她好,府裡要是有比她美貌的婢女,總是會被她特意刁難,想她費盡多少心思,才得以保持這一身嬌嫩的肌膚,原以為在這范陽城沒人比得上自己的美貌,沒想到一名下賤的奴僕,竟然也生得如此好。
她強壓下心裡的不滿,再怎麼說這小子也是君遠舟身邊的人,還有些利用價值,等她成為君夫人,到時要怎麼整治這小子都行。
駱喬撿起水盆,心裡掛念著君遠舟還在等著用水,連忙就要告退。「風艷小姐如果沒別的事的話,小的先下去了。」
「等一下。」風艷叫住欲離去的駱喬。
「小姐還有何吩咐?」
「你跟著君公子有多久了?」
「有一陣子了。」雖然心裡疑惑為什麼她要這麼問,駱喬還是恭敬回答,不過她沒有說出跟著君遠舟其實只有短短不過幾天,反正一陣子有長有短嘛。
「那你應該很瞭解他噦!」
「這個……做人家奴才的總要摸清楚主子的睥性。」這樣講也沒錯,只是他不一定會像她講得那樣。
「那好。」鳳艷心裡頓時有了決定。 「只要你老實回答我的話,我就不怪你剛剛的莽撞。」
「小姐請說。」人家大小姐都這麼說了,不答應行嗎?
當下風艷把君遠舟的喜好和脾氣問個仔仔細細,駱喬也回答得詳詳細細,只不過不保證正確就是了。
君遠舟在吳府待了幾天,這幾天吳進寶陪著他說是要覽遍范陽城風光,略盡地主之誼,事實上是想要和他套好交情,從他身上撈點好處,再來就是想盡辦法製造他和風艷相處的機會,看兩人有沒有可能日久生情,讓他可以和君家拉上關係。
這天便是吳進寶的生辰,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人脈關係,自從五年前陳永進到此地上任後,吳進寶便三不五時登門拜訪,各大小節慶更不忘準備厚禮一份,甚至命自己的次子娶了陳永進的女兒,兩人關係之密切由此可見不是一般。
為了慶賀生辰,吳進寶在自己府中設宴,宴請范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陳永進這親家是少不了的貴賓。
「親家,幾日不見,瞧您紅光滿面,意氣風發,莫非是有什麼喜事臨門?」陳永進一踏人吳府,便給吳進寶一頂高帽子戴。
「這都是托您的福啊。」吳進寶拱手笑了笑。
「好說好說。」陳永進招招手,隨從便立刻捧著一個長匣上前。「這是老夫送上的生辰賀禮,還望親家不嫌寒酸。」
「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客氣!」吳進寶一面呵呵笑著,一面說著客套話。
陳永進打開長匣,取出一卷畫軸,打開來赫然是一幅山水畫。
「這真是好畫、好畫啊!」吳進寶看著那幅畫,不住稱讚。在旁的其他賓客也跟著讀起這幅畫,都說這是一幅不可多得的名家作品,鐵定價值不菲。
在旁的君遠舟也跟著上前觀看,只是越看心裡便越覺事有蹊蹺。
這分明是一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畫,不僅不是什麼珍品,甚至一眼就能看出筆法之粗劣,為何吳進寶還把它捧得跟稀世珍寶一樣?
而且吳進寶這個人一向不是什麼文人雅士,也不作興附庸風雅那一套,陳永進自然不會不知道他的喜好,怎還會送上一幅畫當賀禮?這幅畫一定有古怪……
難道「他」的顧慮是真的,在朝廷鞭長莫及的地方,正有什麼陰謀在進行?
壽宴結束後,君遠舟回到自己的房裡,心裡仍是想著那幅畫的事情。
他仔細看過那幅畫了,畫的是再尋常不過的山水,上頭的題詩也是一般的詠景詩作,看不出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但是他們竟然把這幅畫當成寶似的,這其中就大有玄機了。
「君爺。」五六絞好浸濕的巾子遞給君遠舟擦臉,順便幫他寬衣。
君遠舟接過濕巾,冰涼的觸感讓他的腦筋變得清明,他打開行囊,拿起最底層的夜行衣。
「君爺,發生什麼事了?」五六見君遠舟拿起夜行衣,關心的問。
「事情就要有眉目了,我去探探。」君遠舟利落的換上墨黑色的夜行衣,一邊交代五六。「等我離開以後,你就躺上我的床,當做我已經睡著了。」
「爺,這五六不敢。」五六謹守著下人的分寸,一個奴才怎麼可以睡主子的床呢?
「我說了你就照做。」
「是。」見君遠舟略略板起臉來,五六也不敢不從,只好照辦了。
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來人後踮起腳尖,君遠舟立刻一個翻身到屋頂上面。
方纔他注意到吳進寶將其他賀禮都送進庫房,惟有這幅畫卻命人帶進書房裡,這幾天他已經把吳府的地形摸熟,於是便毫不猶豫往書房的方向去。
果然,書房的燈火還是亮著的,他輕跳下屋,悄悄地在窗邊挖了一個小洞往裡瞧,只見吳進寶拿著水往畫上一噴,原來的題詩消失,顯出幾排小字,待水漬漸漸干去之後,畫又恢復原來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
君遠舟曾經聽人說過有一種特製的藥水,用來寫字後並不會顯現出來,反而要噴濕了以後字才會出現,沒想到他會在這裡見識到。
吳進寶看完畫上的字後,轉動茶几上的青瓷花瓶,在書案後赫然出現一個約莫三尺大小的暗格,他將畫放進去後再轉動花瓶,牆面隨即恢復原狀。
而後吳進寶吹熄蠟燭,打了一個阿欠,裝做沒事般走出書房,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方纔所為,其實已經被人看見了。
等吳進寶離開後,君遠舟從窗戶躍進書房裡,照剛才的方法打開暗格取出畫,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含一口在嘴裡,然後朝畫上噴,果然顯出幾排小字來。
他迅速看完以後,心下大喜。
這幾排宇是陳永進寫給吐蕃王的信,上頭寫著:只要吐蕃王能提出他滿意的條件,他願意配合吐蕃王的行動,其中還提到幾個重要大臣也早被收買,只要時機一到,就可以裡應外合了。
光這一幅畫,就是陳永進謀反的最好證據了。
君遠舟將畫捲好,放入自己的懷中,正準備離去時,不意卻被窗邊一顆小腦袋驚愣住,。
通才君遠舟離開房間,那小心翼翼怕被人發現的行徑,讓駱喬覺得好奇極了,於是偷偷跟著他,但是他在屋頂上走,駱喬在地面追,很快就失去他的蹤影,找了好久,終於才在書房找到他。
好不容易追上君遠舟,什麼好玩的都還沒見識到,他竟然就要走了,怎麼可以就這樣讓他離開於是她探出頭,露出一個最無辜的笑容。「有什麼好玩的,我也要玩。」
該說是自己太大意,還是怪駱喬太機靈?原本應該是秘密的行動,竟然會被駱喬發現,還被以為是什麼好玩的遊戲?君遠舟忍下想翻白眼的衝動,來到窗邊壓低聲音對駱喬說:「這不是遊戲,你趕快離開。」
「可是人家好不容易才跟到這裡,這樣就叫我走,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好歹也讓我參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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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喬天性便好奇心旺盛,充滿冒險精神,要不然也不會有勇氣獨自人離開吉祥村了,所以看到君遠舟這副神秘的樣子,她當然不能輕易錯過。
「你——」如果是在平時,君遠舟早就拎起礙事者的衣領,將之丟到眼不見為淨的地方了,可是現在這種情境下,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發現,他突然有種不知該怎麼辦的感覺。
「算了。」
突然發現自己浪費時間和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在這裡和這個小子討價還價,是一件既愚蠢又沒有意義的事,他索性翻出窗外,便要逕自離去。
「等等我啊——」見君遠舟要走,駱喬連忙跟上去。「現在要去哪裡?還有什麼東西要偷嗎?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駱喬忙不迭發問,就怕他會丟下她一個人。
「我這個人身手可好了,不但腦袋機靈,而且又靈活,唔——」
「噤聲。」她的話被一隻大掌摀住,君遠舟扣住她的腰將她一拉,側身躲到一根大柱子後面。君遠舟緊緊環著她,兩人就這樣貼在一起,駱喬甚至可以感覺到耳邊傳來他細細的呼息,放在腰上的大掌將溫度傳至她的身上,像是會炙人般,她感覺到自己的臉瞬間燒紅,要不是在黑夜裡看不清楚,否則她真不知該怎麼解釋。
等巡夜的護院走過去,君遠舟立刻將駱喬推離自己,不過是片刻的肢體接觸,他竟發現在他掌下的唇是如此柔軟,駱喬的臉頰沒有任何鬍鬚的痕跡,柔嫩細緻得不像個男人,而腰肢比一般男子更為纖細,似乎圈手便可盈握,鼻間還躥入若有似無的馨香,甚至讓他身下隱隱起了騷動……
「該死——」京城裡有些有錢人家喜歡豢養孌童,他向來不齒這樣的行為,沒想到今天自己卻對一個少年起了慾望?
或許是自己禁慾太久,好一段時間沒有和女人溫存,所以才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反應。
嗯……一定是這樣的,等他辦完事情回到京城時,非要和天香樓的花魁姑娘好好聚一聚不可。
「你快回去,不要再跟著我了。」此刻還是把這個麻煩推得越遠越好,省得壞了事。
「不行,不放,我不放——」駱喬拉住君遠舟欲離去的衣袖,眼睛裡閃著哀怨的目光,彷彿把她拋下是罪不可赦的行為。
「放開。」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有辦法狠下心把駱喬推開,卻讓自己陷入這種可笑且進退維谷的局面。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一陣大喝聲傳來。「什麼人——」
君遠舟心裡暗喊一聲糟,被發現了!
他沒有多想,只手扣住駱喬的腰,,腳尖一跪,施展出輕功躍上屋頂。
「等、等一下……」駱喬還沒意會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雙腳就已經離開地面,她往下看,發現自己離地面已經有好一段距離,饒是她再怎麼大膽,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仍令她感到恐懼,連說不出
駱喬下意識的摟緊君遠舟,閉上眼睛不敢往下看,就怕稍微放鬆就會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從君遠舟身上傳來的熱度和胸膛裡強勁的心跳,讓她突地覺得安心許多。
君遠舟看清地形後,對懷裡的駱喬交代:「抱好。」說時遲,那時快,他話才剛落下,腳步便開始飛奔起來。
已經有人發現他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快脫身。
「哪裡跑?」追來的人武功也不差,在君遠舟懷裡還帶著人的情況下,只落後他約莫五步的距離。
風聲呼呼從駱喬的耳邊吹過,她感覺到四周的景物飛快往後退,腳底更是像沒有著地般,她勉強張開緊閉的眼睛,從君遠舟懷裡探出頭,想看看現在的情勢,不料她才一探出頭,便又迅速被君遠舟按下。
「笨蛋,你想被人認出來嗎? "君遠舟身上蒙著面罩,來人認不出他到底是誰,但駱喬什麼遮護都沒有,如果被看到面目的話,一定會被查出來的,到時候想要脫身就麻煩了。
但就這麼一分神,腳下的步伐一緩,便立刻被人追上。
「看你還往哪裡跑?」 追來的護院掏出武器,便往君遠舟身上砍去。君遠舟身子一側,避開這一招,但那護院並沒有就此罷休,招式如出楂的猛虎,每一招都用了十成功力。稱是平時沒有路喬,憑君遠舟的功力要打退追兵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如今他一手環著駱喬,還要著護她,身手沒有辦法施展開來,竟有些左支右絀, 有好幾次對方的刀差點在他身上劃出口子來。
聽到打鬥聲,府裡其他護院也都立刻趕來,將兩人團團圍住,見他們已經被包圍,為首的護院大聲說:「你已經被包圍了,最好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否則刀劍無眼,到時你可不要怪誰。」
「哼,想抓我,沒那麼容易。」眼下這個局面,再加上又有個駱喬,還是不宜硬碰硬,找個機會脫身要緊。
君遠舟屏氣凝神,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暗中注意著四周的狀況,等待機會。就在此時,草叢裡突然傳來一陣聲音,有個不明物體猛地躥出,讓全神貫注在君遠舟兩人身上的護院嚇了一跳,還以為中了什麼埋伏。待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只不知從哪跑進來的野貓,或許是受到驚嚇,才飛快的躥走。就在護院失神的一瞬間,君遠舟逮到這個機會,將氣運於掌中,朝一名護院揮出,將他逼退數步,包圍圈有了空隙,他立刻從這個缺口衝出去。
「還想跑?」為首的護院見君遠舟就要逃離,連忙發出暗器想要阻攔,他早就看出君遠舟武功高強,但身側的那名瘦小少年卻像是一點武功也不懂,是他的弱點所在,所以暗器是朝駱喬發出,反正只要逮著一個,要找到另一個就不難了。
「啊——」在君遠舟身側的駱喬,見一個物體朝自己飛來,還帶著腥味,嚇得大叫出聲。
君遠舟早就聽到暗器破空而來的聲音,但他沒想到瞄準的目標竟是駱喬,眼見暗器距離他們已經相當近,迫在眉睫之際他沒多想,一個轉身便擋在駱喬前方,替她挨下這枚暗器。
「快走。」君遠舟低聲說,使出全力摟著駱喬飛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