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皇子 第九章
    金月婭隨著仇恩騎馬攀過高崗,來到一處山拗。

    從這兒可瞧見錯落分的繁華小鎮,那就是他們將要前往的地方,煙霧別宮位居谷壑間,不論是軍事防禦或避暑、屏障寒風都有其巧妙的設計。

    突然,行於前方的仇恩停了馬,雙目冷冷的臉著腳下遙遙的小鎮,眼中是莫測高深的寒芒。

    「怎麼了?」

    金月婭來到他身邊,不解地往下看,卻瞧不出端倪,她轉頭望向他,「為什麼停下?」

    「我常思忖,身為太子,機警該是最重要的生存因素,」他放鬆韁繩,淡淡地瞥向她,「因為隨時隨地都有人覬覦著你的命,而你似乎不太放在心上。」

    「我為什麼要放在心上?」她笑得很輕鬆,「我有個最好的貼身侍衛,而我相信,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護我安全。」

    「這麼信我?」

    他望著她,眼神閃動譏誚,「你可曾聽過,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險的,同理可證,你最信任的人也有可能會變成最有機會危害你生命的人?」

    「你是在機會教育嗎?」金月婭皺皺眉,不太明瞭他的意思,「你不會想提醒我,皇甫峻有可能會傷害我?」

    她失笑搖搖頭,「不可能的,仇恩,他是這世上除了你之外,最不可能會傷害我的人。」

    「除了我?」他冷笑,「不過才隔了一夜,你們似乎已經達成某種詭異的共識,看來我幫你做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他到底還是同意幫你解除和皇甫憂的婚約了?」

    金月婭紅著臉點點頭,不過她不可能說出兩人是如何達成共識,即便對象是仇恩。

    「換言之,你身邊一個棘手的問題已然解決,老實說,相較起來,皇甫憂給你的只是小問題,」仇恩冷笑,「這丫頭蠻歸蠻,倒還不至於致命。」

    「仇恩……」是高處風寒吧,她竟覺得有些冷,「我不明白。」

    「仇恩、仇恩!」他輕輕念著自己的名字,冷嘲地睇向她,「你從不覺得我這名字取得怪異,從沒懷疑這根本不是我的本名,或對我的來歷產生好奇?」

    「你不說,我便不問,」她笑看著他,「我尊重所有人都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權利。」因為我就是個有秘密的人。

    「也許別人可以這麼做,但你不行,因為你是太子。」在她面前,他永遠像個諄諄教誨的夫子,「不過沒關係,反正今後你也用不上了。

    「你知道我向來沒有完成不了的任務,更不喜歡拖延該做的事情,但有件事,」他眼中有她陌生的寒芒,「我卻拖了四年之久!」

    金月婭盯看他,安靜而困惑。

    「什麼事?」她總算擠出了聲音,卻很微弱,向來信賴他的眸子首次漾起些許恐懼。

    「殺你,殺金湛國太子!」他聲音冰冷,毫無感情,「我守在你身邊四年就只為了等著殺你。」

    「為什麼?!」一瞬間,在她心底,被背叛的傷心遠超過即將面臨死亡的恐懼。

    「仇恩是我當上殺手後改的名字,意思是,我仇恨那對我施恩,迫使我不得不一報恩情的人!」相較於她的激動,他很平靜,但因著她對他的知遇,所以他會給她個明白的交代,至少她不用到冥府當個枉死鬼。

    「我本名叫樊罡。」他開口介紹自己。

    「銅曜國太子!」金月婭驚呼,「你是銅曜國太子!」

    點點頭,樊罡冷笑,「我曾告訴皇甫憂滿街都是皇子,這倒沒騙她。」

    「可……」金月婭搖搖頭,「七年前鋼曜國權臣謀反叛變,皇族遭誅滅無一倖存,怎麼你……」當年那場政變策劃周密,歷時不過數日,埃變故傳至鄰邦諸國時,反賊已掌控大局,且根據傳出來的消息,銅曜皇族全數被誅,所以其他盟國也不便強加插手過問。

    「與你們金湛國十五年前那場叛變有幾分相似吧!不同的是,你們的反賊失敗了,而我們的卻成功登上皇位,所以我一再告誡你,身為皇子凡事都得謹慎,」他勾起笑,「這話離題了,真是沒法子,對你,我就像個老婆子。總而言之,我不但沒死,還帶出尚在襁褓中的皇弟逃出皇城,半途我數度險些送命,最後是被人救離了銅曜國。」

    「救你的人……」她心中突然有了幾分明白,「是我們金湛國的人?」

    「是的,」他點點頭,「他正是當日在金湛國謀反失敗的凌霄王。」

    「真是他……」金月婭有些無措,想起三歲時的噩夢。

    「沒錯,他還與北方蠻族紇出勾結,等在暗處隨時伺機想奪回他認為原該屬於他的皇位,」樊罡聳肩,「他救了我,找名師傳授我武功,另外他還養了一群死土,但無疑的,我是最出色的一個,所以四年前他派我來接近你。」

    「原來……」她有種被掏空的虛無,原來這幾年來,她最信任的人竟一心想要殺她。「從你救我的那一刻起,這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我拖延了四年,是因為王爺始終擔心你其他弟妹尚在人間,他擔心暗殺活動失敗再來,只有更增加困難度;然而四年過去了,卻始終沒再得著其他兩人的消息,再加上金湛國即將和銀拓國這強鄰締結婚盟,隨著你們勢力的增強,凌霄王想扳倒你父王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

    她茫然的說:「所以你全力協助解除我和憂公主的婚約,有部分的原因是為了幫他?」

    他不作聲,臉上的表情卻已回答了她的問題。

    猛然清醒,金月婭捉緊他的手,「雖然他救了你和你弟弟,但為他當了這麼久的殺人工具也夠了,欠他的恩情已償,你總不能當個不能見光的殺手過一輩子呀!聽我的,告訴我他在哪裡,我們先設法剷除他的餘黨,然後我會稟告父王,派出軍隊幫你復國!」

    「你很天真,」樊罡冷笑道:「那凌霄王可不笨,他挾持了我皇弟,我只能偶爾見到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我是他的親哥哥,只當我是個偶爾會出現,好心幫助他們的陌生人。

    「而凌霄王還在我身上種下蠱毒,每三個月定時向他回報方能得到解藥,我不怕死,卻不願見皇弟步上我的後塵。他該是個皇子,不該成為一個殺手。」

    「你也不該是……」金月婭面色淒然,「你該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終其一生當人家的殺人工具。」

    「夠了,說這麼多只是不想讓你當個枉死鬼罷了,你畢竟對我有知遇之恩。」他微微一笑,「是動手的時候了。」

    「我不相信你會殺我。」一切明瞭後,金月婭反倒無懼了。

    「你不相信我辦事的能力?」樊罡霍地自腰際取出一柄鋒利短刃。

    「一個好哥哥是不會胡亂殺人的!」她堅持。

    「不會胡亂殺人?你還當我是昔日的銅曜太子嗎?我是個殺手,還是頭號的!」他狂笑出聲,目光中帶著些許癲狂,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去翻翻有關凌霄王的紀錄,我是他的首席殺手,你知道我曾手刃過多少手無寸鐵的目標嗎?」

    他哼了聲,「不過,你可以放心,我殺人乾淨利落,不會讓你多受一點痛苦,你會死得很痛快的!」

    「你不會這麼做的……」她依舊搖頭,「我相信你。」

    「你是可以相信我……」他寒著聲,「相信我會殺了你!」

    利刃在日頭下閃著寒芒,他一刀刺下——

    正中金月婭心口!

    ***************

    當皇甫峻找到妹妹時,背對著他的她正手忙腳亂、困難地將飽含水分被褥掛上竹竿。

    她做得很吃力,因為吃了水的被褥相當沉重,她又是從未做過活的人,皇甫峻未出聲走近她身後,伸出手幫她將被褥攀上竹竿。

    「謝謝。」重擔乍然轉移,皇甫憂出自真心的感謝。她站到被褥另一頭動手拉平,「你真好,助我一臂之力,可拜託你千萬不能把這事情告訴別人。」瞧對方孔武有力,這好心腸的過路人該是別官中的僕役吧!

    「不能告訴誰?」

    「豬頭!當然是不能告訴我大哥,不能告訴你們太子呀!」

    「是嗎?」皇甫峻忍住笑,「可豬頭妹!這會兒你已經自個兒告訴我了。」

    皇甫憂探過了頭,心底咒罵連連,該死!那好心的傢伙竟是她現在最怕看到的人!

    「皇……嗯,皇兄,這……這麼早?」她勉強擠出聲音。

    「不早了,丫頭,」他審判的看著妹妹,想探出是什麼原因,使得從不知曉驚惶為何物的她竟有如此表情,「膳房說你還沒用早膳,是什麼原因促使你一大清早,餓著肚子在這裡洗被子?」

    「沒……嗯,沒什麼……」她支支吾吾,「我……想讓日黎哥哥知道我將是個多麼賢淑的皇妃。」「如果你真這麼想,那就想岔了,皇妃是不用洗被子的,還有……」他神情凝肅,「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你和日黎的婚約必須取消。」

    「為什麼?」她心驚膽跳,「是因為……昨晚?」但也傳得太快了吧。

    「是的,是因為昨晚。」皇甫峻點點頭,面有訝異,「你也知道?」知道月婭是女子?

    「我……」她漲紅了臉,「我是當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嘿,你老妹被人欺了耶!你這身為兄長的也未免太冷靜了吧!

    「所以你應該清楚日黎不能和你成親的原因了,」他舒口氣,既然憂憂知道月婭是個女孩兒,事情就好辦多了,「相信你對解除婚約的決定沒有異議吧?」

    「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死哥哥、爛哥哥,成日只會幫別人著想的壞哥哥,她解除婚約他幹嘛一副鬆了口氣,他難道不想幫妹妹報仇?

    可當她一想到如果兩個男人對戰,她又忍不住害怕,她不希望他們兩個有事,兩個都不可以!

    「你長大了,」皇甫峻拍拍妹妹肩頭,一臉欣慰,「懂事多了。」

    拜託,皇甫憂暗自嘶吼,誰能在經過昨晚的事情還不「長大」?

    「早知道你會如此懂事,我方才該跟著日黎和仇恩出去巡視才是……」

    「你說什麼?」皇甫憂捉緊他的手腕,面色死灰,「你說日黎哥和仇恩出去?單獨出去?」

    「你幹嗎這麼緊張,仇恩是日黎的侍衛,他們不是常會單獨出去嗎?」皇甫峻一臉不解。

    「可這會兒不同,」皇甫憂急得快要哭了,仇恩若真殺了日黎哥他也逃不了的,「仇恩要殺日黎哥!他是被派在日黎哥身邊的殺手……」

    皇甫峻甩脫妹妹的手,掉頭奔向馬廄的方向。

    「大哥、大哥!」後頭緊追著的是皇甫憂哭叫的嗓音,「別殺他!求求你!無論如何,不要殺仇恩!」話語飄散在風中,沒人知道皇甫峻究竟聽到了沒,他自馬廄中拉出一匹快馬,呼嘯一聲狂奔上路。

    咬咬唇,皇甫憂亦跨上一匹馬,緊隨他遠逝的方向疾追!

    ***************

    皇甫峻從未如此凌虐過坐騎,他的馬鞭不斷抽打在馬臀上,卻也像抽在自己心口上,終於越過山頭,他見到了那足以撕裂他心魂的一幕。

    樊罡的短刃正朝金月婭心口猛然刺入。

    「月婭!」他狂吼,卻阻止不了短刀的送入,突然那刀刃略略一軟微收了勢,不過那絕非因著皇甫峻的吼聲。

    連忙趕至的皇甫峻用力推開面無表情的樊罡,將胸口插著短刀,正冒著鮮血的金月婭緊緊摟在懷中,短刃最後雖收了勢,卻還是刺進了她的胸膛,金月婭美麗的雙瞳先含笑睇了眼神情緊張的皇甫峻叫他安心,繼之轉向樊罡。

    「我沒說錯……」她乏力地笑著,「你畢竟……還是下不了手。」語畢,她闔上眼昏厥在皇甫峻懷中。

    「他說錯了,」樊罡冷冷反駁,「我還是殺了他。」

    「她沒錯……」皇甫峻恢復冷靜,拉開金月婭的襟口,單手扯斷她才在胸前的布錦,在她胸口處點住兩處穴道止血,拔出短刃拋下山谷並在她口中塞入一類藥丸,「她不會死,你最後還是軟了手,再加上她胸前纏了幾層胸縛,雖然仍有傷卻不會死,而我也不會讓她死。」

    「胸縛?」樊罡低沉出聲,面露不解。

    「她不是金日黎,她叫金月婭,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金氏王朝的二公主!」皇甫峻苦笑,「枉我二人自負是聰明絕頂的大男人,卻被身邊的小女人蒙騙了幾年。」

    樊罡沒作聲,無法置信地重新打量眼前原本以為再熟悉不過的太子,卻萬萬沒想到她……是個女人?!

    「身為男人,她的性子過於柔弱,」樊罡噪音中帶些疲意,方才刺中金月婭胸口的刀,其實也同樣插入他心底,她眼中純然的信任、無悔的澄澈,震醒了他已然昏睡多年的良心,他想起曾如何努力訓練教誨這「太子」的過程,「但若身為女子,在這樣的處境下,能捱過這麼多年,我不得不讚她韌性極強。」

    望著皇甫峻,樊罡瞇起眼,「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昨晚,」皇甫峻有些汗顏,「不是我發現的,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原來……」樊罡話中難掩興味,「這就是你們之間的『詭異共識』。」

    皇甫峻抱起金月婭,她的傷雖不礙事,但仍需要靜養,他冷冷的睇向樊罡,「我明白月婭,她不想為難你,她相信你比相信我還深,你走吧!我不希望在她清醒時還看見你。」

    「我不是不想走……」樊罡聳肩表示無所謂,「只是這會兒恐怕已遲,對於殺金日黎的任務,金九鶴始終沒真正信任我,如果猜得沒錯,『八閻屠』他的八大殺手應該已到了附近。」

    「不錯嘛!仇恩,」四周緩緩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帶頭男子冷笑著,「對於王爺的脾氣,你倒是摸得清楚。」他自懷中取出一包藥,在日頭下晃了晃再放入懷中,「這是你未來三個月『七彩蠱』的解藥,只要你動手殺了眼前一男一女,解藥就是你的了。」

    樊罡笑了,「可我應該還有另個選擇吧!」

    「什麼選擇?」黑衣男子傻眼,原以為為了活命,他該會立即照辦才是。

    「我也可以一舉殺了你們八人,然後再搶下解藥,我想這算是個不錯的方法吧。」他就事論事。「仇恩!你膽敢背叛王爺……你……你忘了王爺對你的恩情了嗎?」黑衣男子沉吼。

    「再大的恩澤,我幫他殺了一百二十七條人命也該償夠了!」他的聲音冰冷。

    「難道你不在乎你弟弟?」黑衣男子打出另一張王牌。

    「就是因為太在乎才會被人一再利用,」樊罡冰寒的嗓音叫人起顫,「再殺下去,我的滿手血腥會使他不認我這親哥哥,而且我若先殺了你們再去找王爺,應該沒有人能告訴他我已經背叛了他。」

    「敬酒不吃吃罰酒!」黑衣男子拍拍手,樹林後又走出另一名黑衣男子,他握長劍抵著身前的女孩,皇甫峻面色微變,是皇妹!

    黑衣男子嘿嘿冷笑,「這丫頭是你的心上人吧,雖然嘴壞了點,但還真是個漂亮的小東西呢!你再不乖乖就範,我就先殺了她,看你心不心疼!」

    「仇恩!」皇甫憂目中有著捨身取義的決心,「別管我!你和大哥做你們該做的事,千萬不要屈於這蒙面烏龜死王八的淫威下,這爛東西當年殺了我的小肚皮,現在又要殺我,我和小肚皮做鬼都不會放過他的,你千萬不能做出有悖正義的決定,我死不足措,雖然我知道你會捨不得,但……」

    「拜託!行行好,」樊罡搗住耳朵,「我怕極了這女人開罵時的喋喋不休,大哥,求你那一刀趕快砍下好嗎?」

    「別在那兒裝蒜了,」黑衣男子完全不中計,「你敢說這丫頭與你毫無瓜葛?昨夜我走後,曾再回頭,見她被你下了藥,讓你抱回了別宮……」

    皇甫峻瞪大眼,原來昨夜另有這段插曲,莫怪皇妹同意解除婚約。

    「是呀!」樊罡淡淡接腔,「我將她抱回她睡房,叫她丫環幫她脫了外衣,再到廚房殺了隻雞,將血淋到她床上,她吃的其實是昏睡藥,一覺到天明,我實在看不出這能代表我和她有什麼瓜葛。」

    他聳聳肩繼續道:「我自認不是個笨蛋,當然不會黏個牛皮糖惡婆娘在身邊,毀了自己一輩子。」

    「仇恩!」

    皇甫憂開了口,猶如河東獅吼,樊罡慶幸站得遠,否則這會兒,他耳膜怕已破裂。

    「如果你們想動手……」樊罡指住耳朵,詭異地笑了,「我——悉聽尊便!」

    悉聽尊便?又是悉聽尊便!這死男人只會這四個字嗎?皇甫憂心底怒吼。

    黑衣男子冷笑,「你再死撐吧!我可不信當刀子真砍在這丫頭身上時,你還能無動於衷。」

    「我當然不會無動於衷……」他難得的笑了,且笑得很開心,「我會幫你們鼓掌,快點吧!男子漢做事沒個乾脆,快砍呀!叫人等得心急。」

    「你……」黑衣男子瞪大眼,向兄弟們使個眼色,「媽的!老子就成全你,等著給她收屍吧!動手!」先給這娘兒們一點教訓,他就不信他們還能沉住氣。

    皇甫憂尖叫,方纔的義正辭嚴沒了影,她蹲下身蒙住臉,頂上金光一閃,繼之,出乎她意料外的,竟是一聲猛烈豹吼及男子的哀嗚。

    她趕緊從指縫中偷覷,正好見到最精采的一幕——大牙床一口咬斷那挾持她的黑衣男子的頸子,為四年前慘死的小肚皮復仇。

    今日的大牙床已不再是四年前的幼豹,它矯健威猛,有著壯年野獸的尖牙利爪,因自小被豢養,對主人有著矢志不移的忠貞,怎容許旁人有傷害主人的企圖?

    見狀,其他黑衣人立即作鳥獸散,卻逃不過天生就是狩獵好手、速度驚人的獵豹,轉眼間,大牙床陸續咬斷了三個人的脖子。

    「夠了!大牙床。」皇甫峻沉喝出聲。

    聽見他的聲音,大牙床斂下野性,大貓似的回到皇甫憂身邊。

    「你不殺他們?」樊罡顰眉。

    「我要留他們指證凌霄王的罪狀,」他抱著金月婭上馬,「你將他們帶回別官押入大牢,然後我和你一塊兒去找凌霄王救出你弟弟,並設法為你解去身上的蠱毒,而為防止對方起疑,我會安排月婭同行。」

    「她……不會有事吧?」樊罡別了眼他懷中的人兒,終於掩不住滿懷關切。

    「我不會讓我的女人死在我懷裡。」扔下話,他策馬離開。

    樊罡眼角餘光瞥向始終緊盯著他的皇甫憂,「而我,是絕不會讓女人賴在我懷裡的。」

    他將黑衣人倆倆用繩索捆綁,分別扔上兩匹馬背駝著走,至於屍體則挖了個坑洞掩埋。

    皇甫憂本有滿腹話語想問,但見他冷漠的模樣又不敢多言,乖乖地指揮著大牙床幫忙。

    「你是因為看見大牙床躲在後方,」終於她還是忍不住了,「所以才有恃無恐地讓他們動手嗎?」「有分別嗎?」他淡淡地瞥她一眼。

    「當然有分別!我想知道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有分別嗎?」他突然很想笑,「你一心一意想嫁個太子不是嗎?」

    「我……」她漲紅臉,半天才擠出話,「已經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他不客氣的表明,「我從沒打算娶個公主,尤其是個刁蠻任性沒有禮貌的公主。」

    「我……」她頭垂得老低,一臉小媳婦樣,「我會改。」

    樊罡哼了聲,「想要我娶你,先去把那黑衣男子身上的解藥拿來,好歹先撐三個月你才不用當寡婦。」

    皇甫憂歡呼著,她有沒有聽錯?他答應娶她?只要將藥取來?

    趕緊奔到因斷腿,血流不止而昏迷的黑衣男子身旁,掩不住好奇,她掀開他的面罩想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繼之嘖嘖出聲,長這副德行,還是乖乖當蒙面人好些。

    她用力扯開他的衣襟,不扯還好,這一扯,叮叮咚咚一堆害人的暗器掉了滿地,至於藥包,全都是用白絹紙包成一個個小包,相同的模樣就有十幾包。

    「怎麼……怎麼會這樣?」她傻了眼,這該是個簡單的任務呀!

    「怎麼不會,」樊罡搖搖頭走近,「壞人身上隨時都有十幾包藥物等著害人,不說他,我自個兒也多得很。」

    「現在……怎辦?」她縮縮脖子。

    「學神農嘗百草,每包都試試,總會找到想要的。」他一臉無所謂,「不過你得當心點,這種淫賊身上最多的就是春藥,你別嘗錯了再來找我解救。」

    「是不是……」她眼帶羞怯,「我試了你就肯娶我?」

    「再說嘍,」他聳肩,「這種事很難說,機會一半一半,你若沒被他的藥毒死,我倒可以考慮考慮。」

    他拍拍兩匹駝著犯人的馬,翻身上馬邁向歸程。

    「什麼考慮……」皇甫憂也跳上馬,不忘吆喝大牙床跟著上路,緊追向樊罡,「你方才明明說好的……」

    兩人聲音漸漸遠去,只剩樹上野鳥熱鬧著。

    一場血腥風暴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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