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戀變身愛人 第九章
    古堡大廳內,衣香鬢影,暗香浮移,絃樂飄飄,在不知情的外人眼裡看來這只是一般常見的家庭派對,可若當真定睛瞧清,除了化妝舞會一詞實在想不出別的定義。

    可,若真的是化妝舞會,又不得不用五體投地的方式來佩服這些賓客們的化妝技術。

    因為不論是飛掠而過的田鼠、張大嘴喝空氣的鱷魚、搖搖擺擺的企鵝或是那只穿著豹紋農服的傢伙,他們實在都太太太像是一隻鼯鼠、一隻鱷魚、一隻企鵝或者是一頭花豹子了。

    別以為這些動物是賓客們帶來的寵物,事實上,他們都是宴會名單上的賓客,為了方便,他們用動物的模樣來到古堡,接著他們陸續變國人身,再穿上自己另外準備的衣服,恢復平日人模人樣的樣貌。

    是的,這不是化裝舞會的噱頭,他們,是人獸族的子孫。

    除了這類可以人獸互變的人獸族外,妖精族及介於人類與妖精之間的魔法族是另一族在派對中可以見著的人種。

    至於吸血族,在拉齊歐省附近,卓久勒這一家族是惟一僅存的一支,他們經過了幾代的混血已與人類平起平坐,有關於這一點,也是吸血族與其他三族不同的地方,現時在人類的世界裡,吸血族已被接受,不像其他三種族群仍有其隱密不宣的顧慮。

    而四族之中目前則以吸血族為領袖,丹奎-卓久勒一方面是人類世界裡的頂尖外科醫生,另一方面也是四族中的仲裁者,族群間若有紛爭,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他。

    因著丹奎的地位,由他發起的派對自是「人」滿為患,也幸好,這座由中古世紀矗立至今的城堡大得很,是以即使舉行的是上千人的大派對也毫不見窘迫。

    因為宴請的種族不同,主人也體貼地準備了各類可以滿足不同種族的人需求的食物,像這會兒大廳兩側桌上就擺滿了烤雲雀、局雉雞、香蔥派、蜂巢蜜脾……等等上千種的食物,光看就叫人眼花撩亂的了。

    「真是大手筆耶!」芮娜扯扯哈比古納袖口瞇瞇眼,「沒事兒找這麼多人來共襄盛舉,最好那得是個夠大的驚喜,否則可要叫人失望了。」

    「管他失不失望、驚不驚喜,吃得飽就行了。」哈比古納望著長條桌上的食物,食指已然大動。

    「哈比古納!」她用力擰著老伴的耳朵,「少在這兒丟人現眼顧著吃,別人見了還以為你在家裡整天被我虐待。」

    「輕一點、輕一點!」哈比古納發出了田鼠似的尖叫,手中捉緊的兩條乳酪蛋糕卻還是捨不得鬆手,「拜託!你有沒有虐待我有眼睛的誰都看得出來。」

    「你——」

    芮娜正要開罵卻被迎面走來的人給打斷了。

    「美麗的芮娜,你還是風采依舊。」

    「英俊的庫奇,你還是幽默風趣。」鬆開老伴的耳,她的手伸出握住庫奇的手,臉上的神情也在瞬間轉成了嬌羞。

    「你們兩個的對話,」哈比古納趁隙將乳酪蛋糕塞進了嘴裡,「也還是這麼地令人作嘔。」

    「哈比古納!」

    年屆七十的庫奇雙眸神采奕奕全然沒有老態,他開心的拍拍老友肩頭,「怎麼,嘴還是這麼壞?也難怪你要整天惹芮娜生氣了。」

    「嘴壞的人通常心地善良。」哈比古納頂了回去,「不像有的人滿肚子鬼心眼。」

    「那倒是,」庫奇呵呵朗笑,「心地善良的另個代名詞叫蠢.這樣比起來我還是寧可滿肚子鬼心眼好些,否則在今日這麼多人的場面裡若少了點聰明機智,我那好侄媳婦兒和她僅有的幾個僕人可真要忙不過來了。」

    「你的意思是——」哈比古納瞪大眼再塞了塊乳酪蛋糕,「現在這些在我眼前走來走去幫人倒茶、遞水、指路、帶位、問安、說好的僕人們是——」

    「機械人!」庫奇若無其事幫他接下了話。

    「別看她們個個人模人樣會說話、會反應、會微笑,若脫掉了假髮及衣物,那不過都是精鋼所製的一具具機械人罷了,不過這還不是我最終要的,我的目標,是完完全全與人類無異的複製人,但對於一個派對而言,機械人功能已足,可有關於此項發明的推一美中不足是——」他搖搖頭一臉遺憾,「哈比古納,如此一來我們就不能再享受那種偷翻女僕裙子的樂趣了。」

    庫奇的話惹來了哈比古納身後男女的輕笑,他眨眨眼向兩人伸長了手。

    「嗨!泰德,還!白蘭琪!好久不見,咦?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她叫白蘋,」泰德介紹著,「是渥夫的好朋友。」

    「是渥夫的朋友?那正好今天可以來幫他做個見證,不過,」庫奇抽抽鼻子驟然冷眉,「泰德,我有沒有聞錯,她好像是個人類,你應該知道我們這種聚會向來是不允許不相干的人類參加的……」

    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突然廳中燈光轉暗音樂暫歇,大廳前方亮起聚光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台上丹查清清嗓子出了聲音。

    「各位好友,今晚本人特意邀請大家來裡,一來是想和所有好朋友把酒歡聚,另一個主要原因,」他臉上漾著微笑和身邊的妻子雪莉握了握手對視一眼,「今晚也是我鍾愛的小女兒的訂婚之宴。」

    一語既出惹來了底下嘩然的聲音。

    「也許大家有些奇怪這事兒何以如此企卒?還有我那長子傑斯都還沒結婚怎麼會先輪到丹妮芙呢?有關這一點,」丹奎相當無奈的聳聳肩,「我想如果家裡有女兒的爸爸們都會和我有同樣的困擾,女兒大了,心思早飛到別的男人身上,我們這些當爸爸的除了放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的話惹來底下深有同感的笑聲。

    「不過,還好,她選上的這位有為青年是我打小看大的孩子,外貌英俊不提,他的優秀與卓越出色早已是眾人有目共睹的事實了,所以,我想這也是丹妮芙急著想把他訂下來的原因吧。現在,就讓我們一塊兒來恭喜這對小倆口——」丹奎和雪莉向後一退,迎出了身後的一對年輕男女。

    「丹妮芙-卓久勒,以及渥夫-道格拉斯!」

    眾人先是愕然了一下,接著衝著雙方家長是四大族中的精英分子,這樣的聯姻雖有些突兀,但還算能夠接受,也就辟哩啪啦開始大聲鼓掌叫好了。

    「搞什麼玩意兒嘛?」

    泰格低低咒罵並瞥了眼那站在他身後看來搖搖欲墜的白蘋,「莫名其妙就將我的寶貝兒子騙來當他卓久勒的女婿?連他老爸老媽都沒先知會一聲,還真是個好大的『驚』喜!」

    吸血族的卓久勒家族與人獸族的道格拉斯家族因為各是一族的翹楚,歷代以來在感情上曾有過幾次交鋒,像庫奇和芮娜,丹奎和泰德、白蘭琪,有關其中情感糾葛的錯綜複雜直比電視上的肥皂劇還要精彩,可泰德從沒想過到了兒子這一代竟還會和對方結為親家。

    他雖不樂意,可他看見了妻子和母親各自盈淚的眼眶,就知道她們有多麼看好及贊同這樁婚事,那緬懷的神情似乎是想借由小兒女的結親來彌補她們年輕時曾有過的遺憾。

    「小姑娘!」

    泰德退後一步,在面無血色的白蘋耳畔低語。

    「或許,你是個人類少女;或許,你和渥夫的未來還會是個變數;或許,你們的感情不被看好,不過,如果你不想將你愛的男人拱手讓人,現在,將是你最後的機會,四大族群中有著共識,只要是訂親戴上了婚戒,這樣的婚姻就不許變更反悔或離棄,有關於這一點,」他面有得色,「我們與你們那些朝三暮四、動輒鬧分手離婚的人類可不相同……」

    他話還沒完,台上已傳來了丹奎請渥夫家人上台見證小倆口交換婚戒的聲音。

    「我們上去了,」泰德拍了拍傻愣著的白蘋,「加油!」

    雙方家長站定位,穿著粉嫩紗裙笑如春風的丹妮芙和自始至終沒有表情的渥夫面對面站定,就在雙方抬手正要為對方戴上戒指時,一個雖嬌弱卻堅定的嗓音由台下響起。

    「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在安靜的氛圍裡,白蘋強做鎮定的站了出來。

    她挺挺胸膛,試圖用平日在伸展台上的堅定步伐來掩飾她的畏懼和不安,眾目睽睽底她總算一步步走到了新人面前,迎接著她的出現的是眼現鼓勵的泰德、挑挑眉不動聲色的傑斯、惱紅著臉的丹妮芙,以及瞳眸中深蔚若海,覷不著波瀾的渥夫。

    「爸爸!」丹妮芙捉高裙擺跳腳向父親抗議。「這女人是個人類女子,她是不可以出現在這裡的,你快點叫庫奇叔公將她帶走,並且還得洗掉她的記憶才行。」

    「丹丹,」傑斯冷著嗓,「若只要是人類就得帶走的話,我們老媽是頭個需要滾蛋的人,人類雖不得與會,但如果他們將成為我們其中的一員那又另當別論。說吧,小木瓜,對於今天這麼舉國歡騰的喜事,你有什麼非趕著要說不可的話?」

    「傑斯,」白蘋對著出聲的男人報以感激的目光,「謝謝你讓我有個說話的機會,雖然,你永遠搞不清楚我到底叫什麼。渥夫!」

    她將眸光轉向那徹頭徹尾沉默無語、冷眸以對的男人。

    「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真要恨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那麼寵我、那麼由著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你偶爾還是應該管管我、罵罵我,偶爾還是該自私一下的,你總說不想讓我錯過任何選擇,不想讓我在生命中有少了選擇的遺憾,可你知道嗎?就因為這樣我竟習慣了你永遠無怨無悔的默默守候,而忽視了你也會有你的需要和情緒的。」

    一滴、兩滴清淚緩緩自深遂而清麗的大眼中淌出,白蘋努力振作吸了吸鼻子,她並不習慣在人前坦露心事,可為了她和渥夫的未來,這場戰,她非打不可。

    「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怪你是不對的,可渥夫,不論外在的一切對我有多麼的吸引,但只要你一個開口,我絕對會毫不考慮放棄一切回到你身邊,可你為何始終、始終都不願向我開口?不願向我伸手?不願向我示弱?讓我知道你也是個有情緒、有血肉,也會害怕、也會懦弱的凡夫俗子?

    「你對我的無私付出將你推到了孤寂的山頭,也使你更沒有勇氣告訴我你早該讓我知道的真相,愛情之中不該摻有謊言,即使,它的出發點是善意的。」

    沉默著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和白蘋的激動相較起,臉上恍若沉溺在濃濃霧團裡的渥夫,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渥夫,也許,」她咬咬唇面色淒楚,「我可能曾在無意中傷害了你,可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不公平,你不能用我不自覺的錯誤來判定我的罪,並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懲罰,你至少得給我一個平反的機會,別這麼對我,天知道,我是多麼多麼地愛著你的!」

    白中抽抽噎噎用雙掌捂著臉,再也說不下去了。

    「夠了吧,這位姐姐!」丹妮芙出聲轉頭瞥了眼牆上的大鐘。「我們已經給了你很多時間說話了,你沒看見我的渥夫從頭到尾連眉頭都沒動過嗎?」

    她笑意滿滿將身子倚向淡漠著神情的握夫。「我知道我的渥夫太過優秀出色,對人又禮貌客氣,像你這樣自作多情上門要求告自的女人不計其數,可拜託你,我們時間有限,若一個兩個像你這樣不顧別人感受硬貼上來認情人的人一再出現,那麼幾個晚上的時間都不夠用的,渥夫以前的一切我不計較,只要他日後專心對我就可以了。你要說的話說完了嗎?現在麻煩你退開,我們的典禮還要繼續。」

    「兒子呀!」

    再也看不下去的泰德一邊詫異於渥夫的反常,一邊心疼於那曾被兒子棒在手心的女孩兒的傷心,忍不住上前推了推他。

    「你是怎麼回事?白蘋說了那麼多話,不管你現在的想法是什麼,你總得出出聲讓人家知道呀?」

    死寂中,丹妮芙微瞇著如貓般的眸子,覷著總算緩緩開了口的渥夫。

    「我……」渥夫望著白蘋輕輕啟了唇,一字一字鏗鏘有力,「我不認識這位小姐,我只知道——」他伸手將身邊的丹妮芙擁進懷裡,「我愛丹妮芙!」

    如果心碎有聲,那麼這會兒緊捂著心口的白蘋的心碎聲早已響徹了千里,死靜的氛圍裡傑斯卻突然離開了台上。

    「呵呵呵!這位姐姐,你聽清楚了嗎?」丹妮芙發出了得意的笑聲,她捉起渥夫的手,甜蜜地貼在臉頰上轉向父親,「爹地,戲看夠了嗎?該繼續了吧?」

    丹奎點點頭清清嗓,正要開口時突然眾人眼前黑影一閃,一頭花色斑斕的獵豹突然躍上了台頂,它先是撞暈了白蘋,繼之將少女馱負在背上,起身一躍,匡嘟響地跳撞破了滿是彩繪玻璃的天窗,帶著她躍出了屋宇大廳。

    這下變故猝不及防,人人都嚇了一跳,只有一個人輕輕鼓掌踱出人群中,那人正是傑斯。

    「渥夫,我親愛的未來妹夫,恭喜你,我方才問過豹人費諾了,對於你這貿然蹦出來壞你好事的情人他可是喜歡得緊,所以我叫他快將她帶走,省得壞了你和我老妹的好事。好了,小妹,爛戲拖棚,你們這場拖泥帶水的訂婚儀式也該快點兒結束了吧!大家還等著吃飯呢!」

    丹查清清嗓正準備再度開口卻又有狀況發生,眾人眼前,只見那未來新郎突然向前,在台上那一層層由酒杯疊高的金字塔頂取下了一杯紅酒。

    「渥夫寶貝,你在幹嘛?這種時候你是不該碰酒的吧?」

    芮娜發出了問句,接下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兒在眾目暖暖下,將酒淋到自個身上,在瞬間變成了一頭燦著金色長毛的大狼,然後,他跟隨著豹人費諾躍出的窗口,遁進了夜色裡。

    「渥夫!」丹妮芙發出了尖叫用力跺腳,卻壓根沒法子來得及追趕過去。

    「親愛的小妹,這種時候你一定很希望能變身成一隻蝙蝠吧?」

    「喔!」她使勁兒咬著袖口,恨火騰騰瞪著哥哥,「傑斯-卓久勒,我真是恨透你了!你將來最好不要結婚,否則,我發誓一定要讓你遭受到比我更慘十倍的結局。」

    「是嗎?那我可真要期待了,真不知道一個本事不足的小魔女能夠變出什麼樣驚人的花樣?!」

    傑斯將看著好友離去的玩味眼神調回望向火怒著瞳的妹妹,一個矮身避過了她狂擲而來的酒杯。

    「早叫你穿條夠你蒙臉哭泣的長裙你不聽,其實,丹丹。」一邊問避酒杯,他一邊漫不經心出聲。「別這麼傷心吧,庫奇叔公還沒死,你想要喔夫與其用這種不光明方式,還不如向他訂做個複製人會來得容易及安心些,而且,」他嘿嘿賊笑,「你也不用擔心什麼魔法結束之後愛人來個翻臉不認賬的情節。」

    傑斯避過的酒杯卻不幸地殃及了不少池魚,那些無辜的賓客們頭上臉上—一中「彈」,不過,他們也不是善男信女之輩,更沒空去體會被人拋棄的新娘的悲慘心境,受擊後他們立刻給予反擊,接下來,就是更多無辜的人受災受罪了。

    不到三分鐘,托斯卡納古堡大廳,終於演變成一座可怕的四族齊戰的戰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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