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閒引鴛鴦香徑裡,
手揉紅杏蕊。
斗鴨闌干獨倚,
碧玉搔頭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
舉頭聞鵲喜。」
十里坡上,候君亭裡,一個嬌柔纖秀的絕代佳人端坐著等候。
亭上石柱被人用刀刻上了這首馮延巳的謁金門,不僅刻詩,兩旁還刻了幾個「恨」字,想來該是久候不到思慕人兒才會在這裡借題發揮的吧!
少女輕巧巧甜笑著,那些女子都是遇人不淑才會得此憾恨,她卻不同,她知道他對她有多好,兩人相見前,他就已夢她千回,一世裡執意地認定了她。
這樣的情緣,該是前世就已然結下的吧!
昨晚她睡在鄒嬤嬤房裡,一早起來便拉著她到城裡選胭脂挑衣裳,旗人裝扮她不習慣,想了半天還是央著嬤嬤給她挑了套漢人姑娘的衣飾。
穿上小短襖,搭上月華裙,裙上還跟著時興的花樣裝飾了個飄帶,裙幅底下繫上小鈴,裙下端繡滿著水紋,端雅而秀麗,耿凌對著長鏡憨憨傻笑,這樣嬌美的姑娘,她當真陌生得緊。
長這麼大,生平第一次,她以女兒身自傲。
鄒嬤嬤雖不常伺候姑娘,但手還是巧得很,一個個時下最花俏的「叉子頭」、「燕尾式」、「羅漢鬟」、「八面觀音」依次在她頭上換過花樣,但都叫耿凌搖搖頭否決了,不是不好看,只是怕頂著個頭髮在上頭,她連路都不會走了,最後還是一個簡單利落的「雙飛燕」了事。
可就這樣一個簡單輕巧的髮髻,更襯得她纖小的臉蛋兒細柔柔地誘人至極。
至於胭脂水粉,鄒嬤嬤心裡有數,她這小姐天生麗質,過多的粉飾反會遮住了她原本就纖柔水嫩的肌膚,是以只淡淡在她唇上點了些許亮油,再輕掃淡眉,更添艷意。
其實,鄒嬤嬤心底一歎,小姐臉上遮也遮不住的春意才是最最有效的修飾,她對那男人灼灼的情意才是使得她模樣兒既美且嬌的源由。
年輕真好!
鄒嬤嬤邊梳著小姐的頭髮,邊聽著她哼唱著不知名的小調,原本已然蒼老的心房,管不住地一再竄回她生命中曾有過獨屬於她的春天。
「嬤嬤!」耿凌嬌嫩的嗓音喚醒她,鏡中的小姐雖是一臉的笑,卻又是遮掩不住的緊張,她捉著襟口,頂頂認真問道:「你說實話,我這個樣子究竟好不好看?」
「不好看……」鄒嬤嬤故意拉長語調,在見到耿凌失望的眼神時,再也忍不住噗哧一笑,「不好看才怪!這模樣,分明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來尋情郎嘍!」話說完,總算又見著那盈盈笑意重回小姐眼中,鄒嬤嬤攬著耿凌搖搖頭,這樣毫無自信的小姐是她從未見過的,小姐向來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性格,沒想到,在這男人面前全走了樣。
「你說……」耿凌幽幽的嗓音像是自問似地,「這一切會不會只是我自個兒在自做多情罷了?在他心底,壓根沒將我特意看待?」
「小姐!」鄒嬤嬤打斷她的胡思亂想,「相信自己,也相信嬤嬤的眼睛,這麼漂亮的一個俏佳人站在他跟前,無論之前他做如何心思,這一下子都非得讓他拜倒在你的裙下不可。」
聽了這話,耿凌總算安下心思。
鄒嬤嬤幫小姐備妥轎子在未時前送她上了十里坡,小姐長這麼大,生平首次穿上繡花鞋,這會兒別說趕路,怕連腳該如何邁出都不知道了。
鄒嬤嬤原想跟著去幫幫小姐的,但想想還是作罷,何苦去掃小倆口的興?
轎夫將耿凌送至候君亭時,天已起了些微陰沉,轎夫好心地留了把傘在亭子裡後離去,壞天氣並未影響耿凌的心情,她甜甜想著,在雨中共撐把傘,聽雨敘情,該是多詩意的事呀!
為怕弄亂頭髮、弄髒衣裳,耿凌乖乖坐在亭裡石椅上,不敢動彈。
這會兒,除了想他,她似乎什麼事也不能做了。
她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只知道大雨欲來的靜謐內出了她一身的汗,不一會兒,雨絲真的淅哩嘩啦漫天漫地落下,耿凌閃著身子,生怕讓雨絲弄亂了她精心的打扮。
為什麼他還不來?直到這會兒,耿凌心頭才開始不安。
是地點弄錯?是時間弄錯?還是他在路上遇到埋伏,有了危險?
他不可能不來見她的,他喜歡她一定如同她喜歡他一樣,雖然他沒有說,但她感覺得到,由他熾熱的吻裡感覺到的。
那為什麼他還不來?
她等了很久、很久,不斷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月華裙上沾著水珠,她原以為是亭子裡漏了水,半天才弄明白,是自個兒的淚水。
終於,在模糊眼簾底,一個人影在雨中朝著亭子快步奔來,她急急拭去淚水,還來不及堆起笑,來人已竄入亭中,見著她的女子裝束,來人先是一驚,繼之誇張笑起。
是小安子!
「耿少爺!你又在玩什麼新玩意兒?又想耍弄哪個笨傢伙?好端端地幹嘛扮個女人!」
耿凌睇著小安子,微哼了聲,臉上卻是躲也躲不過的紅霞,她別過頭,不想讓小安子看見她剛哭過的眼睛。
「我做什麼都不干你的事兒。」耿凌沉著嗓音。
「是不干我的事兒,可行行好,不管你和五阿哥想玩什麼把戲,下回別選個下雨天,搞得人家一身濕,喏!」小安子自懷中取出一封信函,這信他護得緊,就怕被雨水打濕,他將信塞入耿凌手中,「這信是五阿哥臨去前叫我到這兒來交給你的。」
「臨去前?!」耿凌傻愣著無法思考。
「前幾日皇上召阿哥商議有關討伐噶爾丹的事情,皇上屬意讓阿哥任前鋒先至戰場視察情況,阿哥原在考慮,今兒一早卻去面謁皇上,接了此任,這事兒皇上急得很,午前便讓阿哥帶妥兵馬,拔營往天山去了!」
他走了?!
耿凌滿腦子亂哄哄地,對於小安子接下來的話語充耳未聞,心底只有一個念頭,他捨她去了!為了遠離她,他竟然寧可上戰場與敵人廝殺屠戮?這原本是他最厭惡的事情呀!
「阿哥肯接此事,最高興的人莫過於皇上了,他一向惱五阿哥不問功名、不求顯達……」小安子說了半晌,發現耿凌壓根沒在聽,忍不住瞪她一眼,「一個阿哥怪裡怪氣,怎地你也被傳染上了?不跟你說了,我還得趕回宮裡了。」
風雨中,小安子如來時般匆匆而去,消失在雨裡。
好半晌,耿凌才想起胤佑托小安子交給她的信箋,撕開封套,她取出素箋,上頭龍飛風舞,是他的字——錯誤無由眷戀。
短短六個字,沒有稱謂,沒有署名,沒有落款。
他果真無情,如傳言般,他甚至連讓她開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昨日他吻中的深情難道只是她的錯覺?
在他心底,難道只當她是個性格錯亂,癡戀著他的小男孩?
他怎能如此?連澄清的機會都不給?
連再見一面也吝於?
千山萬水,征途迢迢,再見何時?
也有可能,再見時已是生死陌路!
她原是深深愛著他的,這會兒,彷彿都已轉成了怨恨。
她將紙條撕成零零碎碎,像亭外的雨,又像她現在的心情。
一揚手,碎紙灑落雨中,黏入土裡,她捉起裙擺踱出亭子,棄傘於不顧。
雨,亂了她的發,糊了她的臉,滑了她的鞋,耿凌摔了幾次,跌在黏膩的泥地裡,如果繡花鞋能換成靴子就好了,她無意識地想著,繼之咬咬牙告訴自己,這一生,她總不能永遠這麼混沌不明,曖曖昧昧、非男非女地活著,總不能永遠讓人當成個「錯誤」!
雨始終不停,她的臉上,始終是濕濕的。
*** *** ***
清聖祖康熙帝於三十五年二次親征噶爾丹,大敗之於昭莫多。
隔年三十六年再次親征,噶爾丹兵敗西遁,會索諾木阿拉布坦之弟策妄阿拉布坦據伊犁反,伏兵阿爾泰山,將擒以獻功,噶爾丹仰藥自盡,大清版圖,漠北至此平定。
回轉京師,玄燁身子雖倦,心情卻是滿足的。
八歲即位,十四歲親政,十六歲清除了專橫跋扈的大臣鰲拜,之後,平定三藩之亂,和俄國簽訂尼布楚條約,妥善安置喀爾喀蒙古,派施琅收復了台灣,現在又平定了漠北。
但在思至另一隱憂時,玄燁不由得鎖住眉頭,除了皇子繼位的問題外,其他事情算是均在他掌握之中。
在他第二次親征噶爾丹時,胤祁留守京師,並被授權處理各部院奏章,那次他做得很仔細,沒有出現差錯。但在隔年玄燁第三次親征噶爾丹時,這次,胤祁卻有幾件事情沒處理好,讓玄燁在得知後至為惱火。
第一件事情是胤祁動手打了平郡王訥爾泰、貝勒海善、鎮國公普奇,這跟玄燁向來寬厚仁慈的作風相違背。
第二件事情是胤祁派人搶了蒙古王公進貢的駝馬,這多少損害了蒙古王公對清政府的感情,也不符合康熙帝對蒙古各部的政策。
第三件事情是胤祁放縱奶娘的丈夫,即內務府總管凌普,向屬下人隨意敲搾勒索。
雖然這些都是小過失,但對於向來力求完美的玄燁而言,胤祁的過失令他相當失望,大清皇朝在他戮力經營下,已是個鼎盛而富庶的泱泱大國,他不想毀在不肖子孫身上。
玄燁想起胤佑,這麼多兒子裡,除了胤祁,胤佑是最讓他殷盼的。
兩次親征,胤佑助他良多,雖有著一身過人武藝,這孩子做事卻毫無驕矜,對敵營降俘亦存仁厚之心,不思趕盡殺絕,頗有幾分他的影子。
只是,玄燁清楚,胤佑無心大業,旁人認定胤佑是頹懶無行,玄燁卻明白胤佑是重情,不願毀棄手足情分,他不喜爭權,這樣的性格其實並不適於皇家。
為了噶爾丹的軍情,將近兩年的時間,他戍守在漠北,連空暇時都不曾回轉過京師,這會兒噶爾丹自盡,大業已定,胤佑才與玄燁風塵僕僕回到北京城。
是夜,圓明園裡燈火通明,筵席鋪設,近兩年為了噶爾丹的事情沉寂了一陣的宮廷夜宴重現。
筵席上,太后、皇上及幾個皇妃坐在首席,皇太子胤祁及此役中功勳彪炳的五皇子胤佑列於次席,接下來才是其他皇子、格格等人,滿滿一園子的人,再加上伺候著的太監、宮娥、侍從,這一夜真是熱鬧非凡。
玄燁先對眾人曉諭片刻繼之論功行賞,胤祁因著幾件事情處理不當被當眾叨念,胤祁紅了臉,原有意反駁,卻讓身邊的索額圖按了下來,胤佑則讓玄燁讚譽有加,但他沉靜的眸子依舊淡漠,沒有明顯的波動。
酒席熱烘烘開展,酒酣耳熱,眾人激烈討論著漠北戰事及近來京中軼事。
酒席過半,太后慨然歎道,幾個孫子盡皆出色,只是已屆婚齡,還有幾個尚來訂妥婚配。
「男兒郎,成家立業,」太后睇著幾個較年長的阿哥,「得先將心思定下,才有法子全力在事業上有所作為。」
「太后教誨得是,」接話的是惠妃納喇氏,她是玄燁第一皇子胤琪的生母,只要有任何機會能夠顯彰兒子,她總是表現得很熱切,笑著環顧眾人,她朗聲道,「咱們胤琪自從娶妻生子後,一心一意地,就是在大清的繁盛上。」
「是嗎?」冷哼了聲的是榮妃馬佳氏,她是皇三子胤祉的生母,胤祉與胤祁是同夥,自是與胤琪不對盤,「可咱們聽說大皇子近來都與那些西藏喇嘛搞在一起,聽說那些喇嘛天天淨愛搞些邪術詛咒,若是真的,可真讓人憂心呀!」
「是哪個吃飽沒事幹的傢伙胡嚼舌根!」納喇氏氣紅了臉,睨了馬佳氏一眼,「咱們胤琪若當真有施咒的本事,那些個整日愛搬弄是非的傢伙就該遭殃了!」
「你……」
「夠了!」太后一喝,沉聲道,「皇上日理萬機,御駕親征,回到家裡,希冀的可不是你們這些尖刻攻訐的言語。」
「太后莫惱,」笑嘻嘻出來打圓場的是胤祺的生母德妃烏雅氏,這是個出了名頂圓滑的和事佬,「咱們皇子個個均是人中俊傑,大清又是泱泱大國,年年想同咱們攀搭結親的各國公主、貴爵,擋都擋不盡,這事兒太后莫愁。」
「那倒是……」太后呵呵淺笑,眼眸轉向胤祺,「說到這,胤祺,瞧你額娘說得如此篤定,你自個兒可曾有過盤算?咱們北京城裡多的是名門淑媛,如果你有瞧得上眼的姑娘,可得讓祖奶奶知道。」
「胤祺謝過祖奶奶關心,其實……」胤祺望向玄燁,眼神略顯侷促,「胤祺正有此類事情要等著阿瑪歸返並給予指示,今日逢祖奶奶提起,否則孫兒還在盤算該如何向皇阿瑪開口。」
「有啥事開不了口的,」玄燁沉了聲,略顯不悅,「大丈夫行事磊落,何事須得遮掩?」
「有個這麼凶的老子在,誰敢多言?」太后睨了兒子一眼,繼之轉過頭,笑晏晏安撫胤祺,「有祖奶奶在,只要是通情達禮的事情,定會全力幫你疏通,祺兒有事只管直言,你皇阿瑪向來最恨人說話吞吞吐吐的。」
「多謝祖奶奶!」胤祺點點頭,聲音再度揚起,「胤祺確實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子,只是尚有個為難處。」
「怎麼,」太后興味盎然,「難道對方家裡不願攀咱們這門皇親?」
胤祺搖搖頭,「那倒不是,只是……」他睇了玄燁一眼,「只是對方家中有個苦處,有件事兒隱瞞了皇阿瑪。」
「隱瞞!!」玄燁顰眉,「朕自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曾做過什麼無理的要求,有啥事不能對朕言明?!」繼之輕哼,「胤祺,『隱瞞』兩字說得含糊,『欺君之罪』才是你真正的意思吧?此事可大可小,端看所為何來,」他想了想,續問,「那女子親尊在朝為官?」
「皇阿瑪英明!」胤祺睇著父親,「那姑娘的父親曾任職於弘文院,當過咱們宮內翰林太師太傅經筵講官,現任博學鴻儒。」
直至這句話前,胤佑壓根未曾留神聆聽眾人言語,再熱鬧的場合,他也只覺乏味,直至此時,胤祺的話首度引起他的注意,不知是否多心,胤佑彷彿感受到胤祺掃過他的淡淡一瞥。
「太傅?!」玄燁忖度著幾個有可能的太傅,卻始終想不起哪人有待字閨中的女兒,「你指的是哪位?」
「耿介之!」這話一出,眾所嘩然,胤佑卻是心頭一震。
「祺兒,你弄錯了吧?」太后笑著搖搖手,「耿太傅家學淵博,你若能娶到這樣賢德出身的姑娘自是福氣,只是,大家都知道,那耿太傅單就一個獨子,並沒有女兒呀?!」
「這就是方才孫兒同阿瑪說的為難處。」胤祺緩緩開口,渾然不在意週遭眾人詫異的目光,「耿太傅確實只有一個孩子耿凌,可她不是男孩,而是個女孩兒,當年耿太傅妻子在生耿凌前,已產過五次死胎,到她的也險些不保,後經高人指點,這女兒在十五歲前都得當成個男孩兒來教養,才能逃過死劫!」
眾人聽得出奇,沒有半點聲音,只聽得胤祺淡然續語,「之後耿太傅被召進皇城,生怕蒙上欺君之罪,這事兒更不敢提,只得戰戰兢兢帶著女兒來履職。」
「難怪,」玄燁沉吟,「在我第二次出征噶爾丹返京之際,他趁亂急急向我托病辭官,一意想返轉安徽老家,我只准他辭去講官,卻仍將他留在京師任博學鴻儒,原來……」他撫掌一笑,「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這耿介之,怎地如此糊塗?難道當朕是個不講理的昏君嗎?真沒想到……」
玄燁撫撫下巴淺笑,「真沒想到耿太傅那頑劣難馴的獨子竟是個女娃兒?!莫怪,」當日在朝上首次見著那孩子的情景猶存,當時他還因著這孩子脫俗靈秀的模樣加上稚氣可愛的言語而賞賜了她個南海夜明珠,「莫怪生得俊美無儔,當時朕乍視之下,還嫌她粉味兒太重呢!」
「是那孩子?!」太后略一回思便想起了耿凌,那孩子是不容易讓人忘記的,可是……她忍不住顰眉,「哀家印象中,這孩子似乎野性極重,倒不知她換為女裝時是什麼模樣?」
「美若天仙!」胤祺笑道,「這點孫兒絕對可以拍胸脯保證,至於規矩禮法方面,只要皇阿瑪同意不怪罪,胤祺即日起便延請女官至耿府教授她應習之禮儀。」
「怪罪!當然要怪罪,這麼大的欺君之罪怎麼可以不怪罪!」
眾人見方纔還笑意盈盈的玄燁突地沉下臉,個個噤若寒蟬,半天才見玄燁忍不住笑,續言道:「原是要怪罪的,但若是要當朕的兒媳婦,那就無罪反功了!」
「多謝皇阿瑪成全!」胤祺磕頭謝恩,「孩兒在這兒先代耿太傅及凌凌謝過皇恩。」
「老實說,你之前有些事兒阿瑪並不是很滿意,但這會兒你既已有心想安定下來,也算是個新的開始,阿瑪很高興,你成親後,阿瑪封你個『雍親王』的王銜,今後開枝散葉,是個大人了,行止當更為端重。」
「孩兒理會!」胤祺點點頭。
「既然如此,」眾人中最開心的莫過於胤祺生母德妃,她心底喜道,瞧這媳婦有多旺夫,人還未娶進門,就已經幫兒子討到了個王銜,想著想著嘴就笑得合不攏,「明兒個還請皇上下道聖旨,定了這樁婚事!然後咱們再來看日子……」
德妃話語未盡,「砰」地一聲巨響嚇停了德妃的聲音,靜謐氛圍中,位於次席的胤佑猛然起身。
「皇阿瑪,這宴太長,孩兒請退!」
胤佑寒寒嗓音扔下,未待玄燁出聲,已然絕袂離去。
「這孩子……」太后鎖緊眉頭,「年紀也不小了,還是這樣恣意妄為!皇上,這都是讓你給縱出來的。」
面對母親責難,玄燁沒放在心上,淺淺笑,「佑兒說得沒錯,這宴著實太長,幾經戰火,在戰馬上殺敵竟還容易過與宴呢!德妃,胤祺的事兒你自個兒看著辦吧!」輕輕幾句話帶過,絲毫沒有怪罪胤佑的意思。
眾人不再多語,繼續方才被打斷的話,筵席上一角,覷著胤佑遠去的背影,胤祺眼底鋒芒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