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過了兩年。
「渺渺煙波一葉舟,西風木落五湖秋,千里明月誰相念?蘆花適性自邀游。哈!想不到我秋莫愁也有吟風詠月的一天。」
她身在客舟中,支著手肘,凝望天上明月。
只剩紫珠草了。她心中暗道。
這兩年來,她雲遊四方,一尋得醫治紀蘭的靈藥,便托天易門分堂的兄弟快馬送到總堂給她服食。
而高臥床榻,讓未婚夫悉心照料的紀蘭,大概不知這些不起眼的藥草,都是莫愁歷經車馬之勞、風波之險所得,不時要與采靈藥的武林客刀劍拳腳相向。
兩年下來,她身上多了大大小小十幾道傷口,面對江湖爾虞我詐,心性也多了幾分風霜深沉,已非往日那個興致來時客串俠女的秋府千金。
「聽聞紫珠草出於斷情山,而山主斷情老人孤僻乖戾,武功高深莫測,不少求藥不成而行竊的武林高手便斃於他掌下。」她自語。
她心中清楚,斷情山之行兇險無比,但是,為了醫好紀蘭的傷,就算送掉一條小命也在所不辭——只因這一切,是她欠紀蘭的,更深負了方蓮生諄諄善導之意。
「蓮哥……」她低聲呼喚著,語氣中有著深深的摯愛思念。
這兩年來,無論是車馬上、客舟中、旅店裡她沒有一日不想起方蓮生。
腦中儘是他白袍衣袖的出塵身形,謙沖溫和的神態,俊雅容顏,溫和的雙眸,還有那和煦如春風的微笑。
兩年來,因為羞愧。因為責任感,她未曾踏入翰林府或天易門一步,每當她想家時,腦中就會浮現方蓮生溫雅的笑容。
千里明月誰相念?蘆花適性自邀游。她並不是隨風飄零的蘆花,因為,方蓮生溫暖寬和的心,就是她的歸宿。
每當旅途勞累,受寒病倒,或是朔風刺骨,身上傷口痛得厲害時,她總是咬緊牙關,勉力撐過,只因為有個人在天易門等她平安歸去。
明天就回天易門瞧瞧八傑吧!她心中下了決定。因為斷情山一行,她沒有把握能活著回來。
「哎喲,瞧瞧是誰回來了?兄弟們,快出來啊!咱們時常掛念的小朋友回來啦!」朱羽看到滿面風霜,背著小包袱的莫愁出現在旗居門口,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
接著大手拍拍她的肩頭,笑道:「前些日聽說你收拾了湘江二怪,顯然武功又長進不少。」
她眉一挑:「那是採藥途中撞見他們欺壓善良,順手收了起來。」
殷五徐步而出,笑道:「順手收了起來?莫愁,你口氣可不小喔!」
見到他身邊的寒月,她低聲問道:「蘭姐的傷怎麼樣了?」
寒月淡然道:「內傷幾乎痊癒,功力也恢復了三成,只要再服用紫珠草打通氣脈,便可復元如初。」
她聽了,輕聲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朱羽插口:「拜託喔,你這兩年除了幾種必需的藥之外,還不時差人送來人參啦、燕窩啦等名貴藥材,就算是公主也沒補得這麼好,她要不好也很難。」
她淡淡地說道:「這是應該的。」
門簾一掀,一人踏進前廳,她乍見來人,胸口一窒。
此人白袍玉帶,面容俊雅,額上一點紫砂,眼眸溫和清澈,正是令她念念不忘的方蓮生。
「莫愁,你終於回來了。」溫柔如昔的聲音,
使她眼中浮起熱霧,見到他,才是真正回家了。
避開那盛滿關切的溫柔眼眸,她不自然地笑道:「好久沒為大家泡茶了。」說著便拿起茶具,著手泡茶,掩飾心中如波濤般洶湧的情思。
她拿起盛滿熱水的茶壺,忽爾左手腕傷口一陣抽痛,便顫了一顫。
一隻修長的手適時將茶壺接了過去,她抬眼,直直的迎上了那雙每晚令她思之不可遏抑的溫柔黑眸。
「讓我來吧。」低沉溫和的聲音,使她心弦為之一顫,不能自己。
也許,她不應該回來的,見到了他的人,聽見他的聲音,更捨不得離開這溫暖的人兒。
「小莫愁,你也真是沒良心,一走就是兩年,答應給蓮生寫信報平安,結果呢,」朱羽埋怨著:「信是有每個月按時送到啦,信上還真的只有『平安』兩個字,從不多寫,害我們開始懷疑秋翰林的女兒是否就只會寫這兩個字!」
眾人聞言皆大笑,殷五插口道:「說真格兒的,你是茶癮犯得難過吧!」
「對啊對啊!」朱羽繼續抱怨:「小莫愁,你不好好地在天易門泡茶伺候咱們八傑,硬是要去江湖闖蕩,採藥之餘,還兼做女俠。咱們不久前就接到消息,說有一個紫衫小姑娘姓秋的,武功高強,一口氣幹掉了湘江二怪,馬上就知道是你了。也只有咱們八傑聯手
教出來的徒弟才有這個本事,對不?不過,蓮生時常為你的安危擔心得睡不好。」說完伸了一個懶腰,道:「茶喝到了,得去上工啦!」
向同伴們眨眨眼,幾個人便很識趣地紛紛離開,留下兩人獨處。
此時廳裡只剩她和方蓮生兩人,面對如此情況,不知為何,她完全無法和兩年前一般,坦然地和「蓮哥」獨對,一顆心不住怦怦地跳,掌心出汗,雙頰微熱,是從來不曾有過的緊張心情。
「你左腕受傷了吧,讓我瞧瞧。」方蓮生溫和地說道,清澈的眼中有著濃濃的關心。
蓮哥還是如以前一般細心哪!她心中彷彿有一道暖流,溫順地將左手伸出,讓他觀視。
修長的手指搭上纖細的手腕,使她不禁一顫,方蓮生見她神色有異,輕聲問道:「怎麼了?」
她雙頰紅暈,搖頭道:「沒事。」
修長的手指準確地在她手腕穴道上一捏,莫愁立即倒抽一口冷氣,痛得跳了起來。
「哇!好痛!蓮哥,你別再捏了。」左手讓他有力的手指抓扣著甩不脫,她痛得哇哇大叫。
方蓮生俊容展顏,笑道:「這才是我所認識的莫愁。」說著手指力道加強。
他的莫愁可不是強裝著一張冷淡面容的大人,而是率直的孩子。
她只覺左手腕讓人捏得又酸又痛,還有一股暖流在穴位上流連不去,又麻又癢,說不出的難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嗚!嗚!蓮哥,好痛喔,你饒了我吧!」她痛得身子亂扭,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的頸項告饒。
他袍袖一張,輕輕將她抱住,笑道:「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待他施功完畢,她抱怨道:「蓮哥,你是存心整我麼?以前讓你推拿也沒這般難受。」
他薄唇勾出一抹責備又溺愛的笑:「罰你讓我擔心受怕。」
莫愁不服氣地辯道:「我有按時捎信給你啊!」
「是啊,可是那些字條,有的字跡狂亂,顯然是匆忙慌亂之中寫的;有的寫得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手受了傷提筆不便;有的甚至沾上幾滴血漬,你說,我看了這『平安』二字,會放得下心嗎?」
莫愁聞言不禁歎道:「蓮哥還真是心細如髮,明察秋毫。」
他續道:「兩年不見,你武功精進,卻不加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身上有傷,還強撐著不讓人知道,你說我該不該生氣呢?」
莫愁見他平日溫和的眸子添了幾分慍怒,偷偷地吐了吐舌頭,道:「慘了,好像把蓮哥給惹毛了。」
「還有哪裡受傷了,自個兒招來吧!」方蓮生見到她那淘氣的神情,嘴裡雖仍不寬貸,唇邊卻難掩笑意。
她只得老實地解開綁手,撩起衣袖,現出一道道刀傷劍痕,還得意地詳加註解說明:「這道口子,是我在泰山採藥的時候,碰到不懷好意的鏢客,跟他鬥了兩百招才擺平,可是也不小心讓他在手臂上劃了一刀……」
「這個抓痕,是我在深山裡看見一隻黑熊……」
方蓮生聽她口沫橫飛地說著,劍眉聚攏——她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愛惜自己!
見他臉色不善,她忍不住說道:「蓮哥,你變了喔,以前不會擺出這種臉色,也從不見你生氣的。」
他沉聲說道:「以前你也從來不會向我隱瞞什麼,也不會如此不愛惜自己,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莫愁聞言注視了他半晌,突然投身人懷,摟著他的頸項,說道:「蓮哥,見到你真好,即使讓你罵一罵也高興。」
方蓮生輕輕摟著她,彷彿又回到兩年前,在房裡傳授她內功心法、在湖邊聽她表白的情景。他沉靜地說道:「我們之間一向是無話不說的,不是嗎?」
「是啊!」將頭埋在他的頸窩,她悶悶地說道。蓮哥的味道依舊是乾淨又溫柔,讓她有說不出的安心感。
方蓮生靜靜地擁著她,享受著屬於兩人的溫馨寧靜。
他陪伴紀蘭時,心中是溫柔纏綿之意,而此刻擁著莫愁,卻是溫馨喜悅;一是男女之愛,一是兄妹之情,他覺得自己從未錯分。
方蓮生溫柔的言語,使她差點脫口說出斷情山之事。溫暖的懷抱削弱了她獨行的意志,真想從此停靠在這溫暖的懷抱中,不再離開。
「你們倆感情還真好呢!」嬌柔的聲音傳人大廳,使她倏地跳離溫暖結實的懷抱。
「蘭妹,你怎麼出來了?」他趨步向前,扶住未婚妻纖細的嬌軀,神情舉止中掩不住深沉的溫柔情意。
莫愁見狀,胸口如遭重擊,剛到嘴邊的話,苦澀地吞了下去——
他心中還是只有紀蘭,秋莫愁啊秋莫愁,你還抱著什麼期望呢?
紀蘭嬌聲說道:「我聽說莫愁妹子回來了,特地出來見個禮。」
她對當初重傷她的人仍和顏悅色,涵養還不夠好嗎?
莫愁乾澀地說道:「我還要去採最後一味藥,蘭姐,請再耐心等待數天,便可大功告成。告辭了。」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莫愁,小心點。」他在她身後呼喚著,溫柔的聲音盛滿關心。
她沒有回頭,加快腳步離去,耳邊卻聽見無情的風送來幸災樂禍的話語:「這小姑娘喜歡你,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的心,在見到方蓮生時縫補起來後,又被這句話狠狠地敲碎……
斷情山腳下——
莫愁忍著胸口劇痛,勉力奔下了山,耳邊仍響著老人的話語:「似你這般深情,到頭來只會落得一世傷心,還不如現下一掌了結你的小命,省得無窮無盡的相思痛苦。」
「我……我還不能死,得將紫珠草交到蓮哥手上。」
為了取得紫珠草,她受了斷情老人一掌,五臟六腑似乎翻轉移位,難受異常。
舉步維艱,好不容易下了斷情山,便「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加上甫上山時和斷情老人的弟子鬥劍受傷,全身已是血跡斑斑。
她硬撐著一口氣,身子一晃一晃,走到山下大道旁。
她胸口劇痛難當,神智卻仍清醒,自忖:我受傷如此沉重,恐怕撐不到天易門。此地距離翰林府較近,不如將紫珠草送到無念姐手中較為妥當。
她不敢稍有耽擱,怕一口氣撐不住,氣衰力竭,便死於此地,當下喘了幾口氣,憑著一股毅力,往翰林府而去。
到達翰林府時已經半夜,她不欲驚醒府中上下,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勉力翻過了牆,落地時胸中氣血翻攪,又嘔出了一口血。
扶著牆慢慢走到鏡花水月閣,喘著氣,到了秋無念房前窗下,伸手扳著窗檻,借力翻了進去,重重跌在房內地上,昏厥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憂心的素顏。
能在死前見到無念姐,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呢!她無力地笑一笑,張開手掌,現出手中一直緊握如珍寶的紫珠草,氣息微弱他說道:「把這個……交給……交給蓮哥。」說完便放心陷入昏睡,「臨死」前最後一個念頭是——蓮哥,我終於完成任務,對得起你了。
「莫愁傷重,速回。」
他一接到口信,便憂心如焚地飛奔回天易門總堂。
一進到房中,看到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的莫愁,她雙自緊閉,臉色蒼白,似乎處於昏迷的狀態。
「蓮生,她上斷情山采紫珠草,受了斷情老人掌力,所幸憑著多年苦練的功力,命是保住了,可是……」奉命留守的寒月面無表情地說道:「三條功脈受損,要恢復原本的功力,恐怕有點困難。」
她素來淡漠冷靜,雖然心中擔憂小友的傷勢,但表情仍是冷淡如常。
方蓮生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兒,心內如遭人重重一擊。他呆坐在床榻旁,修長的手握著那冰冷的小手,凝視著那蒼白、失去笑語和生命力的容顏,許久許久不發一語。
寒月見他如此神情,便道:「殷五一接到通報便趕去斷情山,如能順利取回三泰草,她便有得救。」
他輕輕地將小手放回被褥中,站起身來,目光仍停留在那張稚氣的臉上,眸中滿是溫柔心疼。他低聲說道:「我前去斷情山接應五郎。」
語音雖如平常般溫柔,卻有一抹不容忽視的堅定——莫愁,蓮哥就算豁出一條命,也要將你治好。
斷情山上,兩名青年高手打起來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一為小友採藥,一奉師令守門,兩人各自運起了絕學一拼,已到了勢如水火的關頭。
突然,一股醇厚的內力介入兩人之中,掌流溫純醇厚、宏大深靜,兩人的全力一擊,竟如水滴人大海,無影無蹤。殷五瞬間即知——是同伴到了!
耳邊聽得溫文的男聲道:「這裡讓我來應付,你快去尋找藥草。」
此人正是及時趕到的方蓮生。他替同伴接手,立即向對方發了一掌。
而奉師令看守藥草的弟子一接掌,驚訝地發現,對方的功力之精純,遠在自己之上,不禁大吃一驚。
定睛一瞧,眼前是名青年男子——一身白袍,書生裝扮,儒巾下一頭青絲飄揚,神態溫文儒雅,謙沖和善,使人初見便有一股說不出的好感。
「在下造訪斷情山並無惡意,請罷鬥。」
溫和有禮的語氣使他心中敵意大消,同時佩服這名青年內力精純至斯,竟然還能開口說話而內息不亂,於是兩人便你一分。我一分地收了掌力。
「請問大駕?」奉命守山的弟子躬身一揖,不敢失了禮數。他隱約覺得,眼前這名溫和俊雅的男子似乎大有來頭。
「世外書海方蓮生。」他斯文地躬身回禮。
「不知方兄至斷情山有何指教?」
「在下乃為三泰草而來。」
「是為了日前上山采紫珠草的小姑娘嗎?」
「正是。」
那弟子歎道:「那姑娘小小年紀,卻是好膽氣,寧願以性命一搏,受我師尊一掌,贏得紫珠草下山。我師尊一甲子的純陽功力何等深厚,這小姑娘就算保住性命,只怕終生不能再動武。」
方蓮生聽到「她恐怕終身不能動武」,驀地腦中一片空白——他知莫愁嗜武成癡,倘若失去了一身武功,那……那……
未曾有過的心痛感覺直向他撲來,狠狠的揪住他的心,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徒兒,為何放這人人山?」一個蒼老的聲音冷冷地道。
「師尊。」那名弟子立即垂手而立。
方蓮生轉頭,看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一雙陰沉銳利的眼盯視著他。
他立即定了定神,拱手說道:「前輩想必就是斷情老人了。」
「你這小兒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此地,你師承哪裡?家門何處?」
「晚輩世外書海方蓮生。」
「世外書海的傳人?」老人眼中露出詫異神色,隨即搖頭歎道:「難怪、難怪,吾徒當然不是你的對手。」
老人接著問道:「你此行為何而來?」
「三泰草。」
老人眼中精光暴射,冷冷地道:「原來那小姑娘拼了命也要紫珠草,全是為了你。」
他神色黯然,雖不言語,但是神情已是承認了。
斷情老人冷冷地道:「哼!難道我一掌沒打死她嗎?像她那種性情,活著只會受苦。」
他聞言,心中陡生怒氣,朗聲道:「秋姑娘冒犯前輩,全因晚輩之故,晚輩今日必當盡全力取得三泰草醫治秋姑娘。」
老人冷冷道:「盡全力嗎?很好!讓我見識見識你家傳的功夫,看你是否有本事從我手中取得三泰草。」
斷情老人眼中殺氣暴起,當下凝神運勁於臂,一掌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他擊去。
一旁的弟子大驚失色,師尊已數十年未和人動手,想不到甫出手,就以十成功力來對付眼前這個俊雅溫和的青年,眼見命在俄頃,怎令他不著急呢?
只聽見方蓮生低喝一聲,左手空中接掌,一個輕巧旋身,穩穩落地,足下一踮,右掌跟出,用上了十成力道,後掌推前掌,兩道掌力合成一股極強的力道,向斷情老人襲去。
「碰!」地一聲,兩股無與倫比的力道相撞,瞬間沙塵飛揚——
弟子定睛一瞧,見方蓮生白袍翻飛,獨立風中,老人卻蹬蹬地退了兩步,身子搖晃,嘴角滲出血絲。
「師尊!」他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心中卻自駭然,想不到方蓮生和他年紀相當,卻有一身驚人的功夫,連斷情老人也傷不了他。
老人伸手擦去嘴角血演,苦笑道:「好俊的功夫,你果然是方家的傳人。」
方蓮生朗聲說道:「若非前輩以性命相逼,晚輩不敢僭越。」
老人側頭凝視了他一會兒,像是將他的容貌和心中的印象做一比較:「令祖父還好嗎?」
老人突來的一問,令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說:「家祖和祖母長年相伴雲遊四海,晚輩已許久未見他老人家鶴蹤了。」
「長年相伴,雲遊四海。哈!他也真有福氣,不似我守在這荒山上為難年輕人,博得了怪老頭的惡名。」斷情老人自嘲道。
「你這一身功夫,和令祖當年不相上下,且巧妙更勝,想來得自兩家真傳。更難能可貴的是,就連相貌氣質也神似令祖,看到你,令老朽不由得想起年少時的往事。」老人接著呵呵笑道:「那名為你求紫珠草的小姑娘,可真是情深義重啊!更難得的是,女子之身,卻膽氣過人,你能得此佳偶,也不枉此生了。」
方蓮生聞言,俊容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說道:「前輩誤解了,晚輩已有未婚妻。」
「唉,又是一筆情債!」老人搖頭歎道:「你難道看不出這小姑娘對你情根深種?以命相搏,不是兄妹之情做得出來的。」
他低聲說道:「我只有來生再報了。」
老人深深地凝視著他,緩緩說道:「她能等得到來生麼?」
他聞此言,心頭一震,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在心中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