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露俱樂部「來這裡做課程的女性,有七成是受到男人的壓力,老公或男朋友嫌她不夠美。」美容師一邊幫她做胸部按摩,一邊說著。
「我才不管男人怎麼想呢!」筱風忿忿不平地說著:「為什麼女人為了討好男人,就要費事的保養自己,什麼去角質、面膜、保濕,一大堆囉哩叭唆,花錢又費事。怎麼男人就不去做腹部抽脂、除腿毛、臉部保養?」
白皙靈巧的手在她胸部四周做穴點按摩。
「生為女人本來就比較辛苦一點所以更要好好愛護自己啊,另外,美麗也是一種保障,減輕女性心中的危機感。」
「什麼危機感?」筱風好奇地問道。
「怕人老珠黃,丈夫移情別戀啊!」
筱風□了忍不住重重地哼了兩聲。
只要是人就會老化,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要是將來我老公敢嫌我,我就把他大卸八愧,丟到台灣海峽去餵鯨魚。」
美容師抬頭對她微微一笑,說道:「范小姐,你一定沒有男朋友,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筱風有點不好意思。
「□你說話的口氣,好像把戀愛看成童話,未來老公看成白馬王子,兩人在忠貞幸福的婚姻下,然後快樂一生。」
這樣想不對嗎?婚姻的首要條件不是忠貞和信任嗎筱風一直如此堅信著。
能夠禍福與共患難相濟,才是真的終身伴侶。而武者的訓練,就是要能吃得了苦,自助助人。
美容師用複雜的眼神望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忠貞這兩個字只會出現在字典裡,天底下沒有不變的事。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不是嚇你,只是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感官是人的本能,美麗的外表是最容易喜歡的事物」
她下巴一抬「這就是為什麼夢俱樂部的生意比對面那家書店好了。」
筱風一臉的不以為然。
「哼!女人即使有腿毛、胸部小、皮膚粗糙、臉上長痘痘、大腿粗,也可以過得很好啊!」
她頗為得意的續道:「像我就一直覺得胸部小運動很輕□,皮膚粗糙又沒人會仔細注意,大腿粗穿長褲就好了。什麼保養品、化妝品我一概不用,省錢又輕□,豈不快樂?」美容師□了她的闊論,忍不住笑道:「范小姐,看你的樣子,大概沒有過肌膚相親的經驗吧。你難道不覺得肌膚光滑細緻,讓丈夫愛撫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筱風撇了撇嘴。
「那你覺得像我這樣毛多皮膚又粗糙,抱起來像猴子一樣的女人,就沒人愛嗎?」「當然不是。只是說老實話,如果真有這樣的男人,我會覺得他很偉大,另外懷疑他可以撐多久。」
筱風冷哼了一聲:「什麼偉大!女人忍受老公粗糙的肌膚、啤酒肚、腿毛甚至煙癮,就是應該的嗎?男人忍耐就叫偉大,這算什麼!美容師的工作是以美麗為一切,所以你今天會這樣說。」
她停頓了一會兒,眼中閃著堅定如信仰的神采。
「可是我始終相信,夫妻之間,交心勝於一切。」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筱風被如此一問,頓時呆住了。
對啊!這麼多年下來,她一直堅信內在才是一切,也早已習慣別人對她外表投以異樣的眼光,為什麼還要來這裡花大錢改造自己呢?
「我……我」她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美容師以過來人的笑容說道:「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像自己所說的那麼看得開、那麼灑脫,你終究還是個女人,是個平凡的女人。」
筱風眼睛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沉默不語。
* * *「梅梅,你好了沒啊?再不走就趕不上開幕典禮了!」筱風探頭到妹妹的房裡,見她仍坐在梳妝台前畫眉毛。
「再等一下,今天是鷹揚哥比賽得獎的日子,我當然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和他站在一起接受電視訪問。」
「又還沒開始比,怎麼知道他會得獎了?」筱風不爽地皺眉。
「他當然會得獎啦,鷹揚哥從小到大不論做什麼,都是第一名。」這倒是事實,筱風等著看他失敗,等了十年,仍舊在努力中。
由於筱梅化妝花去太多時間,等她們到達候車處時,接駁車已經開走了。今天很奇怪,連一輛計程車也招不到。
正當筱風煩惱時,身後一陣喇叭聲響起。
「鷹揚哥,你來得正好,我和筱風錯過了接駁車,你順道載我們去比賽會場吧!」筱梅雀躍地說道。
展鷹揚淡淡頷首,打開車門,筱梅高興地坐進去,和代表「守義武館」參賽的其他兩名男學員擠在後座。
筱風也要擠進去,車門卻倏地關上,差點夾到她的手指,她跳叫著:「展鷹揚,你幹嘛不讓我進去?」
「從這裡到會場只有一公里。」他輕□地瞥了一下腕表,慢條斯理地說道:「還有三十分鐘,以你的腳力,綽綽有餘。再說——」他不懷好意地望了筱風一眼。「反正你今年沒參賽。」
「展——鷹——揚——」
筱風怒火中燒,為什麼她沒參賽就活該要走路去會場,這是展鷹揚對她的懲戒嗎?
展鷹揚完全不理會她的吼聲,汽車揚塵而去,留下兩道惡作劇般飛舞的空氣。當筱風上氣不接下氣地到達比賽會場時,開幕典禮剛結束,社青組的比賽剛要開始。
「筱風,你怎麼這麼慢,差點要錯過鷹揚的比賽了。」范老爹埋怨道。
「錯呼呼,錯過最好,省得看呼呼,看那傢伙得意的嘴臉。」她大口喘著氣,心中早已將展鷹揚詛咒了十幾回:該死的傢伙!最好比賽的時候跌個狗吃屎,貽笑大方!
可惜,天不從人願,命運之神一直是站在展鷹揚這方的。
只見他拳腳俐落順暢,同樣的套路,他手長腳長打起來比別人更加優美有力,開闔如風,拳走如行雲流水,腳掃若秋風橫江,令全場觀眾的目光膠著在他身上,半分也移不開,包括范筱風。
只見他長腿往右後方一掃,足尖在地板上劃了個大半圓弧,轉身回首,成一個定式,黑眼瞳神色專往,一反平日傭懶戲謅。
「哇好酷!」高中女生組尖叫。
「啊……又酷又迷人,鷹揚打拳的時候最帥了!」上班女郎組驚歎著。
這倒是真的,筱風心中暗道。
她一直覺得男孩子打拳時認真專往的眼神最帥了,她雖然討厭展鷹揚,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打拳的姿態,比起其他男生帥了那麼一點點。咳,只有一點點而已。
同樣的動作,她可以做得比展鷹揚更標準,但是,就是無法做出那種瀟灑有力,舉重若輕的帥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天生魅力吧!
只見場中的展鷹揚左手蓋掌,右手崩捶,馬上進弓步,轉腰蹬腿右拳疾出,發了個無聲無息的短勁。
「好一記穿心捶!」筱風和范老爹忍不住大聲喝采。
只有內行人看得明白,要像他這般輕描淡寫地發勁,並非易事,不但勁道要夠,身體的整合度也要相當好,轉腰、蹬腿、出拳要在同時到達定點,否則力道散開,出拳打人不成反而自己先跌倒。
「筱風,你看鷹揚像不像一頭豹子。」范老爹笑瞇瞇地說道。「平時□□懶懶的,一發勁全身力道集中打出去,我看藍波都會被他打倒。」
筱風冷哼一聲。
「老爸,你老愛誇他,這一招又有什麼了不起了。再說,藍波又不懂中國功夫,就連我也可以打敗他。」
她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想著,等一下要去跟大會要錄影帶過來拷貝,好好觀摩一下他的打法。
展鷹揚一下場,馬上一堆體育版的記者蜂擁著圍過來,鎂光燈閃個不停。「展先生,請間你有信心蟬連第十年武術冠軍嗎?」展鷹揚從十五歲第一次參賽開始,就一直是冠軍。
展鷹揚伸手拿毛巾抹了抹汗水,淡淡地說道:「這要由評審決定。對不起,請讓路,我想休息一下。」他無視於問話不絕的記者,長腿邁開,排開人群,筆直地朝液風走來。
修長結實的身軀在她旁邊的長椅躺下,他輕□地將腳蹺在筱風的大腿上。「展鷹揚,把你的腳拿開,跟你說多少次了,我的大腿不是椅墊。」筱風不悅地說道。
展鷹揚將毛巾覆在臉上,輕□地說道:「我又為守義武館拿下一座冠軍,有權利享受一下吧!」
「冠軍?哼!你剛剛不是說一切由評審決定嗎?」
他一聳肩。
「在媒體面前當然要裝得謙虛一點,才會受人歡迎。」
筱風不服氣地說道:「你就這麼有把握再次拿到冠軍?」
溫吞的聲音從毛巾下傳來:「每年參賽的人中,只有饒修文還勉強可以看,不過他就算再多練個十年,也不是我的對手。」
狂妄的口氣,讓筱風□了很想海扁他一頓。可惜,大會馬上公佈成績,冠軍果然還是那千年禍害、自大狂妄,將長腿大刺剌地蹺在她身上的展鷹揚,亞軍仍然是饒修文,十年來,從來沒變過。
「鷹揚兄,恭喜!這回又敗在你手下了。」
迎面走來的是笑容滿面的饒修文,完全不同於展鷹揚的英挺男子。
饒修文人如其名,靳文有禮,謙謙和煦,給人感覺很舒服,筱風對他一直抱有好感。
而對他頗具好感的另一個原因是,饒修文和她是同一國的,屬於「永遠的第二名」,都是展鷹揚手下永遠翻不了身的敗將。
「饒修文,你什麼時候打敗這個自大的傢伙,出一口惡氣啊!」筱風笑嘻嘻地捶了一下這溫文男子的肩頭。
筱風跟他都是武術大賽上的常客,年輕人久了就混熟了。
饒修文苦笑。
「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
筱風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別灰心,只要你下功夫苦練,終有一天會打敗這個驕做自大的傢伙。可惜我是女子組的,沒機會痛宰他。說實話,從小到大,我沒贏過這傢伙一次,真想嘗嘗勝過他的滋味。」
「你有贏過我。」臉上蓋著毛巾、舒服躺在長椅上的展鷹揚突然開口。
「哦?什麼時候?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筱風的眼睛閃亮了起來。
她真的贏過他嗎?這麼爽快的事,她怎麼一點都記不得?
是小時候胡亂打架打贏過嗎?還是小學班上票選服務熱心時?筱風努力地想了一會兒,仍然想不起來。
展鷹揚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將毛巾折好掛在椅背上,順勢挨近她身邊,用只有兩個人□得到的聲音耳語:「你的腿毛比我長。」
「展鷹揚!」筱風大吼著,猛地跳起,雙手掐住他的脖子。
兩人面對面、鼻尖對鼻尖,氣息親匿的吐在對方的臉上。看見他黑眼瞳中的笑意更深了,她心中怒火燒得更加旺盛。
「呃小姐,要頒獎了,請不要勒死我們的冠軍好嗎?」大會人員 有點惶恐地對筱風說著。
筱風一轉身,護覺會場中數百對眼睛都望著她,眼裡寫著「瘋女人」三個字。她不禁脹紅了臉,馬上放手,吶吶地說道:「喔……對不起。」
在大會人員的帶領下,展鷹揚和饒修文依序走上比賽場中的頒獎台,分別在第一、第二名的席位站好。
高立獎台上的展鷹揚對她得意地一挑眉,筱風報以咬牙切齒的臉,悻悻地看著他從大會主席手中接過冠軍獎□。
當展鷹揚和饒修文手中拿著獎□,並肩而行時,饒修文突而湊近,低聲說道:「鷹揚兄,有一件事我想請求你的允許。」
「什麼事?」他揚起眉。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饒修文頓了一下,續道:「我想追求筱風。」展鷹揚腳步滯了一下,黑眸深幽看不出表情,淡淡地說道:「要追就追,為什麼要先徵求我的同意?」
「我一直以為你……算了,筱風是你的師妹,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對你說一聲也是應該的。」
展鷹揚沒有回應,沉默地走回自己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