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妻 第八章
    「你說什麼?!」  

    大夥兒拍桌,一陣驚喊。  

    「你腦袋沒壞掉吧?老弟。」黑龍軍湊近臉,仔細地瞧著朱玄武的臉色。  

    很好啊,怎麼看都像是個正常人啊!  

    「原來人家到現在還忘不了他的青梅。」一個形貌俊偉的男人忍不住嗤笑出聲。  

    「我說的是真的!」朱玄武不耐煩地瞪了那人一眼,還兼打掉馬漢威探向他額頭的大掌。  

    「不可能吧!」竇常勝對著托在眼前的茶杯直搖頭,「那個侯采湘可是尚書的掌上明珠地!你把她扯到青梅身上去,太離譜了。」  

    「起初我也不太敢相信。」  

    「多上幾次床,結果就相信了。」另一個人兩手一拍、手一攤,「你們瞧,這就是原因所在。」  

    「喔——」其他三個俊男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因為這樣才失常的。」  

    「你們在胡扯什麼?」朱玄武一一打掉三隻直指著他的食指,「我可是有證據的。」  

    「教我們看她胸上的痣?」  

    「還是讓我們檢查她小腿上的疤?」  

    一群人哄堂大笑,差點掀了屋頂。  

    朱玄武在朝廷一向以精明幹練著稱,偏偏在這票哥兒們的面前,他往往只有被吃定的份。  

    誰教他現在是以一斗十,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我查出了證據,侯采湘並不是侯穎的親生女兒。」  

    「什麼?!」頓時鴉雀無聲。  

    朱玄武的話很有效地制止了眾兄弟的大笑聲,大夥兒全聚精會神地聽他說。  

    「采湘是由哪裡抱來的,只有侯穎知道。不過采湘不是侯家的親生子女這事倒成了侯家的公開秘密,除了采湘之外,侯家的子女及幾個老僕都知道,只是沒人敢說。」  

    大夥兒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還是覺得事情太不可思議,哪有這麼湊巧的事?  

    「就算真的是抱來的好了,侯采湘倍受侯穎夫婦的疼愛,連她兩個哥哥也很疼她,這又該如何解釋?」說話的酷公子看著玄武,指出漏洞,「疼養女也不至於疼得像親生的吧?」  

    他們平常對敵府的事都是瞭若指掌,怎麼會獨獨漏了這一條?不太可能。  

    「而且如果她就是你遍尋不著的青梅,她總該對六歲前的父母有點印象吧?」  

    「對呀!」眾人紛紛點頭。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們家么弟包著尿布追著我跑的模樣。」當年他也只不過才四、五歲,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我跟我小表弟蹲在臭水溝旁邊挖蚯蚓,結果回去被人揍了一頓的事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他也只不過五歲。  

    「這種事會忘了,還真是奇怪。」有人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言下之意,朱玄武對這事也未免太牽強附會了點。  

    「不過說也奇怪,侯采湘的年歲與李青梅相當,那麼少說也有二十二了,如果她真的是候穎的女兒,怎麼會放任著她當老姑婆,直到很倒霉地許配給朱玄武……嘿嘿,別這麼瞪我,我只是就事論事,被皇上指婚,跳腳的可不止咱們這一方。」怎麼,他說錯了?  

    大夥兒有的揉著鼻尖,有的瞪著天花板,有的乾脆給那個俊偉的男人一個白眼。  

    一直很有風度聆聽著眾人意見的朱玄武終於開了口:「她的婚事一直由她爹做主,只是就那麼湊巧地總會出意外。十六歲的時候原本要訂親,結果未來的夫婿意外落馬摔斷了一條腿,十八歲的時候她大病一場,十九歲的時候對方誤喝了假酒結果弄瞎了眼睛。想當然爾,不是她家不要就是人家不要,親事自然而然就談不成。」才會小姑獨處到現在。  

    「哎喲!我的媽呀!」有人作勢拍著胸口「壓驚」,「還好咱們玄武福大命大!」  

    大夥兒一陣大笑。  

    連玄武也忍不住逸出了笑容。  

    「該說是我跟她有緣。屬於我的,到最後終究還是屬於我的。」  

    「喔!」大夥兒互瞅了一眼,曖昧地傳遞著彼此的心意。  

    「玄武,你是認真的?」  

    「當然。」  

    「可是這樣也不能證明她就是青梅。」馬漢威忍不住地說。  

    「你可別忘了,對方的爹可是想毒死你的人喔!」竇常勝加了句。  

    「她確實就是青梅。」逗了大家好一陣子的玄武終於決定全盤托出,「還記得我曾經告訴各位,青梅隨著父親的調任而跟我分開的事吧?」  

    大夥兒紛紛點頭。  

    「青梅的父親調任到淮縣後更加受到束縛,他有心要施展抱負,卻偏偏礙於上司的關係而不敢辦人。有一次,他的妻子出外遭人調戲,他一怒之下捉了對方,偏偏對方是他頂頭上司的兒子,後來這事當然也就不了了之。可是他放過對方,對方卻不放過他,就這樣接連四次被貶滴,而且愈貶愈遠,到最後他乾脆棄官從商,才換來了安穩的生活,只是最寶貝的女兒卻在一次遷徙中走失了,就這樣。」  

    「他怎麼不向你父親求救呢?」  

    「以當時的情況恐怕不太可能,對方一定盯他盯得很緊。」  

    「你是怎麼查出這些消息的?」  

    事隔十幾年卻還能查得出來,真是不容易。  

    玄武苦笑了聲:「是她給我的靈感。」采湘胸前的印記給了他靈感,讓他終於查出一切始末。  

    「什麼靈感?」  

    朱玄武由懷中掏出了一本侯氏祖譜摔在桌上。  

    「去偷他們的祖譜。」  

    「去偷他們的相譜?!」大夥兒驚訝地跟著他一起「喊」  

    「噓。吼那麼大聲做什麼?」朱玄武不悅地拿起祖譜敲其中一人的腦袋,「事實證明我這麼做是對的;裡頭果真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青梅六歲被撿到時正值高燒昏迷中,但全身完好無傷,僅可從衣服上的刺繡辨認出她的名字。辛巳年、丁卯日、午時正式納籍侯家。  

    「侯尚書遷來京城前早已收養了青梅,」玄武揚了揚手中的祖譜,不理會他們瞪得如銅鈴的大眼,「青梅之所以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完全沒印象,可能與那一場高燒昏迷有關。而事實證明——采湘對於六歲前的記憶確實完全空白。」  由他派出去的臥底打聽出了采湘小時候的種種,完全印證了他的猜測。  

    而這也解釋了剛才眾好友提出的種種疑點,一切還真是巧合得教人吃驚。  

    「所以你的情報網該加點油了。」玄武訕笑地合上一個愕愣男子的嘴巴,「連人家還沒有搬來京城前就收養的小女兒也查不出來,真是!」  

    「這怎麼能怪我的人呢?我們怎麼也沒料到侯穎會將一個撿到的丫頭視為己出呀!」原來侯穎沒生女兒,他們也是剛剛才知道,「不過……這丫頭還真是好命,到哪裡都有人疼。」  

    有人挑了挑眉,算是回答。  

    有人揉了揉眼睛,一副剛從震驚中回神的模樣。  

    不過都沒有人對他的話表示意見。  

    「還有你,玄武!」  

    突然有人震驚地指著他:「你真他媽的好運,全天下的好事都被你一人包了。老婆、青梅竹馬全都被你娶到了,還真是歪打正著。」  

    「而且人家什麼都不記得,就只記得他——」  

    「喲——」大夥兒快嫉妒死了,全瞪著他。  

    「幸好被指婚的對象不是馬漢威啊!」黑龍軍忍不住地幽了一默,「否則玄武豈不是捶心搗肺、當場氣死!」  

    大夥兒齊向玄武說聲恭喜。  ☆  ☆  ☆  

    「你怎麼還沒睡?」  

    時值三更天,正是清冷的時候,佳人不睡覺,反而一臉的煩惱。  

    「在煩什麼?」朱玄武和衣躺在床上假寐,再過兩個時辰他又得出門了。  

    「我……沒什麼。」他正在煩惱到底該不該繼續愛朱玄武的問題。  

    這兩天大哥親自捎來口信,要她千萬別回娘家,爹可能要唆使她對玄武不利,並且將之前欲毒害玄武的事一一對她說明。  

    可是……爹已經派人來催好幾次了,上一次父女倆不歡而散,這一次她又拒返家門,會不會……活活把爹氣死?  

    「沒什麼,怎麼會眉頭打結呢?」  

    她趕緊揉了揉眉心。  

    他一陣大笑,仰躺在她腿上,親呢地望著她:「有心事要說出來,單用揉的就能解決問題,那麼全天下都沒可煩之事了。說!」  

    采湘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添加了他的好奇。  

    「說!」  

    也許……應該讓玄武陪她回趟娘家,讓他多跟家人親近親近、化解嫌隙。  

    「你陪我回娘家一趟好不好?」  

    「不太好。」  

    「這就是我的煩惱。」她火大地嚷嚷。  

    「我最近太忙,沒空。」他敷衍道,隨即又驚奇地望著她,「這就是你的煩惱?!」  

    不煩些天下蒼生的大事,盡煩這種小事。  

    「我爹……」她猶豫著該不該說,到底該不該把父親想對他不利的事說給他聽?  

    「要你回去?」  

    她為難地點著腦袋。  

    「那就回去呀!這有什麼好煩的?我又沒攔著你。」  

    問題是,她不能回去呀。  

    「說!你除了煩惱這些以外有沒有想我?」他伸出食指逗著她的下巴。  

    采湘不自在地紅了耳根:「沒有。」  

    「沒有?」還說沒有,臉紅耳熱就是證明,「那……你都在想誰?」他故意問。  

    「相我爹……」  

    「什麼?!」朱玄武不滿地坐起身,「拜託你想別人好不好?幹嘛想你爹?我還以為你在想著你的『心上人』呢。」這個他倒是不介意,希望她能夠多想想。  

    可是她光煩惱她爹的事就已經夠頭大了,哪有空想「他」?  

    而且……她現在的「心上人」  已經改為朱玄武了。  

    「我……我最近很忙,沒空想別的男人。」她也回了一句。  

    「喝!」他叫了聲,「你向天借膽了?敢這麼頂嘴!」他搔癢她,兩人一起笑倒在床上。  

    「梅。」他呼喚著她的小名。  

    「你又叫我梅了!」采湘火大地坐起,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成天呼喚著「她」的小名,卻天天賴在她的床上,怎麼推都推不走,害得她經常嘟著小嘴生悶氣,這已經夠可惡了,現在更變本加厲,真是……  

    「你去找你的『梅』好了!出去!」采湘氣得下床跺腳。  

    「我可是有證據的。」  

    「拿出來呀!」  

    「可是還不是時候。」他很無奈地打了個呵欠。  

    沒想到依皇上的旨意成了親後暫時不用上朝,可以待在家裡多陪陪妻子盡早培養出感情來,可是一旦上朝,就有一大堆的事情接踵而來,煩死他了。  

    「那請問你,得等到什麼時候?」她叉腰湊近他,歹毒地瞇起了眼眸打量他。  

    「你在吃醋?!」朱玄武訝異地坐起,不太敢相信。  

    「誰……誰……誰吃醋了?!」她立刻旋身,也被他的發現嚇了一大跳。  

    還說沒有,她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喏——」他故意又叫了聲,「你想你的心上人我從沒干涉過,你倒好,竟然管起我來了?你可以想你的心上人,成天做你的春秋大夢,怎麼?我就不可以想想我的心上人,偶爾唸唸她的名字?」  

    「可……可以呀!」她驚出了一身冷汗。倒不是因為他的一番話,而是發覺自己怎麼表現得這麼明顯。  

    那個夢後來就沒有再糾纏著她了。  

    自從和他親熱後,「心甘情願」地任由他呼喚他的夢中情人的名字開始,她就沒有再做那個夢了。  

    朱玄武忍住笑:「知道錯了?」  

    「錯?!」她雖然一心兩用,可也不迷糊,「誰錯了?」抱著她,叫著的卻是別的女人,到底是誰錯了?  

    他好像「看得懂」她的意思:「好吧!你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  

    原本打算再多要她一些時日,不過早晚都得讓她知道她的身世,不如現在跟她說清自己楚。  

    「你自己看。」他將祖譜遞給她。  

    她一陣驚愕:「你怎麼會有我們家的祖譜?」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身世,自己看。」  

    采湘依言一頁頁翻開,當看到「侯采湘」底下的小字落款時,驚訝得瞪大了眼。  

    「這……我……」她臉上的慌張,還有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表情,一一落入玄武的眼中,「這不是真的!」她哭吼,生氣地將祖譜摔在地上。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這是真的。」玄武彎腰拾起祖譜,輕輕塞回她的手中。「拿著這個回去問你爹,真相就能大白。」  ☆  ☆  ☆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采湘拿著祖譜奔回家中。  

    「爹!」  

    正在書房閉目養神的侯穎猛地睜開眼,似乎沒料到女兒會選在一大清早奔回家來。  

    「采湘?!」  

    可能是采湘的臉色太過於急切,讓一向擅於察言觀色的侯穎意識到了采湘的來意不善,立刻有了戒心。  

    「爹,你告訴我,孩兒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怎麼會不是爹親生的呢?」  

    「那這是什麼?」采湘急急忙忙地攤開祖諾給他瞧,「這上面記載著我叫李青梅啊!」  

    侯穎的臉色一沉,抽回了祖譜擺回原位:「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的?」  

    「不是我,是玄武。」她乾脆攤開了說,不怕爹知道,「爹,你為什麼老是想要傷害玄武呢——」  

    侯穎赫然旋身的架勢把她嚇了一大跳,當場止住話語。  

    「怎麼?你心疼了?」  

    「我……」態度丕變的侯穎竟是如此陌生,嚇得采湘只能瞪著他。  

    「沒錯,你不是我親生的。」侯穎冷冷一笑,「你是我撿來的。」  

    采湘不敢相信地後退。  

    她……真的……不是爹親生的……  

    「我養你、疼你,一直視你為己出,從來沒有虧待過你,看看你是怎麼回報我的養育之恩的?」  

    「爹——」采湘受不了地喊,「可也不能叫我去殺人啊!」  

    自從她拒絕收下那包毒粉後,父親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好歹我也是你的女兒,你也該為我的幸福著想……」  

    侯穎猛地一掌拍向桌面:「什麼幸福?你怎麼不為你爹想想,你怎麼不為你哥哥想想,真把我當成爹,真把這個家當成家,就該為這個家犧牲點。可是我看到的不是這麼回事,哼!」  

    侯穎背著兩手在原地繞圈子,似乎有恨無處發洩。  

    「自從讓我知道你嫁過去之後竟然整個人變了樣,我就再也沒有把你當成女兒看。」如今她只是他用來達成政治目的的傀儡。  

    「爹……」采湘悲慘地搖著頭,不敢相信竟會聽到這些話。  

    「你知道朱玄武現在的位子原本該是你大哥坐的嗎?」結果竟被未玄武奪了去,「你知道他暗中破壞我的買賣,害得我損失了上萬兩嗎?」  

    「可是——」當官的不是不可以——  

    「他自己憑著他的人脈到處生財,暗中經商圖利,這又怎麼說?」偏偏他一直找不到證據下手。  

    「爹!」采湘跪了下來,「那是以前。我會勸他,好不好?」  

    「你勸他?!」侯穎冷笑。  

    「是的。孩兒一定勸他。教他以後別再破壞爹的生意,教他在朝中多幫著大哥點,你說這樣好不好?」  

    「然後讓你告訴他,我曾經多麼想害他?」  

    「不!不會的!」采湘白了臉色,「我絕對不會說出半個字的,我絕不會傷害爹爹的!」  

    可惜侯穎不相信:「我當然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  

    采湘愕然睜大了眼睛。  

    侯穎掏出了一張符在她眼前晃著:「來,告訴我這是什麼?」  

    「符。」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爹——」  

    「說!」  

    「侯……侯采湘。」  

    侯穎二話不說,立即在她眼前把紙符燒掉。  

    隨著火勢的竄升,采湘的眼睛也愈睜愈大,直到雙眼漸漸發直。  

    侯穎冷笑地拍了拍她的臉頰:「這符本來是要拿來對付朱玄武的,如今換你來供我差遣也一樣。」還真是教他開了眼界,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還不相信符咒竟能如此神奇。  

    「避開血。」他叮嚀。  

    「是。」  

    因為一碰到血,符咒的靈力就會消失。  

    「每月的十五聽我差遣。」  

    「是。」  

    「那就……回去吧!」  

    采湘筆直地起身,拉開門,無神地走了出去。  

    ☆  ☆  ☆  

    「咦?!少夫人,你回來啦?」  

    僕人路過,熱情地和采湘打招呼。  

    「是的。我回來了。」采湘雙眼發直地由那人身旁走過。  

    「咦?!」僕人搔著頭,「少夫人……」怎麼怪怪的?  

    「有事?」停住身軀的采湘一動也不動。  

    「沒……沒事。」怎麼看都很正常啊。  

    那人望著她的背影,卻說不出哪裡怪異。  

    「沒事那我走了。」  

    呆板的語調讓僕人恍然大悟。  

    少夫人說話不是這樣的呀。僕人原本想追上去,可是又覺得冒犯,想想還是算了。  

    「那……少夫人慢走。」  

    「好。」采湘繼續往前。  

    僕人瞪著她僵直的背影,愈看愈覺得奇怪。  

    少夫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以前她走路不是這樣的呀!  

    朱家的人都覺得她很奇怪,只是不好意思說。  

    采湘經常把自己關在房裡,對著窗外發呆,這還不打緊,同她說話的時候她眼睛老瞪著前方,原以為她沒聽進去,卻偏偏有問必答,真是奇怪。  

    「以前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不會這樣呀!」  

    「這事得跟玄武說去。」  

    問題是,玄武瞪著她同她說話的時候,她還會對著玄武笑。  

    「她哪裡不對勁了?」玄武不悅地問著家人。  

    「呃……」大夥兒互相看來看去,一臉的尷尬。  

    「大……大概是……我們會錯意了吧?她從不對我們笑。」  家人之一尷尬地直笑。  

    「是……是呀!」家人之二也打著哈哈。  

    「快走!」家人之三低聲說道。  

    於是大夥兒擠來推去,示意快快走人。  

    「既然沒事,那我們走了。」  

    「記得把門帶上。」朱玄武沒好氣地吩咐道。  

    「是。」  

    幾個女眷如臨大敵,悄悄地吐著粉舌,互使著眼色,匆匆走人了。  

    「采湘,別跟她們生氣,她們只是關心你。」玄武湊過來吮吻著采湘的耳垂,低聲哄道。  

    「嗯。」采湘對著銅鏡梳理頭髮,神情有些呆滯。  

    「還在生你爹的氣嗎?」  

    看來侯穎隱瞞她的身世,給采湘帶來了相當程度的衝擊。到現在她還一臉的悶悶不樂。  

    「不會。」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快樂,」他吻著她的臉頰說,「還不能接受你是青梅的事實?」  

    「誰是青梅?」  

    他一笑,由鏡中望著她的瞳孔,以為她在跟他開玩笑。  

    「你呀!你是青梅。」他低聲說道,被她的表情逗得忍俊不住。  

    「我不是青梅。」她搖頭。  

    「那你是?」  

    「侯……侯采湘。」  

    「胡說!你是青梅。」  

    他最近正在想法子恢復她的身份,看能不能讓她跟侯家一刀兩斷。  

    「我不是青梅。」她又搖頭,「我叫侯……侯采湘。」  

    顯然她的意識一直停留在被下符前的那個階段,每次回答「侯采湘」的名字時,總會說「侯……侯采湘」。  

    「那……我是誰?」朱玄武攏緊了眉頭,注意著她的眼睛,發覺她真的變得不太一樣。  

    她扭過頭來,對著他一笑:「朱玄武啊!」  

    這回朱玄武可沒被她的笑容拐倒:「那我是你的什麼人?」  

    「相公。」  

    奇了?看起來很正常啊。  

    「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他湊近眼睛看她。  

    朱玄武愈想愈覺得有可能,她一定是有什麼不滿無處發洩,才故意這樣捉弄人。  

    「對不對?」他又問。  

    采湘露齒一笑,拿起梳子繼續梳著頭髮,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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