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夢琳死心,省得她成天在他耳邊叨念著要把那枚戒指賣掉,王自強真的開車帶她上街讓她開開眼界,讓她知道那枚戒指真的濟不了啥事。
車速因壅塞而慢了下來,儘管在擁擠的車陣中,王自強仍是流暢的駕著車,一點都不見心浮氣躁。
當車於停在整個台北市最貴的服飾店「夢佳人」的門口時,夢琳一臉吃驚。
「這……這是全台北市最貴的服飾店耶!」
「是嗎?」他的表情根本不在乎什麼貴不貴。
「你……你真的要進去?」她在盤算這一進去,她那顆戒指當了以後還剩多少?
「不花你半毛錢。」他希望她不要太吃驚的替她合上嘴巴。
「你……」夢琳努力想教自己腦袋清楚的搖搖頭。「何必……」
為她花費這麼多呢?真搞不懂他。
一個穿著制服的門房來替夢琳開門,王自強將鑰匙交到對方的手中。
「代客停車。」他解釋道。
這她知道,只是小小的一間舶來品服飾店,未免太氣派了點,她還以為只有飯店才有代客停車的服務呢!
「小姐,請。」
「噢……謝謝。」她說著,扶住那只戴著白手套的手,一臉驚訝。
另-個年輕人迎了上來,挽住了夢琳的手,讓之前接過鑰匙的那一位將車開往停車場。
穿著制服的人將他們引領進貴賓廳後,帶著友善的笑容微微鞠躬,然後離去。
這是不是天堂?
夢琳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
圓形的車道、金壁輝煌的豪華裝飾,以及自強那種自然的神態,好像這些在他眼裡根本不算什麼,她覺得自己像個灰姑娘,被人引領到了聖堂。
美艷的經理優雅的走來,一見到自強立刻綻出親切的笑容。
「嗨!JERRY。」
「嗨!」他點了下頭。
「這位是……」
「JERRY的太太。」他大方介紹。
經理不敢相信的圓起了嘴。
王自強的「新聞」她聽說了,只是沒人敢找死的報導出來,他……他這回帶的是……是之後又追的?
「你們結婚了?」
「嗯。」回答的是王自強。
點頭的是夢琳。
她以為要逼真的演給他認識的人看,所以立刻點頭承認。
「你的速度未免太快了點。」經理乾笑了幾聲。
「改天補請喜酒。」他眨了眨眼要經理別再說了。
「噢——」經理馬上會意過來,意味深長的瞥了夢琳一眼,一臉的不敢相信。
大概沒有人相信會有女人逃王自強的婚吧!
「有什麼最新款的?」他問得好像多熟似的。
他一定經常帶女人來買東西,夢琳胸口有點發緊的想道。
卻不知道王自強的親友們全是這問店的常客。
有人朝美艷的經理彈了聲指,她點了下腦袋,示意馬上過去。「請你們等一下,我一會兒就過來。請你們先逛一逛。」
「好。」
「你們認識很久了?」人一定,夢琳馬上問。
「嗯哼。」
「她是那個令你心碎的女人?」
王自強沒好氣的轉臉看她。
「好嘛好嘛,不說不說。」男人的心就像玻璃做的,也有摔碎的時候,問一下都不行。
可是她介意得很,剛剛兩人那股熟悉勁兒,讓她心裡很酸。
既然經理要她逛一逛,那他們就真的逛一逛。
店內雖然人來人往,但都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只有她繃緊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一直有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裡的表情大概只有她最糟。
誰教他帶她來他的紅粉知己的店買東西?
她忍不住地又要問:「她是——」
「她是我的小學同學,而且她已經結婚了。」一看她嘟著嘴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到哪邊去了。
「真的?」
「人家她是四個孩子的媽。」
「噢——」
看不出來。
「我是除了她老公之外,唯一不必預約就可以直接來店的貴賓。」至於他的親友們他就懶得提了。
原來來這種店是要先預約的。
「你還有沒有問題?」
夢琳酡紅了臉,被他看穿了,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想什麼都寫在臉上,怎能不被人看穿?
她不好意思地假裝逛逛,看看這、看看那,不時仰首看著這美麗的殿堂,避開他的注視。
巨大的水晶吊燈在每個櫃檯上閃爍著光芒。
櫃檯上陳列著來自全世界的精品。
一座以鑄鐵雕花欄杆圍起來的平台上有一架大鋼琴,一位長髮美女正在那兒演奏蕭邦的華爾滋,原來剛才一進門,流暢的音樂就是從這兒流洩出來的。
夢琳舉目所見皆是豐富的顏色、貴得離譜的價目標籤,其中一頂貴得相當嚇人的帽子讓她呼了口氣。
真懷疑怎麼會有人捨得下手?
直王美艷的經理再度折回,夢琳不自覺地抓緊王自強肌肉結實的手臂,有點帶著受傷的心情看著他們兩個。好歹人家起碼是同學關係,而她呢?只是受邀演一齣戲。
「今天想帶點什麼?」美艷的經理笑得眼瞇瞇的。
似乎每次王自強來一定買很多東西。
「幫我挑點符合她身份的,由大衣到貼身衣物統統都要。」
符合她身份的?她有什麼身份可言?
「好的。」經理馬上朝遠處的一位助理彈了聲指。
不一會兒,推出吊著六套衣服的一個架子出來,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架子在她搖頭後,陸續推到他們的面前。夢琳困難的吞嚥了下。
怎麼每一件都那麼貴?
「乾脆你幫她挑好了。」王自強瞅了夢琳一眼,似乎挺瞭解她的。
「好的。」經理馬上笑咪咪地走過來。
用手測量了下她的腰圍,再打量了下她踝露的腳跟和腿長,立刻高高興興的辦貨去,讓夢琳又困難的吞嚥了下。
「這……這麼貴……」
他很無力的歎了口氣。讓她覺得自己像個鄉巴佬。
直至刷卡時,他連眼都沒眨一下就逕自簽字,而她則連氣也不敢喘,免得再被他投來她像鄉巴佬似的目光。
經理歡天喜地的送他們出門,朝他們一鞠躬。
「有什麼需要,請歡迎再來。」她雙手合十,好高興。
「當然。告訴她你開這問店花了多少錢?」
經理馬上愉快的回答:「六千萬。」
「六千萬?!」她叫。
「思哼,六千萬。」王自強惡狠狠的瞅了她一眼,死心吧!
麗她那顆鑽戒只值六十萬。
「都用現金進貨嗎?」夢琳困難地問。
「當然。」
她說不出話來了,只是仰首瞅著他。
「謝謝你。」王自強道別,才一走出門,先前的門房剛好將他的車停在他的面前,並且替她打開車門。
「再見。」
「再見。」
夢琳昏頭的坐進車裡,一臉癡呆,似乎剛才那些數字把她的腦袋震暈了。
「死心了吧?」他笑。
「我的天!」她突然叫了起來,「原來你是為了讓我死心,才花這些錢買這些衣服?」
她又想到哪兒去了?
「你需要這些衣服不是嗎?」他提了提她腳邊的袋子,要她自己看。
「可是……我只是假的——」她喊了出來。
一隻大掌扣住了她的後腦,他的唇堵上了她的唇。
「唔——」夢琳驚訝地想推開他。
可是他的手牢牢的穩住她的後腦,教她動彈不得。
「別——」她急得想別開臉,才剛出聲又被堵住。
大膽而熱情的狂吻教她驚得不知所措,偏偏他的手一直不肯放開,讓她不得不在他的舌沖人她的唇間時,更加貼近他。
她只覺得搖搖欲墜,一陣暈眩。
他的吻非常霸道,她除了閉上眼睛,別無他法。
也許他是在作戲給他的朋友看。
也許他是在索取酬勞,畢竟他幫她那麼多。
可是當她漸漸睜開眼睛、圓啟著朱唇時,發現他的眼神溫柔得教人窒息。
兩人默默的彼此凝視,她心跳加速。
不由得轉眼看向車窗外,祈禱沒人發現看向這一邊。
於是他再度罩下了唇。
這一回夢琳腦中空白了良久,只是睜著圓眼。
他很溫柔地吻她,輕輕佻逗她的唇,讓它分開,直到他不必再誘哄時,才熱烈的攪動起來,將她帶到如烈火燃燒般的顛峰。
再度分開時,兩人氣喘吁吁,她的眼神漸漸充滿了驚惶……
王自強只是溫柔一笑,然後將車子駛離圓形車道。
為什麼?她想問,可是卻開不了口。
內心的不安與悸動在他側首凝視的眸中閃耀,令他又滿意一笑。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他故意說,想讓夢琳的臉更紅。
「啊?!」她果然目瞪口呆。
「如果我們「假戲真做」呢?」他又回首一笑的睨著她。
「不……不可以!」她又驚慌了。
那她一定要逃!
終於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了,今天一個吻,不,兩個吻,那麼明天呢?他不是正人君子嗎?
可是她卻自動回應,這比什麼都嚴重。
沈明彥吻她的時候不是這樣子的,只要他一接近她,她就會全身寒毛直立,然後害羞地推開他,氣得他嚷嚷她再不改變,他就真的會有外遇,果然……
可是現在想想,她卻覺得好幸運,幸好他好幾次都「索求」不成,她才能全身而退,可是如今這個男人卻教她驚慌,因為她在他身上體驗到沈明彥從未給過她的感覺。
像在身上燃了一把火,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光發熱,更加想貼近他,完全忘了身處何處,也完全忘了問自己這樣該不該。
「不可以?」王自強低沉的笑了起來。
他的側面實在很好看,她的心口又像被什麼勾住。
「由你剛才的回應看起來,你不像不喜歡我。」他又一笑。
他大膽、熱情又直接,令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可是我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是嗎?」他客氣的反問,其實心裡贊成她的話。
「是,我是。等你跟我相處久了之後就會知道。」她捂著心口說,非常誠實的希望他知道這一點。
「這麼說你是贊成我們交往看看羅?」他順著她的語意說。
「我——」
「上帝把我們湊在一起,這不是你說的嗎?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先試著瞭解彼此?」
他誠心的提出。
夢琳的臉亮了起來。
「給彼此一個機會。」
她贊同地一笑。
「可是不能……不能超越了「分寸」……」她一臉擔心的瞅著他。
「我保證不會。」王自強認真的承諾。
「可是你剛剛才……」她臉紅得說不下去。「你別忘了,我還忘不了沈明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慌得想要抓個擋箭牌,免得自己的心被看光。
握著方向盤的手突然一僵,氣氛頓時沉悶起來。
他沒說什麼,只是冷靜的開著車。
「同樣的……我也試著幫你忘掉那個令你心碎的女孩,好不好?夢琳討好的—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王自強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突然胸口一悶的吐了口氣。
她還忘不了沈明彥!
而且誤以為他心中有別的女人!
他剛才的大膽行徑。只是讓她答應試著跟他交往看看,到底他要跟她磨到什麼時候,才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我喜歡你。」夢琳突然說。
他驚愕地回首。
「我喜歡你。」她不好意思地一笑,鼓起勇氣承認。
正在轉彎的王自強一時沒注意,只顧盯著她的俏臉,車子突然往路旁的一根電線桿擦了過去。
「哎呀!」兩人都嚇了一跳。
電線桿沒事。不過車子倒「傷」得不輕。
他毫不在意的笑了起來,喜悅盈滿了他的胸口,他正要問---
「你是一個好人。」
他的笑容突然僵住。
她是因為他是個好人才喜歡他的?還是因為她喜歡他是一個好人?
以往他認識的那些「女性朋友」,可沒有一個說他是「好人」的。
「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是一個好人?」他表情有點僵硬的問道。
「是呀!」才不是呢!可是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更多?
啊,他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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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她搶我們的工作做。」管家和傭人一起告狀。
「她搶了你們什麼工作做?」
「這個!」地板。
「那個!」衣服。
「這個!」窗戶。
十那個!」浴室。
傭人二比上比下,告訴王自強,夢琳把他們該做的事全都做光了。
「那不是很好嗎?」他奇怪的問。
「不好!」
「一點都不好!」
大家拚命搖頭。
「怎麼不好?」
「她都沒有擦乾淨,地板濕濕的,害得我跌了一跤。」
王自強忍住笑。
「結果害得我重拖一次。」那人氣死了。
衣服也是,窗戶也是、浴室也是,以他們的標準而言,她那根本就叫不及格,只能算是隨便抹抹、隨便搓搓,哼!
「好,我會告訴她。」誰教她多管閒事的?
「她還搶了我的指揮權。」管家控訴。
「喔?」
「她說我年紀大了,叫我要多休息,以後有什麼事叫大家先跟她商量。」你說氣不氣人?
他又忍住笑。
這丫頭真不會做人,好好的提年紀做什麼?
「好,我會盯著她的——」咦?說人人到。
夢琳快樂地下樓來找他。
大家看到她,臉色馬上變得難看。
「夢琳—一」王自強正要說,說給大家聽。
「來,你先坐好。」她兩手按著他的肩膀,要他先坐下來聽她說。
「你先聽我說---。」
「不,你先聽我說。」她用力地把他按進椅子裡。
「噢——」突然,他臉色漲紅的慘叫一聲,整個人蹦了起來。
他的屁股插了一根針!
「這……這是什麼?」王自強狠狠地把那根針拔出來,咬牙切齒。
大夥兒臉上一陣驚愕。
「啊!在這裡!」夢琳很高興地把針接了過來。「我找了老半天,原來在這兒。」
她很高興的說。
大家的臉色一片慘然,個個圓著嘴。
只有一個人痛得哀哀叫,咬牙切齒的想罵人。
真的很痛耶!
「你不要緊吧?」夢琳這時候才想到要問。
「當然要緊。」王自強咆哮,這輩子還沒這麼慘過。
「那我送你去醫院。」她說著就要扶他。
「不用!」他又吼。
讓人知道他被一根針插到屁股需要住院,他就想死。
「那……那……那到底要不要緊?」既然不用去醫院,那又怎麼說要緊?
「你……你……」他指著她的鼻子,隨即又惱火的轉向那群人,
「你們……你們都看見了?」
忍不住要把炮火射向這群無辜的人身上。
「看見了。」大家拚命點頭,連管家都不敢吭氣。
一想到那根針可能隨時會插在大夥兒的屁股上,就沒人敢說話。
「知道了吧?你們剛剛說的那些算什麼?」瞧,他才倒楣呢!
「是是是。」這一回,他們覺得自己幸運極了。
摔一跤算什麼?少爺才慘呢!
「哎——喲——」他呻吟,真是痛斃了,也氣死了。
「真的不要緊嗎?」夢琳趕緊又要扶他。
「誰說不要緊的?」他又吼。
不要緊的話,他會呻吟得那麼難聽嗎?他只想掐死人!
她好心的要扶他坐下。
「看到了沒有?」他忍痛叮嚀。不敢再坐。「要坐下之前先看看有沒有針。」他挖苦她、警告他們,也嘲諷自己。
夢琳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氣得說不出話,漲紅的臉色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歇。
「把我的公事包拿來。」他氣得要出門了。
「可是你早餐還沒吃。」夢琳忍不住說。
他恨恨地從傭人手中搶過了公事包。「你想我還坐得下嗎?啊?」
大夥兒飄出了一陣笑聲。
他狠狠地瞥了他們一眼。
「那帶兩個三明治、一瓶鮮奶,噯,你去。」她隨手指定一個人,要他去打包。
「喔。」傭人聽話的照做。
不一會兒,他用一個牛皮紙袋迅速的裝妥,遞了過來。
「我看看,」夢琳打開來一瞧,「不是這個。」她不要這種三明治。
雖說她是要給自強吃的。
「喔,好。」他很迅速的又折回。
她皺眉的打開來又一瞧,「不是這個—— 」
於是那傭人來來回回的跑了好幾趟,桌上各式各樣的三明治都拿遍了,就是沒她要的那種。
突然,夢琳想起來似地大叫:「我忘了今天那種三明治沒做,對不起喔!」嘻嘻。
「哎——喲——」那傭人快暈了。
王自強鐵青著臉,咬牙開門,狠狠的「砰」一聲甩上門,顯示他的怒氣。
「噯,你的早餐……」
坐進車裡的人明顯縮了下,然後小心翼翼的坐好,讓她捂嘴笑得說不出話來。
王自強生氣的調好後照鏡,咬牙又再調了調坐姿,一陣刺痛又讓他蹙緊眉頭,「嗤」了一聲!
真慘,他怎麼會愛上這種女人呢?他怎麼會冀望她有一百個優點呢?
可是……當他回過頭來,看見她甜美的朝他搖手說再見時,他只能——
管她有幾百個缺點,他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