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開第二槍的楊清鏢被警方及時制止,終於結束了這場可怕的陰謀。
方娜滿手是血的從襯衫內摸出了完好如初的玻璃瓶,交給已趕到的CIA人員。
「我……我有一個請求……」她喘著氣說。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隨著急湧而出的血液在迅速消失中。
「別說話,醫護人員馬上就來了。」敖遊想看她的傷勢卻被她阻止,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答應我……我的請求……我怕以後沒……沒機會了……」方娜的氣息愈來愈弱,幾乎是貼在他耳邊說的。
「你說。」儘管痛苦,但他無論如何得堅強面對方娜的最後請求。
「我跟你的帳一筆……勾銷了,還有……」她的瞳眸裡散放著溫柔的光芒,「我……我還不知道我未來老公的模樣……」
四周都是警方和CIA人員,但是敖遊不在乎,他的眼裡只有方娜,如果這是心愛的人最後的請求,他怎能教她遺憾?於是他緩緩地撕下臉上易容用的人造皮膚,露出他真實的英挺容顏。
「你……」當人造皮膚被撕開的剎那,方娜驚愕地瞠大雙眼。
天哪!他好帥!
「這是我。」他的大手包住她的柔荑,柔聲地說:「這是真實的我。我姓敖,叫敖遊,敖遊才是我的真實姓名。」
「你……好帥……」這是她惟一能想得出來的形容詞。
他又酷又俊,英挺的五官組合成冷絕自信的獨特神采。她忘我地搜尋著他的臉,雙眼全是驚奇。
「撐下去,娜!」那雙星目浮現了一層水霧,他的千言萬言,他對她毫不保留的情感,在他眼中一覽無遺。
方娜在他的眸子裡讀到了驚惶、讀到了害怕、讀到他無法表白的痛苦,突然她笑了,覺得好滿足、好滿足。
「我原諒你!」之前她因為他完成父親的請托而耿耿於懷,如今看到他的真情流露,她突然發現沒什麼不能原諒他的。
「我愛你!」她摟著他,低聲地說,「不過,你忘了我有穿防彈衣嗎?」她咬著唇,努力憋著笑。
「你——」敖遊驚愕地推開她。
「你忘了在出門前,你把那件最新型的軟質護心防彈衣丟給我,命令我穿上?」
「可是你身上的血……」他驚愕地望著她一身的血跡,並沒有因為她穿了防彈衣而放下心。
方娜低頭看看身上的血跡:「呃,這是假血包。」她不太好意思地說,幾乎不敢看向他的臉。「我本來打算讓你以為我也死了,因為我知道我一定下不了手,所以乾脆選擇詐死。我想,因我的死而讓你愧疚一輩子,也算是報復。」
「方娜!」敖遊低吼了聲,尚未褪去的驚恐中夾著如釋重負的喜悅心情,「你這個混蛋!」他倏地吻住她,要她為他瞬間死掉的千萬個細胞負責。
「救護車來了。」一名警員不好意思地提醒他們。
「我沒事。」方娜尷尬一笑:「我有穿防彈衣。」
「待會你就有事!」敖遊冷冷地警告,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方娜身上時,迅速戴回薄如皮膚的面具。
方娜吐了吐舌,能完成父親遺願,讓她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猖狼事件能圓滿告一段落,敖遊功不可沒。
敖遊起身走向CIA的人員,對帶頭的人說了幾句話,隨即帶著方娜離開。
待車子駛離北韓使館一段距離後,方娜轉頭注視著緊繃著一張臉的敖遊。
「你還在生氣?」
「嗯。」他連聲音也是硬邦邦的。
「你打算就這麼氣我一輩子?」她無辜地說。
敖遊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你不應該推開我的!」幸虧她穿了防彈衣。「還有,你也不應該打算消失一輩子,讓我痛苦一輩子!」
鐵漢柔情,此時他的心聲最動人。
「我……」一絲甜蜜緩緩沁入她的心頭,她羞澀地低下臉蛋,悄悄咬著唇,隱藏住心裡的喜悅。
「你知道當我看到你身上湧出那麼多血時,我的心有多痛嗎?」
方娜更加用力咬著唇,努力憋住笑聲。
說真的,要不是看到他驚慌的眼神,憑他當時「鎮定」的表情,應該給他打負分。
可是她就是愛這樣的他呀!
車子來到敖遊下榻的飯店,一進入房間,他便把方勵志托他轉交給女兒的遺書遞給她。方娜拆開來看後,愈看眼睛瞪得愈大,微張著小嘴久久回不了神。
「爸爸……」
「你爸爸很了不起!」敖遊讚賞道,接過遺書將它燒了。
「喂,你——」她愕然地看著瞬間化為灰燼的紙張,心中疼惜不已,「那是爸爸給我的遺書耶!」
「留著讓CIA做為你與你父親串通的證據嗎?」他將灰燼丟入馬桶裡沖掉。
方娜欲哭無淚地看著惟一能讓她當作思念物的遺書就這麼消失了,只能無奈地搖頭歎息。
遺書裡有方勵志在國外的秘密存款帳戶,以及兩棟坐落於加拿大五大湖畔的別墅,除了這些之外,還有猖狼的解毒方式。方勵志一直想親手毀掉猖狼卻苦無對策,遺書內淨是他對猖狼的遺憾。
爸爸……
方娜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難過。
如今的猖狼有重兵把守,想要銷毀,談何容易?
敖遊看著她無言難過的表情,淡淡一笑:「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你?」
「嗯哼。」他肯定的點頭,「沒有我幫忙,單憑你一個人是無法銷毀猖狼的。」
「就算是你肯幫忙,單憑我們兩個也沒有辦法銷毀得了猖狼,研究室大門的磁卡密碼早已全部更新,更何況有了一次失誤,猖狼現在可說是防守得密不通風,滴水不漏。」
「這我知道。」他不在意地擺擺手,依舊是一臉的自信從容。
「喔?」方娜雙手環胸,「你有什麼好主意?」
「作假。」
「作假?!」
「是的,作假。」
「要怎麼作假?」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十分好奇他那顆精明的腦袋又會想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好主意。
「將猖狼的製造程式披露出來並刊出受害人的照片。」
「受害人?!」她叫了聲,「問題是爸爸從不拿人體做實驗的!」
「所以才需要作假呀!」
「你……」方娜愣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用力一擊掌,笑道:「這個辦法好!」她怎麼沒想到呢?
生化武器只會造成無辜人民的死傷,甚至禍延子孫,還是早早毀了的好。
「這是我方回敬給美國政府的禮物!」披露猖狼、毀掉整個生化武器研究計劃,也好「回敬」一下美國政府對台灣的誤會。
不過要做得漂亮些,以免引起無謂的糾紛。
「怎麼做?」
「我們找來幾具屍體嚇嚇他們。」
「屍體?」方娜依舊有聽沒有懂。不過一聽到要與屍體為伍,她渾身的雞皮疙瘩就直冒了起來。
「你知道猖狼的症狀,所以必須要借助你的化學天分,弄出幾具像真的感染猖狼病毒的屍體,你行嗎?」看她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關心地問。
「我……當然行!」只是跟屍體打交道不大行而已。
「那你為什麼臉色發青還直發抖呢?」他雙臂抱胸,懷疑地看著她,「不行就要說出來。」
「我……我……我們上哪兒去找屍體?」她大聲地說,藉以掩飾恐懼。
教她製造出類似人體感染猖狼病毒的化學藥劑,這難不倒她,但要教她的雙手在屍體上摸來摸去,她就……
方娜猛地打了個冷顫。
「屍體的事,軍情局的同事會幫我弄來,這你放心。」他依舊盯著她瞧。
「我怕……」
「屍體?」
「嗯。」她點頭如搗蒜,「誰敢摸那種『東西』呀?」想起來就怕!
敖遊歎了口長氣,十分無奈。
真懷疑她都訓練到哪兒去了?連屍體也怕。
「我來吧。」他就知道要叫方娜做事,得先有被她氣死的心理準備。
她認真地看著他:「你生氣了?」
他的表情好像她一無是處似的。
「氣死了!」他故意說,「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
「你幾時胃口變得這麼小了?」她假裝詫異地損著他。
「我很懂得節制之道。」他笑著,伸手撕下臉上的假皮,任由她在頰上印上一吻。
她抬起頭看著他,兩雙眼睛膠纏著,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愛你。」她緩緩地吐露真心,知道自己永遠逃不開這雙閃爍著堅定眸光的眼眸。
「這還差不多。」敖遊笑著回吻她,因這句話而感到一切犧牲都值得。
「對了,你這樣一直貼著不難過嗎?」她好奇地問。
「改天你貼貼看就知道滋味了。」
「改天?」
「是啊,你恐怕得易容才離開得了美國。」他笑著擁緊她,輕吻下她的額頭。
方娜一愣,他是什麼意思?
「你是個人才。」
聞言,她瞪大了眼睛:「我是個人才?!」打認識起,她就被他嫌棄得要死,而他現在居然良心發現了,說她是個人才?
「你以為CIA為什麼要錄用你?」
「為什麼?」她瞪大了眼睛。
他輕笑著揉了揉她的短髮:「因為你的IQ有162。」說她是個天才不為過。
「啊!」方娜吃了一驚,她的智商有這麼高呀?!
「所以CIA才會找上你。」他好笑地輕合上她微張的小嘴,「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查出來的。」
說真的,她一點都不像個智商162的人,倒像智商只有62,不過這話他放在心底不敢說。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難怪我很多項都不及格,但他們寧願派人加強指導、個別訓練,就是不肯放棄我!」
剛入CIA的方娜確實很教人頭痛,直到她學會唇語術——在最短的時間內學得最快最好,就屬她一個。
「所以他們捨不得放你走。」敖遊閉眼吸嗅著由她的粉頸間傳來微微的馨香,「因此我得想辦法帶你走。」在銷毀了猖狼之後。
* * *
藉著方娜的化學天分,敖遊將屍體弄得跟真的中毒發病者一樣,隔天各大媒體的頭條新聞同時披露此一震驚全世界的消息。
世界超級強國製造駭人聽聞的生化武器,並拿人體做實驗。由於有多具屍體被發現,經證實是某一駭人的生化武器的感染症狀,引起各國的關切及撻伐,
聯合國為此召開緊急會議,以討論制裁之道……
文中並未強調是何國所研發,但是文字內容暗示那個超級強國便是美國,美國當然予以否認,聯合國表示將追查到底,若查出真相屬實,該國將接受聯合國最嚴厲的制裁。
「真不敢相信!」方娜有些驚訝,想不到作假出來的效果如此驚人。
「美國就算是想否認,也無法對境內被發現的屍體提出解釋。」
「可是這樣就能銷毀猖狼了嗎?」方娜覺得懷疑。
「我們得逼他們自己動手銷毀,這樣省力省事多了。」只有逼對方主動銷毀猖狼,否則誰也動不了猖狼。
「可是美國就會乖乖就範嗎?」
「當然不會,還得用點腦筋。」他指了指腦袋,「我們公佈猖狼的解毒劑配方如何?」
方娜瞪圓了眼睛,公佈解毒劑方?!
「你瘋了!」
敖遊大笑,就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會是這樣。
「公佈猖狼解毒配方對我們沒有損失,損失的是美國,但是公佈了以後便降低猖狼的威脅性,對世界各國均有利。猖狼之所以可怕,是因為它無法可解,一但解毒配方被公佈出來,不再具威協性的猖狼就形同廢物,美國想不銷毀都不行了,你認為呢?」
方娜說不出話來,一臉崇拜地看著
他真的是太厲害了!
敖遊輕笑地點點她的鼻頭:「一個優秀的情報員可以扭轉整個乾坤,令局勢丕變。」
為了大局著想,情報員在必要的時候還必須要冷血、無情,甚至當個沒有「心」的機器人。
「你不適合的。」他好笑地輕抬起她的下巴,語氣充滿調侃之意。
「可是……這是一份可以拓展視野的工作。」方娜突然羨慕起他來了。早知道這是一份這麼「神」的工作,她當初就會好好地學習。
唉!真是可惜。
「這份工作深具挑戰性,必須是最頂尖的人才才能勝任。」
「所以得要給『最具挑戰力』及『最頂尖的人才』來擔綱才安全。」而你不是這塊料。
「對啊!」她非常非常的贊同。
敖遊好笑地睨著她,最後忍不住笑著直搖頭。
「笑什麼?」她瞪著他的笑臉,不解地問。
「不能說。」
「敖遊!」她雙手叉腰怒喝,覺得他的笑容很礙眼。
* * *
猖狼的解毒劑配方一公佈,美國政府及情治單位氣得蹦蹦跳。
「這是怎麼回事?」
最高單位的指揮官的咆哮聲,差點震垮整棟大樓。
「猖狼什麼時候有解毒劑的?啊?」
這恐怕得問方勵志的遺孤方娜了。
被遺忘了的方娜再度成為被追逐的人選,只是這回任由CIA的情報員翻遍了美國各大城市,依舊找不到方娜的蹤影,她就像是消失在空氣裡,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方娜早已易容,以假身份離開美國,安全抵達台灣。
當敖遊和方娜由政府官員的秘密的關口出關時,軍情局早已備妥車子在外頭等候。當車門打開,方娜正欲鑽進車內的時候,突然愣住。
「爸……爸!」
她一臉震驚地瞪著車裡,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爸爸不但沒死,而且臉色紅潤,氣色好極了!
「爸爸再活個五年都沒問題。」方勵志含淚張開雙臂。
「爸爸!」方娜再也忍不住地撲進父親的懷中,「爸爸……」
「多虧你們了。」坐在前座的男子微側著臉同敖遊打招呼,「從美國傳來消息,證實猖狼已在昨夜零點三十七分悉數被銷毀。幹得不錯!非常感謝你們。」
幽暗的車子裡,方娜只聽到低沉的磁性嗓音,卻看不清對方的臉孔,這讓她不禁感到好奇。
「方先生,方小姐,我謹代表我方政府向你們致以最誠懇的謝意,沒有你們的幫助,這次任務不可能這麼圓滿成功。」
方娜被他誇得不好意思極了。
「是他出的主意,我一點都幫不上忙。」
「不!多虧有她,否則任務不可能這麼順利地完成。」敖遊一點都不想居功。
那人只是笑著下車,嘉許地拍了拍敖遊的肩,隨即搭乘另一輛車離開。
「他是誰?」怎麼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頭頭。」
「頭頭?」
「嗯。」
方娜不滿意這樣的答案,追問道:「頭頭是誰?」
「老虎。」
「我還獅子咧!」她以為敖遊在開她玩笑。
司機聽了忍不住笑出聲。
「真的,頭頭的綽號叫『老虎』。」
「為什麼叫老虎?」
「因為他長得像老虎。」
司機笑得更大聲,連方勵志也不禁莞爾。
「到底為什麼嘛……你跟我說!」
「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
「因為不能說。」
車裡又傳出了司機和方勵志的大笑聲。
執意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方娜和敖遊槓上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但不管方娜如何追問,敖遊總能以一句話帶過,讓她碰一鼻子的灰。
看來輸贏是不必論了,方娜這輩子是注定栽了,有個這麼厲害的情報員老公,她想爭贏他可難了。
尾 聲
法國蜜月之旅回來後,方娜和敖遊在家人的面前展示驕傲的成果——
「看看,這是我耶!認得出來嗎?」
兩人在臉上化上了彩妝,巴黎鐵塔就這麼聳立在他們倆大笑的臉上。
藍萍好生羨慕。
「你知道我和敖翔的蜜月在哪裡嗎?」
「在哪裡?」
「八里。」
「巴黎?」
「是淡水對岸的八里,不是法國巴黎!」藍萍不痛快地說,「敖翔,你什麼時候賠我一個完整的蜜月?說!」
他們兩個的蜜月還不夠完整?!「咱們在那座荒島上『玩』一個禮拜了,還不夠?」
敖翔墜機,現在正接受調查,哪兒都不能去,蜜月只好將就點了。
「我不管,你得賠我一個完整的蜜月!」看二哥、二嫂恩恩愛愛地留下美好回憶,她就羨慕。
「好嘛,先欠著。」
「你——」
大伙笑成一團。
方娜心滿意足地替敖遊拆信——這是敖遊特准的!是機密不會寄到家裡來,是機密方娜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突然一封信讓她倏地瞪大眼睛。
「支票耶!」
聞言,大伙全圍了過來。
「還是七位數耶!」
「哇——」大伙驚訝地看著敖遊。
「這是我這次美國之行的獎金,我一直都沒去領,沒想到竟然寄到家裡來了。」敖遊笑著解釋。
「你的獎金這麼高啊!」方娜眼睛裡全是驚歎號。
「嗯。」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還有更高的。」大哥敖揚插嘴道。
「真的?!」方娜更訝異了。
「真的。」雖是情報員,但高額的獎金讓他可以一輩子不用工作也餓不死。
「怪不得你要當情報員。」
「方娜!」敖遊抗議。
大夥一陣爆笑。
「原來當情報員可以賺那麼多錢!」方娜依舊不敢相信。
愈扯愈離譜了。
「我當情報員可是為了——」
「我知道、我知道。」方娜瞭解地直點著腦袋,「為了獎金!」
「方娜!」敖遊大吼道。
大伙全笑得彎下了腰。
「哎呀!有什麼關係嘛,乾脆承認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家人又不會說出去!」方娜大笑著跑開。
「方娜!」他要宰了她。
大伙已經笑得東倒西歪了。
門「砰」地一聲關上,可憐的小紅帽,今晚大概又躲不過大野狼的攻擊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