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豪將她介紹給其中兩個時,白莉忍不住的多看了他們幾眼。
一個是康立中,一個是徐木奇,兩人除了同樣高瘦俊逸外,長相卻有很大的差別。
一個戴眼鏡,一個沉默寡言,戴眼鏡的看起來像是一個好男人;沉默的那一個感覺起來就不多話,也滿穩重的,都符合她心中理想要求的型。
長得還不賴,白莉不由得鬆了口氣。
之前她揣測過見他們的情景;沒想到見著兩人的心情感覺還不錯,大出她的意料。
方偉傑卻是遲到。
她的血脈開始升高。
她昨天一整晚沒睡,就為了思考如何應付他,沒想到他卻不來?
白莉一面暗自發怒,一麵攤出笑臉和康立中、徐木奇虛應了幾句,一面努力地聽他們解說要如何輔佐她,一面暗暗地咬牙看著手錶,期待這個不把她放進眼裡的傢伙趕快進來。
「這樣的安排,你有意見嗎?」康立中問。
她不落痕跡的從腕表裡調回視線。
「沒意見。」她迷人的笑道。
真該死的傢伙,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就從明天開始?」徐木奇也問。
「好。」她沒意見。
她在乎的是那個傢伙怎麼還沒來?
他竟然遲到……兩個鐘頭。
白莉深吸了口氣,趕緊又露出笑容。
「那今天就到這裡,這些資料你先看看,有問題可以用分機跟我們聯絡。」康立中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在和她說話的同時,他們也不時地打量著她,眼裡幾度閃過驚異的神色,只是沒被人發覺。
「謝謝。」她站起來送客。
心想該如何剝那個叫方偉傑的皮?
「謝謝你,康立中。」白莉再次誠心向他們致謝,打開了門。「也謝謝你,徐木奇。」她禮貌的伸手,要和他一握。
兩人驚異的對看了一眼。
白豪則是一臉的古怪,像看怪物似的看著女兒。
另一個伸出手,有禮的和她一握。
「我才是徐木奇。」
「噢——」她一臉尷尬。
「我才是康立中。」另一個也伸手和她一握。
「噢——」她有說不出的難堪。
可見她根本沒在聽。
她的心思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連一個有戴眼鏡、一個沒戴眼鏡她也能搞錯?真是厲害。
兩人意味深長的互瞅了一眼,懷疑自己將輔佐的人會是怎樣的商業白癡?
「對不起,下一次一定記得。」白癡乾笑了幾聲,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啃法律條文對她來說輕而易舉,怎麼兩個男人她會搞錯?白豪責怪的瞪了她一眼。
她氣虛的趕緊關上門,吐了口氣。
「該死!」白莉忍不住咒罵了聲。
都怪他,要不是他遲到,她怎麼會表現得這麼失常?
她原本打算以一副不在乎的笑臉迎向他,如果一開始就將三個一起介紹給她的話,她也不會……
「噢,我的媽!」她的胃痛了起來,彎腰呻吟。
意識到下一關自己得獨自面對他,她的胃就痛成一團,真是可惡!
鎮定!鎮定!她教自己要鎮定!
也許今天不會見到他,也許他來的時候剛好有旁人在場,她何必緊張成這樣?
才剛這麼想,秘書就按電話通知他來了。
「哧——」她倒抽了口氣,圓著眼按著胃部。
真是跟她作對!白莉呻吟了起來。
偏偏在她最狼狽的時候才進來。
「噢——」她的胃痛得更厲害,連心臟也不由自主的開始緊縮……
她之前的輕鬆都跑到哪兒去了?
為什麼一聽到要單獨面對他,她的胃就開始收縮,她的心臟就開始打鼓?
他……他……他一定是她的剋星!她痛恨了起來。
像是故意要折磨她似的,明明已經宣佈來到,他卻遲遲不肯現身。
她一面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狽,卻又忍不住緊張地瞪著那扇門扉瞧——胃反而痛得更厲害。
「我的媽呀!」她的俏臉皺成一團。
隨著胃痛的加遽,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問題了,整張臉埋在桌子上,祈禱胃疼趕快結束。
「嗨!」毫無預警的,他終於推門而入。
白莉驚愕的抬臉。
迎向一張充滿陽光的俊帥笑臉。
天!她的胃好痛!緊縮得更厲害!
發現推門而人的他竟然比十年前還要好看,偉岸的身軀比以前還要挺拔,再對照自己的狼狽……
她怎麼能不呻吟呢?
「胃痛?」他問。
一見到她蒼白的俏臉,方偉傑馬上斂住笑容,擔心地走了過去。
他不走過來還好,一走過來她的胃就痛得更厲害!
她忍不住地又痛哼了起來。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她心裡火大的咒罵。
遲到了不說,還拖那麼久才上來……害得她……痛得受不了!
她詛咒他下十八層地獄!
她氣自己依然能被他的影響力所左右。
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狼狽。
這跟她當初設計的、預定的,要以光鮮、亮麗、驕傲、自信的勝利表情迎向他的打算,完全不同。
教她怎能不火大?
都是你!一見他無辜的表情她更加生氣。
他教人火大、生氣,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惡!
「看來你並沒有把你自己照顧得多好嘛!」不知道是不是看她狼狽的模樣很高興,他竟然提起了唇角調侃她。
應該是她嘲諷他才對!
昨晚她都預演好了,連要講什麼話、該有什麼樣的表情,她都設想周到地做了完美的計劃,她甚至還打算嘲諷他幾句……
喲,想不到十年不見,你變得這麼蒼老、狼狽?
結果狼狽的是她!
她連糗他的機會都沒有,卻盡在他眼前出洋相。
「你遲到了兩個鐘頭。」她指控。
她氣的是這兩個鐘頭之後——帶來的壓力,讓她吃不消。
方偉傑一陣燦笑,好像看她發火很高興。
他以為他會看到一個冷冰冰的美人;沒想到她還是他以前熟悉的氣呼呼表情,他當然高興。
「你看起來好狼狽!」的確是很狼狽!她胃痛的毛病仍舊沒好。
白莉驚喘了聲,這話說到她的痛處!
「你啊……」他搖搖頭。 「我看你除了帶張文憑回來,就是一身的胃痛。」
「你!」
「你到那邊到底學了什麼了?」他一臉好笑。
「法律學碩士。」她驕傲的揚起下巴。
「卻不知道健康比什麼都重要?」他嗤笑了聲。
「你!」她氣得站了起來。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譏諷,聽了就教人發火。
「怎麼?我說錯了?」他又是笑。
就因為沒錯,她才無法反駁。
白莉氣呼呼地坐了下來,教自己冷靜。
「你呀,還是沒變。」他一臉無奈的搖搖頭。
她氣惱的時候仍舊喜歡蹙著眉,她火大的時候眼裡依舊會射出他熟悉的怒火,她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方偉傑不禁有些發噱。
她一臉大驚失色!
她沒變?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
這刺耳的話聽起來多麼的驚悚,讓她的臉色蒼白了好幾分鐘。
誰說她沒變?她趕緊找回了自信,她不再清湯掛面,也不再綁兩根辮子,當然再沒有像以前那麼愚蠢了。
她變得時髦、自信、又更嫵媚,誰說她沒變的?這個眼拙的瞎子!
她眼裡馬上又射出他熟悉的怒光。
引得方偉傑一陣好笑。
「喏,這是胃藥。」他像很熟悉這間會議廳似的,打開了櫃子拋了一個藥瓶給她。
白莉驚愕的接住。
「吃兩粒就夠了。」他又轉身去倒開水。
她一臉不敢置信。
沒想到他會替她倒白開水,還會……還會……
餵她吞服? 「唔……」她還來不及別開臉,他就已經取走了瓶子,倒了兩片胃藥在掌心,硬塞入她的嘴巴。
「放心,毒不死你的。」他依然一臉的嘲諷。
不得已,她只好吞下了藥片。
如果這時候和他起衝突,情況絕對對她不利,他比以前更成熟高大,完全顛覆了她舊有的印象。
而且他舉止之間隱藏的壓迫感也教人心驚。
白莉緊張的後退了一步,直瞪著他。
想不到他又揚起了笑容。
「我是不是變得更成熟英俊?否則你怎麼會一直看著我?」他玩味的說。
「喝!」她倒抽了口氣,趕緊別開視線。「誰一直看著你?」她一臉火大。「我看你的長相也沒變多少。」
以前的他渾身總會散發出一股優越的氣質,再加上他頂尖的成績,兩者並重,總讓人覺得他有一股懾人的神采。
「哈哈,彼此彼此。」方偉傑揉了下鼻尖。
誰跟他彼此彼此?她懊惱的瞪大了眼睛。
意識到此刻的狼狽,讓她更覺氣惱。
「別氣了,氣得胃又會痛起來了。」他不在乎的輕笑道。
她火大的又飛來了一記白眼。
對,她不能氣,她已經夠狼狽的了;沒想到和他見面會像在打仗一樣,早知道她就教他也等她兩個鐘頭……
哎呀,白莉一臉扼腕,她怎麼沒想到呢?
胃藥在她的胃裡產生了效果,漸漸的,她舒展了眉頭,恢復了原來亮麗的臉,他不由得眼睛一亮!
訝異於她的蛻變。
她變得更嫵媚自信、白皙的俏臉有一股動人的神采,和十年前的她一比,她臉上的神韻更教人移不開視線,和以前的她完全不同。
十年前的她清純俏麗。
十年後的她亮眼迷人。
方偉傑不由得吹了聲口哨。
她抬起臉蛋,惡毒的說:「你不但長相沒變,氣質更糟,沒事在辦公室裡吹什麼口哨?」像狼嗥!
她狠瞪了他一眼。
他反而愉快地笑了起來。
「我建議你回辦公室休息。」他好心地說。
她就是不想跟他單獨關在一個辦公室裡,才選擇這麼空蕩的會議廳,起碼比較能保持距離。
「來,我扶你。」方偉傑走近她想要幫忙。
她根本不讓他碰。
「我自己會走。」
他卻硬要跟。
「你!」談話已經結束,他跟來做什麼?
「你也許需要幫忙。」似乎她愈生氣,他愈開心,揚起的笑容也特別地礙眼。
她狠斥了他一聲,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突然,她驚呼了一聲。
一朵長莖紅玫瑰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桌上,花瓣上還滴淌著露珠,上頭有一張精緻的卡片——
好想你!
白莉驚愕的抽了口氣,趕緊合上卡片。
那個人認識她?
知道她已經回台灣了?
「哧!」她一臉驚嚇。
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總之此刻她的心情完全無法形容。
「誰送的?」方偉傑好奇的問,只可惜沒看到卡片上的內容。
他的視線輕易地越過她的頭頂,看了看那朵玫瑰還有那張卡片,一臉深感興趣的表情。
突然,她的眼裡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立刻轉過臉來,雙眼亮晶晶的瞅著他。
「一個追求者送的。」她很高興終於扳回了一城。
「喔?」他直笑,似乎不太相信的猛打量她。「有誰會追你這個冰山美人?」他一開口就找死的戳她的痛處。
白莉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氣得兩眼發直。
沒想到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可惡,不,是更可惡!
十年的光陰沒有教他學會一絲的懺悔之意,一開口還是叫她「冰山美人」,真是可惡!
「我不是冰山美人,」她決心不被他挑動怒氣。「而且人家他追了我十年了。」她「迷人」的一笑。
真是謝天謝地,有人肯送十年的花給她,直到今天她才深深感激這個人。
「是嗎?」他一臉希罕。
白莉立刻表現出一副嚮往的表情。
「你都不知道他長得有多帥、有多俊。」她瞄了他一眼。
一陣憋壞的笑聲不小心飄了出來,讓她忍不住又狠瞪方偉傑一眼。
「不但俊,而且多金又迷人,還很體貼呢!你比不上!」最後一句她是咬牙說的。
「所以我說你是冰山美人。」他忍住笑。
她立刻一副氣壞的表情。
「竟然要追十年?」他哈哈大笑,「我看他得是一座火山才能熔化你。」
「方、偉、傑!」她氣極的噴火。
這傢伙,每句話都能教她氣死。
「你是嫉妒有人比你多金、迷人,而且體貼是不是?」她真恨不得一腳踹扁他。
「是是是,」方偉傑點頭猛笑,不知道為什麼聽得這麼高興?「難得有男人度量那麼好,你那麼咄咄逼人又驕傲,還會有人喜歡你?真不簡單。」他嗔了聲。
白莉生氣的叉起腰,這傢伙是存心來跟她挑釁的?
「他追了我十年。」她大吼!敢再說對方是座火山試試看。
「嗯。」他輕蔑的勾起唇角。「一定是個老外,老外都以為東方女性很神秘,剛好你火辣的個性又對上他的胃口。」他不敢領教的聳了下肩。
「你!」她簡直快被氣死了。
這個人講話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毒辣,而且會令人發瘋!
「他在哪兒高就?」他突然問。
她愣住。
「美國英俊、多金又迷人的企業家,我都認識。」他突然一笑。「只要你說得出他的公司名稱,我就能查出他的底細,也許他是騙你的也說不定。」
白莉不自在的轉過身去,眼珠子轉了轉,一臉糟糕的表情。
「誰跟你說他是美國人?他是歐洲人。」她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怕被他拆穿。
「歐洲的企業家我也認識。」他又一笑,「到底是哪一個英俊又迷人的歐洲人?我很想知道。」
他的企業遍佈世界各地,與歐美的大企業經常有往來。
糟了,她說謊過了頭。
「說啊!」
她當然不告訴他,怕謊言被拆穿。
一見她不敢回頭,方偉傑就知道她心裡有鬼,立刻奪走她手中的卡片。
一看,嘖嘖「稱奇」的譏笑了起來。
「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會寫中文。」
白莉馬上奪回卡片,面紅耳斥。
「誰規定歐洲人不會寫中文的?」她尷尬的吼。
「是是是。」他譏諷的直笑,任由她火山爆發一般的直跳腳。
「誰教你奪走卡片的?誰教你偷看的?」她火冒三丈的直吼。
「是是是。」見她這麼生氣,他真是高興,一連串的「是」,點首點個不停。
他愈是這樣,她愈是火大,氣得想殺人洩恨。
「滾出去,你分明是來找碴的!」她用力指著門。
方偉傑一笑,「嘖嘖嘖,你的個性還是一樣的火辣!」
「你——」
「像只被踩到尾巴的母老虎。」嘿嘿。
「方、偉、傑!」她氣得渾身發抖。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他愈是這樣,她愈是無法冷靜。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她又吼。
他高高興興的坐進沙發裡,雙腿擱在茶几上,一臉的輕鬆快意,仰首看她。
「你又是來幹什麼的?」他反問。
這話提醒了她,她突然冷靜了下來。
隨即俏臉發怒的反譏,「既然我是『冰山美人』,那你何必來追我呢?」
不管他願不願意,是不是被打鴨子上架,他出現在這裡就該聽她的,他這個混蛋,明知道決定權握在她手裡,卻還故意惹她生氣。
沒想到他竟然回答:「我又沒追你!」他攤開手一臉好笑。「我只要你的公司。」他坦白的說。
白莉瞪大了眼睛。
明知道他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出現在她面前,可是聽到他親口說出來……她……彷彿挨了一記重擊!
她俏臉不甘願地瞪著她。
「我是不得已才加入戰局的,」他說,「因為不答應接受遊戲規則,就根本無法接觸白氏。」連碰也別想碰。「咦?你爸爸沒有告訴你嗎?」說他是如何如何的反對?
白莉一臉傷心的深喘了口氣。
怎麼他說得每一句話都能刺穿腸肺?
想不到多年後的他不但毒辣依舊,而且還變得現實冷血。
她不支的坐了下來,連續接了他那麼多招,她只覺得腦門發脹、氣虛無力。
「你怎麼了?」他一臉關心。
她憤怒的瞪了他一眼。
「說真的,『碩博』要不是還得跟另外兩家競爭,我根本就不會來這兒,我何不利用這些時間去賺更多的錢呢?」他一臉無奈。
「那你去呀!」白莉嘶吼了起來。
拜他之賜,她連嗓子都吼啞了。
他得意的一笑,「你以為我沒想過?」
他不是沒想過,他早就想好了。
「如果我不接手,另外兩家也會介入,我可不希望他們的版圖更大,給我帶來威脅。」
他將原因說出口,把她氣得七竅生煙。
「嘿,」他突然一臉好笑,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發亮。 「難道你以為我是來跟你重續前緣的?」
他的一番話引得她一臉震驚。
「重續前緣」這四個字竟然讓她的心驚悸了下。
「你放心好了,你絕對過不了我這一關的。」她瞇眼威脅,痛恨地下定了決心。
不管另外兩個多麼的差勁,她一定從中選一個,好挫挫他的銳氣。
「哈!」他一笑,只是好玩的揉一揉鼻尖。 「除了想買下這家公司之外,我還想領教你的魅力有沒有長進一點?」他走近她。
她再也克制不了地一巴掌揮了過去。
卻被他架住。
反將她往懷裡帶,吻住她。
「唔……」她驚詫的瞪大眼。
氣得七竅生煙的表情惹得他不小心逸出了笑聲,隨即又吻住她。
熟悉的氣息立刻襲捲而來。
他的吻讓她想起了她的初吻,當時的情景與心情和此刻簡直有天壤之別。
當時的他小心翼翼,冰冰的唇像怕把她駭著似的輕輕貼上,然後……
她倒抽了口氣!
她忘不了的初吻又重新回到她的腦子裡,那是她的禁忌。
也因為她的狠聲抽息,給了方偉傑更加肆無忌憚的侵襲機會。
「唔……」她別開臉。
他的吻像把火,就快要燒燬了她殘存的理智,突然,一道畫面閃過——
迅速地和那個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影像重疊在一起。
「可惡!」白莉猛然覺醒過來,抬起膝蓋狠狠地用力一踢。
「啊!」他痛叫了出聲。
作夢也沒有想到她會出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