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關展鵬與吳情的回鄉之路走了快兩年,還未到關家。
原來為了防吳情一見吳涯便嚷著要走,因此關展鵬根本一開始便沒打算直接回家,而是朝西而行,一路看遍名山秀水,樂不思蜀。
不過這回,他是真的要回家了。想到此,關展鵬心花怒放地竊笑不已,因為經過他長久的奮戰及努力,情兒終於有孕,他就要做爹爹了。
想到這兩年,每當發現她的月事又來了,那股失望勁,他就覺得挫折,不明白人家夫妻不少是一回便有,怎麼他就得努力再努力,才能博得好彩?
嗯,想必他兒子日後必是人中之龍,才會求得如此辛苦。他得意地想著。
「怎麼你最近都像喝了陳年老酒似的?」吳情困頓地打個呵欠。
「怎麼說?」關展鵬親親她的臉龐。
「樂暈暈的,像喝醉酒。」
他當然樂了,咧嘴一笑,兩個月了,情兒的月事兩個月沒來了,瞧她那白裡透紅愛困的臉蛋,加上最近她挑食得嚴重,愛吃酸的,在在都顯示有孕的徵兆。
他柔聲地問:「情兒,你累不累?咱們找間客棧歇息吧。」
「現在才過晌午,你便要歇息?」
「睡個午覺嘛。」
「你自己去睡,我不睡。」
那怎麼行?他是怕她累呀!「情兒,我瞧你最近氣色不佳……」
吳情不客氣地打斷話。「我已經讓你養得又白又胖,哪來的氣色不佳?」
關展鵬得意地呵呵一笑。「哪胖?才長出這麼點肉。」他探向她的胸口,賊賊一笑。不知是不是有孕的關係,情兒酥胸的確豐潤許多。
吳情臉紅地拍開他不規矩的手。「甭說了,我今兒個要趕路。」
「咱們又不趕時間,幹麼趕路?」
「因為沒趕路過嘛,試看看趕路的滋味。」
關展鵬苦下臉,這早不早、晚不晚,怎麼卻選在這節骨眼說要趕路?偏他已習慣凡事順著她,只好說:「情兒,咱們不歇息了,這就走。」
「趕路嗎?」
「是、是,趕路。」
於是直到午夜時分,終於教他們遇上一間破廟。
「情兒,醒醒。」
「唔……」
這就是聽信女子之言的後果!
關展鵬一邊咳聲歎氣,一邊抱下心愛的女人。這下好啦,他只敢快行不敢趕路,現在落了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窘境,今晚只好將就在這間破廟裡了。
吳情柔順地站在角落邊,等著關展鵬打理睡鋪,事實上她會如此安靜是因為她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好了。」他讓情兒睡在攤開的披風上。「要不要吃點東西?」
吳情搖頭躺下。「好硬的床。」但抱怨歸抱怨,還是立刻沉入夢鄉。
彷彿才睡沒多久,她感覺一隻大手搗住了她的嘴,吳情驚醒。
「噓,別說話。」關展鵬對她耳語,然後直接連著披風將她抱起,兩人躲入神像之後。
沒多久,一陣雜沓聲傳入,好幾人進入廟裡。
「臭小子,看你還能往哪裡逃。」
碰撞聲、重物墜地聲響起,接著是一記冷哼。
「你哼什麼哼,這又是什麼表情?討打!」
「住手,寨主還等著他來醫呢,人教你打死了,還玩什麼?」
「哼,算你交好運,否則非打死你不可。」
「我不會醫你們寨主的。」不屈的聲音冷硬地響起。
「郎大夫,話別說這麼早,等刀架在你脖子上時再說不醫吧。」
「你們待我這般無禮,難道不怕我『醫死』你們寨主?」
「那你少不了要作陪!不過郎大夫,你別怪咱們失禮,你妙手回春的能耐誰人不知?可你那貴死人的醫藥費卻也讓人咋舌,咱們今日擄了你,人也要了,錢也要了,豈不大大划算?」
說完眾伙哈哈大笑。
「說穿了,你們就是強盜。」
「說得好,可惜你不是娘兒們,不然正好讓大爺再受用一番。」
接著又是一陣猥褻的大笑。
「你們打的是如意算盤,可惜我郎士元……」
吳情一聽「郎士元」這名字,驚歎出聲。
「誰?」眾大盜立刻拔刀相向。
關展鵬瞪了罪魁禍首一眼,只見她摀住小嘴,一臉愧色。「你認識的人?噓,別出來。」他悄聲命令,接著自己邁出神像。「是我。」
「你是誰?」
「路過的。」關展鵬隨意地瞥一眼被打得慘不忍睹的年輕男子,心中納悶著情兒是何時認識他的?
「小子,算你運氣差,既然教你見了,自然不留活口,你就好好地再找戶人家投胎吧!」
吳情聽見刀鋒碰撞的聲響,氣自己的莽撞使關展鵬陷入險境,她忍不住探頭張望,正好瞧見一柄刀從後砍向他。
她憂急得彷彿心被人硬生生地撕裂開來,頓時手腳冰冷,無法言語,瞠著眼,驚愕地看著關展鵬輕而易舉地躲過盜匪的攻勢,一個個將盜匪撂倒……
「讓你別看,怎麼說不聽呢?」關展鵬拍拍手,去掉塵土,走向嚇得僵直的吳情。
「哇!」她埋入他的懷裡大哭,緊緊抱住。「好可怕,好可怕,我見他要拿刀殺你!」
「別怕,別怕……」他拍著她的背輕哄。「你瞧,我不是好好的?」
「萬一你被砍傷了怎麼辦?萬一你被砍傷了怎麼辦?」她驚魂未定地嚷。
「我身手好得很,真的,別擔心。」關展鵬見她為他擔心而失態,心中感動莫名。
「嫂夫人是受了驚嚇。」郎士元忍不住提醒。
「都是你,都是你!」吳情氣憤地遷怒。「以前就是只人見人厭的土狼,現在卻是災星、掃把、倒楣鬼,若不是你,展鵬也不會遇上危險……」說完,她脫下繡鞋,上前就是一陣亂打。
以前?土狼?
說不出到底是誰比較驚訝。
關展鵬呆立地看著吳情猛打郎士元,而郎士元聽見久違的外號,不僅毫不反抗,還像見鬼似的瞪著吳情。
「情兒,好了、好了,人都要教你用繡鞋打死了。」關展鵬終於回神,上前出手攔擋。
「他才死不了,土狼命賤得很。」吳情刻薄地說。
「你你你……」郎士元指著她結巴。
「你什麼!」吳情用鞋敲他的頭。
「你是那個小傻子的惡姊姊!」
吳情一聽,怒火又起。「你罵誰小傻子?」
「情兒,情兒,你別生氣、別生氣。」關展鵬好聲好氣地安撫。
「你娶了她?」郎士元望向關展鵬,又是憐憫又是不可思議的,猶不知死活地嚷嚷:「這凶婆娘還有人敢要?定是她強要你娶她吧!嘖嘖,真可憐,你後半輩子日子難熬了。」
「你這只死土狼,你說什麼你!」吳情撲向郎士元。
可憐郎士元渾身是傷,根本避不了,要不是關展鵬從身後抱住吳情,恐怕他傷勢會更慘重,饒是如此,吳情的雙手還是掐上他的脖子,而他為了自保,反手扳住吳情的手。
「哇!你有孕了還這麼野蠻?」
「你說什麼?」吳情一怔,鬆開手。
「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
她有孕了?本能地看向依舊平坦的小腹。「你是不是蒙古大夫?」
被羞辱的郎士元氣僵了臉,他抓過吳情的手把脈。「你身子冷本不易受孕,但這兩年身子調養得不錯,所以目前有快三個月的身孕,母子健康。」
快三個月了?「展鵬……」吳情神情一變,開心地回頭看向關展鵬。「咱們有娃兒了,你要做爹爹,我要做娘了。」
關展鵬喜悅之情不亞於吳情,尤其見她如此高興之後,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之前還怕她不高興,不敢跟她說呢,看來是白擔心一場。
「你喜歡男娃還是女娃?」
「都好。」那柔媚的風情,使關展鵬忍不住親親她。
「嗤!全給你。」郎士元不屑地撇嘴。
關展鵬耳尖聽見了,問道:「郎大夫,你說什麼?」
「我說,是龍鳳胎,男娃、女娃全給你。」
「雙生子?」兩人異口同聲地求證。
郎士元不耐煩地點頭,然後不自在地清清喉嚨,裝作隨口問道:「說到雙生子,你家那對……這幾年還好吧?」
「我家那對?你說吳憂、吳慮?」
「懷孕會使女人變笨麼?」郎士元翻翻白眼。「你家還有哪對雙生子?」
奇跡似的吳情倒沒動怒。「自你六年前離鄉,難道不曾回去?」
六年前?關展鵬暗暗計算,這麼說是在他認識情兒之前,這郎大夫便已離開順昌府了?
郎士元抿嘴搖頭,冷冷地說:「那鬼地方有什麼好讓人留戀的?」
「那你幹麼向我打聽吳憂?」吳情惡意地奚落。
「我向你打聽她了麼?」郎士元強辯。「我是問雙生子,你連話也不會聽了?」
關展鵬見他強詞奪理的模樣,放下心了,原先他還以為憑空跑出個程咬金,正煩惱該怎麼不動聲色地清除障礙物,幸好對方的目標是吳憂。「情兒,你就告訴他吧!」他熱心地幫忙遊說,因為將心比心嘛,可憐又一位為吳家女子情傷的男子。
「吳憂、吳慮好得很,吳憂還是天真浪漫,吳慮還是鬼靈精怪,兩人現在是順昌府有名的大美人,可惜啊……」
「可惜什麼?」郎士元不自覺緊張地問。
吳情暗笑。「可惜啊,吳慮成天老擔心吳憂被拐被騙,雖說緊盯著,到現在還沒出什麼亂子,不過以前年紀尚小自然還好,但現在她們可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了,難保百密不會有一疏。」
「那傻瓜……」郎士元喃喃地咒罵。
「算了,跟你說也沒用,反正『那鬼地方有什麼好讓人留戀的』,是不是?」
郎士元一臉陰鬱地沒有回話。
天際微露一道曙光。
吳情不文雅地打個呵欠。「展鵬,咱們去找間客棧歇息,今日我真要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郎大夫,這些盜匪我只是點了昏穴,怕不久便會清醒,不如跟咱們一起走吧。」
郎士元點頭,掙扎地讓關展鵬扶他起身,他們只留下「烏蹄」與另一匹馬,將其餘的馬匹趕走,以防盜匪醒後會追來。
「郎大夫,打算住哪裡走?」
「南。」
「咱們往北走,這樣吧——」關展鵬從懷裡挑出一塊小小的腰牌。「這是我偶爾要讓人替我辦事時下的木牌,你帶在身上,遇上危險時找關家人替你護著。」
郎士元皺眉盯著木牌,關家?展鵬?「你就是關展鵬?」他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著。
「正是在下。」
「你既是關外霸主,怎會娶這惡婆娘?」
「死土狼,你找打。」
關展鵬攬她入懷,不讓她發潑,以免她誤傷了自己。「小傻子既然有人喜歡,這其他的事也沒什麼好驚訝了!」
郎士元的臉上驀然添上一抹紅暈。
「郎大夫,咱們告辭了。」
大少爺終於要回來了!
大同府的關家大宅陷入一片喜悅,關二、關五、關七、關十、關十一,一干關家主事,全出城迎接主子。
見穩穩緩慢馳來的馬車,由「烏蹄」這樣的駿馬拉著,已經夠教人覺得奇怪了,更令人驚訝的是居然由關展鵬操控,眾人面面相覷。
「讓『烏蹄』拉馬車?簡直是污辱它嘛,但主子當馬車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關十憤慨又不解地問。
關二、關五、關七互望一眼,明白只有那女子能讓主子變成凡人。
由關二帶頭,眾人迎向馬車前。「爺,您終於回來了。」
關展鵬點頭,探入馬車後座輕聲細語一會兒,再轉回頭。「一個人來替我駕車。」說完,隨即進入馬車裡,接著聽見他溫柔地與女子對談。
不知情的關十、關十一好奇極了,因為這兩年各地商行都盛傳爺攜一名女子同游各城鎮,疼惜如寶貝,呵護如性命,他們始終不相信從不眷戀女色的爺會如此,因此總拿它當笑話聽,這會兒瞧爺的態度,和馬車中傳出的女音,恐怕還真有此事。
關十自願上前駕車,妄想再打探謠傳是否屬實,可一路上除了不斷聽見主子愛憐溫柔的呼喚「情兒」醒醒外,根本沒有第二句話。
馬車到達關府大宅,所有人全羅列大門迎接。
關展鵬俐落地跳下馬車,神采俊朗中還添上一抹溫柔,更是引人注目。只見他回身,朝馬車裡伸出手,未幾,一雙柔夷覆蓋,他將之放在肩上,大手則往她腰上一攬,眾人終於見著吳情的廬山真面目。
兩年的細心照顧,原先玉雕般的膚色此刻增添嫩紅;清秀的五官原是冷淡無情,此刻卻是嫻雅柔順;原本過於纖瘦的體態,現在則勻稱適中,恰到好處,唯一較引人注目的是那微凸的小腹,正提醒著眾人關家即將有後。
原來這位就是令主子情願放開關家龐大產業,只求共效于飛,令主子神魂顛倒,心中至愛的女子。
關展鵬悉心地拉攏她身上的披風,絲毫不掩對她的疼惜之情,大手環著她的肩,朝她微微一笑,攜她一起走向大門。
「歡迎大少爺回府!」眾人齊聲恭迎。
關展鵬爽朗一笑。「大家辛苦了。」然後瞧瞧四周,問道:「我娘呢?」
關總管上前回報:「老夫人同二少奶奶去長城遊玩,過幾日才會回府。」
關展鵬點頭。「展鷹呢?」
關總管笑著向前,以只有主子及這吳姑娘聽見的聲音回答:「二少爺還在氣爺呢,這會兒在書房裡看帳冊。」
「嗯,展鷹這兩年也辛苦了,情兒,咱們去瞧瞧二弟。」
「他就是吳涯的夫婿?」
「是。」
「好,我正要會會他。」
關府的格局就好像是關外豪邁風情的縮小版,那廣闊的視野使人心曠神怡。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心胸如此開闊的原因了。」
「哦?」關展鵬感興趣地挑眉。
吳情比了比四周。「天與地都在你的掌握之下,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誰說我沒什麼好計較的?」關展鵬笑著說。
「那你倒說說,你還計較著什麼?」
關展鵬俯身朝她低語。「我計較你到底何時才願意嫁給我。」
吳情臉色一紅,嗔道:「誰說要嫁你了?」
關展鵬一臉委屈地說:「情兒,這兩年我對你求親上百次,難道還不夠誠意?」
「你急什麼?咱們娃兒都有了,你當我真會讓娃兒生下來身份不明不白?」
「真的?」關展鵬一聽,眼睛一亮。
瞧他那副得了莫大恩賜的模樣,吳情忍不住橫他一眼。「死相。」
關展鵬樂得哈哈大笑。
書房的門「呀」地一聲開啟了。
一聲千年寒霜似的嗓音傳來——
「你還知道要回來?」
吳情打量著說話的男子——瞧他年紀約莫二十五、六歲上下,冷峻的面容,嘲弄的神情,不可一世的態度,加上清瘦的體格,及那藐視的斜睨,彷彿眾生皆在他腳下。
他就是關家二少,展鵬的親弟,吳涯所嫁的夫婿?難怪大姊急著要她帶吳涯回家了,別說是大姊,這會兒瞧這關展鷹無禮的模樣,她第一眼見了也覺得討厭。
「展鷹,這兩年辛苦你了。」
「你倒是會說場面話!」關展鷹從鼻哼氣。「說跑便跑,跟個女人四處遊山玩水,把關家這麼大的擔子扔給我一人,你可真有良心。」
「這擔子你原有份。」吳情護短,冷冷地替關展鵬反駁。「不過才讓你接個兩年而已,怎麼就跟三歲小兒一般吵吵鬧鬧?」
關展鷹一聽怒不可遏,他輕蔑地上下打量吳情,殘忍地攻訐:「你就是迷得大哥暈頭轉向的那個野丫頭?是哪個教坊出身的?也不怎麼樣嘛……」
「展鷹!注意你的話。」關展鵬怒斥。
「是、是,在下失禮了。」關展鷹虛假敷衍地躬身賠禮。
吳情不怒反笑。「二少爺不必道歉,你的一句話勝過讀萬卷聖賢書,小女子果然卑賤,原沒資格……」
「情兒,你別介意!」關展鵬急急安撫。
吳情伸手阻擋,不讓他做和事佬。「小女子原沒資格站在關家的土地上,污了關家的清譽,不過說到羞恥心,小女子還有一些的,所以為免二少爺再受到屈辱,小女子這就離開關家土地,待吳涯一回來,我立刻帶人走,這樣二少爺就可圖個清爽,眼不見為淨了。」
「你憑什麼帶涯兒走?」關展鷹輕嗤。
「我跟吳涯出自同一間『教坊』,既然二少爺嫌棄,我為什麼不能帶她走?」
關展鷹聽了一陣愕然,但吳情已轉身朝外走去。
「你這個笨蛋!」關展鵬第一次毫不修飾自己的憤怒,他咬牙切齒地責罵。「情兒是吳涯的親姊姊,她肚裡已有關家的子嗣,你這臭脾氣還要鬧出多少事兒才甘心?」
瞧著大哥急著朝外追去,關展鷹還連貫不起來,這樣牙尖嘴利的女子怎麼會是涯兒的姊姊?想起方纔她絕情的模樣,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慘了!剛剛他說了什麼?還有,他是什麼時候莫名其妙地惹上這瘟神的?
「情兒,情兒……」關展鵬低哄輕求。「住客棧不方便,咱們回家,可好?」
「那是你家,可不是我家。」吳情轉身來個相應不理。
「情兒,我家便是你家呀。」
她才不管他的花言巧語。「展鵬,我問你,吳涯這些年過得到底好不好?」
「當然好啊!」
「我不是說吃的、用的,是關展鷹對她如何?」
「唔……」關展鵬深深思索著。「這兩年我是不知道啦,不過前三年我倒是沒瞧見展鷹對小涯兒有何過分的舉動,何況我娘疼小涯兒入骨,他也不敢過分。」
「是嗎?」吳情忍不住懷疑。「吳涯何時回來?」
「過兩天吧。」
「也罷,只好等她回來再說吧。」
「情兒,那咱們先回家——」
「不回去。」她嘔氣地說,然後又軟下語氣撒嬌。「你陪我住在這裡嘛……」
「好,好。」他一向拿她沒轍,只是憂慮地望著她。「情兒,你答應我一事,可好?」
「啥事?」
「不管展鷹跟吳涯如何,你別因他們而捨棄我,行嗎?」
吳情好笑地親親他。「你怕我遷怒?我做什麼氣你?堂堂關大少爺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傻瓜,你是孩子的爹爹,我還等著嫁給你呢!」
「真的?!」
「難不成你後悔啦?」她嗔他一眼。
「我明日便派八人大轎迎娶你,可好?」
「你胡鬧!」吳情失笑地任由關展鵬摟進懷裡。「這迎娶還得看日子、制嫁衣、宴客,事情多得不得了,哪這樣簡單,你說明日娶便娶麼?」
關展鵬無奈地皺眉。「我真是等不及了。」
吳情柔聲安撫。「我十五歲時,你便要娶我為妻,現在我都已經二十一了,還差得了這幾個月嗎?」
「情兒,情兒……我好愛好愛你,你知道麼?」關展鵬低低地訴說著滿腔愛意。
吳情感動地親親他,埋入他的懷裡低語:「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結果,吳情等吳涯一回來,兩人碰上面,聽見吳涯說起這幾年跟關展鷹的相處情形,簡直氣壞了,她是自責又心疼,都怪自己當年沒強硬留住吳涯,才讓親親愛愛的妹子跟個混小子成了親!
憤憤不平的她,趁著關展鵬回關家處理事務時,拉著吳涯打算回順昌府去。
「二姊,咱們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好嗎?」吳涯擔憂地問著。
吳情板著臉,露出絕情的狠勁,她面上那股寒流只怕誰敢沾惹她,就準備凍成冰柱吧。「關展鷹竟這樣對你,他該死地竟敢這樣待你!」
「二姊,你別生氣,小心肚裡的娃兒……」吳涯急忙緩頰。「其實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待我很好啊,尤其娘可疼我了,而且最近這兩年,關展鷹也不怎麼敵視我了。」
「吳涯,你的性子我還不瞭解嗎?這些年他這般欺壓你,若不是過分了頭,你也不會在意的,你居然會說出他對你敵視,可見他是多麼惡劣。」
「二姊,我就這麼離開了,我擔心娘會傷心啊,咱們要不要回頭向娘說一聲?」
「咱們先回順昌府再說吧!」吳情明白三妹吳涯一向心軟,歎了口氣。「你知道是大姊喚我來帶你回去的嗎?」
「大姊?她回來啦?」
「唉,說來話長,當年你的大喜之日,大姊還曾參與呢!」吳情將吳家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說與吳涯聽。
「大姊好辛苦、也好可憐呦……」吳涯一聽,不捨地哭了。
「所以說,大姊一聽你嫁的是關展鷹,她知道他的惡劣,便要我來帶你回去。」
「好——」吳涯做出決定。「咱們先回順昌府再說吧。」
這好些日子以來,關府氣氛一片低迷,關展鵬成日鐵青著臉,而關展鷹也處於躁怒之中,所有人如避蛇蠍般地躲著兩位主子,非到萬不得已,絕不打擾。
「爺——」關二戒慎恐懼地進廳稟報。「暗中護送吳家姊妹的探子飛鴿來報,她們已平安地回到順昌府了。」
「嗯。」關展鵬擺擺手,關二急忙退出。
他真想念情兒,關展鵬眉頭深鎖,長吁短歎的,從懷中取出她留給他的書信,紙上秀麗的字體只寫著——
兩年約定已到,攜吳涯而回。
關展鵬忍不住苦笑,怨起情兒的無情。
「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換關總管小心翼翼地進廳告知。
「嗯。」他又擺擺手,讓關總管退出,過了良久才起身走向霜園。
見關展鷹也在,關展鵬冷下臉。「娘,您找我有事?」
「你們兄弟倆都坐下。」見兩個兒子心不甘情不願地落坐後,關老夫人慈愛地笑了笑。「展鷹,涯兒為什麼會答應跟情兒走?」
「是大哥答應的。」關展鷹忍不住埋怨。
關展鵬火氣頓生。「我答應的是——若你待涯兒不好,而她想跟情兒走,我絕不阻攔。結果呢?涯兒甚至連與咱們告辭也不願,便急急地跟著情兒離去,你怎麼說?」
「展鷹——」關老夫人阻止二兒子欲開口辯駁的話。「就我所知,你跟涯兒成親至今,尚未圓房,是也不是?」
「什麼!」關展鵬陡然站起。
「她還小。」關展鷹悶聲解釋。
「二十歲還小?」關展鵬憤怒地質問。
「你先別急,待我問完。」關老夫人示意大兒子坐下。「展鷹,這媳婦兒你到底還要不要?如果你不要,休書一紙交予你大哥,他好對吳家有個交代。」
「我當然要!」關展鷹毫不猶豫地咬牙道,招供出自己的感情。
「好、好……」關老夫人滿意地笑了笑。「那你們兄弟倆這就上吳家,不管用什麼法子,把我那兩個寶貝媳婦兒帶回來吧!」
「娘,可是生意……」
「你們當娘真是一天到晚只知吃喝玩樂麼?放心吧,我寶刀未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