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鄭州的關家別館下馬,關家在此地的主事關九急急地迎出。「爺?」
「別慌,沒什麼重要的事,你只管做你的,不必多費心。」關展鵬簡單交代。
這麼說關九立刻明白了意思,不禁多看了吳情兩眼,見她眉清目秀,清冷脫俗,不似歡場女子,想爺這些年來都孤寡一人,莫非這姑娘會是未來的主子?
「爺,主房我讓人再整理一下,您要不要暫時先移駕廳上候著?」
「不用,我帶情兒出去走走。」說完,他握住她的手。俯身低問:「累不累?」
吳情搖頭。
「那我帶你四處瞧瞧。」
「我愛去熱鬧的地方。」
「沒問題,這兒的市集可不比順昌府小。」
「哦?也有『養生蛋』?」
關展鵬豪爽大笑。「這裡既沒有第二個情兒,誰敢賣她獨門的『養生蛋』?」
兩人說說笑笑地離去,關九吃驚地張大嘴。
爺在取悅這姑娘耶!他那呵護的模樣,明眼人一瞧便知道他對這姑娘極為寵愛,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主子對女子如此小心翼翼,他根本就在侍候這姑娘!
她她她……一定是未來的大少奶奶。
「你們——」他回身吆喝。「還不快去把主子的寢房整理整理!」
一進玉膳坊,一位衣著華麗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立刻熱絡地迎上前來。
「大少爺,真是稀客呀,我就說今兒個一早起來為什麼眼皮直跳,定是有喜事,果然。您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呀!」
吳情依在關展鵬身後,聽了這逢迎拍馬的話,不由地噗哧一笑。
關展鵬握著她的柔荑,無聲地警告,然後應酬似地說:「林掌櫃,這玉膳坊的美食,天下一絕,我要是一段時間不來你這兒打打牙祭,肚皮便要開始抗議,你瞧,這會兒放眼望去座無虛席,不知可還有我的位置?」
「大少爺,您抬愛了!」林掌櫃一被捧就笑得合不攏嘴。「這玉膳坊視野最佳、風景最好的包廂,無時無刻都為您留著,請隨我來。」
走進林園小榭,進入四面輕紗圍繞的包廂裡,外頭有陣陣花香入鼻,微風徐徐吹拂,環境幽美,果真是個好位置。一入座,他便向林掌櫃點了菜,林掌櫃一聽他點的菜單,滿意地離開了。
「這包廂真時時刻刻為你留著?」吳情好奇地問。
「怎麼可能?」關展鵬灑脫一笑。
「那為何明明客滿了,偏這裡有位置?」
「這裡價碼本來就不便宜,而用這包廂又要付雙倍的銀子,你說在這鄭州城,能當冤大頭的有幾人?」
「原來你喜歡做冤大頭?」吳情格格笑了。
「我怎可能做冤大頭?一旦我帶人上這兒,定有可觀的獲利才會宴客,所以只要見我在這兒,就知道又賺錢啦!」
「瞧這林掌櫃對你的模樣,你肯定是他的常客?」
「或許吧。」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瞧他那自信的模樣,惹得她忍不住想潑他冷水。「你說你不做冤大頭,我瞧你是做定了。」
「怎麼說?」
「今晚這頓飯,你是啥賺頭也沒。還得付不少白花花的銀子,豈不是冤大頭?」
關展鵬若有所思地一笑。「那也不一定。」
「一定,一定。」她武斷地說。「啊∼∼菜來了,真香,看起來好好吃呦,這是什麼?」
「底下鋪的是饃饃,上面淋了燉牛肉,這是道道地地的北方菜,我另外還叫了烤羊腿、肉串子、辣椒寬面等,都是當地名菜,你吃得慣嗎?要不要另外叫些南方小菜?」
吳情搖頭,盯著陸續端上來的佳餚,食指大動地舔舔唇。「你只要教我怎麼吃法便成。」
關展鵬見她不自覺流露出的性感風情,神魂為之一蕩。
吳情見他不語。「怎麼?你也不知道怎麼個吃法?」
「不,不是。」他回神,拿起饃饃撕了一塊,加了肉汁肉塊,遞進她微張的小嘴裡,那唇齒蠕動,彷彿在向他招手,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漸漸難以抗拒。
「咦?你怎不吃?」
我真正想吃的是你!「唔。」他拿起肉串子,扯下一塊餵入她的口裡。「這是羊腎子,雖然嫩但吃它最好配酒,來,你喝一口,有些辛辣,別嗆著了。」
吳情啜了一小口,嬌顏立刻泛起紅暈。「哇,好嗆人的酒。」
關展鵬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北方酒為了御寒,是烈了點。」
她也如法炮製,撕了塊烤羊腿餵他。「這羊腿子干烤,嘗起來腥不腥?」
他溫柔一笑,搖頭,忍不住將她抱離椅子改坐在自己腿上。
「哎呀,不行啦……」不知是酒的後勁還是害羞,她雙頰更是艷紅,整個人像只毛毛蟲似的掙扎。「這是什麼地方,讓人家看見了笑話。」
「情兒……情兒……」關展鵬不讓她移動,穩穩地摟緊她,在她耳邊呢喃私語。
「做什麼?」她低垂螓首,細聲的嘟囔。「你呵得我好癢。」
「你吃飽了沒?」
「我才吃兩口,你吃一口,你說咱們吃飽了沒?」她一臉不可思議。
「那我讓人打包,咱們回家吃,可好?」他吸吮她嫩嫩的耳際。
「不好。這地方咱們要付雙倍的銀子,不坐久一點撈本,那多不划算?來,換我餵你。」說完,她又撕一塊肉給他。
關展鵬歎口氣,張嘴吃下,他無奈地嘀咕:「你呀,真是不解風情。」
「你說什麼?」
「我說呀……」他拿起酒杯讓她先飲一小口,而後自己再乾杯。「我真拿你沒辦法。」
「嗤,誰拿我有辦法?」她的神情可得意了。
這頓飯果然吃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撈足本了。
「我好飽喔……」吳情微醺,慵懶地倒在關展鵬的懷裡。
「我記得你說過,你這肚兒是天生麗質?」他低笑。
「天生麗質?」她想不通地皺鼻。
那可愛的模樣教他真想狠狠吃上一口。「伸縮自如啊,一般人要這樣還沒辦法呢,是不是?」
「我什麼時候說的?」
她忘了?太好了!賊兮兮地笑了笑。「三年前呀,當時我還不信,你答應日後肚皮兒要讓我瞧瞧乾坤。」
「原來我這樣說過啊……」她沉吟道,覺得腦子好昏沉。
「是啊,不如待會兒回房就讓我瞧瞧吧。」他趁火打劫地說。
「唔,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她竟還可以理智地猶豫,真教他捏了把冷汗。「你不是答應要跟著我,既然今後咱們啥事都在一起,讓我看看有什麼關係?這樣吧,你要是怕吃虧,那我的肚皮也讓你瞧,如何?」
「嗯。」這樣就划算了,吳情終於滿意地應允。
關展鵬雀躍得幾乎想放聲大喊,多年的渴求終於將在今夜實現!老實說,當初情兒答應跟他,雖然代表著她的人終將屬於他,但他也明白她那不馴的性子,若強得到她,恐怕兩年時間一過,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離他而去,這實非他所願,他要的是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情,是長長久久的日子,而不是短暫的慾望紆解。
因此雖然他想要她想得發疼,卻不敢造次,只是頭痛地想著該怎麼誘得她首肯。如今問題竟輕易解決了,這全拜「美酒」之賜,還有感謝她的健忘,望著她嬌美的容顏,他發誓一定好好待她。
下了馬車,他抱她進屋,關九早在門口候著。
「爺。」
「明兒個回絕所有找我的應酬,也不准任何人打擾。」
「是。」關九縱使驚訝主子的異常舉動,也不敢多問。
進了寢房,他溫柔地將吳情安置床上,倒了杯溫茶讓她醒醒腦。
吳情打量著這個房間,陽剛的擺設將關展鵬的個性表露無遺,他坐在床沿看她,那眼神令她羞赧,忐忑不安。「你……別這樣看我。」她低嚷。
「情兒……」關展鵬柔柔地喚著。
「我……騎了一天的馬,想洗澡。」
腦中立刻勾勒出香艷的畫面,他雙手握拳,閉眼,忍忍忍,他還要再忍,他忍得了麼?已經夠刺激了,現在還更刺激,雖然他想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初夜,但他覺得她會把他整死。
「我吩咐下人準備。」他咬牙,辛苦地維持自己的風度。
水來了,關展鵬守在門外,他靜靜地靠在門邊,抬頭欣賞月色,實際上卻是視而不見,所有的感官全集中在耳朵上了,聽著潑水聲,隨著時間的流逝,想像裡頭進行的畫面。
啪!啪!啪!克制力一根根地斷裂,不行,他受不了了,他也不想再忍了。
他悄聲進屋,繞過廳堂,在屏風後看見弧形優美的頸背正好對著他,那白皙無瑕的肌膚沾染著水滴。映在膚色上就好像一顆顆晶瑩的珍珠。
彷彿感受到熾熱的目光,吳情突然回身,然後驚呼:「你……怎麼進來了?」
關展鵬取了袍子攤開,啞聲請求:「情兒,過來。」
那熱切的目光、希冀的眼神、寵愛的表情、赤裸裸的迷戀,吳情——動情了!
「你……想不想洗澡?」她第一次以女人的身份邀請他,臉瞬間脹紅。
「我可以麼?」關展鵬雙眼發出異樣的神采。
她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挪出空位,等著他的加入。
懷著敬畏的心情,他迅速擺脫身上的累贅,見吳情先是好奇地打量他的身軀,之後驀然睜大眼,立刻轉開頭,滿臉通紅。
他走向她,踏入澡盆,見她縮得小小的,不讓春光外洩,好笑地靠近她。「情兒,你身子好紅。」
「你你你……別靠過來,趕快洗澡。」
「我洗過了。」他在她耳邊低語,含住耳垂上的水珠子。
雖沒實際的觸摸,但在水中難免的觸碰,令她興起一陣陣的顫慄。「你什麼時候洗過了?」
「方纔在準備熱水時,我便沖了一回澡。」
「那你幹麼還洗?」
「佳人的邀請,若是拒絕豈不無禮?」
「無賴。」聽了這話使她回頭,臉頰刷過他的唇,望著他吃了蜜似的滿足神情,橫他一眼。
關展鵬涎著臉,嘻嘻一笑。「情兒,讓我摸摸你的肚皮,可好?」
「嗯。」這是原先便答應他的。
那雙大手在得到允許令後,便不客氣地罩上。
「別,別,好癢。」而少了衣物的遮掩,直接的撫摸使吳情格格一笑,忍不住扭動。
「很難過麼?」她展現難得的同情心。
「相信我,你無法想像。」
吳情動了動身軀。「那你下來,咱們停止,好不?」
「不!」關展鵬大聲制止。「情兒,好情兒,別現在抽身,不然我真的會死。」
「好、好,你別嚷嚷……」她趕忙安撫。「我不動,不動,你說,現在怎麼辦?」
他埋在她的頸邊低喘了一會兒,可憐兮兮地開口:「情兒,你還痛不痛?」
她靜默了一會兒,才說:「還好。」
「我想動,你要不舒服就告訴我。」
「喔。」她傻愣愣地應著,敏銳地感受到他抽離她,正想鬆口氣,但毫無預警地,他又侵略而入,那火辣辣的接觸,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嬌喊吟哦。
「情兒,痛嗎?」
她搖頭,無法開口。
這彷彿是最佳的鼓勵,關展鵬不再猶豫,他開始釋放熱情,由緩而急,由慢而快,俯望著她艷麗的容顏,那因他的給予而情慾流瀉、沒有做作的神情,教他心魂俱醉。
吳情的腦中不斷地變換一幅幅璀璨的景象,她無法思考,不再冷靜,唯一的感覺只有關展鵬在她身上所施予的魔力。他是怎麼辦到的?她不明白,只能承受著那不斷升高的熱度,腹中灼人的火焰,她的神智暈眩了……這一刻她屈服於他,這一刻,她願意陪他上天下地。
驀地,攀上高峰,吳情忘情尖叫,關展鵬封住了她的唇,也宣洩了自己,這是第一次,他發現雲雨之情是如此神聖不可侵犯。
「情兒?」
「情兒?」關展鵬親親她。
「嗯?」她氣若游絲地輕吟。
「你還好吧?」
似乎過了許久,她才虛軟地回答:「好像死了一回。」
這回答讓關展鵬開心地笑了,他愛戀地將她摟入懷裡,而她累得隨便他。「好好地睡一覺吧,小東西,真累壞你了。」
「唔……喔……啊……」
關展鵬的胸口發出怪異的呻吟聲將他驚醒,原來是趴睡在他身上的吳情發出的。「情兒,你怎麼啦?」
吳情皺了皺眉,並沒有醒來,關展鵬瞧瞧已光亮的窗外,輕緩地將她扶正睡好,下了床放下帷幔,神采奕奕地套上衣褲。
不一會兒,水聲、杯盤不小心的碰撞聲響起,食物的香味瀰漫整間屋子,之後腳步聲走了,屋裡又回歸沉寂。
「情兒?」關展鵬親親她紅嫩嫩的臉頰低喚。
「唔……」吳情不舒服地翻個身,還不想醒來。
「情兒,我抱你去泡個熱水澡。」
暖和的熱水使她漸漸地轉醒,她滿足地歎口氣。
關展鵬輕笑,坐在浴桶邊,好玩地用水潑著她的肌膚。
吳情煽動著眼睫,然後對上他燦笑的臉,終於完全清醒了。「怎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累?」
「小的等著服侍少奶奶,哪敢喊累?」
一聽這話,她調皮地說:「好個忠僕,還不快去取我的衣衫。」
關展鵬邪邪地一笑。「小的抱少奶奶上床服侍,不用衣衫了。」然後在吳情的驚呼中兩人又回到床上。
「大膽!」吳情奮力地坐起身,假意地板起臉。「敢不聽我的話,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可惜關展鵬並沒有繼續陪她玩下去,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彷彿當她是一道難得佳餚,一副想餓虎撲羊的模樣。
她奇怪地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瞧,才知道自己春光外洩,驚叫一聲又躲回被中。
「可惜,可惜。」關展鵬嘖嘖大歎出聲。
「你快把衣服拿給我。」
那紅著臉的害羞模樣,跟她平日的冷情一比,簡直判若兩人,關展鵬被她所展露出的萬種風情結迷得失了神。「情兒,你好美。」
「好、好,美、美,可以把衣服給我了吧?」
「你肚子餓不餓?」他忽然文不對題地問。
「不餓,怎地?」
「你肚子若餓,我讓人準備了些吃的,可以餵你。」
「不餓、不餓,衣服給我了吧?」
「你不餓,我卻餓了。」他苦下臉。
「那你趕快去吃啊!」
「真的?」他士氣大振。「你准?」
「怎麼?你還真當我是你主子?好啦,好啦,准你吃,快吃吧!」
話剛說完,她立刻驚叫連連。
「哎,你咬我?唉呦……你別舔我!唔,你別吃我……」
他們在鄭州待了三日,在吳情的催促下,又啟程前往下一站。
有了夫妻之實後,兩人的關係比以往更加親密,關展鵬待吳情如妻,而吳情也不避諱與他親匿,於是一站過一站,飛鴿傳書相互傳了又傳,關家的商號全知道了大主子破天荒地攜著一名女子同游各城鎮,還寶貝得不得了,準是未來的大少奶奶,可又古怪得很,尚未嫁娶卻同住一室,說是青樓女子偏又不像,真令人費疑猜。
這日他們進了河中府,正好遇上關家的貨物遭劫,官府與盜賊似有掛勾,因此遲遲未有行動,關展鵬收到飛鴿傳書後,顧慮關府別館可能成為靶子,因此將吳情安置在客棧的上房,仔細地叮嚀,千交代萬吩咐的,才不捨地離開。
「當我是三歲小娃?」他一走,吳情就換了一身男裝,到街上閒逛。
河中府的風情與她一路經過的城鎮似乎又有些不同,這裡的百姓五官深刻許多,女子不受拘束地在街上行走,個頭大都比她壯碩,而且開朗,不似她家鄉的女子般含蓄。
她找了間茶館坐下,要了壺茶及幾碟點心,瞧著窗外的人來人往,自得其樂。
「小兄弟,瞧你這般瘦弱,是打哪兒來的?」
吳情驚愕地回頭,看見一位膚色黝黑的爽朗大姑娘就坐在自己對面,正露出兩排貝齒,笑吟吟地望著她。
「南方。」若在平時,吳情肯定懶得搭理,但與關展鵬相處的這段日子,她個性開朗、溫和了不少,見這位女子並不討人厭,便善意地回答。
「我說嘛,北方哪見得到你這般蒼白瘦弱的男子,比姑娘家更加嬌弱呢!」
吳情訕笑,果然她扮男裝真是多此一舉。
那大姑娘接著說:「不過幸好你不是女子,不然一出門肯定讓人口販子拐騙去了,這裡的青樓最缺你這等嬌嬌弱弱的貨色。」
吳情心驚,記起關展鵬出門前的囑咐,還以為是嚇唬她的,想不到竟真有其事,轉了心念,又慶幸她幸好換了男裝。
「我叫小青,你呢?」
「吳情。」
「無情?!」小青訝然地眨眨眼。
吳情忍不住笑道:「吳儂軟語的吳,真性情的情。」
「原來如此。」小青不客氣地丟了顆花生米入口。「你來找人?我是地頭蛇,要不要我幫你?」
吳情搖頭。「我跟友人出遊,他正巧去辦事了,所以我才獨自一人。」
「那你可要小心點!」小責忽然神秘地靠過來,悄聲低語:「我爹是關家的主事,他說這裡的府尹為官不正,平日做些偷雞摸狗的事也就罷了,這回居然動到關家的頭上,正巧關大主子這幾日會進城,我爹忙著打點證據,他說這回主子來了,表示這府尹官運玩完了,全河中府的百姓都等著看府尹怎麼被拉下台呢!」
不會吧?關展鵬這麼厲害,連當官的都怕他?再求證一下好了。「你說這關大主子是誰?」
「就是關家大少爺嘛。」
「他叫什麼名字?」
「我怎知?我只聽說關大少爺相貌堂堂,英挺非凡,是人中之龍,女子心目中的理想夫婿,誰能夠嫁他是燒了幾世的好香,祖先庇蔭……咦?你笑什麼?」
「沒、沒,請繼續說。」
「總之啊,大夥兒知道他要來,家裡有閨女的父母呀,個個摩拳擦掌,人人懷著希望呢!咦?你又笑?」
「我不曉得他竟如此有女人緣。」吳情老實地招認。
「我是沒見過關大主子啦……」小青遺憾地歎口氣。「每回他來視察產業,正好都是我幫爹爹出城補貨,要不是今年他提早在這個時候來,我還見不到他呢!」
「你這麼想見他?難不成你也喜歡他?」吳情調侃她。
「我?」她指著自己,隨即哈哈大笑。「我這大剌剌的粗魯性子,怎配得起主子?何況我已有未婚夫婿,是自小的青梅竹馬,也只有他才受得了我這直腸子,我遺憾的是一直未能見著他,我爹年歲已大,這裡的主事早晚要換手,聽說主子從不用女子當主事,可他始終不清楚我的能耐就否定我,真教人不甘心。」
「你想接手你爹爹的職務?」
「這是我的心願。」小青眼裡泛出光彩。「我沒有兄弟,爹爹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他把我當兒子養,我定要為他爭口氣。」
吳情的心一陣悸動,她想起自己死去的爹爹,自他走後,她不曾想起他,可此刻她忽然記起爹教育他們姊弟的方法——
爹時常扮演各類不同的角色唬弄他們,把他們姊弟騙得團團轉,但隨著日子過去,他們漸漸變得靈活、聰明、不易上當,而且與人接觸會注意對方不經意的舉動,來判定對方的善惡。原本她一直覺得爹爹無聊,但此時她突然明白這是娘走後,他所能想到的養育方法,也是他唯一能留給他們的智慧,這樣的智慧在他死後,大姊的離家,支持著她一路過關斬將,養活弟妹。想到此,她心一緊,忽然很想念爹爹。
「噓!」小青不明白她內心的思潮翻湧,忙做暗號要她注意。「你瞧見外頭走過那女子沒有?」
「嗯。」吳情看過去,發現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北方姑娘。
「她爹爹是這城裡的第二大羊毛羅商家,急著想跟關家聯姻,這回聽說主子來了,還勢在必得呢。」
勢在必得?太好玩了!「小青,關家商行在哪兒?」
「到處都有啊!」
「那你家主子要是來了,會待在哪個商號?」
「怎麼?你也想瞧瞧主子長得何等模樣?」
「是啊,是啊,你帶我去瞧瞧吧,這會兒說不定他早來了。」
「好吧,咱們回去看看也好,不過先說好,你可得緊跟著我,關家這回貨被劫,大夥兒都忙著,你要不跟著我,當心被當成嫌疑人物。」
「知道了,咱們走吧。」
拐拐轉轉,走了一刻鐘,吳情發現——這關家商行根本不用找,因為它誇張地佔據了整條街。
「走後門。」小青率先領路。
吳情跟在後頭,但遠望正門,那羅家姑娘與隨行五、六人正站在門外,似乎是正式拜訪。
「吳情……」小青頭探出來朝她擺手。「你怎麼不進來?真讓你說中,主子真來了。」
吳情笑笑地跟著進入。
打量關家商行雖大,但卻沒有任何浮誇的雕飾,而貨倉一幢幢都是分離的,聽說這是為了防止祝融肆虐。吳情進了後廳,緊跟著小青走向前廳偏門之後,兩人躲在窗外,用手沾濕窗孔偷望。
「爺,這次貨被劫,河中府尹與盜賊串通的證據在這兒。」
小青拍拍吳情,無聲地說:「那是我爹爹。」
吳情點頭,望著魁梧的老者狀態恭敬地遞上書信,而坐在上位的關大主子果然是關展鵬,他一臉嚴肅,喜怒不形於色,翻閱手上的紙張,思索沉吟,渾然天成的氣勢讓大廳十幾個人皆屏息無語,靜得好似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很好。」關展鵬沉聲吩咐:「關大,你派人送張我的帖子,快馬請巡檢司的趙大人過來一趟,還有吩咐下去,先按兵不動,但盯著府尹的作息,另外飛鴿給開封府常大人,要他在皇上面前提一提這裡的事,再通知敖府敖敏軒老爺,這批貨可能會銷到他那兒,讓他下令所有的商行都不許收。」
小青的父親關大立刻下令,接令的人迅速地離去。
「爺。」家丁直到大夥兒散了才敢進來通報。「羅家老爺跟小姐來訪。」
關大站在關展鵬的身邊,聽主子決定。
「他們來幹什麼?」關展鵬莫名其妙地問。
關大笑了笑說:「爺,羅家小姐是城裡公認的美人,羅家老爺極欲與您攀親——」
「得了,不見。」關展鵬不耐煩地打斷。「還有別的事?」
「沒有了,不過……爺,這羅家在城裡的商業僅次於關家,不見恐怕失禮。」
「行了,那你去,我走後門,有事到悅賓樓找我,別讓人知道我住那兒。」
關展鵬說完起身便走。
「哇!」小青露出陶醉又崇拜的眼神。「吳情,你說,我家主子是不是太讓人敬佩了!咦?吳情?吳情?你去哪兒了?」
「喂!」
疾行在熱鬧的街上,急著趕回客棧的關展鵬,肩上讓人一拍,他驚訝地回頭。「情兒?」
「正是我。」
「你怎麼跑出來了?」他不悅地皺眉。「這裡危險,不是跟你說沒我陪著別出門?」
「行了,行了,我知錯了。」吳情順從地認錯,方才聽見他對羅家小姐的態度,不曉得為什麼,她心裡頭甜甜的,開心得很。
「怎麼了?」關展鵬見她嘴角含笑,再也責備不起來。「遇上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她搖頭。「咱們今晚在房裡用膳,別出去了。」
「你不是挺愛逛街的,這裡有夜市呢!」
她再搖頭,語氣嬌蠻地說:「我今晚偏只想跟你在房裡用膳。」
「情兒。」關展鵬胸口一熱,嘶啞低喊。
「別,別在這大街上……」吳情紅著臉慌忙制止。「我還穿著男裝呢,像什麼話!」
關展鵬對自己的失態也是俊臉一紅。「幸虧你提醒,不然臉可丟大了。」
當夜,吳情主動獻出熱情,而關展鵬的回報是情難自己,他對這意外的驚喜簡直感動得對上天膜拜,更加倍地奉還她付出的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