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治治正在發呆,周君勝沉著臉走進來。
「陶,我有話要跟你說。」
「坐吧,什麼事?」
「為何要查媒體公司的賬?」
「你說什麼?」
「你不可能不知道,大家朋友一場,我希望你能夠跟我解釋一下,董事長是不是信不過我?」
「這件事情我的確不知道。可能只是常規的對賬,你不要胡思亂想,媒體公司全靠你一手打拼,若是信不過你,當初為何放權?」陶治治安慰周君勝。
周君勝冷笑了聲,「中國人有句老話:兔死狐烹、鳥盡弓藏你不會不知道吧?董事長的性格你難道還不瞭解?連自己惟一的兒子都不相信的人,你以為他會真信任我?當初放權,是不得不放,放我去幫他打拼,現在一切都穩定了,他自然是不需要我了。他一早就在我身邊安插了個副主編,幾個月前,那個副主編接手了雜誌的內務工作,把我這個主編架空了起來,現在一步步下來,你看好了,查賬只是個借口,我很快就會被掃地出門。」
「這件事情我會同老爹說的,你不要想那麼多,或許只是巧合罷了。老爹若是真的如此不義,大不了你這裡不做了,依你現在的名氣,哪裡不搶著要你,絲毫不會比這裡更差。
「陶,你銜著金湯匙出生,沒嘗過一個人從底層努力朝上爬的艱辛,說話不要這麼輕鬆!我費勁心力建設起來的成就,就這麼拱手讓人,你讓我如何甘心?換做是你,你甘心嗎?替人做嫁衣還落不得好名聲,公司若是想炒我,不必這麼麻煩,我主動辭職好了。」周君勝一向謙和,今天講話這麼尖銳,是真動怒了。
「你先別激動,事情還不至於那麼糟,你自己這裡不要先亂了陣腳。」
周君勝冷笑,「陶,現在是有人要搞臭我,我若是再不走,恐怕往後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了了。」
「君勝,你若是還把我當朋友的話,就信我一次,我定會給你個交代。」
周君勝沉默了片刻,歎口氣,「算了,陶,我覺得很沒意思,說不定我離開倒不是件壞事,想開了,其實也沒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我還年輕,從頭開始也不晚,只是在這裡達到的是迄今為止最高的高峰,難以割捨罷了。不好意思,剛才那些話講得難聽了點,你不要放在心上。」
陶治治沒料到事情變成這樣,心下不禁黯然。
「好了,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陶,其實我的離開對你是個機會,好好把握。」周君勝拍拍他的肩膀,目注著他,面上有些複雜,「陶,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我。」
「你問吧!」
「你和草草是不是……」
陶治治愕然,隨即飛紅了臉,「對不起。」他訥訥,等於是承認了。
「別傻了,說什麼對不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周君勝欲言又止,「陶,我們是不是朋友?」
「說這個幹嗎?不是才說過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都是朋友的話嗎?」
周君勝沉默了片刻,「跟我來,給你看樣東西。」
陶治治隨周君勝到他的辦公室,周君勝從抽屜裡取出一個檔案袋遞給陶治治。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陶治治還在笑,一邊便將檔案袋打開了,裡頭有些照片,陶治治一張張翻看過去,他的臉色蒼白了。
「你哪裡弄來的?」
「找人去查,很簡單。」
「我以為你喜歡她……」如果真的喜歡,為何會去查這些東西?他就不會。他明明早有所察覺,但卻不會去查,因為喜歡,所以害怕真相。
「我跟你不一樣,陶,你害怕面對事實,而我喜歡面對事實。」周君勝苦笑,「其實我早就懷疑他們兩個關係非同一般,難道你不是嗎?你不覺得董事長對姬草草的態度很不一般嗎?你要做雜誌,董事長為何要詢問姬草草的意見?她不是決策層,只是個秘書,即使再賞識,這樁事情也顯得蹊蹺……」
「不可能!」陶治治大聲反對,「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整個人亂了,慌了,昏了,額頭上滲出豆大冷汗來。
周君勝憐憫地望著他。
「太荒唐了,荒唐荒唐!」陶治治臉漲得通紅,不停地翻來覆去這句話。他的腦子都亂掉了,他想說服自己周君勝在瞎說瞎猜,但是他心裡明白周君勝說的都是事實,只是他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我也只是猜測,你還是不要貿然去和他們對質,他們既然把這個作為秘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包括你……」
「不要再說了。」陶治治捧住頭呻吟,「我好難受,一想到就難受,我不想再聽這件事情,我走了。」
「你沒事吧?」周君勝見他臉色蒼白,有些不放心。
「這件事情你一定要保守秘密。」
「我若要洩漏還需要來告訴你嗎?」
※※※
姬草草站在十字路口,紅燈在前方固執地亮著。
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公司的號碼。
「喂?」
「你在哪裡?我想和你談談。喂?為什麼不說話?」
綠燈終於亮了,姬草草看著一閃一閃的綠色人形符號,匆匆過馬路的人群從身體兩畔分流而過,轉彎的車子堵住直行的車,喇叭聲嘈雜四起。她站在十字路口,是直行的時候,但是她沒有走。
「還有談的必要嗎?你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了嗎?」嘈雜的街頭聲音彷彿從聲音的世界裡抽去,只剩下她的聲音冷冷說道,「如果是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一時的衝動,何必放在心上?難道你還要負責嗎?那麼你需要負責的女孩子豈不是多得顧不過來?哈哈!」她笑起來,臉上卻滿是哀傷的表情,「如果沒什麼事,我掛了。」
「等等!你在哪裡?告訴我,我馬上過來。」
她原想掛了電話,轉念一想,還是告訴了他路名。她遠遠地找了個地方坐下,等著。過了十分鐘,陶治治果然出現在路口。他東張西望,找不著她便不停地在馬路兩邊來來往往跑;他滿頭大汗,好像是跑過來的;他站在路口打她的電話,回應的是已關機的機械音;她看見他生氣的表情,看見他不死心站在路口張望了許久,終於失望地離去。
一直目送他消失,她才站起身。啊,很冷呢,手腳都冰涼了。記得轉過一條街有個遊樂房,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偶爾會去打打遊戲。
她都快瘋了,一想到他和查果果在一起,她就忌妒得寢食難安。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女人,他的女人也不少,如果她只是這麼一輩子遠遠地望著他像個旁觀者的話,他有再多女人也不會令她這麼傷心,頂多生生小氣罵罵他罷了,但是現在不一樣,她和他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他卻突然又去跟其他女人搞在一起,算什麼意思?她現在表面平靜,其實心裡已經快要崩潰了。
※※※
姬草草在打土撥鼠,一隻隻土撥鼠朝上冒腦袋,姬草草拿槌子用力死力拚力地砸,她砸得氣喘吁吁汗如雨下,嘴裡念著:「我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想像著這是那對狗男女的腦袋砸砸砸,機器裡滋滋地吐著對獎券,吐了滿地。
「嘩,姐姐好厲害啊,居然拿了最高分!」圍觀的小朋友好崇拜。
姬草草在玩機關鎗,屏幕上血肉模糊,橫屍遍野。
姬草草在玩拳擊,打得拳擊手鼻青臉腫,涕淚縱橫。
姬草草在玩扳手勁,她一隻手扳不過用兩隻,扳得相撲士的機械手咯吱咯吱幾近散架。
姬草草在玩DJ機,震耳欲聾的音樂,刺激的霓虹,飛速下墜的琴鍵,她玩得聚精會神,暫時忘卻了內心的痛楚,拚命地發洩著。
「呃,大姐,你已經玩很久了,可不可以讓我玩一下?」阿飛頭的小男生觀察這個打扮優雅正在瘋狂砸鍵盤明顯玩不來的美麗女人好久,終於忍不住開口。
「不行!」美麗的女人拒絕得也強悍。
「要不這樣,我們聯手合作?」好強悍的大姐啊!小阿飛得罪不起,退而求合。
「過不了關有你好看。」
啊,到底是誰帶誰啊!阿飛頭小男生欲哭無淚。
於是美麗優雅的秘書小姐和街頭小混混聯手打DJ。
「大姐,你好爛哦!」
「閉嘴!」
「啊,大姐,你踩得我好痛。」
「吵死了。」
姬草草疲憊地走出遊戲機房,瘋狂的發洩之後,空虛更甚。
「大姐,失戀了吧?」阿飛頭小男生跟出來,尾隨在她後頭嬉皮笑臉地問,姬草草不理睬他,他也無所謂,跟著她自顧自說話:「大姐,你條件這麼好,何必為一個男人這麼為難自己?喂,大姐,要不要我帶你去玩玩?保證你忘了那個男人哦!大姐,不要這麼冷漠嘛,好歹我也陪你打了這麼久遊戲,還沒有自我介紹呢,我叫小非,喂喂,大姐,你走這麼快做什麼,我又不是鬼會吃了你……」
※※※
紅色SHARP裡,楚墨白和兩個朋友正在喝酒聊天,門口走進來的兩個人引起他的注意,因為是對很奇怪的組合:女的優雅美麗,男的流里流氣,年齡還小,身上江湖味卻很重。
楚墨白認出女的是陶治治的秘書,和她有過—面之緣,她怎會跟這種小混混扯在一起?
「怎麼了,墨白?」朋友問。
「啊,沒事。」楚墨白笑笑,舉起杯子。
樂隊時間到了,拉丁樂隊在台上表演激情拉丁歌舞,楚墨白拒絕了幾次邀舞,他一直注意著姬草草那邊。
她看起來精神有些恍惚,美麗的容顏顯得十分憔悴。發生什麼事?記得上一次見面,她是那麼高傲清冷,她和陶治治說話的方式令他印象深刻,但是此刻的她卻彷彿完全換了個人,看起來疲憊而傷心,而且,她喝得太多了。
目光一凜,楚墨白看見那個小阿飛在翻她的包,他皺了皺眉,端起酒杯不動聲色起身走過去。
小阿飛察覺有人靠近,抬起頭兇惡地瞪著他,意思是少管閒事。
楚墨白微微一笑,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插在口袋裡,優雅地望住他,開口道:「小弟弟,缺錢花嗎?」
就是這麼個說話很客氣眼神表情也很溫柔的貴公子,卻讓小阿飛感覺到一股非同尋常的壓迫感,想他跑江湖也不是一年兩年,這種人還是頭次遇到。小阿飛身上有把水果刀,平時看誰不順眼都會掏出來威脅亮一番,但是小阿飛直覺這次最好還是先關觀察觀察再說。
「怎麼?你要給我錢用嗎?」小阿飛做出自認最流氣最帥氣的動作,這個貴公子看起來蠻有錢的,既然他自願做凱子,何必放過機會?
楚墨白還是保持那個溫柔的笑容,道:「我可否問你一句,若是我給你錢,你準備派什麼用場?」
「囉囉嗦嗦做什麼?給不給,爽快點!拿兩千塊來使使!」小阿飛伸出手臂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哎,我說你這人還真奇怪呢!我派什麼用場關你屁事?」小阿飛按捺不住,「砰」一拍桌子跳了起來,「老子不發威你當老子是……啊——」
砰零磅啷哎喲媽媽,小阿飛連看都沒看清楚是誰從哪個方向踢過來,就已經被踢飛出去了,酒吧裡頓時尖叫連連,台上駐唱也停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
話說小阿飛端著刀子衝向楚墨白之時,打橫裡突然冒出一隻腳來,「咚」一下踢在小阿飛沒什麼肌肉的肚皮上,以上三十度的角度沖天飛出去,越過兩桌客人摔在第三張案几上,碎玻璃斷木頭製造出電影裡才有的特技鏡頭(乖孩子不要學哦)。
小阿飛躺在那裡唉唉呻吟了半分鐘才忍痛坐起來,嘴裡罵罵咧咧:「Shit,看不出你這富家少爺腳勁還挺大,小爺我一時大意才會被你暗算,有本事我們重新來過。」
一抬頭,貴公子身旁何時多了兩個幫手,其中一個單腿沖天尚未放下,很凶很凶地瞪著眼看他,那目光好像老虎盯住獵物一般,看得小阿飛一個激靈,汗毛從尾椎骨一路掀上頭頂。另一個斯文俊秀,臉上帶著笑容,目光卻炯炯銳利,一手背負,另一手兩指夾著把水果刀,啊?什麼時候被奪走的都沒有發覺,啊呀媽媽慘了,今兒陰溝裡翻船,惹上練家子了。
貴公子一臉無奈,一直在搖頭,「小弟弟,我只是要你回答個問題,你這又是何必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小阿飛翻身想跑,卻被揪住了衣領扯回去,勒得他差點翹辮子。
「跑什麼跑?摔壞這些桌桌椅椅杯杯盤盤就想跑,讓別人幫你賠嗎?想得美啊你!」抓他的,說話的全是那個踢他的人,「二哥,墨白,你們說該怎麼處置?」
「這個……」二哥托腮沉思,「楚天那小子回家省親,家裡事情一大堆正缺人手,新年快到也該大掃除了,若水說過想種一園子水仙花,後院一堆柴火還沒劈,池塘裡的蓮藕也該撈一撈了,若無又挖了一大堆坑,不馬上填平的話會很危險,就這樣吧,帶回去做點事情。」
「二哥英明。」
「你們想幹嗎?私自刑囚是犯法的你們知不知道?」小阿飛駭然變色。什麼劈柴撈蓮藕填坑?要把他賣到深山裡去嗎?他以前雖然也幹過拐賣婦女兒童的事,但是都沒有成功過啊!難道這次報應到自己身上來了?
「少廢話你!我問你,會煮飯嗎?」踢他的人揪住他的衣領氣勢磅礡地拷問。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莫名其妙的問題?我警告你,小爺我混的那條道說出來嚇死你……啊呦!」小阿飛腦袋上吃了一記爆栗,頓時痛得涕淚縱橫唉唉亂叫。
「我問你會不會煮飯,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答!」
「不會啦!」小阿飛屈服於淫威回答,男人煮什麼飯,丟臉死了,「啊喲!都回答你了還打我!」
「限你一天之內學會十道菜,否則有你好受!還有事先跟你說好,跟我回去是要洗衣種花打掃修剪樹木插花擦皮鞋給寵物洗澡整理房間曬被子買東西陪練拳,一樣不會都不行,聽明白沒有?進了龍家門,走路要像貓,說話要恭順,隨傳隨到,慢一步要挨罰,見到若水要退避三尺,聽明白沒?聽明白就跟我回去,你有權力保持沉默,你要說話也可以,一句不順心打一頓,還有一些未盡規矩隨時補充,不得上訴,走!二哥,墨白,我先帶這傢伙回去。」
「救命啊救命啊,警察在哪裡?有沒有警察啊?綁架啦!」小阿飛魂都嚇飛了,被那人夾在胳肢窩下挾走,「強烈要求警察抓我啊!警察大叔,我犯案了,快來抓我啊!媽的,怎麼都沒有警察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大哥你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補充規矩,進了龍家門,不許說髒話,要優雅動人,做不到沒飯吃,聽明白沒?啊?聽明白沒?大聲回答!」
「嗚嗚嗚嗚嗚,聽明白了。」小阿飛被龍若橫帶著迅速離開現場。
酒吧裡怪事天天有,泡客們見慣不怪,音樂再起,歌舞昇平,剛才的一幕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楚墨白看著龍若渡,歎口氣道:「小天在你們家都是這麼過日子的嗎?」
「除了日常掃洒家務,其他都是若橫的幻想罷了,放心。」龍若渡笑道。楚家兩兄弟雖然不和,但是怎麼都是兄弟,楚墨白斷不會允許自家弟弟受人欺負,他此刻雖然面色和緩溫柔,其實心裡早已動怒,只是和氣一團慣了,看不出來罷了。
楚墨白雙眉一鬆,笑道:「這次的小弟弟,估計多久可以出關?」
「看他的造化。若能在楚天回來之前出關,是他的福氣,若不能……」龍若渡沒再說下去,轉向已經醉倒的姬草草,「她怎麼辦?」
「我若帶她回去,芙蓉會怎麼想?」
「你不用指望我。」龍若渡斷然拒絕,龍家家規,不是老婆不許帶進門。
「總不能把她丟在這裡吧?」
「她是誰?」
「陶的秘書。」
「打電話給他。」
「也是。」楚墨白撥陶治治手機,「陶,是我。」
「有事嗎?」陶治治問。
「是這樣。」楚墨白大致將事情描述一遍。
「什麼?」陶治治在那頭大叫,「那個蠢女人,她的腦子用什麼做的?居然跟小阿飛混在一起,沒被賣掉算她福氣……」陶治治氣得不得了,在那頭罵個不停,楚墨白只好將手機先擱在桌子上,喝著酒等他罵完再說。通常陶治治生氣了會罵很久,楚墨白已經習慣了。他那麼生氣,很不尋常呢!
楚墨白看著姬草草酒醉攢眉的臉,是為情所困的一張臉呢!看來他今天這閒事算是管對了。
陶治治那頭總算罵完,「啊!我不管她,你看著辦吧!」他氣呼呼地掛了電話,他找了她一天,她居然跑去鬼混!氣死了!
楚墨白揚眉。就這樣?「很無情呢,那孩子。」他對龍若渡道。
隔不了幾秒鐘,楚墨白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喂,是我。」陶治治在那頭道,「她……她有沒有什麼事?我是說她有沒有被……」
「差一點……」
「我要宰了那個傢伙!」陶治治怒吼。
「我是說差一點被偷了錢包。」
「啊,哦,這樣啊,她現在怎麼樣?讓她跟我說話!」
「恐怕不行,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陶治治立刻又開始罵人,楚墨白再度擱置電話等他發洩完畢,小孩子今天火氣很大呢!是關心則亂吧?
「現在怎麼辦?若渡不肯接收她,我又不能帶她回家。」
「啊?難道你們就要把她一個酒醉的女子丟在魚龍混雜的酒吧間裡?」
楚墨白想像陶治治在那頭噴火,果然是關心則亂。
「你們給我等著,我馬上趕過來!」
楚墨白對龍若渡道:「他說馬上趕過來。」
「那就好。」
「但是他沒有問在哪裡。」
「你打過去告訴他吧。」
陶治治家的沙發上,手機響個不停。
「沒人接聽。」
「那麼只能靠戀愛的直覺來找過來了。」龍若渡笑瞇瞇道。
戀愛啊……楚墨白歎息,陶也開始戀愛了,還以為他會守著滿屋子玩具永遠都長不大呢!
「墨白,別露出這種傷感的表情,那孩子已經長大了。」
「是啊。」年歲不饒人,連陶治治都長大成人了呢!
※※※
「醒了?」
頭很痛,姬草草轉動眼珠,發覺自己坐在陶治治車上,身上蓋著陶治治的外套,他一邊開車一邊伸手幫她把滑落的衣服拉上去,再遞過來一隻嘔吐袋。
「難受的話吐這裡。」
姬草草不做聲。
「你放我鴿子也就算了,為什麼要跑去跟阿飛混?你知道有多危險嗎?新聞沒看嗎?前幾天一個女孩子在酒吧和陌生人玩,被強行注射了海洛因差點喪命呢!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一點警惕心都沒有?如果沒有碰到墨白他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陶治治歎口氣,「草草,我們需要談一談。」
「該說的話昨天已經在電話裡說清了,我想沒有再討論下去的必要。」她故意端出最冷漠的聲音。如果誠心要談,昨晚為什麼不談?現在再來說這種話,算什麼意思?
「是嗎?」陶治治的聲音聽起來頗為陰沉,他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探手揪住她的前襟一扯,將姬草草扯到面前,「放……唔……」抗議的唇被吻住,粗暴的唇舌分開她的嘴唇進入裡面,熱情很快被點燃,推拒著胸膛的手很快變得無力,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這是沒有再討論下去必要的表現嗎?」他的雙目炯炯有神,緊緊捕捉她濕潤的眼眸潮紅的臉頰起伏的胸部,「說謊!明明喜歡我,不是嗎?」
姬草草推門想下車,但是車門被鎖死了。
「在話沒有說清楚之前,你哪裡也去不了。」
「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的。」
「是嗎?」陶治治丟過來一疊照片,「這些是什麼,麻煩你解釋一下。」
姬草草拿起照片,她的臉色和陶治治當初看見時一樣蒼白,她的手在發抖,「你派人查我?」
陶治治冷笑,「你不用管我哪裡得來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是不是老爹的情婦?」
啪!閃亮的一記耳光摑上陶治治的臉,將他的臉打得側過去,陶治治只是側著臉看著她,好像意料到她會做出這種舉動,而他故意讓她打到一樣,他的目光好冰冷,他接下來的話語更加冷酷,凍僵了她的心,「酒家女搭上大富豪,搖身而為董事長秘書,你的本事不小,我要對你刮目相看呢!現在呢?老爹滿足不了你,所以轉而找上我,是不是?」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她瞪大了雙眼,氣得痛得透不過氣來,咬了咬牙,她再度揚起手。這次他不再讓她得逞,他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地幾乎捏碎了她的骨頭,一使力,他將她狠狠地壓制在椅背上,他瞪著她,眼裡滿是崩潰的心碎。
「跟男人上床這種事情,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麼的是不是?」他粗暴地親吻她的紅唇臉頰耳朵脖頸,即便如此,也澆滅不了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他幾乎快要失去理智。
周君勝勸他不要去對質,如果他沒有愛上她的話,他可以把這個當做秘密隱藏在心底,但是他愛她呀,他已經愛上她了,讓他如何能夠裝做不知道?讓他如何能夠不介意?他還沒有冷酷到能夠假裝忘記這種事情。
她的淚水哭濕了他的手掌,把他從失去理智的漫天怒火中喚醒。
一脫離他的掌控,她立刻縮成了一團,她哭得全身顫抖,一向堅強不肯示弱的她哭得一塌糊塗,哭得他又愧疚又心痛。
「對不起,對不起……」他試圖撫慰她,但是他的輕輕一個舉動都能使她露出恐懼的神色而朝著門那邊退縮。陶治治歎口氣,沮喪地扯亂了頭髮,「你先把衣服拉拉好,我保證不碰你,保證,你相信我……」
她顫抖著雙手怎麼都穿不好衣服。
「讓我幫你好不好?」
「不要!」她尖叫。
「我只是想幫你。」
「不要不要不要!」她一迭連聲地尖叫得喘不過氣來,陶治治看她情緒過於激動,只好罷休。
她好不容易穿好衣服,開始用力拍打車門,「開門!開門!」
「我送你回去。」陶治治很想跟她談一談,但是她的情緒太過激動,根本無法交流。是他的錯,他沒有控制好自己,刺激到了她。
「開門!」她拍痛了手掌也不管,陶治治只好打開車門讓她下去。
姬草草下車時差點摔跤,陶治治從後頭拉了她一把,她立刻甩開他的手,好像他的手上沾滿了劇毒。
陶治治開車尾隨著她,她一路走一路等車,但是沒有車子經過。
陶治治將車窗搖下,探出頭去試圖說服她:「草草,上車好嗎?是我不好,對不起,你信我一次,我真的不會再對你做什麼,你上車讓我送你回去好嗎?」
她充耳不聞,走得更急。
陶治治按捺不住,停下車追上她,攔腰抱住她便朝車子裡塞,她叫得驚天動地,掙扎得驚天動地,一輛路過的私家車停了下來。
「救命!救命!這個人他要強暴我!」姬草草大聲呼救。
車裡的男子立刻跑過來,上前揪住陶治治,「放開她。」
「這是我和她的事情,少管閒事。」
「小姐,你們認識嗎?」
「她是我女朋友!」
「我不認識他!」
陶治治和姬草草異口同聲。
「小姐說不認識你,你放開她。我老婆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來,我勸你立刻放開這位小姐,免得惹麻煩。」
陶治治不想跟他廢話,他當然也不會放開姬草草。
「救我!」姬草草髮絲凌亂滿臉淚水衣衫不整的樣子令陌生男子更加相信陶治治意圖不軌,見他頑固不化還想當著他的面把姬草草塞進車子裡,男子面色一沉,怒氣上湧,箭步上前一把拎住陶治治的後領,朝後一拉一甩,把陶治治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陶治治的頭撞到了車身,發出好大一聲巨響,陌生男子一腳跟上來,將他踢飛出去半米遠,再抬起頭時,額頭上已然滲出血來。
想打架?陶治治正滿腔怒火無處釋放,爬起身便朝那男子撲過去,兩個人扭打成一團。
「快上車。」男子的老婆將姬草草拉上車子,緊緊鎖住門窗,跑到後車廂裡翻出一隻扳手高高舉起衝過去,「老公,我來幫你!」
當!一扳手砸在陶治治腦袋上,陶治治搖晃了幾下,撲通摔倒在地。
「啊——」老婆嚇得扳手落地,全身發抖,「老公,我殺人了。」
警笛長鳴,警察終於趕來了。
「怎麼回事?」
「這個男人企圖強姦那個女人……」男子將經過大致描述一遍。
警察檢查了下陶治治,「他沒事,只是暈過去了。先叫救護車吧!」
老婆趴在老公懷裡嗚嗚哭,「我沒殺人,太好了,太好了。」
「老婆,你好勇敢,但是下次這種事情交給老公來就行了,知道嗎?」
「可是人家擔心你嘛!」
「老婆!」
「老公!」
緊緊相擁,熱淚盈眶。
「你們幾個,都跟我回去錄口供!」警察叔叔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