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馨在酉時進了紫禁城,還未回宮梳洗換裝,就被皇太后宮裡的太監總管安公公給接進慈寧宮去。
艾馨知道這次她私自出宮,算起來還是讓皇額娘差李衛把她給「逮」回來的,這下見了太后,真不知會被怎麼數落,於是想從安公公嘴裡套點風聲。
「我出京的這些日子,太后可好?」
安公公扶在艾馨的轎子旁,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回格格,太后還算好,只是……」
「她生我的氣?」艾馨有點緊張。
「那倒不是,反而是為了香妃的事,被穎妃、慶紀、令貴人她們煩得頭疼不已,時常喊頭疼。」
艾馨怪道:「皇阿瑪幾時又冊封了一個香妃?」
「不是萬歲爺的香妃,是小和卓的香妃。」安公公笑道。
艾馨恍然明白,原來是那名回疆女子。「聽說她美麗如花,而且全身還香噴噴的。」
「是有這麼一說。」安公公低聲道:「香妃一入宮後,簡直是應驗了『六宮粉黛無顏色』那句話!」
艾馨噗哧一笑,這話聽起來有點誇張,她又笑問:「那我皇阿瑪是否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呢?」
安公公聞言急忙道:「格格可別誤會奴才的意思,萬歲爺聖明,豈會被美色所迷惑,不過是後宮的嬪妃們爭風吃醋罷了。」
「那皇額娘呢?」
「也在慈寧宮裡。」安公公回道。
「廢話!」難不成皇后也像她這般貪玩嗎?
「奴才愚昧。」
「我是說,皇后現在是爭風還是吃醋?」艾馨挑明了問。
「依奴才觀察,皇后的心都在格格身上,打從格格出京那天起,皇后的心就一直懸著,後來曾有消息傳回說格格受了傷上藥王山莊,皇后更是急得不得了。」
「誰這麼多事?」艾馨有些惱怒的問道,不知是哪個多事人向額娘打小報告的?肯定是唐逸飛傳消息回來給阿瑪時被其它人給探得了消息。
「奴才不知道。」安公公低下頭。
艾馨進了慈寧宮,一請過安後,太后立刻吩咐送燕窩、蓮子湯上來給馨格格,皇后也握著她的手直說:「你瘦了一圈,李衛是怎麼伺候的?還有,你的傷都好了嗎?」
「皇額娘,我已經沒事了,而且也覺得這一趟出去晃了一圈挺好的,我哪有瘦了?」
太后慈藹地笑問:「玩得可好?」
「算是見了世面。」艾馨保守的回答。
皇后卻語帶埋怨的說:「人家貝勒、貝子,領軍打大小金川、平回部,?的是建功晉爵,你平白無故的劫人家賀太醫的處方箋上少林,?的是什麼啊?只為了見世面?這會兒你可見識到江湖的險惡了吧?!嚇得額娘我魂都飛了。」
艾馨看見太后抿著嘴偷笑,因此放了膽說:「兒臣還不是讓皇額娘派李衛給抓回來了。」
「不是李衛李大人,別人還抓不住你呢!」皇后睨了艾馨一眼,又問:「去藥王山莊,見到端木莊主了沒有?」
「見到又怎麼樣呢?她說天不老、情已絕……」艾馨說著,一邊悄悄的觀察著太后的臉色。
太后只是感傷的說道:「天不老、情已絕……她是看透了愛恨情仇,還是心如死灰?」
「這點馨兒不明白,不如改日再上藥王山莊,我替太后問清楚。」
艾馨話才說完,立刻就遭了皇后一個大白眼。
可是,她是真的想再出宮,就算被蒙上殺人的不白之冤,她心裡也仍惦著楚皓雪。這對她而言,真是前所未有的一種感受,只要她一靜下來就想起他,也不知道楚皓雪現在正做些什麼為何他是否也正想著她呢????在艾馨被接回宮裡後沒多久,楚皓雪也回到了京城。
與他們一道回京的唐逸飛卻覺得有點納悶,難道鏢局被下毒的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魯大同的態度跟當初一樣,仍是一口咬定是艾馨干的,他堅持說不必追也不必查了,反正天家皇子,就算殺了人有罪,到時再找個代罪羔羊,還不是暗地裡就把事情擺平了。
唐逸飛是個不喜歡多做爭辯的人,但私底下他還是問了楚皓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嗎?」
「我答應過魯叔不再查了。」楚皓雪把玩著手中的扇子。
「不查了?」唐逸飛很不以為然。「那些鏢師的命就這麼白白送掉嗎?」
「魯叔知道兇手是誰……」楚皓雪的神情顯得有點無奈。
「我知道不會是艾馨,慧空大師不是說像是唐門的毒嗎?乾脆我去探探唐門算了。」唐逸飛說道。
楚皓雪連忙制止他,「你不要輕舉妄動,如果真是唐門的人下的毒,魯叔不會是這種反應。」
「那是因為他對艾馨有成見。」這是唐逸飛單純的想法。
「就算有成見,也不至於這麼深。」
「那是有難言之隱了?我去問個明白。怎麼可以這樣隨便冤枉格格呢?」
「別去了,如果能說,還叫難言之隱嗎?如果能說,當時他何必說要告老還鄉?他一生都在鏢局裡,有鄉可還嗎?」
唐逸飛不語,算了,看來楚皓雪也有他的苦衷。
「你不打算回宮裡了嗎?」楚皓雪話鋒一轉問道。
唐逸飛不語,只是默然地搖搖頭。
「跟我回鏢局吧!」楚皓雪拍拍他的肩膀,豪氣干雲地道。
唐逸飛仍是不語,心中已有了決定。再次見到如秋,他已不能割舍下對她的眷戀,就算得不到她的心,能留在她身邊也是好的。???此時的嚴如秋神情顯得有點恍惚,而影響她心情的不是楚皓雪,更不是逸飛。她面前有一個更大的夢魔,那就是唐門的毒蠍女。
原來這個在感情上挫敗的女魔頭,不但對嚴如秋?生了同病相憐的情感,更打算把畢生所學全都傳授給嚴如秋。
這天,毒蠍女約了嚴如秋在林子裡相見了。
嚴如秋執著劍,懊惱的說:「只怪我一時鬼迷心竅,竟會答應你的條件。」
「幹嘛發這麼大的脾氣?」毒蠍女冷冷的笑道:「這會兒,艾馨背上毒害鏢師們的罪名,楚皓雪難道沒有恨她入骨嗎?」
「可是鏢師們都死了,你說那些藥下在酒裡不會致命的。
可是……」嚴如秋紅著眼睛哽咽著,恨不得一刀劈了毒蠍女。
自從那些鏢師們死後,她一直覺得很內疚,都怪自己當時被恨意沖昏了頭。
「我怎麼知道你們那些鏢師只有拳腳功夫,內功底子那麼差!」毒蠍女一臉的無動於衷,反而又說:「反正人都死了,還能怎麼辦?幸好我已經替你把艾馨那丫頭趕走了,你可以跟我回唐門了吧?」
嚴如秋停了半晌,才堅決地說:「不!」
毒蠍女一愣,隨即冷笑道:「從來沒有人敢對我出爾反爾的。」
「我不能跟你回唐門,你並沒有遵守我們當初的約定,我沒有要任何一個人死,我只是要讓楚皓雪恨艾馨、離開艾馨,誰知道你會下手這麼狠毒……」她激動的對著毒蠍女咆哮。這些日子來,她的良心深受譴責,雖然艾馨走了,雖然楚皓雪絕口
不再提起艾馨,可是她發現楚皓雪跟她的距離更遠、更疏離了。
「說了半天,還是為了那個男人。」毒蠍女邪惡地笑道:「你聽過雲南的蠱毒嗎?苗女擅施蠱,把蠱放在情郎的身上,一旦蠱毒發作,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別說了!要我在楚大哥的身上下蠱毒?你以為我瘋了嗎!?」
嚴如秋打斷毒蠍女的話,她想要的是楚皓雪的真心,不是要他被脅迫、被威逼。
嚴如秋深吸了一口氣道:「賀孟俯的處方箋我已經抄給你了,以後你又可以鑽研出更多害人的毒藥,我造的孽已經夠多了,你不要再來找我。」
「你不打算跟我回唐門了嗎?唐門向來少收弟子,我是看中你的資質……」
嚴如秋根本聽不下去,她霍地拔出劍來,長劍直刺毒蠍女的心窩,卻因心亂而毫無章法可言。
毒蠍女閃開身子大罵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她伸手向嚴如秋手肘的「曲池穴」一戳,她的手臂一震,長劍便應聲落地。「我再給你一段時間考慮,你最好乖乖聽我的,否則事情一旦揭穿,恐怕你在楚皓雪面前更是?不起頭了。」
楚皓雪藏在樹林中已有好一會兒了,他聽見如秋與毒蠍女的對話,也證實了他的懷疑及魯大同的包庇。他震驚萬分、詫異不已,沒想到他心裡面,一向最善解人意,柔順可人的如秋,竟然做出這種違背天理、不可原諒的事……他呆在原地,情願相信自己是在一場渾沌的惡夢之中;直到看見如秋揮劍時,他才驚醒過來。
楚皓雪無聲的離開了樹林,林中的打鬥、掌風、刀劍聲,他都充耳不聞。
在他的心裡,嚴如秋一直就像是他的親妹子一樣,雖然他一直都知道她對自己有更勝於兄妹的感情,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因為嫉妒,她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或許魯叔是對的,就算得知這樣至親的人犯下了滔天大罪,又能怎麼辦?是要她抵命?還是將她逐出鏢局?或者,就把它當成一個最深沉的秘密,永遠的隱藏下去……楚皓雪回到鏢局,正廳已擺上了所有鏢師的牌位。面對著白燭,他的兩行熱淚潸潸落下,弟兄們的仇怎麼去報?五條人命怎麼去索?
魯大同來到楚皓雪的身邊,哽咽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如秋果然是兇手……我該怎麼做?魯叔,您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麼做?」楚皓雪既痛又悲。
魯大同一愣,半晌才回過神。「我以為這個秘密我可以一直瞞下去,沒想到你終究還是知道了。」
「我答應過艾馨,要還她清白。」楚皓雪突然說道。
魯大同驚惶的猛搖頭,「如秋是一時糊塗,你不能殺她,更不能因為艾馨而殺她。」
「我不會殺她,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就像我的妹妹,我怎麼下得了手殺她?」
魯大同聞言才放下了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少局主,我看得出來你對馨姑娘的情意,可是她畢竟是高高在上的格格,你要考慮清楚。」
楚皓雪默然不語,在他的感情世界裡,身份尊卑、道德禮教,都是難以束縛他的,他只知道他的情是真的、心是熱的,皇宮內院的高牆擋不住他,執槍帶劍的御林軍也攔不住他。艾馨若是願意,他可以帶著她,一匹單騎遊走四方:若是艾馨不願跟他在一起,他也不會強求,只會將這份情感放在心中,讓它變成一種關懷、一個回憶……???
艾馨在回宮的第二天才見到乾隆。
乾隆正在養心殿裡看奏折,艾馨到了垂花門外,問了太監:「我皇阿瑪現在忙不忙!」
「奴才先去替馨格格通報一聲。」
值班的太監正要掀簾子進去,乾隆已經聽見了艾馨的聲音。
「馨兒嗎?不是昨天就回來了,怎麼這會兒才來?」
艾馨進了東暖閣,跪下請安。「皇阿瑪吉祥,聽說阿瑪忙著香妃的事,孩子兒不敢打擾。」她故意說道。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連香妃的事也知道了。」
乾隆盤腿坐在炕上,面前的桌上擺滿了奏折,旁邊還擺著硃砂筆和硯台。
艾馨抬起頭來,看見皇阿瑪面帶倦容,他那一向俊逸的臉龐也出現了少見的蒼白。「皇阿瑪,有什麼事是兒臣能替您分憂解勞的嗎?」艾馨問。
乾隆笑而不語。
艾馨眼珠子一轉,促狹地笑說:「西苑的寶月樓,聽說住著一個冷若冰霜的香美人,如今天氣已經回暖了,阿瑪一定在想,這個冰山美人的心何時才會暖起來,臉上才會有笑容。」
乾隆聞言笑出來聲來:「朕的心倒是逃不過你的眼睛,不知道以你的鬼靈精怪,能不能?朕博得紅?一笑。」「若兒臣替阿瑪博得的不止一笑,而是一宵……」艾馨笑臉盈盈的盯著皇阿瑪。
乾隆本來就對艾馨寵愛備至,今天一高興便隨口說:「以後你就有求必應。」
「君無戲言?」艾馨想再確定一次。
「我倒要瞧你能玩出什麼把戲來!」乾隆笑睨著這個寶貝女兒。
「就衝著皇阿瑪您這句有求必應,馨兒說什麼也要把那個冷若冰霜的美人給弄得熱呼過來。」
乾隆臉色一黯,歎了一聲說:「你別白費力氣了,阿瑪對她可謂恩威並施,但她的性子烈,寧死不屈啊!」
亡酋之妻還有這樣的傲骨,倒真是勾起艾馨的興趣來了,更何況如果真能替皇阿瑪「博得一宵」,以後出宮大可不必偷偷摸摸了,說不定還可以替楚皓雪拿到大內自由出入的特權呢!
正當艾馨要退出時,乾隆忽然問:「唐逸飛呢?」
「兒臣把他賞給威震鏢局了。」艾馨低下頭,只希望皇阿瑪不會發飆。
「胡鬧!」乾隆輕斥了一聲。
「那麼您讓兒臣出宮,兒臣再把唐逸飛找回來。」
乾隆想了想,說道:「罷了!逸飛本就是江湖中人,他要留要走難以掌握,既然他不跟你回宮,朕也不為難他,你跪安吧!」???愛情的力量往往會激出一個人隱藏的潛力,起碼對艾馨來說就是這樣。「為了贏得皇上的一句「有求必應」,她是卯足了勁想取悅香妃;不!應該說是替皇上取悅香妃。
這天,艾馨領了一個宮女,帶了一盒精緻的糕餅來到寶月樓說要見香妃,伺候香妃的宮女行了個禮:「馨格格請稍候,香主子正在行婚禮。」
「她在行婚禮?!」艾馨聞言差點跌倒。
宮女趕緊解釋說:「回人信奉伊斯蘭教,一天之中要向西方五次禮拜,從早到晚,分別是晨禮、晌禮、晡禮、昏禮、宵禮」。
艾馨這下才恍然明白,她在椅子上坐下。「那我等一會兒吧!省得要再走一趟,恐怕你們主子又要行宵禮了。」過了半晌,艾馨只見一個瘦高的女子映入眼簾,這女子脂粉未施,但翦水雙瞳卻像訴說著千言萬語。她進門來,見了馨格格卻不行禮也不開口,只往廳中一站,便讓人眼睛?之一亮,週遭一切盡皆相形失色。
「瑪弭爾果然是個美人,難怪我皇阿瑪對你情有獨鍾。」
艾馨笑吟吟地道,並吩咐宮女春喜把帶來的點心放在桌上。
香妃望著這個馨格格,不知道她的來意是什麼,因此寒著臉不發一語,她始終沒忘記自己是個「敗酋之妻」,在大清的土地上她是個俘虜。
「你的心情我知道,我也是前幾天才被逮回來的。」艾馨親熱的拉著香妃的手在椅子上坐上。
「格格,你是在開玩笑吧?」香妃一怔,終於露出了點笑容。
咦?誰說她冷若冰霜,原來她還是會說會笑的嘛!
艾馨見她一笑,心裡也篤定了些。「我才沒唬你呢!我數個月前私自出京,途中遇見了唐門的毒蠍女,嚇得我額娘和太后趕緊找了個大臣把我抓回來。」
艾馨這趟來,並未聊及其它,就只是一古腦地把她離京後的點點滴滴說了一遍。關內風土民情本來就異於塞外,更何況是江湖中的詭譎多變,聽得香妃興致盎然,原有的一點芥蒂也就消失無蹤。
直到香妃該做宵禮的時間,艾馨才離開寶月樓。
春喜大惑不解的問:「格格,您怎麼一整晚連一句皇上都沒提到?這樣怎麼撮合他們倆?」
「皇阿瑪讓兆惠領著千軍萬馬平了回疆,在這場戰役中瑪弭爾的夫君死了,族人也死的死、降的降,她心裡對阿瑪、對大清,有多少恨、多少怨!要想打進她心裡,得慢慢來,急了反而壞事。」艾馨頭頭是道的說。
春喜歎了一聲,「真搞不懂香妃腦袋裡在想什麼,萬一日子一久,皇上真的對她沒了興趣,被打入冷宮的日子可不好捱,說不定她就得從此一個人孤伶伶的在寶月樓關上一輩子,等到頭髮白了,臉上爬滿皺紋了,身上再香也沒用啦!」
艾馨笑說:「可是偏偏男人就吃這一套,你沒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春喜點點頭,好像明白了。「難怪王公大臣們三妻四妾也嫌不夠。」
這時,艾馨忽然又想起了楚皓雪,他應該是回到鏢局裡了吧!此刻在做什麼呢?喝茶逗鳥、飲酒作樂,還是獨自憑欄,與她千里共嬋娟?
她正怔怔的想著時,御膳房的小祿子突然走了過來,手上還捧著一缸酒。「格格,您要的酒來了。」
「我沒有要酒啊!」艾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小祿子把酒捧到艾馨的跟前,悄聲說:「是桂花釀,楚少局主托奴才給格格送過來的。」
「他人呢?」艾馨又驚又喜,沒想到這皇宮內院還真是難不倒楚皓雪,他真的溜進來了。
「他和奴才在御膳房聊了兩句,已經走了。」小祿子恭敬地回道。
「你們認識?」艾馨好奇地問道。
「奴才還沒進宮時,跟楚皓雪住同一個胡同,經常玩在一起。」小祿子說。
艾馨故意說:「你進御膳房裡當差,怎麼可以跟同鄉私通有無呢?」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小祿子咚的一聲立即跪在地上。
艾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皓雪幾時會再來?」
「奴才下次見到他,要他別來了。」小祿子心裡還真以為格格惱了。
見艾馨忽然沉下臉,春喜立刻打了小祿子腦袋一記,「你這只笨豬,格格跟你開玩笑的,你聽不懂啊!?下回楚大少來時,記著趕緊來通報。」
「是!是!」小祿子連聲答應,一臉驚恐的表情,心中卻是百惑不解,這楚皓雪跟馨格格……艾馨突然有些惆悵地說:「你跟楚皓雪說,一個人抱著桂花釀自斟自酌,再美的酒也沒滋味了。」???轉眼三個月又過去,乾隆的耐心也差不多快要用盡了,這天他把艾馨召來,想問問她香妃現在怎麼樣了。
「回皇阿瑪,瑪弭爾對兒臣極是友善。」艾馨回說。
乾隆睨了她一眼,「聽說她跟你有說有笑的,朕真是又妒又羨。」
「她對兒臣已經沒有戒心了,就像親妹妹一般……」
乾隆緊銷著眉頭,「你對她是有目的、有所求的,她卻對你沒戒心;朕對她是掏心掏肺的,內苑東西十二宮,連你皇額娘那裡的賞賜都沒她多,錦衣、玉食,朕哪裡虧待她了?其它的妃子只要能得到朕一半的關愛,就感恩戴德、喜不自勝,馨兒啊!朕在金殿上君臨天下,威儀懾人,偏偏就這個瑪弭爾正眼也不瞧朕一下。」
艾馨聽了乾隆的一番話,不禁?父皇的多情而深深感動,她想了想說道:「皇阿瑪,瑪弭爾出生在天遼地闊的回疆,追月、射獵的日子何等自在逍遙,如今身在寶月樓,無論亭台樓閣再怎樣富麗堂皇,對她而言與天牢又有何異?」
「朕該如何是好?」乾隆倍感苦惱。
「兒臣以為,瑪弭爾心中念念不忘的應是她被擄的族人,皇阿瑪與其費盡心思的討好她一個人,不如善待她的族人……」
「善待她的族人?」乾隆思忖著。
「兒臣認為皇阿瑪可以在西苑南牆外建造回人屋舍,安置那些俘虜。」艾馨提議道。
乾隆點頭,「就依你的主意吧!」
幾個月後,西苑南牆外,果真築起一棟棟西域式的建築,有清真寺、街道、市集,儼然就是將香妃的故鄉原封不動的搬過來一般。
是日,艾馨陪著香妃四處遊覽,香妃目光所及皆是回疆風光,她心中震撼不已,幾乎是喜極而泣。
「這些都是皇阿瑪?你做的,就算他曾經對不住你的族人,如今他也盡其所能的彌補你了。」艾馨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說真的,我羨慕你也感激你。」
「感激我?」香妃可不知艾馨為什麼會這樣說。
「我感激你讓我看見皇阿瑪深情的一面,也讓我看見這世上原來真有用情這樣深的男人。」艾馨感觸良多。
香妃思忖著說:「可惜我不能入宮,否則我該好好謝謝你皇阿瑪。」
「我可以請皇阿瑪上寶月樓看你。其實這回回營對你而言,是皇上的用心,對你的族人,是最好的賞賜,皇上並不在乎你的感謝,他只在乎你開不開心。」艾馨微微笑道。
然而這些話聽在香妃耳裡,卻是令她心中百般掙扎;乾隆對她的一片心她不是感覺不到,但是亡國喪夫之痛卻也令她忘不了,她該如何是好……???
在艾馨還未能獲准出宮的這段期間,她與楚皓雪多是靠小祿子居間傳遞書信以解兩人相思之苦。
而如今回回營落成,香妃對乾隆也終於有了不同的響應,乾隆像一個初戀的少年一般開心;但當艾馨對他提起出宮的要求時,他卻遲疑了。
艾馨嘟起嘴巴,不悅地咕噥道:「皇阿瑪,您答應過我有求必應的。」
「是皇太后不准,你教朕怎麼辦?」乾隆無奈地說道。其實他身邊已經有人把艾馨上次去少林與楚皓雪同行的事仔細回報過了,而他本身雖體會得到相思之苦,但女兒終究是天家皇女、金枝玉葉,與一介布衣相戀實在不妥。
艾馨是下了決心要出宮的,因此又央求道:「要不這樣吧,阿瑪,您過兩天就要去拜謁西陵了,到時帶著我去。」
乾隆沒說話,只是歎了口氣。
「皇阿瑪……」艾馨不斷地懇求著:「難道要我請瑪弭爾來替我求情嗎?」
乾隆拗不過她,只好說:「行了、行了,但朕回宮的時候,你就得回來。」
「謝皇阿瑪。」艾馨歡天喜地的跪安退下。
兩天後,乾隆領著大批人馬前往西陵,而他這次出京拜謁陵寢,隨行的不但有艾馨,連香妃也一同前往,這看在?嬪妃的眼中,真是令她們又妒又羨,風言風語也因此瀰漫了整個後宮內院……而艾馨一出了紫禁城,便策馬往威震鏢局奔馳而去。
楚皓雪早讓小祿子通知她、說他會在路上等著她,且要她經過城鎮時,放慢速度。艾馨依著他的話,在經過城鎮時漸漸放緩了速度。這時,路旁的酒樓上忽然飛竄下一個白影,這個影子落在她的馬上,忽地接過她的韁繩;不過馬兒絲毫沒有受到驚嚇,仍是繼續向前奔馳。
艾馨雖吃了一驚,不過馬上聯想到是楚皓雪;她回頭一望,果真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你來的時間正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喝桂花釀。」楚皓雪兩手拉著韁繩,正好讓艾馨緊緊的偎在他懷裡。
「我才不是來找你喝酒的呢!」艾馨嬌嗔著說道。
楚皓雪笑了笑,「就當是我找你喝的吧!」
楚皓雪帶著艾馨來到城郊的一處桃花林,此處綠草如茵,花紅滿枝頭。
他解下身上的一個酒壺遞給艾馨。「嘗一口。」
艾馨接過酒壺,啜飲了一口,便立刻將酒壺還給他。「根本是水嘛!」
「還認得這酒壺嗎?」楚皓雪凝望著她笑問。
艾馨看了看,不解他何以這麼問,這只是很普通的酒壺啊!
楚皓雪微微一笑,「還記得那天,你就拎著這個酒壺說要請我喝桂花釀。」
艾馨心中一震,她壓根兒沒想到楚皓雪會留著這個酒壺,霎時間,她心裡湧起一種強烈的激動與感動。她用雙手環住他的頸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楚皓雪也用力的抱著她,並且溫柔的吻住她的唇。艾馨只覺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整個人仿若化成一陣雲霧,而楚皓雪是載她飛翔的清風,他把她帶往層層山巔、漸高漸遠、漸高漸遠……他的唇滑落到她的耳畔,輕聲的低語:「愛不愛我?」
艾馨沒回答,她只是低語用自己的雙唇熱烈地響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