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救人如救火,楚皓雪平常看來雖然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有要事在身的時候,他精明幹練的個性就顯現出來了。
這會兒,不需要嚴如秋和魯大同的耳提面命,他已拿出地圖,仔細研究起要上少林寺的路線及所需的時間;並且已托魯大同去請那些已離開鏢局的鏢師們回來。
「楚大哥,行李都打點好了,等天一亮就可以上路。」嚴如秋走進楚皓雪的書房。
楚皓雪看了她一眼,笑說:「魯叔一定很惱我,沒想到威震鏢局休息了這麼多年,我這個少局主第一次接鏢,就是個賠本生意。」
「惱你也許不至於,但他一定覺得奇怪,以你楚大少的個性,整日離不開美酒佳人,再怎麼說,艾馨也稱得上是個大美人,你卻情願捨了這個機會,而去幫無嗔大師送天山雪蓮。」
嚴如秋輕笑道,還故意把楚皓雪從上到下,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好幾遍。
楚皓雪不以為然的挑眉說:「事情輕重緩急,咱們從小一起玩到大,難道你真以為我是那種一肚子草包的紈?子弟嗎?」
「一肚子草包倒不至於,可紈?子弟不就正是你這模樣嗎?」嚴如秋抿著嘴開玩笑地道。
「我只是不喜歡保鏢這種刀光劍影到處惹是非的生活。」
楚皓雪淡淡的說道,?自己辯駁著。
嚴如秋無奈的歎了口氣,「但威震鏢局卻是咱們的父親用盡畢生心力所打下來的,他們最大的希望就是鏢局能世世代代的經營下去,至少這個金字招牌不能毀在我跟你的手上。」
楚皓雪從桌上拿起平日把玩在手的折扇,刷的一聲打開了扇子,上面有他自己題的兩行字,他朗聲念道:「不能富貴,非因宿命只緣懶。難成功名,既貪詩酒又戀花;這是我以前的想法。可是今天當我見到無嗔大師拼著最後一口氣把天山雪蓮交到我手中時,我忽然又覺得,保鏢這工作是該有人來做的。」
嚴如秋聞言動容的望著他,威震鏢局等了這麼些年,終於把這個「既貪詩酒又戀花」的少局主給盼醒了。
「既然你想通就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前往少林。」如秋的心裡真的很開心,雖然這一趟鏢是分文未取,但從此以後,楚皓雪就能成為一個真正可以倚靠的少局主,威震鏢局想要重振名聲也應是指日可待。
她回到自己房裡後,笑容還掛在嘴角上。她推開窗,屋外的雪已經停了,一輪皓月掛在樹梢,她心裡泛起無比的喜悅,這喜悅令她興奮得睡不著,因為至今她還懷疑這像是一場夢,說不定夢醒了,楚皓雪又會跟她說,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對酒當歌。
驀然,一根枯枝夾著紙從窗口射了進來,嚴如秋嚇了一跳,朝窗外張望,後院閃過一道黑影,倏地翻牆而去,她急忙打開紙條,上面卻簡短的寫著──賀孟俯的處方箋在艾馨手上,解慧空之毒,天山雪蓮與處方箋缺一不可。
嚴如秋既詫異又納悶,便立即拿著紙條去找魯大同和楚皓雪。
魯大同聽了如秋的話後也覺得奇怪。「這個人不露面也就算了,為什麼要把紙條射進大小姐房裡呢?」
楚皓雪開玩笑地說:「可能對方是個男的,早在窗外偷窺如秋一段時間了。」
嚴如秋瞪了他一眼。「真是死性不改,你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樣的無聊嗎?」
「全天下的男人如果都不像我,那可就無趣了!」楚皓雪微微一笑,倒跟她抬起槓來了。
「你們別鬥嘴了,還是先想想這是怎麼回事吧?」魯大同多年沒隨隊出門了,因為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倒是比誰都緊張,於是立刻將話題拉回原點。
楚皓雪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看起來這個艾馨是有點古怪,說不定這個消息就是她故意放出的。」
魯大同皺著眉道:「她為什麼知道天山雪蓮在你的手裡呢?」
楚皓雪尚未開口,嚴如秋便猜測著說:「慧空大師中毒的事,恐怕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來了。據聞天山雪蓮除了能作藥引外,練武之人服用後還能使內力大增;因它生長在終年積雪不化的天池之中,每一甲子才開花一次,能摘下雪蓮的人,還一定得有無嗔大師這樣深厚的功力不可。」
「哎呀!」這時魯大同突然叫了一聲,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差點就上了那個艾馨的當。」
「怎麼說?」楚皓雪詫異的望向他。
「莫非她是假托鏢之名,想行奪雪蓮之實。」魯大同煞有其事地說道。
楚皓雪沒說話,只是撫著下巴沉思著。
「那處方箋……」嚴如秋困惑的看了楚皓雪一眼。
「我有個朋友在皇宮的御膳房當差,究竟賀孟俯如今在不在太醫院裡,倒是可以打聽得出來。」楚皓雪說道。
「可是我們明天就要出鏢了。」
楚皓雪笑說:「不礙事,我今晚就去找那個朋友。」
魯大同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皇宮大內可不是你說去就去的地方。」
嚴如秋笑了笑,「御膳房裡的美食佳餚都不知讓楚大哥吃過多少回了,魯叔你放心,紫禁城的路他可是摸得比誰都清楚,我想他那個朋友準是裡面的宮女。」
楚皓雪笑著擰了擰如秋的鼻子。「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就屬如秋你啦!」???是夜,楚皓雪一如往常般,順利地進了紫禁城。正如嚴如秋所說的,他早將皇宮裡的路摸得極熟,越過幾個高牆,竄過幾個飛簷,再穿過幾座院落,他便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御膳房前。在窗口,他也看見了在裡面當差的朋友,只不過他這個朋友是個公公,並非如嚴如秋猜測的是個女人。
「小祿子!」楚皓雪站在窗邊叫他。
小祿子的年紀和楚皓雪相仿,約莫二十五、六歲,身材矮小,唇紅齒白,頗像個秀氣的女孩子。他和楚皓雪年幼時常在一個胡同裡玩耍,後來小祿子因為家裡窮,所以被送到宮裡當太監,而楚皓雪當年學會輕功的第一件事就是飛簷走壁進皇宮裡找這個幼年的玩伴。
小祿子朝窗口探了探頭,一見是楚皓雪,立刻開門出來。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
「我來跟你打聽一件事,你可知道太醫賀孟俯是否出宮去了?」
「他沒出宮,聽說臨時換了皇上的密使出去。」小祿子雖不知道皇上的密使究竟為何人,但他今晚確實親眼看見賀孟俯還在太醫院裡。
聽小祿子這麼一說,楚皓雪心裡的疑慮更多了,難道艾馨會是乾隆的密使?這太奇怪了吧!她只不過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乾隆怎麼可能派這樣的一個人出任務呢?莫非這個女孩大有來頭?!
離開皇宮後,楚皓雪立刻回到鏢局,但是仍然一直想著艾馨的事。
翌日清晨,楚皓雪一行人照常上路,而他也發現一路上艾馨都跟在離他們不遠的後方。
趕了一天路後,天色也漸漸地暗了。
「天快黑了,我們就在前面那間客棧打尖住宿吧!」
「我先過去看看吧!」魯大同說道。這是他行走大江南北多年得到的經驗,就怕有些黑店會專門對住宿的旅客下蒙汗藥,謀財害命。
魯大同策馬前去探查究竟後,楚皓雪則壓低了聲音對如秋說:「晚上我去會會那丫頭,你則進她房間搜搜,看賀孟俯的處方箋是不是真在她那兒。」
嚴如秋一驚,「你是說,艾馨……」
楚皓雪點點頭,「她一路跟著我們,如果不是為了天山雪蓮,你想還有什麼理由?」
嚴如秋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慕您楚大少的風流瀟灑之名而來的哦!」
「瞧你,話裡酸溜溜的。」
「與我何干?」嚴如秋故意裝得毫不在意。其實打從艾馨指名要皓雪護送,她心裡就有數了,這女孩的年紀雖輕,可是卻不像一般平常人家的姑娘,她是靈秀之中帶著英氣,若她志不在天山雪蓮,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為了皓雪……???
晚上不等楚皓雪去敲艾馨的房門,她自己即帶了一壺好酒過來楚皓雪的房裡。
嚴如秋和魯大同還在楚皓雪的房裡,三個人一見到艾馨時都有點訝異,因為他們正在談論她,不料說曹操,曹操就到。
嚴如秋望著艾馨手上拎著的一壺酒,立刻對她笑說:「馨姑娘,你倒真是有心,我們楚大哥最喜歡對著醇酒美人。」
楚皓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馬上從酒香判斷出酒的種類來,「馨姑娘,我猜你手上拿的是桂花釀吧?」
「沒錯,今天咱們碰巧同住一間客棧,算起來也是有緣,不如一起喝杯酒聊聊天。」艾馨笑吟吟地將酒放在桌上。
魯大同盯著那壺酒,卻警覺的說:「明天我們還要趕路,這壺美酒不如留待上了少林再喝,今晚就以茶代酒如何?」
嚴如秋也附和道:「是啊!反正馨姑娘也是要到少林,楚大哥雖不保你的鏢,但我們也可一路同行……」
艾馨打斷她的話,「不,明天以後咱們就分道揚鑣了。」
楚皓雪詫異地問道:「你不上少林了?」
「我剛才在路上聽說海寧可觀潮,那海潮洶湧的時候彷彿捲起千堆雪似的,是個不可錯過的奇觀。」艾馨一副心嚮往之的神情。
楚皓雪笑了笑,悄悄地向嚴如秋打了個暗號。
嚴如秋馬上會意地對艾馨笑說:「既然馨姑娘明天就和我們分道而行了,那今晚大夥兒倒應該把酒言歡。」
魯大同一愕,一時搞不懂如秋的意思,可是他又知道她做事向來很有分寸,因此也不便多說什麼,他起身準備叫跑堂的送幾樣下酒菜過來。
「魯叔,我有點事情跟你商量,咱們先到外面去吧!」嚴如秋突然叫住他。
魯大同這下更覺得納悶了。跟著如秋到了房外後,他終於忍不住的問道:「你跟少局主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楚大哥想探探那丫頭的底,所以要我趁著他們喝酒時進去她的房間。」嚴如秋解釋道。
「去她的房間做什麼?」
「看看賀孟俯的處方箋是不是真的在她身上。」
魯大同恍然明白,「事不宜遲,咱們快去吧!」
嚴如秋和魯大同一起進了艾馨的房間,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他們竟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賀孟俯的處方箋。那藥方是寫在一個紅底的貼子上,上頭有太醫院的大印並簽有賀孟俯的名字。
為了瞭解艾馨究竟是什麼身份,嚴如秋還仔細的檢查了艾馨的包袱。
另一方面,楚皓雪與艾馨正在他的房裡邊喝酒邊聊天。
楚皓雪問道:「我記得你說上少林有急事,為什麼忽然又想先去海寧觀潮呢?」
「你沒聽說女子善變嗎?」艾馨俏目一轉笑道。
「聽是聽過,不過你未免也變得太快了一點。」楚皓雪頓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我去年上華山時看見的一個姑娘長得跟你很像。」
「我沒去過華山,就連峨嵋山、武當山、嵩山、泰山都沒去過。」艾馨瞅著他道。
楚皓雪故意拍了拍腦袋說:「不對、不對,我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你,雖然記憶有點模糊,但依稀……」
艾馨以為他記起自己了,笑吟吟地道:「咱們確實是見過,你不妨仔細想想。」說完,她滿懷希望地望向他。
聽她這麼一說,楚皓雪心裡倒是暗暗吃了一驚,他原來只想套出她師出何門何派,未料他們卻是曾經見過面的,怎麼自己真的沒印象了?
「被你考倒了,我自己罰三杯。」楚皓雪自行斟酒,面不改色的一連喝了三大杯,然後才說:「我猜不出來,你還是告訴我吧!」
艾馨聞言顯然十分失望,她垂著頭逕自玩起楚皓雪的折扇。
楚皓雪望著她因喝了點酒而顯得酡紅的臉龐,竟不由自主的有些怦然心動。這些年來他見過的女子也不少,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能輕而易舉地撩撥他的心弦,真是的!一定是自己的酒喝多了。
「楚大哥,這把扇子送我好嗎?」艾馨突然問道,聲音輕笑甜美。
「既然喜歡就送你□!」楚皓雪點頭笑道。這把折扇,他夏日用來?涼,冬日用來把玩,說起來是整日不離身的東西,曾經也有過不少女人向他索求,但他都拒絕了,現在說不上為什麼,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將折扇送給艾馨。
「我知道這扇子是你的隨身之物,所以我現在也把我的香包送給你,這也是我的隨身之物。」艾馨將一個小巧的金色香包遞給了楚皓雪。
他拿起香包嗅了嗅,「這味道好特別,濃郁中帶著幽雅,不是檀香、不是桂花,是……」
「是木蘭山特有的一種山花。」艾馨說罷,深深的凝望著他。
楚皓雪心裡一震。「木蘭山?!」
「木蘭山!」艾馨點點頭。
「你是在瀑布下戲水的那個女孩?」楚皓雪的詫異中還帶有更多的驚喜。
「沒錯,就是我。」艾馨很高興他終於想起自己了。
楚皓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艾馨,「那是兩年前的事了,你長大了。」
「嗯,兩年不見你仍是風采依舊。」艾馨笑道,只覺得人已經有些恍惚,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她是該回房了。「夜深了,我不該再打擾你。」
「等從少林回來,我們再好好敘敘。」楚皓雪點點頭也不留她,他在心底盤算著時間,心想如秋他們應該也已經探完艾馨的房間了。
「嗯,那我回房了。」艾馨起身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才步出房門。
艾馨走後,嚴如秋和魯大同緊跟著就進房來。
「怎麼樣?」楚皓雪問。
「賀孟俯的處方箋果然在艾馨手上,我把它拿過來了。」
嚴如秋從袖口抽出從艾馨房裡偷來的處方箋。
「有毒!」楚皓雪一看到那張處方箋,便忽地揮手打掉它。
嚴如秋一愣,這時才感覺到兩手像有小蟲在啃噬一般又癢又疼,而且十隻手指頭都泛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
魯大同也驚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見並無異樣,他囁嚅地說:「我沒事啊!難道是因為我沒有碰那個鬼東西嗎?」
「處方箋上有毒。」楚皓雪拿起桌上的筷子把處方箋夾到燭火前想仔細端詳,卻發現除了簽有賀孟俯的名及蓋有太醫院的大印之外,上面的字?都已糊成了一團,難以辨認。
嚴如秋又驚又恐,「沒想到艾馨這丫頭這麼狠毒。」
魯大同趕緊說:「我先替大小姐要解藥去。」
楚皓雪緊蹙著眉頭,「我猜她已經走了。」
「去看看就知道。」魯大同一陣風似的衝往艾馨的房間。
「都是我不好,害你中了她的暗算。」楚皓雪飛快的點了嚴如秋手臂上的幾處穴道,如此毒性才不至於蔓延全身。雖然如此,還是得找到解藥才行。
「她早料到我會去探她的房,否則也不會在處方箋上施毒。」嚴如秋惶惑不安的說:「看她年紀輕輕,沒想到卻心似蛇蠍。」
「她究竟是什眾人?圖的是什麼?」楚皓雪實在不明白,方纔她還跟他有說有笑,難道她希望用解藥來換取天山雪蓮嗎?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卻這麼精,處方箋讓她毀了,如秋又中了她的毒……不一會兒,魯大同臉色沉重的跑了進來。「那丫頭真的已經離開了。」
這本在楚皓雪的意料中,他簡短的交代魯大同:「你照顧如秋,我去追艾馨拿解藥。」
「楚大哥,那丫頭鬼靈精怪的,你可要小心。」嚴如秋擔憂的叮囑道。
「放心吧!我不但會把解藥拿回來,還會把她給押回來。」
魯大同不以為然地道:「何必把她押回來-那個禍害還是少惹?妙。」
「如今處方箋沒了,艾馨不跟我們走,慧空大師的毒就解不了,我們空有天山雪蓮也是枉然。」還是嚴如秋明白楚皓雪的想法。???楚皓雪出了客棧後,憑著直覺往前追趕,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果然發現了艾馨的蹤影。
「馨姑娘,請留步。」楚皓雪攔在艾馨的面前。
「真巧啊!」她笑吟吟地望著他。
「不算巧,我特地來找你的。」楚皓雪淡淡說道。
「哦?」
「客棧住得好好的,怎麼連夜上路呢?」楚皓雪故意問道。
「客棧有賊偷了我的東西,恐怕是間黑店,還是趁早走的好,免得讓人給謀財害命。」艾馨瞅著楚皓雪故意調侃道。
「你說的賊我認識。」都這個節骨眼了,他也不想再跟她打啞謎。
「難怪只偷我不偷你。」艾馨噘起嘴。
「是我讓如秋去的。」不過他只是讓如秋去探探艾馨的底,沒想到她卻把處方箋都給摸了來。
「哼!堂堂威震鏢局的少局主竟然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來!」艾馨戲謔的說:「這下子可好,偷雞不著蝕把米。」
「解鈴還需繫鈴人,如秋作夢也沒想到你會在賀孟俯的處方箋上施毒,我是來請你給解藥的。」楚皓雪直接把話挑明了說。
艾馨狡黠的一笑,這楚皓雪終於還是得來求她了吧!「偷我的東西還來向我要解藥,天底下有這種事嗎?」
「千錯萬錯都是楚某的錯,要怎麼處置隨便你,但是如秋的毒務必請你高?貴手。」楚皓雪的語氣有點無奈,但聽不出哀求的感覺。
「嚴如秋跟你什麼關係?」艾馨盯著他問道。
「嚴楚兩家是三代世交。」
「她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兒?」艾馨吃味地問。
「不是!」楚皓雪回答得很乾脆。
「既然如此,你急什麼?!」艾馨睨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往前走。
楚皓雪又攔在她前面,有點兒惱了。「人命關天,你怎麼可以這樣無動於衷?」
艾馨索性把隨身的包袱往楚皓雪的身上一丟。「找啊!找到解藥就拿去。」
楚皓雪當然知道解藥一定不在包袱裡。他一咬牙說:「開個條件,只要替如秋解了毒,隨便怎麼樣都行。」
「包括要你的命?」艾馨笑問。
「只要你有本事。」楚皓雪面無表情地又把包袱丟還給她。
艾馨歎了口氣,「我是沒這個本事!」
「馨姑娘!」楚皓雪又急又惱地瞪著她。
「我身上沒有解藥,方才喝酒的時候就送人了。」艾馨說道,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楚皓雪先是一愣,繼而想起擱在他桌上的那個香包,莫非解藥就在其中?他一把抓住艾馨的手腕,「你跟我走。」
「豈有此理!我幹嘛要跟你走?」
艾馨猛地甩開手,朝他就打,楚皓雪根本用不著出手,只是一個勁兒的閃身,因為她的花拳繡腿一點也碰不著他。
「你不是要我當你的保鏢,保你上少林嗎?」楚皓雪邊閃邊說。
「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要去海寧看錢塘潮。」艾馨仍不住手。
「這個時節不對,想看錢塘潮得在秋天,每年的八月時才有排山倒海的看頭。」楚皓雪說著,已抓住了艾馨的一雙手,他凝望著她半晌才說:「跟我上少林吧!」
「休想!」被抓住手的艾馨先是一怔,然後忽然回過神來,掙脫他的手。
此時,一直暗中保護著艾馨的唐逸飛在樹上,看見艾馨被楚皓雪纏住,立刻以黑巾蒙面,飛身下來替她解圍。
楚皓雪突見蒙面人飛身而來,立即出招與之對戰。與他過了幾招之後,不禁懷疑這人就是三年來無消無息的老友唐逸飛。
而唐逸飛也擔心會被楚皓雪認出來,因此並不戀戰,找到機會便拉著艾馨施展輕功迅速離去。???唐逸飛偕同艾馨在一家看起來很稱頭的客棧落腳。
店小二領著他們上樓,艾馨直接進了房,但唐逸飛卻不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立在她的房門口。
「格格……」唐逸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什麼事?」艾馨看了他一眼,打了一個呵欠,她走了一天的路有點累了。
「屬下想跟格格要一顆百花解毒丸。」
艾馨聞言臉色一變,又不是他中毒,他要解毒丸作啥?
「請格格賜一顆百花解毒丸給屬下吧!」唐逸飛再次說道。
「說個原因。」艾馨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優閒的坐下來。
「屬下……屬下想帶一個解毒丸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唐逸飛的眼神有些閃爍。
艾馨促狹地笑了起來,「你怕我向你下毒不成為」
「屬下不敢。」唐逸飛急道。
艾馨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那他要百花解毒丸幹嘛?現在需要解毒的只有嚴如秋呀!難不成唐逸飛要解藥是為了她?
「百花解毒丸太醫院裡有,等回京之後你自個兒去跟太醫要,想要多少就拿多少。」艾馨故意笑問:「反正你又沒中毒,不急吧?」
「急!」唐逸飛低下頭說:「嚴如秋中了格格的毒,子不過午。格格只是想整整他們,不需要致人於死地。」
「解藥我已經給他們了。」艾馨淡淡地說道。
「真的?」唐逸飛鬆了一口氣。
「你和嚴如秋、楚皓雪是……」艾馨望著唐逸飛,瞧他這副模樣,好像與他們兩人是舊識似的。
「什麼都不是。夜深了,請格格早點歇息,屬下告退。」唐逸飛匆匆地告退,似乎有什為難言之隱。
艾馨並不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她知道皇阿瑪這個愛將一向惜言如金,若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關心嚴如秋,恐怕得等日後慢慢旁敲側擊了。???回到客棧,楚皓雪喂嚴如秋服下解藥後,非但沒把那個裝解藥的金色小香包扔掉,反而將之繫於腰間。他這個舉動,嚴如秋看在眼裡卻惱在心思。
次日清晨,他們繼續趕路前往少林,而心細的嚴如秋卻發現楚皓雪從不離身的折扇不在手上,因此提醒他說:「楚大哥,你的扇子是不是忘在客棧裡了?」
「嗯,不拿了,少點累贅。」楚皓雪笑了笑,忽然轉了個話題。「今天的天氣不錯,雖然還是冷,但雪總算停了。」
「雪停了,可以快些趕路,我想以你的速度要追上艾馨應該不難。」嚴如秋望著楚皓雪說道,想要猜測出他的心裡。
魯大同則大惑不解的說:「一個艾馨已經夠麻煩了,昨晚怎麼忽然又跑出一個蒙面人?會不會是我們退了她的鏢,她又另外付銀子找別人保她?」
「那只有等楚大哥追上艾馨問個明白□!」嚴如秋說道。
楚皓雪不語地沉思著,他的確很想弄清楚那個黑巾蒙面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唐逸飛。
「嗯,咱們在下一個小鎮會合,我先過去看看是不是能找得到她。」楚皓雪說著便揮動了馬鞭,風一般的向前奔去……
魯大同看著楚皓雪的背影,又看了嚴如秋一眼,「大小姐,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我?」嚴如秋納悶的望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的話意。
魯大同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這話該說不該說,停了半晌才說道:「我看少局主好像對艾馨挺好奇的。」
「不是好奇,是有好感。」嚴如秋面無表情的說。
「那你還讓他以為」魯大同瞪大了眼。
「這些年來,他走過大江南北,有哪一個女人留得住他?」
嚴如秋淡淡地說道。
從她情竇初開時,她就知道楚皓雪是許多名門淑媛、青樓歌妓的夢中情人,可是越是對他癡心的女人,他越是躲著人家,後來日子久了,她也漸漸瞭解他的個性;如果真要問起他喜歡哪個女人,他一定會說每個女人都有其可愛之處,至於哪個女人可以讓他漂泊的心停駐下來,真是未知數……追了一上午,楚皓雪終於在一片樹林裡找到艾馨,只見她正優閒的坐在一棵樹下吹笛子。
楚皓雪也不驚擾她,只是倚在樹旁聆聽著笛聲。待笛音到了段落處時,他才鼓著掌笑說:「姑娘真是好興致。」
艾馨收起笛子,望著他,「我們在這裡相遇,不是一個巧字可以解釋的嗎?」
「我是特地來跟你道謝的。」楚皓雪指的是香包裡的解藥。
「心領了!」艾馨淡淡的說道。
「昨晚,你那個朋友……」楚皓雪試探性地問道。
「走了。」艾馨仍是輕描淡寫的帶過。
楚皓雪點點頭,又問:「路上一個人走,習慣嗎?」
艾馨笑了起來,「你究竟想說什麼?」
「賀孟俯的處方箋既然在你手裡,救慧空大師就是你的責任,天山雪蓮是我保的鏢,我也一定要上少林;你就別跟我賭氣了,咱們一道上路,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楚皓雪直接把事情給說破,非但如此,還把她的心事也點開了。
一個男人最吸引女人的,就是把她的心事看透,卻又不讓她難堪。
艾馨費了一番工夫整他,目的只是想跟他同行,有了這個台階,她當然不會繼續耍脾氣,她笑了笑,「跟你走可以,不過這回可不是我找你托鏢,我可不付你銀子喔!」
楚皓雪笑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