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情人的夜晚──
這是一家位於某五星級飯店頂層的Lounge Bar,燭光與玫瑰零散而有技巧地點綴著室內各處,營造出一種帶著淡淡曖昧的浪漫氣氛。另外,現場的情歌演唱,以及巨型玻璃窗外的台北市夜景,也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為酒吧增添了一股比酒精更醉人的情調。
角落那處由盆栽隔開、較隱密的座位,理當是情侶耳鬢廝磨的最佳地點,然而佔據座位的這對俊男美女卻只是面對面地坐著,雖然模樣很登對,彼此卻少了那種情人之間應有的甜蜜跟親暱感,反而更像朋友。
「這種日子跟我坐在這裡,不怕你未婚夫吃醋?」辛壑品了品手中的威士忌,愜意地抽了口雪茄。
「我管他去死!」VIVIAN開口就是唾罵,美女的形象因此打了點折扣。「情人節還敢給我跑到大陸談生意!」
「所以你就約我出門來氣他?」與其說是問句,更像肯定句。「他人又不在台灣,怎麼會知道你今晚在做什麼?」
說到這,VIVIAN不免微微得意。「我告訴管家我要跟朋友在一起,今晚不回去了,而且也把手機關了,他打電話找不到我,自然會找管家。」
「我可沒時間陪你耗整晚,對有主的名花也沒興趣。」
VIVIAN白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我今晚睡這家飯店。」
「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幼稚?連這種把戲都能玩。」辛壑揶揄著前女友。
「欸……」VIVIAN有點無力,卻又掩不住那絲幸福。「我自己也覺得很幼稚,可是又控制不了,誰教我偏偏就愛上了……」
前方的演奏者這時彈起鋼琴,一旁的男歌手唱起被翻唱過無數次、讓美國歌手PERCY SLEDGE在六O年代一舉成名的靈魂樂經典──「WHEN A MAN LOVES A WOMAN」。
他們的座位離小舞台頗遠,和其他顧客也有一段距離。座位是VIVIAN選的,因為她今晚心情不好,只想窩在角落。不過這時她安靜了下來,聆聽著音樂。
「我喜歡這首老歌……」她低聲道,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辛壑默然轉向窗外,卻對漂亮的台北夜景視若無睹,只是若有所思地抽著雪茄。
他取笑VIVIAN,可是他自己又好到哪兒去?他也很無力,也控制不了。
每隔幾天,他就忍不住到苗佳瑋工作的店裡看看她在做什麼,每一次他都試著阻止自己,可是每一次都失敗。
然後他會幼稚地故意使喚她,故意讓她忙得團團轉,故意讓她以為他女朋友一大籮筐。
為了執行這些幼稚的舉動,他不僅買了一堆東西給家中所有女性,連醫院裡的護士也都人人有分。
三十三歲的人了,結果愈活愈回去,比當年還蠢。
他厭惡地皺了皺眉,捻熄雪茄,正好聽見男歌手唱──
WHEN A MAN LOVES A WOMAN(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
DEEP DOWN IN HIS SOUL(直至靈魂深處)
SHE CAN BRING HIM SUCH MISERY(他會因她嘗盡痛苦)
IF SHE IS PLAYING HIM FOR A FOOL(如果她將他當傻子愚弄)
HE』S THE LAST ONE TO KNOW(他會是最後一個知道)
LOVING EYES CAN NEVER SEE(戀愛中的眼睛永遠是盲目的)
……
辛壑沒來由地一陣煩躁。這首膾炙人口的歌曲,此時在他耳中,卻是無比刺耳,這是讚頌愛情的歌嗎?還是原唱PERCY SLEDGE給世上所有蠢男人的警告?
總算,男歌手的表演告一段落,只聽他用麥克風接著道:「各位嘉賓,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們有位來賓也決定做一件特別的事,為他的女朋友準備了一項驚喜……」歌手故弄玄虛地頓了頓,在座大部分男女開始四處張望,猜測是哪一對,歌手因此滿意地微笑,這才說:「在場是否有位苗佳瑋小姐?苗小姐,請問您可願意嫁給周啟鴻先生?」
「真沒創意……」VIVIAN聽了忍不住翻眼。「我一向認為會用這種方式求婚的男人最沒水準,除非女方事先知道,否則這根本是強迫中獎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萬一女生其實不想結婚怎──啊!你做什麼?!」
VIVIAN錯愕地望著辛壑。他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拳緊握,而且臉色非常、非常令入膽寒。
她驚訝得嘴巴都合不起。這是她認識的辛壑嗎?他看起來彷彿想殺人──
她是不是聽錯了?
佳瑋愕然瞪著侍者送過來的托盤上的絨布小盒子,目光移向周啟鴻,又轉向他那幾個掛著同謀賊笑的同事,最後,又看向一臉殷切的周啟鴻。
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只不過跟學長和他的朋友們到這家時髦的酒吧喝點飲料,學長他不可能把她放置於這種處境……
像個詭異的夢似的,佳瑋看著周啟鴻打開那個小盒子,單膝在她面前跪下,週遭頓時安靜了下來。
盒子裡的鑽戒閃閃發亮,像是惡魔的眼睛,朝她眨呀眨地。
「佳瑋,你願意嫁給我嗎?」
佳瑋啞然無語,完全失了頭緒。
數十雙陌生的眼睛正聚集在她身上,而成為目光焦點,正是她向來最排斥的。
此時此刻,她只想奪門逃跑,躲到天涯海角。
可惜她不能。學長等著她開口,他的同事等著她開口,一大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也等著她開口。
但是太快、太突然了……
「學長……」她虛弱地開口,沒發現自己又用了以前的稱謂。「這實、實在太快──」
「佳瑋,請你嫁給我,我會盡一切力量讓你幸福。」周啟鴻彷彿沒聽見她的低語,再一次大聲求婚。
「苗佳瑋小姐,不只是周先生,我們也在等您的答案呢……」舞台上的男歌手呵呵笑,好像以為自己很幽默。
「對啊,快答應啦!人家對你一往情深呢!」有人開始起哄。
「沒錯沒錯!快給帥哥一個答案哪!他在等著把戒指套上你的手哩!」
現在該怎麼辦?面對著那張滿是愛慕、渴求的臉,佳瑋自問。
學長一直都對她好好,實在是個無可挑剔的男人,可是……可是……她為什麼一點心動的感覺都沒有?為什麼這種求婚方式,不但沒讓她感覺興奮,反而只有驚惶……甚至排斥?
佳瑋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笑鬧、催促聲此起彼落,但是這些雜音,漸漸、漸漸地不再影響到她。
她注視著一片深情款款、卻不給她選擇餘地的周啟鴻,-那間,她覺悟了。
不管學長有多麼好,她就是無法愛上他,她以為自己可以學著愛他,但是她辦不到……她的心早在九年前就被另一人佔據了,容不下其他。即使辛壑不再愛她,她也無法停止對他的感情。
她一向認為誠實待人很重要,但是她得先對自己誠實。
這層領悟,很奇特地讓她冷靜了下來,她認真考慮半晌,最後決定先收下戒指,等學長送她回家時,再私底下還給他。
學長一直對她很仁慈、很照顧,她不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了台。
然而,她說不出「好」這個字,只能點個頭,強迫自己伸出一手。
周啟鴻又驚又喜,連忙把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現場立刻掌聲如雷,侍者馬上送來一瓶香檳,啵地一聲,又引起了一片歡呼。
佳瑋看著手上的戒指發愣,在一片喧鬧中,甚至沒發現一抹憤而離去的高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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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並非一分耕耘,便會有一分收穫。愛情始之於心,而人心是最難預瀾、也最難控制的一種東西,十分的付出,並不代表會有十分的回報。
感情,若只是單方面的付出,對另一方很可能會變成難以承受的負擔。
在回家途中,佳瑋認清了這些道理。
周啟鴻對她好,她知道,但是她無以回報,反而有種窒息感。
所以當他把車停在她的公寓前面時,她坐著沒下車,決定趁此機會向他開誠佈公。
「啟鴻,我們需要談談。剛剛在酒吧裡,因為有你的同事在場──」
「佳瑋,今晚你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男人。」周啟鴻滿臉掩不住的喜悅。「我真的好高興你答應嫁給我,這個週末我們就回南部見我爸媽吧,順便選個日子。」
佳瑋驀地心生惱意。為什麼他總是不給她機會表達想法?
「請你讓我把話說完。」佳瑋罕見的強硬語氣,讓周啟鴻臉色微變,但他終於保持緘默。
佳瑋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由得有些內疚,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拖延下去,傷害只會更大。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盡可能平和、婉轉。
「啟鴻,我不能嫁給你。」好吧,這個開頭也許不太婉轉,卻是她的重點。
周啟鴻僵直了身子,安靜了好一會兒,生硬地開口:「可是你已經接受了我的求婚。」
「你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佳瑋柔聲解釋。「當時你的同事還有其他那麼多人都在場,我不想讓你當眾下不了台。」
「為什麼?」周煤梟音緊繃,像是正努力壓抑著情緒。「為什麼不願嫁給我?是我對你不夠好嗎?我哪裡做錯,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不是不是不是……」佳瑋連連搖頭,心裡好難受。「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我喜歡你,不過是喜歡一個熱心、善良的學長那種喜歡,我……我不愛你……」
周啟鴻白了臉,聲音充滿痛苦。「沒關係,我說過,我可以等你學著愛我。」
「我以為我可以學著愛你,可是……我辦不到……」佳瑋不忍心看他,低頭要取下無名指上的鑽戒。
「不許拿下來!」周啟鴻面色丕變,忽地吼道:「我不許你拿下戒指!」
佳瑋嚇了一跳,但還是脫下戒指遞出。「對不起,戒指我不能收……」
周啟鴻猝然抓住她的手腕,平日俊雅、溫和的臉孔出現一種佳瑋從未見過的狂暴,佳瑋莫名地感到恐懼。
「是那個男人嗎?是不是因為那個開著名牌跑車的男人?」他用力將她扯近,眼裡的憤怒熊熊燃燒。「因為他比我有錢還是怎樣?你說,你是不是背著我跟他往來很久了?你說啊!」
「學長,請你放手……」佳瑋試著抽回手,可是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現在她真的害怕了。學長怎麼會變成這樣?他這個樣子好嚇人……
「怎麼不說話?心虛了嗎?」他逼視著她。
「我……我沒有跟他私下往來……但是我愛他,從九年前就一直愛著他,從來沒變過……」佳瑋的聲音顫抖著,還是誠實地道出心意。
「那我這三年來算什麼?!」他絕望地怒吼。「我小心翼翼,對你好、對你弟弟好,想盡辦法讓你接受我的存在,認識到現在因為怕你反感,我連碰都不敢碰你,結果呢,那男人一出現,你就迫不及待地重回他懷抱!」
「我沒有──」
「他能做什麼我做不到的?!」周啟鴻理智全失,聽不進佳瑋的辯解,抓住她的肩頭就想吻她。佳瑋嚇壞了,本能地閃躲,嘴巴閉得死緊,用兩手拚命捶他、打他,想跳車,又掙脫不了,他的力道讓她肩膀發疼。
忽然間,肩膀上的壓力消失,佳瑋胡亂地揮打空氣一陣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變化,然後她看見駕駛座的車門大開,周啟鴻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揪了出去。
「苗佳瑋!下車!」那人喝了聲,語氣很凶,但是聲音好熟悉……
「發什麼呆!下車回家去!」
又傳來一陣暴喝,佳瑋驚醒,踉蹌地下了車,難以置信地看著兩個正在打架的男人……不,更正確地說,是看辛壑揍周啟鴻。
「不要打了!」佳瑋情急大喊。周啟鴻是成天坐辦公室的斯文白領,怎麼會打得嬴學過拳擊的辛壑?「辛壑!你出手太重了!」
辛壑頓了一頓,仍是補上最後一拳才退開,周啟鴻腹部受重擊,立刻跪在地上乾嘔。佳瑋心軟,想過去看他傷勢,可是先前受到的驚嚇令她餘悸猶存,她終究還是站在原地。
「學長……你還好吧?」她遲疑地問。
周啟鴻喘著氣,撐著地面,困難地站了起來。
事實證明,男人是種很原始的動物,很多時候文明的方式沒有用,非得用肢體語言才能與他們溝通。挨了一頓鐵拳,周啟鴻似乎被打醒了,俊朗的臉上神情慘澹,不再有先前的暴戾之氣。
他看著佳瑋,眼中流露慚愧之色。「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一時失去理智,所以才會做出那麼不可饒恕的事……」
佳瑋說不出話。她無法大方地說「沒關係」,然後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周啟鴻稍早的暴怒真的嚇到她了。
周啟鴻一陣黯然,接著他看向辛壑。雖然是第一次面對面,但他也猜出對方是何方神聖,這個活像是時裝雜誌走出來的英俊男人把他的骨頭都快打散,說沒有怨妒、不甘是騙人的,但是他也打碎了他的執迷不悟。
他試了三年多都無法取代他在佳瑋心裡的地位,能不放棄嗎?
辛壑一語不發,只是面無表情、目光森冷地回視他。
周啟鴻收回視線,狼狽、蹣跚地走向車子,上車前,又深深地看佳瑋一眼。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愛你。」
佳瑋咬著唇,眼眶紅了,看著周啟鴻離去,心中自責不已。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太優柔寡斷,要不是她明明愛著別人卻又接受學長的追求,事情也不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她真是個差勁到極點的女人!
辛壑的心情也很複雜。
在酒吧裡,當他看見佳瑋接受求婚時,感覺人好像被撕成兩半。他氣極、恨極,不顧風度地拋下VIVIAN奪門離開,因為如果他再多待一秒,絕對會砸了那個地方。
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了許久,最後卻不知不覺地來到她的住處,像個呆子似的等她出現……他曾經發誓絕不再做這種傻事,可是今晚,他非見她不可。
他想問她,為什麼她總是可以那麼輕易地決定嫁給別人?
他想問她,為什麼當年她會那麼輕易地放棄他們的愛情?
他想要詛咒她下地獄!他想要她為折磨他付出代價!
可是現在……現在她就站在幾步之外,臉龐因為受到驚嚇而發白,杏形的清澈眼眸泛紅,想哭又硬忍著不哭,他卻得費盡全身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她、保護她。
他的心腸是冷的、是硬的,根本不該生出這種令人討厭的柔情。
所以他最後只說:「把你家鑰匙給我。」
辛壑帶佳瑋回她的公寓,本想把她交給她弟弟照顧就離開,可是苗小弟不在家,不知道又跑去哪裡鬼混。
他不知道的是,最近苗小弟乖得很,並發憤圖強開始到K書中心唸書,因為苗小弟領悟,只要他考上好大學,以後就會有好工作,有好工作就會有錢,有錢就會有無敵霹靂帥的跑車可以開∼∼
不過辛壑才不想管苗小弟在幹什麼,他脫下外套,從狹窄的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沙發上的佳瑋,在離她不遠處坐下。
「那傢伙有沒有傷到你?」
佳瑋怔了下,幾乎以為他的語氣是關切的,但抬頭一看,那張俊美無瑕的臉龐仍是一片淡漠。她真是可笑,他恨她,怎麼可能還會關心她?
佳瑋搖搖頭。「我沒事,你不必留在這裡。」末了,她不忘補充道:「謝……謝謝。」
辛壑沒移動,看著佳瑋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在小小的茶几上,然後他瞧見了她手腕上的印子,劍眉立刻一蹙,想也沒想地抓起她的手。佳瑋頓時一僵。
「他的手勁太大了。」他說。
極為意外地,佳瑋發現那張俊臉上,有著一抹來不及掩飾的情緒,像是後悔剛剛沒多揍周啟鴻一頓,但是看起來更像……疼惜。
佳瑋想說:當年你揪住我的時候,力氣大多了,瘀青過好幾個禮拜後才消退。
可是她未能開口,淚珠便簌簌滑落,止都止不住。
辛壑願意施捨的一點關懷,即使只是一丁點,對她來說,都比旁人數年的熱心照顧更具份量、更具意義。
就這麼一點點的溫暖,便足以讓她這陣子好不容易修築起來的堡壘坍塌。
「對不起……」她哽咽,說出欠他多年的一句話。「對不起……辛壑,真的對不起……」她一輩子都無法忘懷自己當初是如何對待他。
破天荒地,辛壑慌了,佳瑋的淚水像是岩漿似的,每一滴都燒灼著他的心,他莫名地煩躁起來。
「你別哭好不好?有那麼痛嗎?」
是的,很痛,她愛他愛得心都痛死了,每次見到他,便要痛一回。
「我試過……可是我就是不能嫁給學長……」她泣不成聲,所有積壓的感情像海嘯般席捲而來。「我不愛他……從頭到尾,我心裡就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一個……」
佳瑋淚眼模糊,撫上辛壑的臉頰。他一瞬不瞬地用那雙鳳眸瞅著她,眼底彷彿藏了很多很多東西,但是佳瑋無法解讀,也沒多餘的心力解讀。
她只知道,他現在就在她眼前,多年來的思念,已化為實體。他的皮膚是熱的,氣息是熱的,但她還是不放心,怕他會在下一秒消失。
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她吻上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在那兩片薄唇上,她愛戀而貪婪地輕啄著,一次又一次。
不多久,她意識到自己已被壓在沙發上,熱呼呼的氣息直撲面頰,堅硬的身軀抵著她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聲音緊繃,像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看起來似乎在生氣。
但是佳瑋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怕。她喜歡他不偽裝自己、不隱藏情緒的模樣。
「我想你……」含淚的雙眼直視著他,佳瑋帶著羞怯地一笑。「好想好想好想你……」
辛壑沒說話,直接堵住她的嘴,靈巧的唇舌大膽進犯,不太溫柔,卻充滿了熱力,佳瑋一下子便沈淪在其中,難以自拔。
襯衫上的鈕扣不知什麼時候被解開了,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感到一陣薄薄的涼意,然後他的唇一寸一寸地往下移,胸前的涼意迅速被火熱的高溫取代,修長的手指隔著棉質內衣,技巧地揉弄著敏感的蓓蕾。
佳瑋不禁低吟出聲,嬌軀微弓,二十八歲的成熟身體,像是正等待採擷似的,立刻有了反應。
「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她失神地嬌喘著。「當年如果不是別無選擇,我絕不會答應嫁給別人……」
辛壑如遭電擊,整個人僵直住,他猝然起身,略帶潮紅的俊臉偏到一側,呼吸急促而粗重,卻不肯看她。
佳瑋撐起身子,攏了攏上衣,對突來的轉變茫然不解。
「辛壑……」她輕喚他的名字,開始感到焦慮。她說錯了什麼嗎?還是做錯了什麼?
辛壑仍是不看她。他心中想的是──
人,總是有選擇的。
她當年可以選擇跟著他吃苦,或是嫁給銀行小開當豪門少奶奶……
然而,她選擇了後者。
老天……愛情使人盲目,他差點……差點又當了一次盲目的傻子。
前一次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他怎麼就是學不乖?
「辛壑……你怎麼了?」
他終於轉頭,但是臉上的激情已全然冷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種毫無溫度的淡漠。
「今天被你拋棄的那個男人呢?為什麼沒選他?」
「我說了……我不愛他……」佳瑋不安了,隱隱的寒意竄上心頭。
「因為他送的鑽石不夠大顆?還是因為他無法供你當少奶奶?」
佳瑋的表情像是他摑了她一巴掌,粉頰倏地刷白。
「看他那模樣應該是一般上班族,我得承認你挺懂得選擇的藝術,至少我能提供的比他多得多,獻身給我也比較值得,比較划算。」
啪!
佳瑋甩了他一耳光,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狂洩而出。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啊」她朝他吼。「就算你不愛我也不該這樣糟蹋我的感情!傷害我你會比較快樂嗎?你到底要懲罰我到什麼時候?」
辛壑臉色鐵青,一動也不動。
「你走!拜託你走!」她哭喊著,嗓子都啞了。「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走啊!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佳瑋把臉埋在膝蓋間,痛哭失聲。
俊臉上閃過懊悔,辛壑伸手想碰她,卻又縮了回去。
他不再說話,拿起外套,走出她的公寓。
樓下,苗小弟剛從K書中心回來,兩眼迷濛,呵欠連天。
唉,讀書真辛苦,課本上那些字比火星文還難懂,害他每次一看到就昏昏欲睡。
大家都在放寒假,他幹麼要這樣虐待自己?
叮!電梯門開了,苗小弟正打著另一個呵欠,連眼淚都要掉下,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從裡面走出,看也沒看他一眼,與他擦肩而過。
耶?那不是那個專開名車的醫生嗎?他怎麼會在這裡?幹麼一副好像被人倒了會的大便臉喔?臭得要死∼∼
苗小弟抹掉眼角的淚水,扒扒頭髮,懶得好奇,回家睡覺比較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