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是在同居兩個月後的一個晚上。
那是個小周末的夜晚,他們從百視達租了一片DVD。片名木蘭已經忘了,只記得是某部得過坎城影展獎項的法語片,片子是她選的。
茶幾上擺了一大堆零食,從鹵味、鹹酥雞、爆米花到可樂什麼都有,因為她喜歡一邊看電影一邊吃東西。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顧正棠就在她身旁面對著屏幕,陪她一起觀賞電影。
片中的女主角是個居住在巴黎市郊的平凡店員,有著破碎的家庭和瑣碎、不甚如意的生活,然後她遇見了同樣在平凡生命裡掙扎的男主角,兩人一拍即合看對了眼,從此陷入愛河……
故事雖然有些老梗,但是演員的演技卻絲絲入扣,拍攝手法也是一流的,所以兩人也聚精會神地看著。
直到男女主角開始了親熱場面。
「嗯……啊……嗯嗯……唔……啊啊……」不愧是影帝影後級的演員,無論是表情或動作都極為煽情、挑逗,讓人不得不懷疑那其實是「真槍實彈」。
手裡的爆米花停頓在半空中,木蘭甚至忘了把零食放進嘴裡,只覺得耳根子有愈來愈熱的傾向。
她當然不是沒看過火熱鏡頭,高中時候就跟飛燕和良玉偷偷看過飛燕哥哥收藏的A片,可是……可是現在身邊是個成年男人,感覺真不是普通的怪異。
「噢……噢……嗯……」女主角的呻吟愈來愈大聲,木蘭的臉頰也愈來愈燙。
為什麼她借的不是周星馳的搞笑片?這兩個法國人到底還要做多久?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顧正棠,只見他神情專注、不動如山,剛毅的臉上波瀾不興,連眼角都沒抽動一下,仿佛螢幕上只是兩塊砰砰砰互相撞擊的木頭,那副坐懷不亂的模樣,真令人好生佩服。
不幸地,她沒那等功力,只覺得超尷尬,可是若把電影快轉,又顯得她太保守又太大驚小怪。
真的不能怪她,說來也許沒人相信,雖然她是二十九足歲的熟女一枚,實際上可還是黃花大閨女一個呢!不是不想「升級」,只是苦無機會呀∼∼
跟顧正棠同居了兩個月,他一直睡客房,兩人也從未談及性事,總不能忽然跟他說:「嘿!對了,你要不要順便終結我的處女身分?」
電影主角仍在嗯嗯啊啊、嘿咻嘿咻,繼續發出那種教人臉紅心跳的聲音。木蘭伸伸懶腰、扭扭脖子、摸摸頭發兼左看右看,非常努力地忽視屏幕上的運動。
「啊那個……你要不要吃鹹酥雞?這家炸得很好喔!」她忽地說,破壞氣氛的企圖很明顯。
「不了,你吃就好。」他一動也不動。
「要不要喝點可樂?」
「不用,我不渴。」他絲毫不受干擾,目光集中在電視上。
「噢……唔……嗯……」女主角的臉部特寫占滿了屏幕,顯得欲仙欲死,既享受又帶著一絲痛苦,既愉悅又難過。
一陣隱隱的騷動在木蘭腹中升起,她沒有身邊男子的超人定力,扭動了下身體,又開始沒話找話說,只求消除這種教人又羞又窘的尷尬狀態。
「呃……正棠,我跟你說,我看過一本叫做《愛的十一分鍾》的小說,你知道為什麼叫《愛的十一分鍾》嗎?因為書裡說,男女之間真正做……『愛做的事』的時間,如果扣掉脫衣服、說話、穿衣服等等動作,平均下來大約只有十一分鍾。」也就是說,電影裡那種從晚上做到天亮的情節絕對是騙人的。
總算,顧正棠的注意力轉移。
他轉向她,問:「誰寫的?」
「一個叫保羅?科爾賀的巴西作家,那是良玉借我看的英譯本。」她接著解釋道:「我猜作者想表達的是,社會上有那麼多問題因性而起,像是知名人物的桃色丑聞、一般人的出軌,或是一些犯罪案例,卻只是為了短短的十一分鍾,豈不是很可笑?」
他推了推眼蓑,認真地思考了起來。沒辦法。他是理工科出身,加上天性就愛講邏輯和合理性。
「這是統計出來的資料嗎?抽樣數目是多少?」
「呃?」她呆住。她哪有想那麼多?
「不只是抽樣數目,其它很多因素也會造成統計上的誤差,比方說抽樣對象的性別跟年齡層、資料搜集的時間性或地域性,甚至是調查對象的行業,都是值得考慮在內的要素。」他一板一眼地說明。
「嗄?」他在說蝦米?「這不是重點好嗎,我說的是小說,又不是教科書或百科全書。」小說之所以為小說,就是因為可以杜撰嘛!
不知不覺,兩人都忘了屏幕上正在演的法國片。
他皺眉,不解。「那麼你的重點是什麼?」
「就是……就是……」忘了耶∼∼她搜索枯腸,總算想起理由。「就是『做愛做的事』其實沒那麼重要啦!想想看,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如果那件事只占了十一分鍾,不是很微不足道?」嗚……她是不是挑錯話題了?怎麼會講到這裡來?
他沈吟半晌,說:「無論如何,我認為十一分鍾是個不負責任的數字,毫無事實根據。」
「是那個作家說的,又不是我說的……」她拿起可樂,用吸管吸著,想藉此冷卻熱熱的雙頰。謝天謝地,電影的火辣片段已在不知何時結束,顧正棠的注意力也再度回到屏幕。
故事繼續發展。
「其實……有個方法可以證明那個作家的理論是錯的。」他忽地說。
「什麼方法?」她隨口問,兩眼盯著屏幕,嘴裡喝著冷飲。
他輕咳了一聲,道:「親身實驗。」
噗∼∼可樂不小心噴出來,她趕緊抓起面紙擦了擦臉,又抹了抹茶幾。
是她的幻聽嗎?還是他真的說了那句話?
偷偷往身旁瞟了一眼,他還是那副穩如泰山的姿態,面向著電視,仿佛什麼也沒說……不過,那泛紅的耳根是怎麼回事?
像是喉嚨突然不舒服似的,顧正棠又清了清嗓子,依舊不看她。「當然,這個實驗需要兩個人,就看你願不願意參與。」
他……他是在用某種異於常人的方式表示他想跟她「做愛做的事」嗎?
客廳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怪異又有點曖昧,木蘭學他擺酷,兩眼直瞪著電視,可是臉頰的溫度卻不受控制地再度飆高。
「呃……我個人覺得……覺得……」忽然口好渴,她又灌了一口可樂。「你的方法……呃……很符合科學精神,符合科學精神是件……好事,我、我……不、不反對……」她吞吞吐吐,聲音愈來愈小,不過總算把話說完了。
雖然人人都說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可是要坦白說出口,仍是需要勇氣。
此外,她也很好奇。幾次拉著正棠買衣服的經驗下來,她發現他的身材其實頗有料,盡管沒有健美先生般大塊大塊的肌肉,卻也算得上精壯、結實。
就是不曉得抱起來的感覺如何?她,很想知道。
所以她同意參與他的「科學實驗」。
兩人移到主臥房,而那部法國電影,就這樣被遺忘,沒人理會結局是什麼。
結果她發現,要坦白自己的欲念不容易,要付諸行動更是難上加難,畢竟她是新手,不可能一夜之間化身潘金蓮。
她額頭冒汗、鼻頭冒汗、兩只手心濕濕黏黏的,一脫掉衣服就把自己用被單包起來,身體僵硬得媲美木乃伊,就連他給她一個法式親吻時,她都緊張得說不出自己有什麼感覺,只隱隱記得,他嘗起來有奶油玉米的味道。
真詭異,明明晚餐就沒有玉米,不過那個味道香香甜甜的,並不討人厭。
「你有在吃藥嗎?」熱熱的軀體壓在她身上,他突然問。
她一愣,頓時領悟到自己的疏忽,居然連安全措施都沒想到。
「沒有。」所以很遺憾,「實驗」可能得中斷。
怎料他說:「等我一下。」
她呆呆地看著他走出房間,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一個扁平小正方形的鋁箔包。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麼。
「你哪裡找來的保險套?」她訝異不已,記得公寓裡並沒有這項物品。
「我……昨天買的。」令人意外的,那張總是很嚴肅的臉居然出現赧色。「你知道……防患未然總是沒錯。」他又補了一句。
木蘭張口還想說話,他卻冷不防地欺上,又吻住了她。這次,她肯定他卯足了火力,因為一吻過後,她已經忘了原來要說什麼。
可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她沒忘——
「正棠,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是……呃……是關於技術方面的細節……」她微喘著說。
「什麼?」他專心地在她的脖子上落下碎吻,一手已經探到被單下。
「那個……我的經驗值……就技術上來說……呃……等於零。」
一切動作靜止,他怔住。
「不要那麼驚訝好嗎!」她窘得臉又紅了。誰規定出社會已久的都會OL也得在這方面經驗豐富?!
他收起訝異,問:「你要我停下來嗎?」
聲音裡,有種她沒聽過的溫柔,她看著他,緩緩地搖頭。
「我知道第一次都會不舒服,我只是不想初次經驗太過慘痛,免得以後對這種事產生難以抹滅的陰影,從此有了恐懼症,你知道,看心理醫師超貴的。」
被她誇張的言詞逗出笑意,他點頭。「我會盡量不造成你的陰影,別太擔心,放輕松一點。」
事實證明,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初夜的不適是難免的,但是他有耐性、很小心,做足了前戲,直到她全然進入狀況,直到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誰,他才謹慎地挺進,並以溫和的動作讓她的疼痛減到最低……雖然沒人真正去計時,不過她很肯定,整個過程絕對不只十一分鍾。
同一晚,她也發現,他的身體抱起來……很舒服。
一聲悶雷響起,未久便下起雨,豆大的雨珠把窗戶敲得啪噠作響。
木蘭從冥想中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陷入回憶。
這是顧正棠離開後的第七個晚上,她不願去計算,偏偏又記得一清二楚。
他是個十足的行動派,辦事效率極高,兩天前已經租到了一間套房,並在同一天內遷進新住處。
那天她參加公司老板的壽宴,所以他來搬家時她並不在,等她回到公寓後,寸發現信箱裡的鑰匙和便條,便條上是他的新住址跟電話,以及他取走的物品清單。
說是清單,其實也就只是他的私人衣物、書本和他個人用的筆記型計算機,所有他們合購的家電等用品統統留在原處,他連碰都沒碰。
雨愈來愈大了,木蘭轉向漆黑的窗外,調整自己的姿勢,可是無論怎麼躺,就是覺得不對勁,像是少了什麼。
一個鍾頭前她便上床就寢,可是到現在仍是全無睡意。
少了一人的雙人床,真的好大、好空。
自從她和顧正棠進展為親密伙伴,他便搬進了主臥房,幾個月來都與她分享著同一張床鋪。
顧正棠絕非傳說中的「一天七次郎」,也沒本事讓女人三天都下不了床。事實上,他並不是個性欲特別旺盛的男人,就連在兩人交歡時,他也顯得節制、有分寸,一如他的個性。
但是他夜夜擁著她入眠,與她分享他的體溫。
每個晚上她入睡前見到的是他,早晨醒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人也是他,不知何時起,一切變得那麼理所當然。
直到一星期前,他們分手的那天。
習慣真是個要不得的東西,多麼容易染上,卻又那麼難以擺脫。
她再次換了個姿勢,抱住多出來的那個枕頭,把臉蛋埋入塞滿了鵝毛的柔軟中。
真奇怪,她明明剛換過枕頭套與床單,為什麼她還是聞得到那股屬於他特有的氣息?
不,不能再想他,不該再想。
既然她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能後悔。
窗外的風雨持續著,木蘭心底明白,她面對的,是另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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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正棠合上書本,把煙放進嘴裡,又一次環視自己的新住處。
這是個一房一廳並附帶衛、廚設備的完整套房,房東是公司同事的一個親戚,也是套房原來的住戶,因工作被調派到美國又不想賣掉自己的地方,於是決定出租。
套房裡所有的家電、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連寬帶都有,離公司距離也不遠,對他來說是個相當完美的住處。
只是……太安靜了。
這個想法沒來由地浮現腦際,他蹙了蹙眉心。真是怪了,他向來偏好寧靜的居住環境,這會兒又在嫌棄什麼?
不過他還是拿起搖控器,開了電視,讓空氣中多了聲音。
門鈴卻也同時響起,他起身問明訪客身分,開了門。
「老顧,我給你送宵夜來了!」趙承俊捧著披薩、拎著飲料,原本大大的笑臉在看見好友嘴上叼的香煙時轉為疑惑。「你不是早戒煙了?」
「我沒抽。」顧正棠淡淡道。
仔細一看,原來香煙沒點燃。趙承俊古怪地瞥他一眼,沒說什麼,徑自把他帶來的食物擺在客廳的茶幾上。
「還沒進過你的新窩,看起來不錯嘛……」
「飛燕不在?」相識十多年,顧正棠太了解小趙見色忘友的本性,他會上門串門子,八成是未婚妻不在身邊。
果然,趙承俊的臉垮下,一臉哀怨。「她帶團到美西去了,整整兩星期。」
「我以為她沒在帶團了。」
「原來的導游出了車禍,現在躺在醫院裡,一時找不到其它人選,只好讓小燕頂替。」
同樣是電機系畢業,顧正棠進入信息界,趙承俊卻決定繼承家業,經營起旅行社。鄭飛燕則是兩年前才跳槽到趙家旅行社的專業領隊,與趙承俊相戀後便改走業務營銷,鮮少往國外跑。
「要不要吃一點?」
「我不餓。」顧正棠接下小趙遞來的罐裝飲料,把嘴裡的香煙放在一旁。
小趙餓鬼似的大快朵頤,邊吃邊看電視。「我都不知道你也會看這種騙死人不償命的韓劇。」
「木蘭愛看。」話就這麼溜出嘴裡,顧正棠自己也吃了一驚。他才發現。這幾個晚上,每到一個特定時間,他就開了電視,而且總是看同一頻道。
他並沒有留意電視上在演什麼,只是那幾個他聽慣了的配音員聲音,以及片頭片尾的流行歌,給他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
是湊巧、無心,還是他潛意識中在尋求什麼?
見氣氛不對,小趙趕緊哈哈一笑。「好像女人都愛看這種催淚戲,小燕也是一樣,尤其是這出,夠誇張的,女主角明明得癌症死掉,結果又冒出一個跟她長得一摸一樣的女人,還那麼湊巧不小心又給男主角開車撞到,騙鬼咧∼∼韓國就那麼小?不久前還有一部……」
小趙滔滔不絕地邊吃邊舉例,填飽肚子之後才發現根本沒人在聽他說話,顧正棠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歎了口氣,小趙拍拍好友的肩頭。「老顧啊,振作一點,失戀也沒什麼,每天都嘛有人在失戀。」感情生活幸福美滿的人,這種話顯得特別容易出口。
顧正棠睞他一眼。「我又沒在談戀愛,哪來的失戀?」
小趙搖搖頭。唉,拒絕面對現實,可憐的孩子……
「十多年的兄弟,你也不必在我面前逞強,有什麼不爽就發洩一下,就算想哭也沒關系,我又不會笑你,明早起床又是好漢一條,你會發現被心愛的人拋棄根本沒什麼大不了。」從小燕那裡,他知道木蘭有個超帥的大學學長在追她,想也知道不解風情的老顧是被拋棄的那一方。
顧正棠皺眉。「你扯到哪裡去了?我哪有什麼心愛的人?」
小趙張嘴想繼續開導換帖兄弟,一對上那張正經的臉卻愣了。「你是認真的?」
顧正棠這次根本懶得回答。
小趙不敢置信地瞠著眼睛。「我的天……你真的認為你不愛木蘭?」
「你知道我對愛情的看法。」
小趙捧著頭、張著嘴,活像突然見到火星人。「我不相信……真不可思議……沒見過你對哪個女人像對待木蘭那樣,你居然不知道自己愛她!老顧,你沒救了啦!你活該被甩!」愛情智障不值得同情。
顧正棠想反駁,卻又改變了主意。「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愛她?」
小趙翻白眼。「我問你,當年你為什麼跟那個美美的系花分手?」
顧正棠一怔,想了片刻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第一任女友。
「她侵犯到我的隱私。」
「屁!人家只是體貼地跑到宿捨替你洗衣服、折衣服而已,你就把她甩了,現在木蘭把你的整個衣櫥裡的東西都換了,結果咧?你連吭都沒吭一聲,每天無怨無悔地穿得像只孔雀。」可憐電機系原就沒幾枝花,最正的那朵偏偏看上全系最龜毛的木頭男,真是作孽喔!
「我從來沒有穿得像孔雀。」木蘭只是喜歡他穿鮮艷一點的顏色而已。
小趙不理他,又問:「記不記得你第二個女友怎麼分的?」
「她太黏人。」
「你每天接送木蘭上下班,每天一起吃飯,每晚陪她看韓劇就不黏?」
「那是我自願的。」
小趙雙手盤胸,挑起一道眉,一副「你看吧」的模樣,顧正棠頓時語塞。
「老顧啊,你腦子是長好看的喔?一個男人如果不愛一個女人,干麼明明討厭坐飛機,還想帶她搭Hello Kitty彩繪專機到日本玩?」嫌錢多嗎?
顧正棠臉色黯了黯。小趙說的正是他日前想給木蘭的驚喜,不過機票卻用不著了。
「一個男人如果不愛一個女人,不可能因為她的一句話戒煙,也絕對不可能會甘願穿上印有Hello Kitty那只大頭貓的睡衣。」
「是Dear Daniel,公的那只。」他糾正,同時也不解。「你怎麼知道我有那套睡衣?」
小趙倏地閉上嘴,半晌後才不甘不願地說:「因為我也有一套……還不是你家木蘭害的,一直跟小燕說你穿起來有多好看多性感,結果小燕就跑去買來送我,你說我不穿行嗎?誰教我愛那女人……」
顧正棠聞一言不禁怔忡。
因為愛嗎?所以他在不知不覺中妥協了……
因為愛她,所以本來難以容忍的一些事情,竟變成無關緊要的細節,一切,只求她開懷一笑……
難怪,這幾天來他本能無所顧忌地抽煙,可是總在最後一刻放棄點火的舉動,原因其實只有一個——木蘭不喜歡。
他怎會如此盲目,到此時才明了自己的感覺?
「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跟你強調你有多愛木蘭,聽起來像是雪上加霜。」小趙苦口婆心,接著道:「可是我要是再不讓你開竅,恐怕你就算再交十個女朋友也會跑掉十個……」
聽著好友的叨念,顧正棠不由得苦笑。
小趙的碎碎念消失,不知怎地,他覺得顧正棠的笑容,看來無限淒惘。
「無論我愛不愛木蘭都不重要了,她愛的是別人。」
這下子,小趙真的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