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姻緣 第四章
    回到客棧早已天黑,而這個時間吃飯喝酒的客人正多,侯荔見客棧夥計裡裡外外忙得焦頭爛額,也不好驚動他們,心想先回房裡洗把臉休息一下。  

    上了二樓途經雲倚坊,突聞裡頭聚集了不少人在談論事情,她放慢腳步,偷偷從門縫望了眼,耿識涯就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臉如鐵色,剛毅不屈,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  

    反觀其他人,個個含悲帶憤、咬牙切齒、青筋暴突,讓她心下一驚。  

    「為什麼這次採花雙盜顏不莒重返貢玉鎮,咱們事先達一點風聲也沒有?」一個顴骨特高、額發稀疏,年約三十好幾的漢子悲憤的敲著桌子。「照理說他聲名狼藉、惡名昭彰,每個城鎮都在通緝捉捕他,各地也布了不少眼線,真有什麼風吹草動讓他逃往這裡,總該有人通知我們才對呀!」  

    「譚兄說得很對。昨晚這三件慘案,確實震驚了所有人,大家沒料到顏不莒還敢踏進貢玉鎮一步。更沒料到的是,我們竟然完全不知情,這防範通報的工作,實在做得太差了,」另一個皮膚黝黑,耳戴鐵環的灰衣漢子大聲附和。  

    「不用說,他既然膽敢入鎮,就表示有備而來,而且我猜測,他這回肯定是為著識涯而來。」這個說話的人則是個皓首虎目,鬍鬚滿臉,看起來頗有身份地位的老年人。  

    「是啊,耿老弟,你殺了他的弟弟,這口氣他肯定嚥不下去。」灰衣漢子皺皺鼻子,心煩的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個我知道。」耿識涯劍眉微蹙。「舍妹未報完的仇,也正等著他。」  

    「說不定昨晚這三具屍體,就是他在向咱們示威。我們絕不能讓他給瞧扁了,他只有一個人,我就不信咱們全鎮這麼多人會遠不了他!」譚玉銘暴躁地嘶吼著。  

    「鎮定點譚兄弟,顏不莒為人狡猾、武功亦是不弱,要逮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老年人搖首,神情凝重的歎口氣。「否則他不會存活到現在。」  

    「杜老說的極是。如果不從長計議,再多人也沒用。」灰衣漢子葉羽十分同意老年人的看法。  

    「如果我沒記錯,一個月前我還接過堰馬鎮紀衙捕的飛鴿傳書。」耿識涯緩緩說道。「上頭寫的十分清楚,說顏不莒在那兒也犯下了兩樁命案,只是我不明白,之後他們為何沒再提醒我們顏不莒已離去的消息,好讓大家先有個警戒心。」  

    飛鴿傳書?  

    驟聞這四個字,好似有把淬著劇毒的利刃刺進侯荔的心窩裡,她「啊」了一聲,血色一下子自她臉上抽光,頭暈目眩外加手軟腿軟的想扶住門板,門卻突然打開。  

    「誰在外面?」耿識涯一時疏忽沒注意到有人在偷聽,他迅速衝到門邊,卻看到她蒼白著粉臉坐倒在地上。  

    「荔○?」他急忙將她扶起。「怎麼回事?你人不舒服嗎?」  

    「我……我……」這一刻,侯荔懊惱自責的想死。天哪,那飛鴿早就送進她的腸胃裡消化了,因為貪吃,她間接成了劊子手,那三條生命竟是被她無意中害死了。  

    一股淚猛地往她眼眶裡衝去,她的眼睛濕潤了,慘無血色的雙頰湧上兩片激動的紅暈。  

    「耿大哥,我……」  

    「好了,你先別說。」耿識涯朝欄杆底下呼喚了聲。「小三子,麻煩你上來一下。」  

    「喔,我馬上來。」小三子不敢耽擱,乒乒乓乓地跑上來。「耿大哥,有什麼吩咐嗎?」  

    「侯姑娘身體不適,你小心幫我扶她回房,請我娘找大夫來替她看看。」  

    「不、不用了……」她的鼻腔內迅速湧上一股嗆人的酸澀——她不值得他們待她這麼好呀!  

    「這不行,萬一你是水土不服或染上風寒什麼的,那怎麼辦?」耿識涯憂心沖沖。  

    「我沒有不舒服,我只是……只是……只是肚子餓。」逼不得已,她又搬出這個無聊的借口。  

    他眉間的糾結稍稍得以舒展。「既然如此,那麼小三子,你請我娘讓廚房做些補品給她。」  

    「我知道了,耿大哥。」小三子洪亮的聲音回答。  

    「我還有事忙,你好好照顧自己身體,一見她蒼白無助的小臉有著梨花帶雨的前兆,那模樣柔怯動人我見猶憐,迥異於活潑可愛的她,他一個大男人豈有不動心的道理。  

    但即使心中波濤萬丈,他也只能不動聲色的按捺下來。  

    返回雲倚坊,大夥兒都用異樣眼光牢牢盯著他。  

    「耿老弟,那姑娘好像是昨個兒和你交換信物的那個,是不是?」身為捕頭的葉羽一眼就認出來。  

    「這說來都是誤會。」耿識涯有些不自在。「她遠從大理城而來,此行是為了找人,正巧碰上火把節被人推了上去,才會有此插曲。」  

    「哦?大理城呀,她一個人?」杜老詫異。  

    「嗯。」  

    「這趟路著實遙遠得很,她一個姑娘家,怎有這種能耐?」  

    葉羽一說,大家都心有同感的點頭。  

    「不過她也算運氣好,要是在路上遇上顏不莒,這條小命可就沒了。」杜老慶幸的說。  

    「看耿老弟的表情,好像挺在乎她似的。」葉羽忍不住想開他玩笑。  

    「大家繼續談正經事吧。」耿識涯謙沖有禮的轉移話題,掛記在心裡的仇恨,時刻都無法忘記。「關於捉拿顏不莒,你們有什麼建議?」  

    「我倒有個想法。」譚玉銘仍是一臉憤慨之色。「既然他喜好女色,那麼我們就佈個陷阱等他跳入。」  

    「陷阱?」  

    「你們看不出來嗎?顏不莒專挑絕色美女下手,這回他把我心儀已久的祝家姑娘水蓮也給殘害,真把我惹毛了。」  

    「所以我們必須盯緊鎮上其他頗具姿色的姑娘,只要他一有動靜,就能迅速遏阻緝拿。」葉羽懂了。  

    「問題是,這姿色的標準在哪?陷阱又要如何擺弄啊?」杜老仍有疑問。  

    「貢玉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請社老您讓衙門捕快各挑一名女子不時的防守,而陷阱就是找一個有膽量又有姿色的美女,在各個地方多加露面,引起顏不莒的注意。」葉羽把譚玉銘的話再說得清清楚楚。  

    「這個方法雖好,可是對這名女子太冒險了。」耿識涯仍覺不妥。「況且誰願意踐這渾水?」  

    「那就用徵求的吧,用賞金的方式如何?」杜老問。  

    「可以試試。」譚玉銘很快接口。  

    「耿老弟覺得呢?」杜老不忘詢問他的意見。  

    「如果大家覺得可行,我無異議。」耿識涯正色回答。  

    「好吧,我明天就派人張貼告示……」  

    「不行,這樣會引起顏不莒的注意。」耿識涯立刻又道:「我看還是暗中探聽吧,若有熟人則是最好。」  

    「好,就這麼做!」  

    ☆        ☆        ☆  

    房內,侯荔噙著眼淚,抽抽噎噎地收拾包袱裡的衣物,並且找出那天繫在鴿子足上的紙條。  

    真的很糟,紙上的字體在被水浸濕後模糊成一片,誰能辯識出上頭寫了些什麼。  

    「怎麼辦?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她內疚氣惱地直跺腳。「來這兒正事沒辦成,還害得人家無故死了三個人。」  

    一咬牙,她決定離開客棧,她沒有臉再去承受他們對她的好。  

    「叩!叩!」  

    聽到有人敲門,侯荔匆匆將包袱塞到棉被裡,並速速揩抹掉頰上的淚濕。  

    「誰?」  

    「是我。」是耿識涯沉穩醇厚的嗓音。  

    「來了。」深深地吸口氣,她把門打開,眼睛卻不敢直視他,低垂著睫毛,扭絞著手指。  

    耿識涯一眼就看到擺放在桌上的燉品點心,她動也沒動,直覺意識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勁。  

    「還好吧?你的臉色很差,是不是想家?」幽邃凝斂的沉瞳,定定地盯住她清鳥水燦的澄瞳。  

    她心虛膽怯的背過身。「耿大哥……有件事我必須跟你懺悔。」  

    「懺悔?」  

    她抖著手把腰間的那張紙條拿出,鼓起勇氣交到他的手中,當下搗住臉哽咽地嘎聲叫嚷。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肚子餓得受不了,所以把那只鴿子吃掉,害得你們沒接到飛鴿傳書。」  

    望著手中那張皺巴巴的紙條,耿識涯震撼不已,大半天都無法說上一句話。  

    「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我……沒有臉繼續待在這裡,我會馬上離開這裡。」轉身跑去抽出棉被下的包袱,和耿識涯擦身而過,她一口氣衝出房外,見到走廊盡頭有扇窗子,想也不想就一躍飛了出去。  

    奔了一陣,來到鎮外一處雜草叢生的荒涼之地,她停下來,仰頭瞻望著那輪皎潔明亮的鉤形月。  

    「月亮娘娘,為什麼我老是敗事有餘?每件事都被我搞砸。我雖然算不上是名門正派,但也不做虧心事,你說,我到底哪裡和老天爺不和,她要這樣對我?」她不甘心的大聲喊著。  

    一瞥眼,她錯愕地呆佇在那。不知何時,耿識涯竟無聲的追上了她,還站在那一動不動。  

    「你……你是不是想把我抓回去懲治?」她退了一步。  

    他輕輕搖頭,深不可測的黑眸裡有溫柔與諒解。  

    「沒事了,跟我回去吧,沒有人會怪你的,畢竟你是無心,錯不在你。」  

    「你騙人!」侯荔才不信,她都想把自己掐死了,他會不怪她?「如果我沒抓鴿子,說不定那三位姑娘就用不著死了。」  

    「不,不對,即使我們提前得知顏不莒來到貢玉鎮,但也無法完全斷絕他去犯案。」  

    「你不要安慰我,你心裡肯定不是這麼想的。」  

    「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難道、難道你不覺得我是個禍害嗎?」負氣的把身子一轉,她抱緊包袱,把下巴頂在布包上。  

    「不管你覺得自己是什麼,對我而言,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沒有半點虛情假意,凝視著她的背影,他發自內心地坦言。  

    不爭氣的淚兒在眼眶裡似陀螺打轉,閉上眼,眼淚淌成涓涓細流。  

    特別?因為她肚子餓吃掉了鴿子就叫特別?她更加難過了。  

    她在哭?  

    耿識涯無措的亂了方寸,他想安慰她,但要說些什麼好?  

    見她瘦小的肩膀一再顫動著,他忍不住走上前去輕拍她的背脊。  

    「好了好了……別再哭了,好不好?」  

    話剛落下,侯荔抱在懷中的包袱忽地一掉,她撲進他寬大溫暖的胸膛裡放聲哭泣。  

    「耿大哥,對不……對……對不起……我寧願你怪我、罵我,這樣我會好過一點……」她孩子氣的捶打著他。  

    他只覺一陣天崩地裂的大震動,模糊了兩人交談的話題。儘管她的粉拳還隔在兩人之間,但仍教他的心臟緊縮成一團,屏住呼吸不敢動彈。從她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馥郁薰人的芳香,不像脂粉味、不像花香味,似乎是她身上渾然天成的幽香。柔軟的嬌軀半倚在他身上,說他沒感覺是騙人的!他輕歎口氣,投降的伸出手臂,自製的按住她的肩頭,憐惜地拭去她的淚水。  

    「你也累了一天,我們回去吧。」  

    月光下,她的臉嫣紅如醉,澄眸裡淚光瑩瑩,密密的兩排睫毛,被動的向上揚著。  

    「可是……」  

    「沒有可是,因為我絕不會把你丟在荒郊野外,一個人孤零零的。」他正色凜然的加強語氣。  

    「……嗯。」侯荔心軟了,況且她也沒有地方去,只得乖乖地彎腰撿起包袱。  

    「走吧。」耿識涯總算鬆口氣,唇角往上揚成一道好脾氣的弧形。「回去我請人替你把吃的熱一熱,你應該餓了吧?」  

    「咦?你聽到了麼?」她窘迫的耳根子一熱。  

    「聽到什麼?」  

    「聽到我肚子咕嚕咕嚕叫啊。」  

    「不是。」面對她,他忍不住笑意。「我注意到桌上東西你都沒碰。」  

    「喔。」  

    這真是不打自招,唉……  

    ☆        ☆        ☆  

    翌日午後,侯荔自願的跑去廚房幫忙,像是切切蔥、削削蘿蔔、劈劈柴什麼的,唯一難倒她的只有剁豬腳,光是看到那肥嘟嘟的一團腿肉,還得先把黑毛拔掉,她就敬謝不敏。  

    「小姑娘,這就是你切的呀?」大廚子李大山隨手拿起一截蔥,眼睛瞇成細縫。  

    「是啊。」  

    「你這個切法,不太對勁。」他拿條抹布把砧板上的碎未撥走。「一般人家都不是這麼教的。」  

    「為什麼?這切蔥還有分啊。」  

    「當然有,你看你切的蔥,還沒洗就下刀,除了去頭,尾巴這粗綠的部分你也留了下來,每截長度跟咱們中指差不多,跟那種大雜燴的做法有八分影子。」  

    「這又是怎麼說?」  

    「我告訴你,這一般人家切蔥都會去頭尾,把醜的爛的都去掉之後再洗淨,然後呢,若是切蔥花會把較粗的梗再對半剖,切出來的蔥末才會細白嫩綠又漂亮;如果是要切蔥段爆炒,長度也不過拇指這麼些,而你切的,既草率又不漂亮,要是端上了桌,客人會說我們不專業。」  

    侯荔氣嘟著嘴巴把菜刀劈在砧板邊上。  

    「李大叔,人家可是好心來幫忙,你講話就這麼不留情。」  

    「哎呀,我也是好心糾正你呀,怕你一錯再錯嘛。」李大山不好意思的乾笑著。  

    「哼,算了,我不要在這礙手礙腳了。」  

    走出廚房,傅衍梅正在算帳,看到侯荔仍是一臉笑盈盈的。  

    「荔呀,是不是廚房不好待,要出來透透氣了?」  

    「耿大娘,不是不好待,是我笨手笨腳,連切個蔥都被人家嫌呢。」她狀似撒嬌的努努嘴巴。  

    「怎麼會呢?我倒覺得你會的粗活挺多的,跟一般嬌貴的名門千金大不同。」  

    「那當然啊,我們家窮,可沒有傭人使喚。」話是這麼說,卻不自覺的想起她那苦命的二哥和三哥。  

    就在這個時候,楚媚璃那一身像花蝴蝶似的雲裳鑽進了客棧裡頭。引頸高盼間,見到耿大娘和那個賤丫頭在聊天,雖然面目扭曲了下,還是故作客套的慢慢走來。  

    「大娘,請問耿大哥在不在?」  

    「他和衙門杜老一塊出去忙了,你有事找他的話,晚一點再來。」傅衍梅客氣的柔聲回答。對於這楚大小姐,地方上幾乎沒人敢得罪。  

    「怎麼,耿大哥成了捕頭!」楚媚璃瞪了瞪侯荔,覺得她待在這兒更是礙眼。  

    「只是幫忙。楚小姐有什麼急事嗎?」  

    「哎呀大娘,喊我媚璃就行了,您是長輩,叫我小姐那怎麼擔待得起?」她笑燦如花。「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只不過我聽說大家為了這採花盜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想盡點綿薄之力。」  

    「你的意思是……」  

    楚媚璃壓低聲音的湊到傅衍梅耳邊。「我想去當誘餌。」  

    「這怎麼行?」傅衍梅嚇一大跳,這事非同小可,她不由得面色嚴肅。「要是有了個萬一,你的爹娘怪罪下來,那是任何人都擔待不起的。」  

    「反正耿大哥一定會保護我,我才不怕呢。」  

    「這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楚家二老不會准,你別害了大家。」傅衍梅深吸口氣好言相勸。「楚小姐,聽大娘的話,好好待在家裡別亂跑,這採花盜沒你想的簡單,你不要忘記,大娘的女兒就是慘死在他的手下!」一思及此,她握緊拳頭微微顫抖,必須傾盡全身力量來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旁的侯荔見狀,再也受不了的挺身而出。  

    「這年頭真是怪事特別多。人家想活活不了,你是拼了命想送死,大家喊你小姐小姐,我看你是恨不得命比人家短一截。」  

    「嘿,又關你什麼事來著?要你插嘴!」楚媚璃凶巴巴的駁斥,她絕不要像上回一樣被人奚落得那麼淒慘。「別以為住在客棧就有耿大哥罩著你,我呸!門都沒有。」  

    「是啊是啊,哪像有人自以為是千金大小姐,處處有人罩著她,其實她不知道,被豢養的狗就算再名貴,也只是一條狗。」侯荔就看不慣她那盛氣凌人、養尊處優的嬌縱與任性。  

    「什麼?你又罵我是條狗?!」她忍無可忍的尖叫。  

    耿大娘夾在中間見她們兩位姑娘家吵得面紅耳赤,趕忙站出來打圓場。  

    連畜生都罵出了口,她對侯荔也算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麼說吵就吵起來了呢?我倒不知道你們先前就認識了,聽大娘一個勸,大家萍水相逢交個朋友,要是交不成朋友,遇上了就裝作沒看見,犯不著為點小事吵得臉紅脖子粗,好不好?」  

    「對不起,耿大娘,讓你為難了。」侯荔不想大家下不了台,這會兒已有不少人在指指點點,而且她自知適才說話過分了些。「你放心好了,往後我要是再看到她一定避開,不跟她吵了。」  

    「是誰跟誰吵來著?敢罵我是條狗,信不信我讓你出不了貢玉鎮的鎮口?」楚媚璃餘怒未平,掃了掃那些在門口的家丁,她使了個眼色。  

    「那你想怎麼樣?:「  

    「我要你當著大家的面跟我敬三杯酒道歉。」逮著機會,她這下可-了。  

    「我不會喝酒,跟你說句對不起,領不領情在你。」侯荔眼見原有的客人都紛紛走避,顯然影響到客棧的生意,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好,那你說呀。」  

    忍耐、忍耐、非忍耐不可!  

    「對不起。」  

    「什麼?」楚媚璃一臉故意的把手擠在耳邊。「聽不到呀。」  

    「我說對不起。」她字字清晰的加重音量。  

    「怪了,你是在說給地上的小螞蟻聽嗎?怎麼我聽不到。」  

    她氣得揚起臉,卻又不忘回諷她一句。「連小螞蟻都聽得到你聽不到,你如果不是重聽就是比只螞蟻還不如!」  

    「你!你有種再說一次!」楚媚璃的臉再度驟變。  

    「哼,我不和你這種沒教養的人計較。」  

    為了大娘,侯荔斷然決定先離開客棧大廳再說。她扭頭走人,但是才一跨出門檻,兩個體型壯碩高大的家丁就擋在她面前。  

    「姑娘請留步!」  

    「又是兩條看門狗!」她不屑地用鼻子一哼,轉身繞開往前走。  

    「姑娘如果執意前行,我們只好不客氣了。」  

    侯荔還是停都沒停一步,兩個家丁互望一眼,百般無奈的動手擒人,怎知突然有一道人影自屋頂上跳下,及時扣住了他們各自伸出的一隻手。  

    來人冷峻的目光往後一望,楚媚璃見了立刻堆上又尷尬又羞惱又欣喜的表情。  

    「呃……耿大哥你回來了呀。」她緋紅著臉嬌聲說道。「人家在這兒等你有好一會兒了。」  

    「這是什麼意思?」耿識涯將他們的手推回,並站到侯荔的身前。  

    「這……」楚媚璃趕忙故作忿怒的過去給他們一人一巴掌。「做什麼對個姑娘家動手動腳的,我是這麼教你們的嗎!」  

    「是的小姐,我們知道錯了。」家了可憐兮兮的捂著臉。  

    「她哪裡得罪了你們?」耿識涯十分不悅,若非他剛好返回,恐怕還不知這楚媚璃會怎麼對待侯荔。  

    「哎喲耿大哥,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楚媚璃無限委屈的抿著紅唇。「人家會來找你,全是因為好心想去當誘餌來引出採花盜,怎知她在一旁聽了就罵我是條狗,後來又說我連只小螞蟻都比不上!這話我沒亂說,大夥兒都親耳聽到,包括耿大娘也可以作證。」  

    「因為她不懂得尊重別人,也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我覺得她比狗還不如。」侯荔壓抑地冷冷反駁。就算耿大哥要怪罪她,她也認了。  

    「誘餌的事情我們自有想法,楚小姐請回吧。」耿識涯四兩撥千金的回道,看也不看楚媚璃一眼。  

    「耿大哥……」她不依的。  

    他偏轉過身形,給了侯荔一個諒解的微笑。「沒事了,沒人傷到你吧?」  

    這是什麼情形!她說話這麼難聽,他怎麼一點都不介意!  

    侯荔呆呆地搖頭。「沒有。」  

    「那就好。」  

    楚媚璃簡直不敢相信耿大哥連理都不理她,反而去哄一個乳臭未乾的賤丫頭,對侯荔的敵意更加深了。  

    她不信、她不信、她死都不要相信!  

    惱火地踏著腳步回家,她發誓她一定要整倒這個侯荔,要不她絕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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