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了所有的東西之後,走出公寓大門,蘇子藜回頭仰望著自己住了三年的樓層鐵窗,目光深邃而幽遠,落寞同時夾帶著哀傷。
她想移去視線強裝不在意,但腦海裡還是不斷浮現兩人相依的甜蜜歲月。
有多少個夜晚,偎在他身邊聽他口口聲聲說著甜言蜜語,如今一切燃成灰燼,怎能令她的眼中完全無淚?
說聚就聚、說散就散,感情不求緣分,因為早已注定。
或許最令她難受的是,他毫無追回之意,可見得他己經鐵了心,作下了決定便不會後悔。
獨自舔舐著傷口,她黯然的垂下眼睫。
坐上小貨車,她把頭斜倚在玻璃窗上靜默無語,望著圍在四邊的車海,她沒有一絲煩躁,彷彿她沒有置身在這輛貨車裡。
秦洛剛把她的鬱鬱寡歡悉數看在眼底,不想徒費口舌說些安慰的話。
扭開廣播,一連串音符輕輕地流洩到車身空間裡,他不清楚這首歌是誰唱的,也不知道歌名是什麼,只覺得副歌的旋律與詞意令人動容——
愛過就永遠不會結束無論曾讓我們這麼苦
在事過境遷以後回頭細數自己對自己更清楚
愛過就永遠不會結束願它對你有一些幫助
知道如何去珍惜如何祝福無論我們身在何處
突然間,有個抽泣的聲音劃破音樂闖進他的思緒裡,他先是一震,而後驚愕的轉過臉,看著她全身顫抖、哽咽低泣,不斷下墜的淚滴浸濕手腕和褲子。她一邊擦、一邊哭,內心裡的脆弱像湧泉不停冒出,竄出眼眶化作又鹹又澀的熱淚,徹底擊垮了她的堅強。
她不理會秦洛剛就在一旁,也不理會自己哭得鼻涕直流,她只想盡情的放肆情感大哭一場,不管往後還會哭幾次。
秦洛剛沒有阻止她,選擇繼續專心開車,一路上不論換了幾首音樂,迴旋在腦海裡的卻只有那一首不知名的歌曲。
他專心開車,她專心哭泣,一直到他們回到鐵皮屋的公寓前。
「你先上去休息吧,東西我來搬就好。」他終於開口說了這麼句。
她沒有勇氣去看他臉上的表情,點點頭一下車便直接上樓去。
窩在雨安清空的房間裡,她趴在床上仍舊不斷哭泣,為什麼一旦搬離那個地方,心反而痛得更加無邊無際?
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最後不免筋疲力盡的沉沉睡去,等到入夜後醒來,才知已經過了九點,從下午四點到現在,她在房裡已經待了五個小時。
走出房間,卻看到雨安和峻恩就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她微微一怔。
「子藜!」雨安一見她便趕緊站起身來。「你總算出來了,我還想說要不要敲門叫你。」
子藜不想令自己的憂傷感染到他們身上,因此故作灑脫的聳肩一笑。
「婚事準備得怎麼樣了?緊不緊張?」
「還好,反正只打算公證和辦個小聚會。」雨安是個聰明人,她曉得子藜想避開那些傷心事不談。「對了,你肚子應該餓了吧?我哥有事出去一趟,回來會順便帶消夜給你。」
「你真是個幸運兒,可以娶到像雨安這麼好的妻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她,不然我這個做朋友的會像頭一次見面那樣的粗狠喔!」子藜開玩笑的對峻恩說。
裴峻恩微微一笑,心裡很是同情她的遭遇,但也知道要避重就輕。
「雨安也是個幸運兒,因為她有你這麼好的朋友。」
「別這樣說,不然我會心虛的。想當初我還無理取鬧的和雨安大打出手呢。」子藜不禁感歎的搖頭。
「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瞧我們現在感情不是挺好的嗎?而且多虧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打人的本事!」雨安呵呵地笑。
「不像我,打人比罵人還來得厲害。」
「噢,對了,今天來是要告訴你,我幫你找了份不錯的工作,看你願不願意去試試看。」
「工作?」
「嗯,我哥說你想換份工作重新開始,所以我就幫你注意了一下。」
子藜頓了頓。「什麼樣的工作?」
「檳榔西施。」
「什麼?」她臉色一變。
「哎呀,騙你的啦!瞧你嚇得臉色發白,我怎麼可能介紹你去做檳榔西施?」雨安擺擺手吐舌頭嘿嘿地笑。「是百貨公司的服飾專櫃小姐啦。」
「專櫃小姐?」她迷惘的皺起眉。
「對啊,只要賣賣衣服就好了,你也可以學著如何搭配衣服,看每位客人的體型及風格給他們建議,可以很消極也可以很積極,你覺得呢?」
她怔忡地呆了一下。「可是,我又不會穿衣服,又沒有審美觀,去當服飾專櫃小姐,適合嗎?」
「就是因為不會才需要學習,而且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說不定會從此改變你的品味呢!」她頗認真的說。
「如果我搞砸了怎麼辦?」她深覺不妥。
「相信你自己,你不會搞砸的,我對你可是有百分之兩百的信心。」雨安故意去撞峻恩的手肘,希望他也幫腔一下。
「是啊,很多事都是要試了才知道,你還年輕,要勇於嘗試才知道是不是興趣所在。」峻恩點頭。
子藜忖度著不敢馬上給他們答覆。
「沒關係,這幾天你可以好好考慮,等你身體好一點再作決定也不遲。」雨安見她有些困惑,連忙補了這麼句。
「嗯。」
此時,雨安直覺的看了下表。「啊,時間不早了,我看我和峻恩該回去了。」
「你不等你哥回來?」
「不用啦,來的時候已經和他聊過了。」雨安拍拍峻恩的背,和他雙雙站起身。
「噢。」
送走了雨安和峻恩,狹小的客廳在瞬間恢復靜寂,子藜落寞的就著軟墊坐在矮桌前,呆呆地望著電視螢光幕,兩手撐著下巴,肚子有一陣沒一陣的叫,這才令她意識到,自己確實是有些餓了。
秦洛剛怎麼還不回來呢?她一再注意時間的流逝,分分秒秒,等待一向是她最沒有耐性的折磨。
等著等著,她開始心煩意亂的按著遙控器轉看每個節目,一直到門口出現腳步聲,她才迅速地丟下手上物品奔至門邊。
「你回來了!」像個怕被遺忘的小孩,她好高興他終於記起了她的存在。
秦洛剛愣了愣,從未想過她會迎著笑臉跑來門口對他說這樣的話,下午她還哭得淅瀝嘩啦鎖在房間裡。一時間拎著消夜的手有些無所適從,心情亦感到受寵若驚。
「呃……雨安他們走了?」望了望空蕩的客廳,他問了這麼句。
「嗯,雨安說你會買消夜給我吃,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就怕你會忘了這回事。」
「放心好了,我的記性很好,說過的話絕不會忘記。」
「嗯!」她心滿意足的點頭,期待地接過他手中的食物。「你買了些什麼給我?」
「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所以就在巷子口買了碗鵝肉米粉。」他抓了抓頭。「不過我沒吃過,只是每回經過都看到很多人在買,這次乾脆買來吃吃看。」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可是只有一碗,你不吃嗎?」
「我沒吃消夜的習慣,你吃吧。」
子藜轉身回到矮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要把熱騰騰的米粉倒進保麗龍碗裡。
秦洛剛看她笨拙的樣子,連忙阻止她繼續往下倒。
「讓我來,不然你會燙到手。」
「才不會,我技術很好的。」她逞強的硬是要自己弄,結果話一說完,手勢歪了一邊使得保麗龍碗不穩,整碗米粉頃刻間潑灑在她的大腿上,她尖叫著跳了起來。
「媽呀好痛!」炙燙的熱湯整個灼痛了她的大腿,她痛喊出聲。
「快點去沖水!」秦洛剛見狀又氣又急,於是不分由說的一把抱著她衝進浴室裡扭開水龍頭,直接用蓮蓬頭的水往她的腿上衝,但她穿著牛仔褲,無法知道是否有燙傷。
「你……我不會看你,你把牛仔褲脫下來看腿有沒有怎麼樣?」現在不是尷尬的時候,他只想確定她沒被嚴重燙傷,但為了避嫌,他還是十分君子的別過臉去,然而仍一隻手扶著她肩膀,另一隻手抓著蓮蓬頭。
子藜當然知道現在不是害躁的時候,因為她真的覺得很痛,而且沖脫泡蓋送的道理她也懂。
於是,忍著灼燒般的痛楚,她動手想把牛仔褲慢慢脫下,但每回牽動腿上那塊被湯燙到的區域時,還是痛得無法繼續。
「不行,很痛!真的很痛!我脫不下來……」她難過的迸出了眼淚。
原來被燙到也是椎心刺骨的痛啊!怎麼她這陣子痛得還不夠嗎?她苦命的無語問蒼天。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把剪刀。」他當機立斷的衝回客廳搜出一把剪刀,返回浴室動手剪她的牛仔褲。
「對不起,你的這件牛仔褲恐怕要泡湯了。」他神情凝重的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回答便奮力的開始用力剪開褲頭。
也不管是否會看到她的小褲褲,他只擔心她的腿是不是燙傷得很嚴重,要不要立刻送醫院?
然而子藜也沒法兒管那麼多,她也很怕這麼一燙會不會皮膚潰爛?
終於,在他剪去被燙傷的那塊布料後,她也順利的褪去褲子,用水一再降溫。
「是不是很痛?」他皺擰著眉心看她的大腿紅腫一片,很是責怪自己沒有盡到照顧她的責任。
他的內疚讓子藜感到不知所措,畢竟這是她自己太笨,怨不得別人。
「我看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要!」在他話還沒說完,她就激動的立刻打斷他。「我好不容易才從醫院出來,不要那麼快又送我回去。」
「可是你的腿……」
「不會有事的,只是一點點燙傷,又隔了那麼厚的牛仔褲,不會有事的。」她死命的搖頭。
「不行,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那怎麼辦呢?」
「你看,我的腿只是發紅,既沒有起水泡也沒有表皮潰爛,肯定不嚴重,買點燙傷藥來搽搽就可以了,好不好?」她哀求的拉著他的衣角說。
對於她低聲下氣的懇求,秦洛剛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卻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這……好吧,那你先泡在水裡不要起來,我馬上去買藥給你,知道嗎?」
「嗯。」
就在他要出去之時,她卻又喊住他:「秦……」
「還有什麼事?」
「可以……可以再買一次鵝肉米粉嗎?我……我好想吃噢。」她可憐兮兮的扁扁嘴。
怔忡了兩秒,秦洛剛放下緊繃的情緒笑了。
「當然可以——只要你不會再燙到的話!」
不知為何,一見到秦洛剛臉上的剛硬線條放柔和,子藜心就驀地跟著釋然愉快起來,她用力點頭,像是保證絕對不會二次燙到。
秦洛剛目光綿遠而深邃的探進她眼底深處,恍惚之間,像一把鎖鑰,「噹」!地輕脆一聲,輕易地就開啟了她的心扉。
她的心靈震動,沒有躲開他內斂卻毫不矯飾的關注,也沒想過要去拒絕他漸漸明顯的情感。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感情創傷,她反而更害怕孤單,此刻有個人願意陪在她身旁對她好,她實在沒有理由抗拒。
彷彿彼此都讀出那一份明朗化的默契,秦洛剛一轉身便走了。
她躺進浴缸裡,靜靜回想著適才發生的一切。
發覺雙頰在漸漸躁熱的同時,竟也有一種莫名的甜蜜,一點一點的攀上心頭。想著想著,不免心亂如麻,但是,她卻願意承擔未來可能的不安,讓自己再陷入一次。
倘若,這一切真的不是錯覺的話。
用什麼來形容現在的徐耿諒會恰當些呢?
徐家凱想了許久,發覺只有「行屍走肉」四個字最適合他。
他不清楚徐耿諒最後是如何與蘇子藜分手的,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徐耿諒應該不會比蘇子藜好過到哪去。
他照常上班,成了工作狂,三餐不定時,下班回家誰也不理,飯也不吃,只會用酒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再拖著沉重的身軀去上班,沒多久就鬧出了胃潰瘍。
可是他清楚知道,徐耿諒對蘇子藜有多內疚,他愈是愛她,愈是無法原諒自己,卻又找不到方式讓自己好過,也讓子藜好過。
徐開銓痛心兒子竟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說歹說他也不聽,到了公司把所有雜七雜八的事全攬在身上,以為這樣可以忘卻失去愛情的痛苦。
林梅雲在心疼兒子之餘,也恨死了那個蘇子藜,卻不知道一切錯誤來自於自己,還以為這樣的結局是好的,是他們想要的,殊不知他們毀掉的是一段原是美好的姻緣。
不過徐家凱並不同情徐耿諒,他認為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沒錯,徐耿諒是個孝子,是富家公子中的良好典範,但他錯在不瞭解自己的父母,跟著父母的封閉思想一錯再錯,錯得一塌糊塗。
就是因為料準了蘇子藜跟了徐耿諒會吃苦,他才會希望他們倆乾脆分開算了,不然她即使沒了王秉忠的攪局,這一生也不會好過到哪去。
只是在他的心裡仍對蘇子藜抱有歉意,因為這樣間接的方式讓她水深火熱,是他一手造成的。
當他從那間保齡球館打聽出蘇子藜的住處後,跑去找她卻鬧了個空城計,之後連續去了一個禮拜仍沒人出現,成了失蹤人口。
沒想到再過個幾天去找她,卻是人去樓空。
她去了哪裡,成了一個謎。
畢竟他不是徐耿諒,無法多做揣測她的去處。
只是心裡還是難受的很,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撫平她所受的一切傷害。
暗下決定,一定要在當兵入伍前找到她的蹤影。
今天是秦雨安和裴峻恩結婚的大喜日子。
一早,秦洛剛和蘇子藜便陪小倆口到法院去,當他們公證結婚的親屬。
晚上,小宴會的場子就在他們愛的小屋裡舉行,雖然地方狹小,但加上特別情商的頂樓陽台,兩層約莫容納三、四十人,而今晚宴請的佳餚美食,都是專請大飯店特別外燴訂作的,讓人不會感到絲毫的寒酸或草率。
來參加的人大多以朋友、同學居多,還有車場的一些熟客。
秦洛剛難得也換上襯衫、西裝褲招呼客人,對於自己妹妹能有個好歸宿,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多年好友、事業上的得力助手,心情更加塵埃落定。
由於子藜大腿的燙傷未癒,因此秦洛剛還是不時守在她身邊,不讓她過度走動,關懷倍至的言行,一舉一動都看在旁人的眼裡。
「子藜,我看你還是別走來走去的,我拿張椅子給你坐下來。」秦洛剛見她忙進忙出不免皺擰眉頭。
「我既不是殘廢又沒有跛腳,為什麼不能走來走去的?」子藜不以為然,而且今兒個可以認識一票子的朋友,她開心得很。
「看你這樣真像變個人似的,那麼我先前的提議考慮得如何了?」雨安在一旁笑著接腔。
「提議?」
「就是去百貨公司當專櫃小姐啊。」
子藜看了看秦洛剛。「你覺得呢?」
「這種事情還是要依你自己的意願作決定。」他中肯的道。
「……其實我很想試試看,反正目前也沒別的選擇。」
「那就好啦,到時候約個時間你就過去面試留個資料,應該沒問題的。」雨安高興的拉著她的手說。
這時峻恩來到雨安的身邊,含蓄而深情的摟住她的腰。「雨安,我有個朋友遠從國外回來,我帶你去認識認識。」
「噢,好啊。」
「可以先把我可愛的雨安借走嗎?」峻恩不忘向秦洛剛禮貌的問。
「當然可以。」秦洛剛點點頭發出會心一笑。
他們離去後,子藜原想去拿些東西填肚子,突然,她注意到秦洛剛臉上的神情驟變,好似看到了什麼。
「怎麼了?」順著他瞬間變冷的視線一望,令她不由得跟著一震。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男人叫孫傲騏,而他身旁的那個女人,是她曾經想過要幫助的賀嘉櫻。
一聯想到當天被孫傲騏派人架住的情形,子藜也心情倏變,同樣換上一個厭惡憤恨的表情。
怎知在她惡狠狠瞪住孫傲騏的同時,賀嘉櫻也妒火中燒的哀怨看著她。
孫傲騏雖是一副高傲的來到秦洛剛面前,但卻沒有挑釁的意味。
「你來做什麼?」秦洛剛十分鎮定,口氣上也保持沉穩,他不想在妹妹結婚的日子裡另生枝節。
「來祝福峻恩,可以嗎?」他聳肩微笑,打出和平旗表示休戰。
是的,曾經他們是那麼好的朋友,包括峻恩也是,若非峻恩和自己妹妹相愛,或許今日局面不會儘是如此。
「當然可以,」秦洛剛頓了頓,滅了火焰深呼吸。「你等一等,我去找他過來。」
他一走,子藜仍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對你還有點印象,」孫傲騏突然面向子藜挑眉一笑。「沒有想到你會因此而和秦洛剛在一起——」他故意諷刺的望了賀嘉櫻一眼!「你也很吃驚吧?以為自己的美貌可以戰勝一切,結果,除了我這個混混,看也沒有第二個人敢要你了。」
賀嘉櫻不發一語,水汪汪的眼眸像要滾出淚來。
事情會發展成今天的局面,連子藜自己都無法掌控,可是她並不會對賀嘉櫻感到特別的抱歉,畢竟她沒有和秦洛剛在一起,而秦洛剛也已經表明不喜歡賀嘉櫻了。
「怎麼不講話?不會是忘了我是誰吧?」孫傲騏追加一句。
「我沒忘。」她則是面無表情。
「知道秦洛剛身邊多了個人,我還真是安心許多,」他故意再瞄了身旁人兒一眼。「這表示我的警戒狀態可以稍稍解除。」
「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是嗎?」孫傲騏自認灑脫帥氣的撥了撥前額瀏海。當他沒有端出老大架子、表現出凶狠一面的時候,他幾乎稱得上是個挺風趣幽默的好人。「可是我剛才觀察了一下,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和那傢伙認識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他對女孩子那麼溫柔又那麼多話的,真是難得。」
這回換子藜不接腔,但她注意到賀嘉櫻的臉色愈來愈難看,而孫傲騏搭著她肩膀的手也略為施力,彷彿在炫耀自己有多麼得意一般。
「你不該耍我。」驀地,賀嘉櫻幽幽地說了這麼句。
子藜微微一愕。「我耍你?」
「你心裡清楚我為什麼這麼說。」她怨難而淒涼的冷笑。
她確實清楚賀嘉櫻何以這麼說,曾經,她還傻呼呼的答應幫她和秦洛剛撮合的事,只不過後來無疾而終,自己也隨即陷入水深火熱中。
孫傲騏有些狐疑的來回看著她們倆人,畢竟他認為這兩個女人該是互不相識的,沒想到她們的話還有交集的地方。
其實那是他早已忘記,賀嘉櫻有一回去了一個女性朋友的家,當時他的手下沒弄清楚對方是誰,也因此他並不清楚這一切。
這個時候,秦洛剛、裴峻恩及秦雨安三人走過來了。
孫傲騏的注意力轉移到峻恩身上,他異常熱絡的迎上前去,握住峻恩的手給他一個友情的擁抱。
「恭喜你呀,能把這樣的美嬌娘娶回家。」
錯愕的峻恩在愣了幾秒後恢復鎮定,深深的注視著孫傲騏,他確認他的祝福非假,相識這麼久,他的話是否發自內心很容易辨識出來。
「謝謝你,我很高興你這麼說。」和雨安交換微笑的一眼後,峻恩不忘牽住她的手並肩一塊。
「不管以前我們有過什麼爭執,至少現在我倒是很希望咱們的友誼可以重新再來。」孫傲騏斜睨了秦洛剛一眼。「當然,很多恩怨情仇在一時之間是摒棄不了的,但我想你們總該給我一個機會,對不對?」
峻恩有些不安的望向秦洛剛,無論如何,他和阿騏是一點仇怨都沒有的,可是為了顧忌到他們兄妹倆的感受,他不敢輕易點頭。
若非今天是峻恩和雨安的大喜日子,秦洛剛絕不會輕易拉下臉來。
「我可以忘記以往發生的一切,但你最好管住你身邊那個人,不要再替我製造爭端。」秦洛剛冷冷地道。
賀嘉櫻的身子隱隱顫抖,她心知肚明秦洛剛挑明她是那個製造爭端的人。
「那是當然。」孫傲騏豪爽的應答,對於他的暗諷不以為忤。「噢,對了,我還帶了份禮物來。」說罷,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方形盒子。
「喏,這是給你和你那位嬌妻的,打開來看看。」
裴峻恩猶豫了一下,明知不妥但又不能不收。
接過盒子,清楚知道裡頭裝的是手錶,打開來,果然平放著兩隻對表,精緻的表身讓人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
「喜歡吧?這可是我親自挑選的。」
為了怕場面難看,秦雨安倒是落落大方的將盒子接手過去瞧。
「嗯,這手錶肯定不便宜,讓你這麼破費,實在不好意思。」
「哪裡,不過等到我和嘉櫻要結婚的時候,你們可不能缺席。」孫傲騏得意的說,卻讓身旁的人兒再度驟然變臉。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一定會到場祝福的。」無視於賀嘉櫻的痛苦眼光,秦洛剛面無表情的平靜回答。
「這話是你親口說的,到時候若是反悔,我可不饒你啊!」孫傲騏有些陰冷的輕輕一笑。
面對這些人的過去與未來,蘇子藜既茫然又擔憂。
賀嘉櫻對秦洛剛死心塌地,孫傲騏對賀嘉櫻佔有慾強,夾在中間兩難的裴峻恩與秦雨安,還有她這個總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外人。
她的人生始終單純不了,是因為她抽不開身,還是情願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