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設防的天使 第八章
    搬完了所有的東西之後,走出公寓大門,蘇子藜回頭仰望著自己住了三年的樓層鐵窗,目光深邃而幽遠,落寞同時夾帶著哀傷。

    她想移去視線強裝不在意,但腦海裡還是不斷浮現兩人相依的甜蜜歲月。

    有多少個夜晚,偎在他身邊聽他口口聲聲說著甜言蜜語,如今一切燃成灰燼,怎能令她的眼中完全無淚?

    說聚就聚、說散就散,感情不求緣分,因為早已注定。

    或許最令她難受的是,他毫無追回之意,可見得他己經鐵了心,作下了決定便不會後悔。

    獨自舔舐著傷口,她黯然的垂下眼睫。

    坐上小貨車,她把頭斜倚在玻璃窗上靜默無語,望著圍在四邊的車海,她沒有一絲煩躁,彷彿她沒有置身在這輛貨車裡。

    秦洛剛把她的鬱鬱寡歡悉數看在眼底,不想徒費口舌說些安慰的話。

    扭開廣播,一連串音符輕輕地流洩到車身空間裡,他不清楚這首歌是誰唱的,也不知道歌名是什麼,只覺得副歌的旋律與詞意令人動容——

    愛過就永遠不會結束無論曾讓我們這麼苦

    在事過境遷以後回頭細數自己對自己更清楚

    愛過就永遠不會結束願它對你有一些幫助

    知道如何去珍惜如何祝福無論我們身在何處

    突然間,有個抽泣的聲音劃破音樂闖進他的思緒裡,他先是一震,而後驚愕的轉過臉,看著她全身顫抖、哽咽低泣,不斷下墜的淚滴浸濕手腕和褲子。她一邊擦、一邊哭,內心裡的脆弱像湧泉不停冒出,竄出眼眶化作又鹹又澀的熱淚,徹底擊垮了她的堅強。

    她不理會秦洛剛就在一旁,也不理會自己哭得鼻涕直流,她只想盡情的放肆情感大哭一場,不管往後還會哭幾次。

    秦洛剛沒有阻止她,選擇繼續專心開車,一路上不論換了幾首音樂,迴旋在腦海裡的卻只有那一首不知名的歌曲。

    他專心開車,她專心哭泣,一直到他們回到鐵皮屋的公寓前。

    「你先上去休息吧,東西我來搬就好。」他終於開口說了這麼句。

    她沒有勇氣去看他臉上的表情,點點頭一下車便直接上樓去。

    窩在雨安清空的房間裡,她趴在床上仍舊不斷哭泣,為什麼一旦搬離那個地方,心反而痛得更加無邊無際?

    也不曉得自己到底哭了多久,最後不免筋疲力盡的沉沉睡去,等到入夜後醒來,才知已經過了九點,從下午四點到現在,她在房裡已經待了五個小時。

    走出房間,卻看到雨安和峻恩就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她微微一怔。

    「子藜!」雨安一見她便趕緊站起身來。「你總算出來了,我還想說要不要敲門叫你。」

    子藜不想令自己的憂傷感染到他們身上,因此故作灑脫的聳肩一笑。

    「婚事準備得怎麼樣了?緊不緊張?」

    「還好,反正只打算公證和辦個小聚會。」雨安是個聰明人,她曉得子藜想避開那些傷心事不談。「對了,你肚子應該餓了吧?我哥有事出去一趟,回來會順便帶消夜給你。」

    「你真是個幸運兒,可以娶到像雨安這麼好的妻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她,不然我這個做朋友的會像頭一次見面那樣的粗狠喔!」子藜開玩笑的對峻恩說。

    裴峻恩微微一笑,心裡很是同情她的遭遇,但也知道要避重就輕。

    「雨安也是個幸運兒,因為她有你這麼好的朋友。」

    「別這樣說,不然我會心虛的。想當初我還無理取鬧的和雨安大打出手呢。」子藜不禁感歎的搖頭。

    「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瞧我們現在感情不是挺好的嗎?而且多虧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打人的本事!」雨安呵呵地笑。

    「不像我,打人比罵人還來得厲害。」

    「噢,對了,今天來是要告訴你,我幫你找了份不錯的工作,看你願不願意去試試看。」

    「工作?」

    「嗯,我哥說你想換份工作重新開始,所以我就幫你注意了一下。」

    子藜頓了頓。「什麼樣的工作?」

    「檳榔西施。」

    「什麼?」她臉色一變。

    「哎呀,騙你的啦!瞧你嚇得臉色發白,我怎麼可能介紹你去做檳榔西施?」雨安擺擺手吐舌頭嘿嘿地笑。「是百貨公司的服飾專櫃小姐啦。」

    「專櫃小姐?」她迷惘的皺起眉。

    「對啊,只要賣賣衣服就好了,你也可以學著如何搭配衣服,看每位客人的體型及風格給他們建議,可以很消極也可以很積極,你覺得呢?」

    她怔忡地呆了一下。「可是,我又不會穿衣服,又沒有審美觀,去當服飾專櫃小姐,適合嗎?」

    「就是因為不會才需要學習,而且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說不定會從此改變你的品味呢!」她頗認真的說。

    「如果我搞砸了怎麼辦?」她深覺不妥。

    「相信你自己,你不會搞砸的,我對你可是有百分之兩百的信心。」雨安故意去撞峻恩的手肘,希望他也幫腔一下。

    「是啊,很多事都是要試了才知道,你還年輕,要勇於嘗試才知道是不是興趣所在。」峻恩點頭。

    子藜忖度著不敢馬上給他們答覆。

    「沒關係,這幾天你可以好好考慮,等你身體好一點再作決定也不遲。」雨安見她有些困惑,連忙補了這麼句。

    「嗯。」

    此時,雨安直覺的看了下表。「啊,時間不早了,我看我和峻恩該回去了。」

    「你不等你哥回來?」

    「不用啦,來的時候已經和他聊過了。」雨安拍拍峻恩的背,和他雙雙站起身。

    「噢。」

    送走了雨安和峻恩,狹小的客廳在瞬間恢復靜寂,子藜落寞的就著軟墊坐在矮桌前,呆呆地望著電視螢光幕,兩手撐著下巴,肚子有一陣沒一陣的叫,這才令她意識到,自己確實是有些餓了。

    秦洛剛怎麼還不回來呢?她一再注意時間的流逝,分分秒秒,等待一向是她最沒有耐性的折磨。

    等著等著,她開始心煩意亂的按著遙控器轉看每個節目,一直到門口出現腳步聲,她才迅速地丟下手上物品奔至門邊。

    「你回來了!」像個怕被遺忘的小孩,她好高興他終於記起了她的存在。

    秦洛剛愣了愣,從未想過她會迎著笑臉跑來門口對他說這樣的話,下午她還哭得淅瀝嘩啦鎖在房間裡。一時間拎著消夜的手有些無所適從,心情亦感到受寵若驚。

    「呃……雨安他們走了?」望了望空蕩的客廳,他問了這麼句。

    「嗯,雨安說你會買消夜給我吃,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就怕你會忘了這回事。」

    「放心好了,我的記性很好,說過的話絕不會忘記。」

    「嗯!」她心滿意足的點頭,期待地接過他手中的食物。「你買了些什麼給我?」

    「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所以就在巷子口買了碗鵝肉米粉。」他抓了抓頭。「不過我沒吃過,只是每回經過都看到很多人在買,這次乾脆買來吃吃看。」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可是只有一碗,你不吃嗎?」

    「我沒吃消夜的習慣,你吃吧。」

    子藜轉身回到矮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要把熱騰騰的米粉倒進保麗龍碗裡。

    秦洛剛看她笨拙的樣子,連忙阻止她繼續往下倒。

    「讓我來,不然你會燙到手。」

    「才不會,我技術很好的。」她逞強的硬是要自己弄,結果話一說完,手勢歪了一邊使得保麗龍碗不穩,整碗米粉頃刻間潑灑在她的大腿上,她尖叫著跳了起來。

    「媽呀好痛!」炙燙的熱湯整個灼痛了她的大腿,她痛喊出聲。

    「快點去沖水!」秦洛剛見狀又氣又急,於是不分由說的一把抱著她衝進浴室裡扭開水龍頭,直接用蓮蓬頭的水往她的腿上衝,但她穿著牛仔褲,無法知道是否有燙傷。

    「你……我不會看你,你把牛仔褲脫下來看腿有沒有怎麼樣?」現在不是尷尬的時候,他只想確定她沒被嚴重燙傷,但為了避嫌,他還是十分君子的別過臉去,然而仍一隻手扶著她肩膀,另一隻手抓著蓮蓬頭。

    子藜當然知道現在不是害躁的時候,因為她真的覺得很痛,而且沖脫泡蓋送的道理她也懂。

    於是,忍著灼燒般的痛楚,她動手想把牛仔褲慢慢脫下,但每回牽動腿上那塊被湯燙到的區域時,還是痛得無法繼續。

    「不行,很痛!真的很痛!我脫不下來……」她難過的迸出了眼淚。

    原來被燙到也是椎心刺骨的痛啊!怎麼她這陣子痛得還不夠嗎?她苦命的無語問蒼天。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把剪刀。」他當機立斷的衝回客廳搜出一把剪刀,返回浴室動手剪她的牛仔褲。

    「對不起,你的這件牛仔褲恐怕要泡湯了。」他神情凝重的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回答便奮力的開始用力剪開褲頭。

    也不管是否會看到她的小褲褲,他只擔心她的腿是不是燙傷得很嚴重,要不要立刻送醫院?

    然而子藜也沒法兒管那麼多,她也很怕這麼一燙會不會皮膚潰爛?

    終於,在他剪去被燙傷的那塊布料後,她也順利的褪去褲子,用水一再降溫。

    「是不是很痛?」他皺擰著眉心看她的大腿紅腫一片,很是責怪自己沒有盡到照顧她的責任。

    他的內疚讓子藜感到不知所措,畢竟這是她自己太笨,怨不得別人。

    「我看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要!」在他話還沒說完,她就激動的立刻打斷他。「我好不容易才從醫院出來,不要那麼快又送我回去。」

    「可是你的腿……」

    「不會有事的,只是一點點燙傷,又隔了那麼厚的牛仔褲,不會有事的。」她死命的搖頭。

    「不行,如果真有什麼事的話,那怎麼辦呢?」

    「你看,我的腿只是發紅,既沒有起水泡也沒有表皮潰爛,肯定不嚴重,買點燙傷藥來搽搽就可以了,好不好?」她哀求的拉著他的衣角說。

    對於她低聲下氣的懇求,秦洛剛這樣鐵石心腸的人卻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這……好吧,那你先泡在水裡不要起來,我馬上去買藥給你,知道嗎?」

    「嗯。」

    就在他要出去之時,她卻又喊住他:「秦……」

    「還有什麼事?」

    「可以……可以再買一次鵝肉米粉嗎?我……我好想吃噢。」她可憐兮兮的扁扁嘴。

    怔忡了兩秒,秦洛剛放下緊繃的情緒笑了。

    「當然可以——只要你不會再燙到的話!」

    不知為何,一見到秦洛剛臉上的剛硬線條放柔和,子藜心就驀地跟著釋然愉快起來,她用力點頭,像是保證絕對不會二次燙到。

    秦洛剛目光綿遠而深邃的探進她眼底深處,恍惚之間,像一把鎖鑰,「噹」!地輕脆一聲,輕易地就開啟了她的心扉。

    她的心靈震動,沒有躲開他內斂卻毫不矯飾的關注,也沒想過要去拒絕他漸漸明顯的情感。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感情創傷,她反而更害怕孤單,此刻有個人願意陪在她身旁對她好,她實在沒有理由抗拒。

    彷彿彼此都讀出那一份明朗化的默契,秦洛剛一轉身便走了。

    她躺進浴缸裡,靜靜回想著適才發生的一切。

    發覺雙頰在漸漸躁熱的同時,竟也有一種莫名的甜蜜,一點一點的攀上心頭。想著想著,不免心亂如麻,但是,她卻願意承擔未來可能的不安,讓自己再陷入一次。

    倘若,這一切真的不是錯覺的話。

    用什麼來形容現在的徐耿諒會恰當些呢?

    徐家凱想了許久,發覺只有「行屍走肉」四個字最適合他。

    他不清楚徐耿諒最後是如何與蘇子藜分手的,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徐耿諒應該不會比蘇子藜好過到哪去。

    他照常上班,成了工作狂,三餐不定時,下班回家誰也不理,飯也不吃,只會用酒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再拖著沉重的身軀去上班,沒多久就鬧出了胃潰瘍。

    可是他清楚知道,徐耿諒對蘇子藜有多內疚,他愈是愛她,愈是無法原諒自己,卻又找不到方式讓自己好過,也讓子藜好過。

    徐開銓痛心兒子竟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說歹說他也不聽,到了公司把所有雜七雜八的事全攬在身上,以為這樣可以忘卻失去愛情的痛苦。

    林梅雲在心疼兒子之餘,也恨死了那個蘇子藜,卻不知道一切錯誤來自於自己,還以為這樣的結局是好的,是他們想要的,殊不知他們毀掉的是一段原是美好的姻緣。

    不過徐家凱並不同情徐耿諒,他認為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沒錯,徐耿諒是個孝子,是富家公子中的良好典範,但他錯在不瞭解自己的父母,跟著父母的封閉思想一錯再錯,錯得一塌糊塗。

    就是因為料準了蘇子藜跟了徐耿諒會吃苦,他才會希望他們倆乾脆分開算了,不然她即使沒了王秉忠的攪局,這一生也不會好過到哪去。

    只是在他的心裡仍對蘇子藜抱有歉意,因為這樣間接的方式讓她水深火熱,是他一手造成的。

    當他從那間保齡球館打聽出蘇子藜的住處後,跑去找她卻鬧了個空城計,之後連續去了一個禮拜仍沒人出現,成了失蹤人口。

    沒想到再過個幾天去找她,卻是人去樓空。

    她去了哪裡,成了一個謎。

    畢竟他不是徐耿諒,無法多做揣測她的去處。

    只是心裡還是難受的很,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撫平她所受的一切傷害。

    暗下決定,一定要在當兵入伍前找到她的蹤影。

    今天是秦雨安和裴峻恩結婚的大喜日子。

    一早,秦洛剛和蘇子藜便陪小倆口到法院去,當他們公證結婚的親屬。

    晚上,小宴會的場子就在他們愛的小屋裡舉行,雖然地方狹小,但加上特別情商的頂樓陽台,兩層約莫容納三、四十人,而今晚宴請的佳餚美食,都是專請大飯店特別外燴訂作的,讓人不會感到絲毫的寒酸或草率。

    來參加的人大多以朋友、同學居多,還有車場的一些熟客。

    秦洛剛難得也換上襯衫、西裝褲招呼客人,對於自己妹妹能有個好歸宿,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多年好友、事業上的得力助手,心情更加塵埃落定。

    由於子藜大腿的燙傷未癒,因此秦洛剛還是不時守在她身邊,不讓她過度走動,關懷倍至的言行,一舉一動都看在旁人的眼裡。

    「子藜,我看你還是別走來走去的,我拿張椅子給你坐下來。」秦洛剛見她忙進忙出不免皺擰眉頭。

    「我既不是殘廢又沒有跛腳,為什麼不能走來走去的?」子藜不以為然,而且今兒個可以認識一票子的朋友,她開心得很。

    「看你這樣真像變個人似的,那麼我先前的提議考慮得如何了?」雨安在一旁笑著接腔。

    「提議?」

    「就是去百貨公司當專櫃小姐啊。」

    子藜看了看秦洛剛。「你覺得呢?」

    「這種事情還是要依你自己的意願作決定。」他中肯的道。

    「……其實我很想試試看,反正目前也沒別的選擇。」

    「那就好啦,到時候約個時間你就過去面試留個資料,應該沒問題的。」雨安高興的拉著她的手說。

    這時峻恩來到雨安的身邊,含蓄而深情的摟住她的腰。「雨安,我有個朋友遠從國外回來,我帶你去認識認識。」

    「噢,好啊。」

    「可以先把我可愛的雨安借走嗎?」峻恩不忘向秦洛剛禮貌的問。

    「當然可以。」秦洛剛點點頭發出會心一笑。

    他們離去後,子藜原想去拿些東西填肚子,突然,她注意到秦洛剛臉上的神情驟變,好似看到了什麼。

    「怎麼了?」順著他瞬間變冷的視線一望,令她不由得跟著一震。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男人叫孫傲騏,而他身旁的那個女人,是她曾經想過要幫助的賀嘉櫻。

    一聯想到當天被孫傲騏派人架住的情形,子藜也心情倏變,同樣換上一個厭惡憤恨的表情。

    怎知在她惡狠狠瞪住孫傲騏的同時,賀嘉櫻也妒火中燒的哀怨看著她。

    孫傲騏雖是一副高傲的來到秦洛剛面前,但卻沒有挑釁的意味。

    「你來做什麼?」秦洛剛十分鎮定,口氣上也保持沉穩,他不想在妹妹結婚的日子裡另生枝節。

    「來祝福峻恩,可以嗎?」他聳肩微笑,打出和平旗表示休戰。

    是的,曾經他們是那麼好的朋友,包括峻恩也是,若非峻恩和自己妹妹相愛,或許今日局面不會儘是如此。

    「當然可以,」秦洛剛頓了頓,滅了火焰深呼吸。「你等一等,我去找他過來。」

    他一走,子藜仍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對你還有點印象,」孫傲騏突然面向子藜挑眉一笑。「沒有想到你會因此而和秦洛剛在一起——」他故意諷刺的望了賀嘉櫻一眼!「你也很吃驚吧?以為自己的美貌可以戰勝一切,結果,除了我這個混混,看也沒有第二個人敢要你了。」

    賀嘉櫻不發一語,水汪汪的眼眸像要滾出淚來。

    事情會發展成今天的局面,連子藜自己都無法掌控,可是她並不會對賀嘉櫻感到特別的抱歉,畢竟她沒有和秦洛剛在一起,而秦洛剛也已經表明不喜歡賀嘉櫻了。

    「怎麼不講話?不會是忘了我是誰吧?」孫傲騏追加一句。

    「我沒忘。」她則是面無表情。

    「知道秦洛剛身邊多了個人,我還真是安心許多,」他故意再瞄了身旁人兒一眼。「這表示我的警戒狀態可以稍稍解除。」

    「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是嗎?」孫傲騏自認灑脫帥氣的撥了撥前額瀏海。當他沒有端出老大架子、表現出凶狠一面的時候,他幾乎稱得上是個挺風趣幽默的好人。「可是我剛才觀察了一下,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和那傢伙認識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他對女孩子那麼溫柔又那麼多話的,真是難得。」

    這回換子藜不接腔,但她注意到賀嘉櫻的臉色愈來愈難看,而孫傲騏搭著她肩膀的手也略為施力,彷彿在炫耀自己有多麼得意一般。

    「你不該耍我。」驀地,賀嘉櫻幽幽地說了這麼句。

    子藜微微一愕。「我耍你?」

    「你心裡清楚我為什麼這麼說。」她怨難而淒涼的冷笑。

    她確實清楚賀嘉櫻何以這麼說,曾經,她還傻呼呼的答應幫她和秦洛剛撮合的事,只不過後來無疾而終,自己也隨即陷入水深火熱中。

    孫傲騏有些狐疑的來回看著她們倆人,畢竟他認為這兩個女人該是互不相識的,沒想到她們的話還有交集的地方。

    其實那是他早已忘記,賀嘉櫻有一回去了一個女性朋友的家,當時他的手下沒弄清楚對方是誰,也因此他並不清楚這一切。

    這個時候,秦洛剛、裴峻恩及秦雨安三人走過來了。

    孫傲騏的注意力轉移到峻恩身上,他異常熱絡的迎上前去,握住峻恩的手給他一個友情的擁抱。

    「恭喜你呀,能把這樣的美嬌娘娶回家。」

    錯愕的峻恩在愣了幾秒後恢復鎮定,深深的注視著孫傲騏,他確認他的祝福非假,相識這麼久,他的話是否發自內心很容易辨識出來。

    「謝謝你,我很高興你這麼說。」和雨安交換微笑的一眼後,峻恩不忘牽住她的手並肩一塊。

    「不管以前我們有過什麼爭執,至少現在我倒是很希望咱們的友誼可以重新再來。」孫傲騏斜睨了秦洛剛一眼。「當然,很多恩怨情仇在一時之間是摒棄不了的,但我想你們總該給我一個機會,對不對?」

    峻恩有些不安的望向秦洛剛,無論如何,他和阿騏是一點仇怨都沒有的,可是為了顧忌到他們兄妹倆的感受,他不敢輕易點頭。

    若非今天是峻恩和雨安的大喜日子,秦洛剛絕不會輕易拉下臉來。

    「我可以忘記以往發生的一切,但你最好管住你身邊那個人,不要再替我製造爭端。」秦洛剛冷冷地道。

    賀嘉櫻的身子隱隱顫抖,她心知肚明秦洛剛挑明她是那個製造爭端的人。

    「那是當然。」孫傲騏豪爽的應答,對於他的暗諷不以為忤。「噢,對了,我還帶了份禮物來。」說罷,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方形盒子。

    「喏,這是給你和你那位嬌妻的,打開來看看。」

    裴峻恩猶豫了一下,明知不妥但又不能不收。

    接過盒子,清楚知道裡頭裝的是手錶,打開來,果然平放著兩隻對表,精緻的表身讓人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

    「喜歡吧?這可是我親自挑選的。」

    為了怕場面難看,秦雨安倒是落落大方的將盒子接手過去瞧。

    「嗯,這手錶肯定不便宜,讓你這麼破費,實在不好意思。」

    「哪裡,不過等到我和嘉櫻要結婚的時候,你們可不能缺席。」孫傲騏得意的說,卻讓身旁的人兒再度驟然變臉。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一定會到場祝福的。」無視於賀嘉櫻的痛苦眼光,秦洛剛面無表情的平靜回答。

    「這話是你親口說的,到時候若是反悔,我可不饒你啊!」孫傲騏有些陰冷的輕輕一笑。

    面對這些人的過去與未來,蘇子藜既茫然又擔憂。

    賀嘉櫻對秦洛剛死心塌地,孫傲騏對賀嘉櫻佔有慾強,夾在中間兩難的裴峻恩與秦雨安,還有她這個總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外人。

    她的人生始終單純不了,是因為她抽不開身,還是情願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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