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選後 第十章 希望曙光
    不待通報,提格拉茲等人直接衝入海神堡。

    比起上回波塞頓摔落火山下的慘狀,這回似乎也是同樣的慘烈。

    塞瑞圖與勞瑟歐兩人都快瘋了,他們上上下下地指揮分派著。疲於奔命的神醫頭痛欲裂,而在寢宮裡的屈荻亞看到了他,整個人就崩潰地哭了出來。

    她原以為自己夠堅強,然而,當波塞頓再一次體無完膚地出現她眼前,她根本無法壓抑心口的痛楚與煎熬。

    他說過要活著回來,但是,她卻感覺不到他還有生人的氣息。

    她一再告訴自己要鎮定,然而,她卻焦躁慌亂地拉住塞瑞圖的袖子。

    「他還活著嗎?救得回來嗎?」

    塞瑞圖什麼都沒說,只是凝重地看著波塞頓。

    伊南娜隨提格拉茲進入海神波塞頓休息的寢宮。被嚇呆的她,忽聞熟悉的聲音夾雜著哽咽,她一時間回不過神。

    是屈荻亞!

    當她分辨出那個消瘦、憔悴得不成人樣的女子是屈荻亞時,她差點腿軟地跪在地上。

    她還來不及思考太多事情,提格拉茲就突然自她面前暈了過去。

    「提格拉茲!」她驚恐地尖叫。

    歐魯斯從另一旁緊急地扶他,發現他面色發黑。「糟了,提格拉茲也受了嚴重內傷……」

    勞瑟歐注意到他們,於是派了另一名神醫前去檢視。

    「把他抬到這邊來。誰幫我先擦掉他身上這堆亂七八糟的血,我要知道他的傷口在哪。」神醫焦頭爛額地喊著。

    整個寢宮兵慌馬亂,神醫個個忙得不可開交,直至其中一名說了一句話:「達拉黑咒?」他語帶顫抖地看向塞瑞圖。

    只見塞瑞圖的臉驟然變色,迅速罩上一層更為冰冷的寒霜。

    「你說什麼?」

    「沒錯,是達拉黑咒,我原以為波塞頓會流黑血是因為亞奧勒斯施了什麼毒,但是經我仔細檢查,才發現波塞頓的五臟六腑都已敗壞,腦神經也被啃蝕殆盡,才會阻斷視覺神經,使他呈現失明狀態。」

    「但是……但是……達拉黑咒怎麼會發生在波塞頓身上?」

    「依照傳說,要施行達拉黑咒,必須屠殺世上七七四十九種毒獸毒蟲,取其致命的毒膽或毒液,以施咒人身上的鮮血加以調和,便成了達拉黑血。」神醫深深地歎息一聲並搖著頭。「事實上,這種毒咒已經沒人會去使用了,若說是凡人還有可能用此古老方法,但以我們神人來說,想殺害誰根本不需如此大費周章,尤其達拉黑咒是一種違抗天理的毒咒,除非真有深仇大恨,否則誰能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

    「這種毒咒有沒有解藥?」屈荻亞在一旁聽了,激動地衝上前來。

    神醫顯得很無力。「到目前為此,達拉黑咒尚未有解藥。」

    「你的意思是……」

    「我們治得了波塞頓上上下下的所有傷口,但唯獨這個……我們實在無計可施。」

    彷若青天霹靂,屈荻亞思緒化成碎片無法再作思考。

    「我上奧林帕斯去告訴宙斯這件事,務必請他們幫忙拯救波塞頓。」勞瑟歐二話不說,立即離開了這裡。

    「那現在呢?能不能先想辦法拖延波塞頓活命的時間?」塞瑞圖問神醫。他保持鎮定,明白此刻必須控制局面。

    「其實波塞頓已經不能算是活的了。他沒有脈搏、沒有呼吸、沒有生命跡象,如今唯一能做的是盡力阻止達拉黑血擴散全身,否則到時即使找到解藥,波塞頓身上的神經也被這些黑血啃光了。」

    「好,那你們就全力做這件事,就算……就算波塞頓到時真活不了,我也要他有個完整的軀殼。」塞瑞圖黯然地說。

    「是。」

    塞瑞圖走到屈荻亞面前,怒濤洶湧的火光在眼裡閃現。

    「為……」屈荻亞倉皇地退了一步。「為什麼這樣看我?」

    「是你下的毒?」

    屈荻亞渾身發顫,不敢相信地望著他。

    「你……你認為是我?」

    「這些天都是你在照顧波塞頓,不是你還有誰?」

    她只覺腦子天旋地轉,幾乎要昏厥過去。

    「是的,這些天都是我在照顧他,但是,我怎麼照顧他的,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她咬著嘴唇,眼中充滿了淚,蒼白的臉頰上湧現激動的紅光。

    塞瑞圖說不出反駁的話。

    「如果我要害他,又何必在害他之後還留在這裡等著被你揭發?」

    他面無表情。「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對波塞頓做這種事情。」

    「因為想不出來,所以犯人一定是我?」

    塞瑞圖煩死了,急於揪出加害波塞頓的兇手,但是他卻半點頭緒也沒有。

    其實他心裡也明白屈荻亞絕不會是犯人,那麼會是誰呢?

    「我知道是誰了。」半晌,屈荻亞冷澀地說了這句話。

    「是誰?」

    她昂起臉,陰鬱的目光淒淒切切。

    「碧特蕾,我的妹妹。」

    碧特蕾?

    聽到這三個字,伊南娜也抬起頭,不禁打了個冷哆嗦。

    她顫巍巍地走到了屈荻亞身旁,直至屈荻亞看到了她。

    「伊……伊南娜?」她驚愕地倒吸一口氣。

    「是我,我……我平安了。」

    雖然她們分離的時間不久,但是她們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滄桑感。

    伊南娜流下眼淚,抱住屈荻亞痛哭失聲。

    「太好了,伊南娜,你好好的沒事。」屈荻亞在淚中不禁帶著一絲笑容。「真的太好了。」

    「我讓大家擔心了,對不起……」伊南娜拚命抹著酸澀的淚花,然後急急地說:「屈荻亞,你為什麼在這裡呢?他們說波塞頓為了一名女子從火山上摔下,那人……」

    「不要說了,是我,我是那個害他的人。」

    「屈荻亞……」伊南娜有點害怕,覺得屈荻亞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像以往那般堅強,而且她的眼神竟是那樣悲傷。「你剛剛說,碧特蕾是那個下咒的人?」伊南娜在一邊都聽見了。

    「不是因為她來過這裡我才誣賴她,而是她那天碰了波塞頓的額頭,還謊稱她擦在他額頭上的液體是珍珠粉。」

    「可是波塞頓和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能原因有很多個,第一,她想把兇手的罪名轉嫁給我,因為上回選美我阻礙了她的計畫,她懷恨在心,想藉此報復我;第二,她以為波塞頓在中了達拉黑咒後會立刻死掉,這樣他就無法去赴亞奧勒斯的約,你就會死在他的手裡,但波塞頓是神人之軀,達拉黑咒沒有立刻發作。」

    「碧特蕾怎麼有這樣毒辣的心腸?真的只因她也愛著提格拉茲嗎?」伊南娜好難過,心痛地望向昏迷的提格拉茲。

    「愛有時也是一把利刃,可以毫不猶豫變成殺人的理由。」塞瑞圖沉重地說。

    「塞瑞圖。」屈荻亞知道他都聽進去了。

    「我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不管兇手是誰,他都休想遁形。」他信誓旦旦地道。

    奧林帕斯神殿

    「達拉黑咒?」天神宙斯一聽這名詞即蹙起眉。

    「我從沒聽過達拉黑咒有藥可解。」天後希拉雍容華貴的臉肅靜著,同情地看著勞瑟歐。

    「如果他的靈魂已經入地府,赫地司能挽回嗎?」勞瑟歐沉重地問。

    「不能,即使是兄弟,赫地司也不能漠視律法的公平。」宙斯正色道。

    「所以,除非找到解藥,否則波塞頓非死不可?」

    「沒錯,而且得在七天內,因為你說波塞頓已經斷氣,所以現在他的靈魂已經通往地府路上,一旦過了七天,任誰也喚不回他的命。」希拉點頭。

    「問題是,怎麼樣才能找到解藥呢?我連解藥是什麼都不知道。」

    眾神們面面相覷,個個皆是莫可奈何。

    絕望地離開神殿,勞瑟歐的心情無比沉重。

    然而當他要踏上代步卷雲,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請你等一等!」

    回過身,是個不知名的女神,她看起來優雅端莊,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花香。

    她微微一笑。「我是百花女神黛美拉。你是海神波塞頓的左右手之一,對嗎?」

    「你有什麼事?」他不解。

    「反正他都是死人一個,所以……不論用哪種雜七雜八的方法醫治他,都沒有關係吧?」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有個很奇怪的建議,不曉得你們能不能接納就是。」

    「你可以說說看。」

    「不妨用珂蒂馬若花的花瓣磨成粉狀,讓波塞頓服下。」

    「珂蒂馬若花的花瓣?」

    「這個方法有點荒謬,不過……試一試也無妨啊,對不對?」她聳聳肩。

    「可為什麼是用珂蒂馬若花的花瓣?」

    「因為珂蒂馬若原是一名小花神,具有自由意志,在凝聚了千年的靈性之後,說不定有解萬毒的功效。」

    「你確定?」

    「我不確定,但反正都是死,何不試一試?」

    不知怎地,黛美拉的話說服了他。

    「好,我會試試看這個方法,謝謝你提供這個法子。」

    「不謝,快去吧。」她微笑,打心裡欣賞起這個既性格又有魄力的男子。

    「再見。」

    他說完,踏上代步卷雲揚長而去。

    為查明加害波塞頓的元兇是誰,塞瑞圖來到了人魚宮。然而當尼羅斯發現碧特蕾的屍體時,她早已斷氣數時,身上每一寸皮膚皆泛著紫色與綠色的紋路斑點,很明顯是身中劇毒。

    尼羅斯痛失愛女不禁號啕大哭。塞瑞圖看到這個情形,知道真相已大白。

    碧特蕾為除心頭之患而宰殺七七四十九種毒獸,卻在無意間也染上劇毒,如今體內毒物發作,她也一命嗚呼。

    尼羅斯深知自己的過度寵愛才使她命該如此。他不怨誰,只怪自己未曾好好管教她,如今還間接害死了波塞頓,他幾乎無顏面對。

    塞瑞圖沒說什麼離開了。該死的人都已死去,不該死的人也已死去,他仰望著天,渾沌的天就和這渾沌的海一樣如此蒼茫。

    再返回海神堡,勞瑟歐已經回來。

    「怎麼樣了?」塞瑞圖忙問。

    「百花女神說,或許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值得一試。」

    塞瑞圖怔了怔。

    「我已經請屈荻亞前去摘取,能否有效,待會兒就知道了。」

    伸手去摘,才發現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如鋼鐵般牢固,根本無從摘下,連用力拔下都不太可能。

    雖然先前默禱過請求珂蒂馬若原諒她的行為,不過顯然的,她被拒絕了。

    屈荻亞坐在地上,眼睛直盯著花身,徹夜未眠與連串哭泣早耗光她的心神勞力。她再一次的掉淚,卻不是傷心的淚,而是極度忿怒的淚。她為著這樣的結局感到極度不甘心。

    「我都已經說對不起了,為什麼你還不肯讓我摘下花瓣呢?」她大扯嗓門對著珂蒂馬若花叫囂著。「我知道你擁有自由意志,可以作下任何決定,可是難道為了救人,只是一小片花瓣你都不願施捨嗎?」

    她愈說愈傷心、愈說愈不平。

    「波塞頓遠從伊利普羅達火山上將你摘下,你應該能明白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吧?不論他的身份是什麼,掉個一片花瓣嘗試著救他,你應該很樂意的,不是嗎……」

    突地,她停止哭叫,因為珂蒂馬若花早已掉下兩片花瓣,落在她的膝蓋前。

    屈荻亞欣喜若狂,一顆心怦怦地亂跳。她俯身輕捧起花瓣包在手心,一站起便奔往波塞頓的寢宮。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她過度興奮地邊喊邊叫,明知道這不過是黑暗中微弱的一線光明,但她深信著波塞頓可以活過來。

    神醫接過來,立即著手將花瓣磨成粉狀。

    「屈荻亞。」

    此時,伊南娜和提格拉茲進了寢宮。

    屈荻亞回過身,見到他們手牽著手,彼此緊靠著。

    「伊南娜……」她望向提格拉茲。「你的傷好了?」

    「嗯,有神醫的醫治就是不一樣,傷口很快就癒合了。」他點頭。

    「你們……」屈荻亞原本還不確定他們的感情如何,如今一看到他們這種親匿的舉動,立即瞭然於心。「一切還好嗎?」她勉力擠出一絲微笑,心中像有什麼微微刺痛著。

    「嗯。」他們相視而笑,各自都露出幸福與甜蜜的表情。

    「那……波塞頓還好嗎?」伊南娜看到屈荻亞黯然神傷的樣子,趕緊問道。

    「不知道。」她回頭凝視波塞頓。「沒人保證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可以救活他,現在是孤注一擲,已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們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神醫將磨好的花瓣粉加水攪拌後,一點一點的送進波塞頓的口中。

    屈荻亞屏息著走到床邊,握著波塞頓的手,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奇跡出現。

    「怎麼樣才能知道這花是不是解藥?」塞瑞圖問著神醫。

    「如果珂蒂馬若花是解藥,那麼波塞頓體內的達拉黑血應該會停止擴散,並且淨化血液,使其恢復紅色。」

    「要多久的時間?」

    「這……」神醫面有難色。「從來沒人試過,所以……我實在不清楚。」

    「也就是說,現在只能等待了。」他喃喃自語。

    等待,又是這兩個字。

    經過了漫長的等待還是等待,屈荻亞學會不再焦躁與浮動,只是──等待。

    「你喜歡波塞頓嗎?」

    等待中的第四天過去,伊南娜突然問了屈荻亞這麼一句。

    出乎意料的,屈荻亞半秒都未停頓地立刻點了頭,反倒是伊南娜驚動了一下。

    很難想像屈荻亞竟會欣賞波塞頓這樣的人……呃,也不是因為波塞頓其貌不揚,實在是由於他過去的風評不佳,脾氣又壞,所以她一直以為屈荻亞不會看上他。

    「那……」

    「我很奇怪對不對?」屈荻亞苦笑。

    「不要這麼說嘛,感情這東西本來就很奇怪,你預先想的跟後來愛上的,一定頗有距離。」

    「可是像你喜歡提格拉茲,他就喜歡你啦。」

    「那是特例嘛。」伊南娜害羞地說。

    「有時我在想……如果我沒有碰上波塞頓,生命會是怎樣的?」屈荻亞輕呼一口氣。「我知道,我還是會像以往那樣過下去,可是我現在卻不覺得後悔,即使……他很可能不會活下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跟我有相同的體會,在什麼都不愛的時候,覺得任何事情都不害怕,然而一旦愛上、一旦付出,就好害怕失去。」說著說著,屈荻亞一度哽咽,卻淚中帶笑。

    伊南娜走近她的身旁,安慰地抱住她的肩頭。

    「不會有事的,你們的愛才剛開始,奇跡總會出現的。」

    「奇跡……」好遙遠的一個名詞,到底值不值得相信呢?

    跨越希臘的海岸深入腹地,要度過許多島嶼走上大陸。

    當夜狂風淒淒,地獄的門檻遙望在前。

    徘徊的孤魂,我是跟著張望的一個,無情的催命鬼,歇斯底里地推我背膀。

    蹣跚的步伐,顫抖地阻止我千萬別行進,極目四望,何處是歸途?

    只想和你並肩,凝睇你的花容;相偎相依,聽你傾訴。

    我是否應再等你片刻,訴盡胸中愛意,我滿懷鬱悶,心底戰慄。

    啊!我欲語無言,肝腸寸斷,,我熱血沸騰,火辣直衝雙頰;

    我雙目失神,嘈雜聲震耳欲聾;我四肢顫抖,汗下如雨,面枯勝秋草,難堪死神纏……

    「啊──」震天動地的一聲嘶吼吶喊,掀起巨尺高浪,直破雲霄撼動整個奧林帕斯。天神宙斯自休憩椅上跌下,回憶那聲吼嘯──那是波塞頓的聲音啊!

    陷入瘋狂喜悅與忙亂的海神堡,上上下下都知道珂蒂馬若花的花瓣奏效,一度徘徊在地府大門的波塞頓,在第七天將命給搶了回來。

    他一方面快速失血,一方面快速製造新血。大家屏息著看他瞬間從槁朽之軀回復成完整的身體,個個緊張得快要不能呼吸。

    倏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圓睜,彷彿他只是熟睡,未曾死去;但是一下子他的目光又恍惚茫然起來,像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伸著手臂向前胡亂地摸索。

    「波……波塞頓?」屈荻亞急向前去握住他的手。

    「我……」他覺得頭重腳重,有個大石塊壓在他身上。他重重地呼吸。「我還活著?」

    「是啊,你還活著,因為你有心跳。」屈荻亞情緒千轉百回地撫著他胸口,欣喜若狂地說著。

    「你……你還在這裡?」波塞頓恍恍惚惚,顯得有些呆滯。

    屈荻亞來不及回答,幾名神醫便盡快檢視波塞頓的傷勢。

    「如何?」塞瑞圖關注道。

    「真是太神奇了,我本以為那朵珂蒂馬若花無效,沒想到她不但解除了達拉黑咒,還治癒了他身上每一處傷口。」神醫讚歎道。

    許多記憶此刻紛紛在波塞頓的腦子裡湧現,迅速而清晰地一一掠過。

    「亞奧勒斯……死了?」

    「是的,他死了。」屈荻亞回答著。

    「死了……」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哀悼他的死去。「那麼,我身上中的達拉黑咒……」他猛然想起。

    「解除了,所以你還活著。」她溫柔地輕聲說。

    「為什麼?達拉黑咒沒有解藥的。」波塞頓吃力地說著話。「是、是誰救了我?」

    「是你自己呀。」屈荻亞微笑地說。

    「我?」

    「是的,因為救你的正是珂蒂馬若花,而找到這朵花的是你自己。」

    波塞頓怔了又怔,慢慢理解事情的始末來由,包括加害他的人是誰,他們也一一告訴了他。

    「其實救我的人應該是你才對。」波塞頓深邃的瞳孔突然凝望著屈荻亞。

    屈荻亞愕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是你要我去找那朵花的。」

    「我……」

    眼看他們準備要深情相訴,在場閒雜人等皆識相地一一離開。

    而波塞頓感覺出自己的身體愈來愈輕盈,壓在身上那股重物感似乎慢慢消失,他的傷勢神奇地整個好轉。

    「你瞧,連疤痕都淡掉了。」他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傷已經癒合。

    「嗯,不管是感謝我,還是感謝你自己,至少我都感謝上天,讓我把你的命給要了回來。」

    「你?……」他愣著不動。

    不逃避了,她告訴自己,要鼓起勇氣將心裡的話說出。

    「或許從我第一次遇上你,我們的命運就纏在一起分不開了。如果你不會再變心,請容許我守在你身邊永遠照顧你。」

    波塞頓無比感動,心中如有溫暖的河水流過。

    「知道嗎?當我在黑暗間跌跌撞撞地奔跑時,唯一聽到的就是你嚶嚶泣血般的哭聲。我一直叫你別哭,可是你聽不到;我彷彿看到你為我哭泣的模樣,每滴眼淚都讓我無比心碎。」他想表現出心疼的樣子,無耐面部神經沒辦法聽話,反而扭曲得跟章魚一樣。

    屈荻亞在這樣的深情中,仍然禁不住噗哧笑出聲。

    「那你要怎麼賠償我?我這些天為你流的眼淚,快跟這浩瀚江水一樣多了。」

    「我願意再接受你給的考驗,不管是十個、二十個、三十個……我都可以去做。」

    屈荻亞正了正神色,相當嚴肅地板起臉孔。

    「怎麼,你想再一次喪命是不是?就算你能一再的起死回生,我也不要再承受這種精神上的折磨了。」

    「哦?你怕了啊?」

    「是,我怕了……」她抿抿唇,豁出理智與自尊,一咬牙便撲進了他的懷裡。「我害怕你又得去和死神報到一次。」她酸楚地喊。

    波塞頓乍時熱血沸騰、又驚又喜,她如此真情流露地投懷送抱,簡直是他此刻最佳的救命仙丹。

    他知道自己注定栽在她手裡,醉在她眼裡。

    「這一切是真的吧?」因為太真實,他忍不住低問。

    「是假的。」

    「那你喜歡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說過我喜歡你這句話嗎?」她驚訝地抬起頭。

    「你現在不是說了嗎?」

    「呃……那不算數。」

    「怎麼你說話不算話的?」他擰眉不爽。

    「這不能混為一談吧?」

    「難道你不喜歡我嗎?」他一時氣脹了臉。

    屈荻亞主動親吻他的嘴唇,看著他呆掉的表情。

    「我不止是喜歡你,而且還愛上你了。」

    波塞頓還是呆著不動,就像個無知又純情的小男生,白癡得教屈荻亞覺得可愛與好笑。

    「我們美人魚都是很熱情的,你沒嚇一跳吧?」

    「我……你不是在耍我吧?」他有些害怕。

    她搖頭。「你那麼高高在上,誰敢耍你呢?」

    「所以你……」

    「所以我們不要辜負眾人所望,趕快結婚生小孩吧。哈!」她又叫又笑,捏住他的鼻子吵鬧著。

    波塞頓不要她亂動,一把將她攬在懷裡重重親吻。莫名而喜悅的淚水從他這個海神的眼中流下,他的一顆心已被她全盤收服。

    「我愛你。」他深情款款地說。

    「可是你鬍子好刺人。」她皺著眉喘氣道。

    「我明天就去剃掉。」他一再吻她,口水沾了她滿臉。

    「你的力氣太大。」

    「下次溫柔點。」

    「你……」

    「噓!再說話我揍人了……」

    屈荻亞不說話了,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已經準備好為他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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