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靠近紅色鐵門,裡頭那扇木們忽然間自動打開,丁香草那張不化妝也白裡透紅的臉蛋兒接著出現,然後笑面迎人地打開鐵門。
「回來啦?」穿著卡通貝蒂的睡衣,上著卷子的劉海掛在額頭上,她全身還香噴噴地散發迷人氣息,一嗅就曉得她剛泡了個玫瑰美容浴。
「嗯。」脫了鞋踏上地板,童葭嶼疲憊不堪地把自己扔進沙發中,再沒多瞄她一眼。
「很累呀?」丁香草忙不迭將門鎖好,然後快速跑到沙發後,纖手按上好友的肩膀,溫柔為她按摩著。「怎麼今兒個又忙到這麼晚?」
「去醫院預約矯正O型腿的事。」因為確實很累,她便大剌刺地攤在那兒,享受著那酸酸痛痛卻能消除疲勞的快感。
「預約到了嗎?」她關懷倍至地問。
「嗯。」
「那什麼時候得去呀?」
「下禮拜五晚上。」
「喔……呃……吃飽了嗎?」
「嗯。」她懶洋洋地應。
「這樣……那麼今天,牟大千金還有沒有找你麻煩?」見她愛理不理,丁香草極力地找著話題。卻見童葭嶼忽然掀了掀眼瞼,往牆上貓頭鷹掛鐘瞄了一眼。「十一點了,你該去睡美容覺了。」「哎呀,別這樣,人家想多跟你聊一會兒。」她撒嬌地歎著聲音,兩手晃搖著好友的胳膊。
童葭嶼突地起身,害丁香草差點往前栽,卻見她打了個呵欠,拖著步履走往豬窩。沒有關門的習慣,待燈一亮,她把帆布袋拋進一個塞滿衣服的竹簍裡,有些凌亂且男性化的「閨房」裡,幾乎沒什麼女性用品。
「葭嶼……」丁香草不死心地探頭進來,而好友已經拿了衣服準備洗泡泡。「你什麼都不想說嗎?」
「說什麼?」滅了燈,童葭嶼面無表情越過她。
她嘻皮笑臉的露出潔白牙齒。「說說你那輛摩托車是怎麼來的。」
「碰」地一聲,童葭嶼已踏進浴室將門用腳合上,下一秒,稀里嘩啦的水聲從裡頭傳出,丁香草什麼答案都沒得到。
「算了,不說就不說嘛!耍什麼脾氣呢?」得到關門聲作為答案的丁香草一臉無趣地皺皺鼻子、嘟著櫻桃小嘴,慢慢地踱回她的香閨。
浴室裡頭,童葭嶼衣衫盡褪,整身赤裸浸於蓮蓬頭底下,讓放射的水花沖刷著扁平而沒啥看頭的身材。
雖說沒身材,但結實且小有肌肉的手臂與曲線從背面看倒也頗勻稱,只是身為女性卻少了前突後翹的特徵,說來是有點小悲慘。
朝著水柱閉眼仰起臉,腦中在這瞬間掠過一幕幕這兩天來發生的種種事端,只覺煩躁得欲教人發狂。
怎麼知道,那雙沉鬱深邃的眼,卻如鬼魅盤踞心頭,難以揮去……
日正當中,頭頂著毒辣無比的大太陽,童葭嶼揮汗如雨地端著熱騰騰的牛肉麵,到棚下最角落的桌邊坐下。
今天已是禮拜五,謝天謝地她也快熬過訓練期了。她一邊想著,一邊從竹筒中抽起一雙衛生筷,加了兩大匙酸菜、一匙半的辣椒醬、些許胡椒粉,接著發現眼前多了一男一女。
愣了一下,赫然驚覺其中那個女的是幾天前搶她車位的那個刁蠻女。
「你好,又見面了。」倪品螢皮笑肉不笑地逼近她臉孔,又倏地收回。
沒有搭理的打算,童葭嶼低頭將面與醬料拌勻,夾起麵條,呼呼地吹了幾下,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你很 嘛!向你打招呼居然不理人。」臉上笑容短暫如曇花一現,她繃緊了面孔,額上青筋微突。
童葭嶼慢條斯理地再喝了口湯,才抬頭瞥她一眼。「有什麼事嗎?」
「鑰匙拿來!」攤開的手伸到她面前,倪品螢極為高傲地昂起下巴。
「什麼鑰匙?」童葭嶼不解地蹙眉。
「你還想裝傻?」她氣憤拍桌。「你拿了林擎元的車鑰匙,每天騎著他的『閃電』上下班,當我是瞎子嗎?」
溫怒而不悅地放下筷子,童葭嶼冷冷反駁道:「他砸壞了我的車,現在我騎他的車代步,有什麼不對?」
「很抱歉,車子是我砸壞的,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承認了自己的惡行,倪品螢照樣得意笑著。「你說什麼?」她變臉站起身,卻見立在倪品螢身後的那名男子跨前一步。
「十萬塊夠不夠?」撫著被風吹亂的劉海,倪品螢這才好整以暇地溫吞站起。「賠你那輛破車,我想該是綽綽有餘才對。」
瞪著她足足十秒,童葭嶼突然不吭一聲地又坐回凳子上,繼續吃她的面。
「喂,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有?」倪品螢氣極地跺著腳跟。
「我沒時間和你討論這事。」說完這句,她吃相難看地拚命想將碗裡的麵條和牛肉塞進嘴裡。
「我不管,你現在就把鑰匙給我!」
童葭嶼還是不與理會,囫園吞棗試著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那碗麵,就不信眾目睽睽下她敢對自己怎麼樣。
怎麼也沒料到這個臭女人膽敢不理不睬,倪品螢牙關緊咬、雙拳緊握,有股衝動想要翻桌。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這個女人真的很煩,沒事硬是要找她麻煩,童葭嶼悶悶地想。
「我……」倪品螢想說出口,卻立即被身後的男子婉言阻攔。「小姐,這兒人多嘴雜,請您小心用話。」
「誰要你多話?難道我沒那腦筋嗎?」她沒好氣地惡瞪他一眼。
剩下最後幾口湯,童葭嶼乾脆直接端起大碗公仰頭喝個精光,之後用面紙抹抹嘴,起身從口袋掏出幾枚銅板交給一直在偷覷這兒的胖老闆。
「謝謝!」不忘禮貌說了句,她像個沒事人離開了麵攤,心想再不快些回公司小瞇一下,下午還不知得被操成什麼德性。
「喂!你不許走!」倪品螢霸道地追上去截去她的去路。
「嘿,你這個人煩不煩呀?我還得上班,不想在這裡跟你吵架。」她沉下臉冷冷瞪著這個傲慢女。「把鑰匙給我,我便不和你計較!」
「怪了,車子又不是你的,我為什麼要把鑰匙交給你?」
「那車子更不是你的,何況林擎元是我的男朋友,而你和他才是真正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劍拔弩張地嚷。
童葭嶼頓了幾秒,忽地想起那天的事,還有林鼎覺跟她說過的話,心裡的疑問突然間得到小小解答。
「不管你是誰,最起碼車子是他親口答應要給我騎的,你不服氣,儘管去找他理論,別像個潑婦在這邊撒野!」不想陪著她在這街道上丟人現眼,童葭嶼遠遠繞過她而走。
「你說什麼?」
倪品螢想再衝上前,但身後那名西裝筆挺戴墨鏡的男子卻面色凝重地伸出手臂擋住她。
「小姐,咱們走吧!很多人圍過來看了。」
「走開!」她忿忿不平地推開男子,逕自朝著童葭嶼的背大聲咆哮:「好,很好,你夠大牌!咱們等著瞧!」罵完,她這才氣嘟嘟地甩頭走人。
「神經病、瘋婆子。」邊走嘴裡邊嘀咕著,童葭嶼壓根兒沒回頭的打算,鑽出巷子,橫過幾個紅綠燈,回到了陽威大廈。
走進一樓員工休息室裡,她有些訝異那些女同事沒在睡午覺,而且一瞧見她便把原本高談闊論的音量降至最小,紛紛交頭接耳、七嘴八舌地聊著八卦,而這八卦讓童葭嶼認定是與自己有關。
看到昨天借她卸妝乳的那名女同事,她連忙打開鐵櫃將帆布袋取出,在裡頭翻找著那瓶小東西。
「啊,有了!」低喊一聲,她沒有考慮地直接來到盧琴等人的桌邊,把那瓶卸妝乳放到她面前。「謝謝你借我這東西。」
正咬著吸管在喝蘋果牛奶的盧琴只是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輕嗯了一聲。
童葭嶼很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是被排擠在外的人,因而放下東西後便要離去。
「喂,你等一下。」連紓葶卻突然喊住她。
停住腳步,她轉回頭看著這個還算和善的女人。「有什麼事嗎?」
施展著親切溫雅的笑容,連紓葶說道:「你……是不是昨天坐上『閃電財團』轎車的那個女人呀?」
「是的。」她直截了當地承認。
「哇……」鄭雅琪反應激烈地按著雙賴大聲嚷嚷:「怎麼會是你?我還以為會是咱們頂上那些女上司、女強人或首選花瓶呢!」
盧琴倒是十分鎮定,眼裡流露出某種不屑。「確實很奇怪,倒不知道你和『閃電財團』的人有什麼關係?」
「是沒什麼關係。」不喜歡她們這種諷刺性質的用詞與態度,童葭嶼微蹙兩道被修剪過的細眉毛,回以淡漠的口吻。她是很想和這幾個女同事打好人際關係,但看來是很難了。
連紓葶有些驚詫地揚起眉梢,桌子底下來回晃蕩的二郎腿突然停住,腳上那只桃紅色的圓鏤尖頭細跟涼鞋忽地掉在地板上。
「沒關係?這怎麼可能?」
「是啊,你要是和他們沒關係,他們幹嗎派那麼豪華的車子來接你?」鄭雅琪更是加倍嚷著。
「我只知我幫了一個叫林擎元的男人解圍,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原因。」
「什麼?」情緒失控且尖叫跳起的除了連紓葶和鄭雅琪,還包括幾個在一旁湊熱鬧的女同事。
「那不是股市大亨林鼎覺的獨子嗎?天哪……這太邪門了!而且……而且你說你幫他解圍?」連紓葶結結巴巴又有些歇斯底理地喊:「怎麼可能?他可是天之驕子耶,出門在外都有保鏢隨行,哪用得著你出面?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童葭嶼不想說話了,這麼多雙眼睛直盯著她瞧,令她十分不舒服。什麼股市大「哼」、天之「轎」子,她根本不懂。
「抱歉,我要去午睡一下。」甫要轉身,察覺身側站了個人,把她嚇一大跳,定睛一望,來人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張嚴肅且冷峻的生面孔,「你是……」
「你就是童葭嶼嗎?」
「我是,那你是……」
「我是採訪部的經理莊自強,可以借用你一點時間嗎?」
經理?她彷彿聽到後邊傳來小小的抽氣聲。「可是我要午睡。」
「走吧。」竟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他轉身便離開了員工休息室。
童葭嶼傻了幾秒,卻也不得不跟出去。
懷抱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她跟著這個莊自強進到偌大的會議室裡,突然明亮的日光燈,閃得她眼睛一時適應不良。
「據說你認識『閃電財團』的董事長林鼎覺,是不是真的?」他開門見山地直接問。
「林鼎覺?」
「他是咱們公司《風雲人物》一直極力爭取、想要採訪到的封面人物,但他作風低調、行蹤神秘,鮮少與報刊雜誌接觸,因此我們總是沒辦法順利採訪到他,連其它出版集團也是一再撲空。」雙手置放在身後,他神色凝重地走來走去,忽爾站定她面前,音調鏗鏘地說了:「不過很意外的,這回倒是他們主動和我們聯繫,表明林鼎覺願意破例接受專訪。」
聽了老半天,她還是不明白這事與自己有何干係?
「而這最主要的關鍵卻是在你身上!」說到這一句,莊由自強開始有些激動,他的脖子和臉孔似乎漲紅起來。
「我?」
「對,就是你!」
他開始步步逼近她,她則不爽地步步退後。
「和我接洽的那位特助說,只要你肯答應林董事長那天對你提出的要求,他就把獨家專訪權交給咱們陽威。」
往後瞟了一眼,快到壁邊了,於是她連忙閃掉,很不愉快地瞪他。
「莫名其妙,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接待人員,你們採訪部的事與我何干?」
「你別忘記你也是咱們陽威的一分子,當然與你有關!所以你非答應他們的條件不可,否則我立刻把這事呈報上去,你明天就可以不用來了!」莊自強凶悍地威脅她。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鎮定。「真是荒謬,我進公司也才幾天,你最後這句話我卻已經聽了N遍。」
「信不信由你。總之,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反正我也不曉得林鼎覺是要包養你還是要幹嗎。」
童葭嶼卻只是懶洋洋地瞥了眼手錶,心裡大罵三字經!
真衰!遇上一堆討厭鬼,害她連午覺都甭睡了。
「上班時間到了,抱歉我得走了。」不想再跟他牽扯下去,她推開厚厚一層玻璃門往外走,後頭的他在嘰喳些什麼,她都聽不清楚了。
唉,她到底招誰惹誰?為什麼平白無故冒出一堆腥膻事?
「噢,不會又來了吧?」
懊惱地拍打額頭,剛走出自動門的童葭嶼,欲哭無淚地望著公司正門口停放的那輛豪華轎車。果不其然,兩名保鏢一見到目標出現,沒兩秒已來到她面前。
「童小……」姐都還沒來得及說,童葭嶼已經翻白眼搶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上車就是了。」
那兩人彼此對望一眼,表情有些尷尬。
本以為這又是那個林鼎覺的意思,哪裡曉得一上車,赫然發現旁邊的座位還有別人在。
「你怎麼在這裡?」她驚訝地低喊出聲。
「很意外嗎?」坐在一旁的林擎元只是露出一個極淺極淺卻也極具魅力的微笑。
「是啊,我還以為又是你家……父親的傑作。」本想用「你家老頭」四字,幸好後來及時改正。沒辦法,她很容易把和丁香草的對話挪來日常用。
「倪品螢來找過你麻煩了,是不是?」他語氣平和地問。
「誰?」」問出口,她卻即刻頓悟他嘴裡說的那個名字是誰。「喔,就是上回和你在一塊兒的那女人對嗎?」腹裡牢騷傾巢而出:「沒錯!她今天中午在我吃麵時跑來,一直要我把你的車鑰匙交給她。」
「我知道。」
「你知道?」
「她下午也來找過我了。」淡淡的苦悶噙在嘴角,他有些無奈地聳肩。「可以想見你也被她煩了好一會兒。」
「哈!」兩手拍著大腿,她十足不以為然地眼睛向上一翻。「是啊!你們這對情侶還真奇怪耶,有什麼問題不能自己解決,要牽扯到我這外人身上?」
他臉色微微一僵。「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但她口口聲聲說你是她男朋友。」
「我知道,」低沉的嗓音聽來乾澀,漆黑如鑽的雙目深邃難辨。「她一直都是這樣,堅持著她的一廂情願。」
「一廂情願?」她精神微振地望著他,他的左臂靠著車窗,背脊則打直沒有後倚,簡單利落的翻領白襯衫和墨黑色長褲,讓他身上凝聚著某種憂鬱氣息。「這麼說來,你們根本不是男女朋友?」
「當然不是。」他與她對視,那目光在這秒綻出內斂的光華,引她心中一動,急忙別開眼去。
「呃……還有啦,不好意思誤會是你砸爛我的車,我今天才知道兇手不是你。」她放作若無其事地再道:「不過你也蠻無聊的,沒事背什麼黑鍋。」
「再怎麼說我也有責任在。」
「是沒錯啦,那……」她又扭過頭來定定盯住他。「那你今天把我叫上車幹嘛?」
「你很快就知道了。」他唇邊有意無意勾勒出一抹迷人笑痕,讓想作勢發火的她瞬間沒了抗議聲。
二十分鐘後,豪華轎車來到一家超大間車行前緩緩停下,有人替她開了車門,童葭嶼只覺莫名其妙,拖著帆布袋一踏到柏油地面,眼睛立即被一輛綁著綵帶、花花綠綠的重型機車給吸引住。
一體成形的灰銀色流線造型,亮銀色雲狀後照鏡,液晶操控面板,與林擎元那輛摩托車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由自主地來到車邊,她目不轉睛地瞪著這輛訂作且「獨一無二」的車子,整個人不禁興奮起來。
「哇!好棒的車子!」
林擎元來到她身側,一串同樣有銀閃電標誌的車鑰匙出現她眼前。
「這是……」她一臉納悶地將視線移到他波紋不驚的臉上。
「她弄壞了你的車子,所以這輛算是賠償你的。」
「賠償我的?」她瞠目結舌地驚叫出聲。「用這麼昂貴的車子?」
他喜歡看她那誇張且不矯揉造作的表情,令他莞爾一笑。
「是的,還有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不會吧?」抓抓後腦勺,她顯得十分無措。「我……雖然我覺得自己是該被賠償,但是,這車太貴重了。」
「你不要?」車鑰匙繼續在她眼前晃動著。
嚥了嚥口水,童葭嶼只覺心中天人交戰。開玩笑!她當然想要這種又炫又拉風又可以飆速的車子。
「對我而言,它只是一輛普通的摩托車,收下吧!」他沒有猶豫就拉起她的手,將鑰匙放進她微微滲汗的掌心中,然後同時一愕。
這小小的個動作,在兩人心底起了化學作用,莫名的悸動與顫慄,難言的情愫與心跳,這兩個不該交集的天之驕子與男人婆,怔忡地凝視對方,意識到原有的生活將不再平靜,將因對方而驟生波濤。
倏地兩手分開,雙方皆感到有些尷尬。
「抱歉……」
「呃,好吧,」為了衝散適才窘迫的氣氛,她佯裝爽快地將車鑰匙迅速收入袋中。「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還有,」她連忙在袋裡找著他的另一串鑰匙。「你的車鑰匙我順便還你,免得她又來找我催討。」
這回,她用「給」的方式交付到他手裡,且不去理會心底該死的悵惘感覺。
「一塊兒吃個飯?」他突然問。
「好啊,」她答的爽快又自然,一手抓著帆布袋將其掛在後背肩頭,一手撐腰,昂起的臉龐清爽明朗,有著罕見的帥氣美。「不過由我請客。」陽光般的笑顏還帶點霸氣的性質。
「為什麼?」
「因為我拗了你一輛摩托車啊。」
不知怎地,就算他十分清楚她並非是個美女,但她直率大方的應對卻讓他覺得自己深受吸引。「好,就讓你請,你想吃什麼?」
童葭嶼指指他身後,笑容變得詭譎。「吉野家,我只請得起這種價位的。」
「那就走吧。」他倒也瀟灑。
談妥地點,兩人神情愉快地並肩穿過馬路。
然而另兩位隨身保鏢卻瞪直了眼,你看我、我看你,一臉不可思議。
「吉野……家?」
點了兩份最愛的雙寶餐,童葭嶼一手端著一份,高高興興地走到二樓。見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便走過去將其中一份放到他面前。
「你真厲害。」看著她強而有力的兩隻手臂,他由衷說道。
「我說過別小看我,我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樣。」她不介意在他面前表現出好強的一面。「你們男人做得到的,我也做得到。」喝了口冰檸檬紅茶,她開始動筷。
「看得出來。」
「你的傷還好嗎?」塞了塊雞肉到嘴裡,她的吃相還是十分不雅。
「差不多快痊癒了。」
「那就好。」她突然想起什麼。「對了,那些找你麻煩的人是誰呀?」
他沉頓了下,不知該不該說。「他們是倪品螢找來的。」
「嗄?怎麼又是她?」
「很可怕的女人,不是嗎?」一提及這個名字,他變得有些麻木與淡漠。
「是因為那天的事情?」
「嗯。」
「天哪,她是不是『這兒』有毛病啊?」她沒好氣地指指頭殼。
「她父親是倪幸天。」
「倪幸天?」這名字有點耳熟,她思索了好久,想在空蕩的腦子裡尋出線索。
「倪幸天是立法委員,和黑道有掛勾的那個。」
她忽一擊掌。「啊?原來如此,難怪我總覺得聽過這名字。」
「她父親在政壇上有相當的權勢與地位,誰惹到她誰倒霉。」他搖搖頭,沒怎麼在動的筷子顯示他食慾不佳。
「確實……」童葭嶼也停筷看了他幾眼。「你也真是可憐,怎麼會被她給賴上了?」
「所以我父親才會希望找個女孩子來充當我女朋友,借此擺脫她。」
「呃……」聽到這句,童葭嶼的耳根子不覺一熱,趕緊低下頭繼續吃飯,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但其實,他說這話也沒特別用意,畢竟他那日也是持反對票。
「你放心,我父親不會強迫你的,我寧可找個真正喜歡的女孩子,也不願隨便找個人充當假裝。」他的話說得雲淡風輕,聽在她耳裡卻有些刺耳。
「才怪!你爸根本沒有死心,他賊得要命,動腦筋動到我公司來。我們公司主管還下令給我三天考慮,否則要讓我捲鋪蓋走路。」她埋怨道,把今天莊自強說的話全數報怨給他聽。
「怎麼,」林擎天錯愕不悅地擰起眉。「他真的這麼做?」
「真有夠卑鄙的!而且世上那麼多女孩子,為什麼你爸偏偏找上我?」她不爽地攪著碗裡的飯。停頓好一會兒,他慢條斯理地作出回答:
「因為……你會拳腳功夫。」
「嗄?」
這是什麼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