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著往杭州方向的路徑,路寒袖賣老命的帶頭疾奔。
原本可以輕鬆施展輕功享受馳騁快感的秋漾影,由於搞不清東西南北,只得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頭緊追著。
柳腰一轉拐了個彎,秋漾影明眸一亮,料不到跟著這位「慢郎中」還追得上她們。而當她瞧見擋在盧雁妤和杜映淳面前的一堆黑衣人時,心底已有了譜。
她迅速地趕前一步,將路寒袖拉過來隱在一棵大樹後邊,為的是想先瞭解狀況隨機應變,怎知匿藏不一會兒,兩人的形跡就已敗露。
「真失敗!」對方撂下的狠話猶在耳邊盤旋繚繞,她嘴裡懊惱地自語。「怎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現在怎麼辦?」路寒袖緊張地貼著樹幹一動不動,總覺得外頭陣仗挺嚇人的,以他三腳貓的功夫,出去肯定討打!
「用不著怕,那夥人的樣子看來也是中看不中用,咱們出去會會,非必要就別動手。」
「別開玩笑了!」他瞠目低嚷,探出頭去偷瞄那個穿著一身墨綠長衫、氣勢威嚴的高壯男人,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立刻縮回腦袋瓜。他臉色發白,嘴角在抽搐。「咱們昨兒個壞了他們的好事,這會兒他們的老大都出面了,我們若不被圍毆也太奇怪!」
「你未免想得太嚴重了,我相信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都很講道理的,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傷人。」
「你確定?」
「確定!不信現在試試!」點個頭,她不由分說的逕自朝外閃出。
儘管在心底直犯嘀咕,但路寒袖還是硬著頭皮現身,還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你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抱拳禮貌一揖,秋漾影的臉上旋即出現甜美笑容,存心要讓他人無法對著她的笑臉輕易動怒。「小女子秋漾影特來向諸位大爺們請安。」
為首男子神情陰沉地一掀眼臉,定定鎖住她那張刺眼面孔。「請安?」
「是啊,容我討教您的尊姓大名是?」
「你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他冷冷回應。
沒有一絲不悅湧上她仍舊清新燦爛的笑顏。「這樣啊,那我該如何稱呼您呢?這位滿臉怒色的大爺?」
「放肆!知不知道你在對誰說話?」旁邊另個年約四十出頭的魁梧大漢出聲斥喝。
「咦?我當然知道啊!」她故作驚訝的指指綠衣男人。「就是他呀,怎麼搞的,說了老半天你還看不出來?」
「你說什麼?!」大漢臉色驟變,往前跨出重步。
「真糟!」她更加錯愕的伸出春蔥纖指半掩櫻唇。「你不但眼睛有問題,耳朵也不大靈光,和你溝通真是困難。」
「你!你找死……」
間接遭到羞辱的大漢幾乎要抽出腰際大刀,但身側的男子神情嚴肅地舉手一攔,口中同時斥喝道:
「退下!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手。」
「是。」大漢寒著怒容,極不甘願地向後退去。
「哼,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我倒想問問,她們究竟與你何干?你非得插手管這事?」
「這個問題問得有意思,」秋漾影不疾不緩的微笑回答。「因為我確實和這兩位姐姐毫無關係,不過,大家都是出來江湖上混的,相信您也聽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句話,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見死不救。」
「沒有人要置她們於死地,你這閒事未免管得多餘。」
「多不多餘,要問問當事人才知道吧?」臉兒一偏,望向了杜映淳與盧雁妤,她微微攤開手。「你們說呢?」
「她說的沒錯,你派你手下暗中強抓我回去的作法,任誰遇上都會伸手阻攔。」杜映淳面無表情的冷聲附和。
「之前我已用盡各種方式,既然人情攻勢無效,莫怪我只能使出這種極端的作法。」
「不管你如何軟硬兼施,我說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在這瞬間,秋漾影似乎嗅出一股危險氣息,她直覺地朝杜映淳的身邊靠攏過去,緊盯著男子那雙陰沉憤怒、激射出火光的深眸。
「現在你應該知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聰明的話,請你閃至一邊!」這話是衝著秋漾影說的,他不容許自己的耐心一再被考驗。
秋漾影愣了愣,意識到這事非但棘手,而且麻煩得很。
怎麼辦?她究竟管是不管?
始終杵在一邊的路寒袖在這刻突然跨步向前,握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身邊拉過去。
「已經夠了,這事到此為止,我們就別再管下去了!」
沒料著路寒袖會如此聲色俱厲的說出這句,秋漾影反應不過來的側臉望他。目光漸往下移,瞪住他厚實手掌停留在自己的雪白藕臂上,那熱熱麻麻的異樣觸感,令她呆了呆方才回復正常。
「為什麼?」
抽回手,他隱忍地壓低語氣與她溝通。
「你看不出他們確實是認識的嗎?也許是因為發生了什麼誤會,所以她們兩個才會離家出走。我們若再不知好歹硬要插手管,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說的是挺有道理,但是……」不知怎的,秋漾影就是不太放心。那殘留在她藕臂上的熱度,若有似無的激盪得她的心有如小鹿亂撞。「但我們不是要追查葉紅萸的事嗎?」
「葉紅萸」三字一出,在場所有人的沉著面容皆起了大變化。為首男子波瀾不驚的按下心中震驚,迅速以凌厲目光橫掃眾人一眼,是以徒眾們立刻恢復鎮定神情,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杜映淳想開口說話,一張唇,突覺眼前一個人影逼近,四肢頓感僵麻,腦部起了大暈眩,唔地一聲,她攤軟地倒進一個熟悉的胸懷裡,眼中閃過他俊逸的模樣,隨即失去意識。
盧雁妤驚恐地瞪大眼想發出聲音,卻被男子的嚴厲眼神嚇得噤聲不語,而後其他人迅速將她牢牢制住,點中穴道而沉沉昏過去。
種種變化快得迅雷不及掩耳,當秋漾影察覺想挺身阻止已是來不及。
「你們在做什麼?!」她輕喝一聲,欲問到綠衣男子的面前,卻被六、七個彪形大漢的魁梧體形擋了下來。
「你再上前一步,休怪我們不客氣!」漢子們沉聲說道。
「喂!你要把她帶到哪裡?」秋漾影一徑地朝那為首男子大喊著。
但他已不再理會她,將杜映淳安置在適才那輛馬車上,朝身邊侍從使了個眼色,自己便鑽進車廂中。
馬車前頭已有人坐到車伕位置,動作飛快地執起韁繩斥喝一聲。「駕!」立刻絕塵而去。
「等等!把話說清楚!」
秋漾影想追上去,但路寒袖又再次阻止她。
「你做什麼?別再 這渾水了!」他氣急敗壞的死命拖住她的手臂,不讓她繼續前進。
同時間,其他人護送馬車全匆忙離開,徒留秋漾影不甘心地在原地跺著腳,捶胸頓足好不懊惱。
「哎呀呀,這樣放他們走了,那我們要追查葉紅萸的線索不就斷了?」
路寒袖怔了怔,他的腦袋總是無法同時思考兩件事情。極力思索了其中的連貫性,他自我安慰地道:
「這……反正我們又不能確定葉紅萸的失蹤和他們有關,何況這樣的人我們惹不起,還是算了吧。」
「你真的很不會察言觀色耶,難道沒發現他們是聽到我講出『葉紅萸』三個字之後就急急忙忙的走人?」她撇了撇唇。「而且還用了那麼激烈的方式,直接點了杜映淳的睡穴讓她暈過去。」
「——真是這樣嗎?」他一臉茫然。
「不然呢?當時我分明看見盧雁妤一雙眼睛裡像在對我透露什麼訊息,偏偏我一時沒看懂!」她蹙緊眉梢,愈想愈是氣惱。
「要不我們現在追上去還不遲。」側首一想,他立刻改回。
「沒用的!他們既然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們是誰,就不可能讓咱們追得上。」
「總會有人知道這些人的來歷,我們可以回那個鎮上四處打聽。」
「怎麼問?」
「就問有沒有人知道這些黑衣人是誰啊?」
「他們這樣神秘兮兮的,又專在夜裡活動,你認為有人會知道他們是誰?」她身子微傾,睥睨著他,心裡「佩服」著他的簡單思想。
她這一問又難倒了他。他又難堪又窘迫的硬是挺起胸膛。
「不問問怎麼知道?而且說不定就是有人瞭解他們的底細,不是嗎?」
頓了頓,她咕噥著頹下雙肩。「好吧,聽你的就是,現下我們也沒得選擇,我也沒其它法子可想。」
「又沒得選擇!怎麼我們成天都沒得選擇?」只要一聽到「沒得選擇」四字,路寒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誰曉得呢?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喂喂喂,你現在是在怪我嗎?」
「不怪你怪誰?」她聳肩反問。
「你……」
「還有一件事。」
「還有什麼事?」他正色地打起精神。
她逼近他正經八百的臉孔,用指尖戳戳他始終停留在她藕臂上的手掌。「已經很久了,你現在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了?」
「咦?」他駭一大跳,不明白自己何時將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他慌慌張張的急忙撤回,俊容頓窘,耳根發熱。
「難、難怪我全身不舒服,原來是因為抓了只在流汗的豬蹄膀。」他嫌惡地做了個噁心的表情,好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是嗎?我才覺得討厭,活像被一隻拔掉毛的白斬雞給蹂躪了。」她嗤哼一聲,揚起的清容卻帶著戲謔的笑意。
「你、說、什、麼?」
「我說你弱不禁風的,實在很可憐!」秋漾影同情地望他一眼,哀聲歎氣地搖頭晃腦。
「好、很好,我弱不禁風是吧?沒關係,那你一個人去闖蕩江湖就好了,別死賴在我身邊不走。」他氣得甩頭走人。
「好啊,如果有人已經忘了在杭州城外說過的話,我也就認了!」微皺鼻子,她故作瀟灑地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兩人背對著各自往前行去,拉開的距離並沒有因為移動的緩慢而縮短,他們誰也不回頭,誰也沒停下腳步,就只是不斷走著。
但明顯的是兩人邁開的步履漸漸猶疑遲滯,每一步都踏得艱辛,跨出去的腳既收不回也不能停,只好用極慢極慢的速度前進著。
儘管心裡有氣,但路寒袖不是個背信忘義的人,他答應她會平安帶她回杭州城,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棄她於不顧。雖然他自忖她的安全絕無虞慮,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把她丟在這荒郊野外實在不妥,況且她還是個路癡,他沒幫著認路,她一定在這片林子裡迷路到老死。
秋漾影同樣愈走愈感不安,雖然她對這兒人生地不熟,但憑藉著自己一身好膽識,應該不至於遭人欺掠才是,大不了多問些人返回杭州去。可是,如果把這個笨傢伙丟在這兒,未免於心不忍,他又沒什麼功夫底子,萬一遇到壞人,肯定只有吃癟挨揍的分。
思及此,兩人同時回首出聲:「我覺得……」察覺對方竟也正好駐足轉過身來,不禁愣了一愣。
「你……你要說什麼?」他不減傲然神色,從容地問,無奈兩人之間已隔了好大一段距離,不扯大嗓門說話對方根本聽不到。
「那你又想說什麼?」她也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你先說,免得待會兒我不想聽了。」
「沒關係,還是你先說,先說的先贏,我這人很大方的。」
「你這樣分明是要我佔你便宜,不不,還是你先說。」武功造詣不深的他,喊起話來格外吃力。
「就叫你先說,你婆婆媽媽的推辭個什麼勁呀?」她沒好氣地吼。
「我就要你先說,你再 嗦我可不聽了!」他也一副抓狂樣。
秋漾影倏地抿唇不語,雙手橫抱胸前,挑著柳眉斜睨他,倒要看看這傢伙幾時才要拉下臉。
「怎麼,你究竟說不說?」
她置若罔聞的輕哼,扭頭望向遠處天邊的崇山峻嶺。
路寒袖簡直被打敗了,他這是招誰惹誰?再喊下去喉嚨恐怕會痛到流血。
罷了、罷了!
他認栽地舉足往她的方向邁去,邊走邊感歎。
「走了走了,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擦肩自她身邊經過時,他丟了這麼句話。
「我才沒有耍脾氣!」她不爽地在他背後嚷,一邊跟上腳步。
「既然沒有,剛剛要你說話你又不說。」
「是你先說我的,你還敢說。」
「好好好,都是我不對,全都是我的錯,可以了嗎?」他自暴自棄的妥協了,不管她數落什麼全都認了。
「本來就是嘍!你知道就好了。」她洋洋得意地點頭。
「唉……」
兩人一前一後的朝來時路走,沿途山山水水根本無心欣賞。半晌,瞧見一個年約三十出頭的男子,神色驚慌又滿臉痛苦的倒在路邊呻吟,一條腿汩汩流血,不斷抽氣打滾,秋漾影立即奔了過去。「這位大哥,你怎麼了?」
「我……我……」他臉色發白、嘴唇發紫、全身冒著汗水,見到他們卻支支吾吾的。
路寒袖毫不怠慢的檢視他的傷口,撥去男人褲管邊的樹葉與校梗,迅速取出一條白帕綁在傷口的上端。
「這是你自己跌倒撞到的嗎?」
男人有些驚懼地來回張望著兩人,欲言又止。
「別緊張,我們又不是壞人。」秋漾影不解他何以如此害怕。「你住哪兒?我們扶你回去吧。」
見他們確實不像剛剛那一夥人,男人這才稍稍安心地點頭,顫抖地發出聲音:
「我……我就住在離前頭那個鎮不遠的山邊。」
林野山麓邊,一棟狹小寒酸卻樸拙可愛的茅屋,傍著一條蜿蜒小溪而建,屋外圍著一圈半人高的籬笆。籬笆內有兩方菜圃,各自種植了不同的蔬果,綠意盎然,菜圃旁放有一排曬衣用的木桿,艷陽正炙,桿上掛著幾件粗布衣衫與兩件男人的灰色長褲,還有幾件稚齡孩童的可愛小衣,看起來像是剛洗刷完畢上架不久,尚在滴水。
在曬衣桿後端草地上有一個竹簍子,裡頭養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大母雞。有個身著素色衣裳、青布裙子的女人,頂著烈日在為簍子裡的母雞添清水,之後便開始灑水澆菜,細心地彎腰拔除雜草。偶爾她挺直身軀望向溪邊玩水的那對寶貝兒女,嘴邊不經意地湧起幸福微笑,那抹笑容雖淡,卻比日正當中的陽光還來得刺眼美麗。
驀地,有人推開了籬笆的竹門,她訝異地抬眼一瞧,隨即驚叫出聲,手裡握著的勺子掉在地上。「玄儒!」婦人急切地迎了上前。
「別緊張,我沒事的。」被好心人扶著進家門的梁玄儒虛弱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怎麼回事?你的腿怎麼了?你……你……」焦急得眼淚都快蹦出來的孟湘菱,看到那沾染了大量血跡的褲子,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位大嫂您別急,先把他扶到床上躺著再說。」秋漾影忍不住說道。
「我……」孟湘菱紅著眼眶望著這兩個陌生男女,這才趕緊帶頭進了屋裡,讓丈夫好好躺下。
「事不宜遲,麻煩大嫂您快去請個大夫前來瞧瞧。」路寒袖一邊用剪刀將男子的褲子剪破拉高過傷口,一邊對那女人說著。
「那他要不要緊、要不要緊呢?」
「他不會有事的,你還是快去吧。」
「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孟湘菱轉頭飛快地跑出茅屋。
「真……真是抱歉,要這樣麻煩兩位。」即便疼痛難當,梁玄儒仍試圖說些什麼感激的話。
「這樣的客套話請免了吧,你現下受了傷,倒不如閉嘴乖乖地等著大夫來為你上藥包紮。」
「嗯……謝謝。」
「漾影,麻煩你去弄盆乾淨的水來,他的傷口不先處理不行。」路寒袖對秋漾影說道。
秋漾影愣了一下,因為他順口而出的「漾影」兩字,叫得恁般親近自然,彷彿他們關係十分密切要好。
但她沒去糾正他的叫法,反而乖乖地嗯了一聲便尋到灶房去。
他和她之間的奇怪關係,好像突然之間有了論定一樣,而她竟出奇溫馴地接受了,雖然她想問問他,為什麼突然喊了自己的名字?
卻忘了問自己,幹嗎樂不思蜀地邊走邊竊笑?
尋著了一隻水盆,陶缸裡的水已經快沒了,她想起適才走來時遠遠便聽見流水潺潺聲,知道這臨近就有一條溪河,於是便出了屋外。
「嘻嘻……哈哈哈……」
人還沒走到溪邊,一對約莫七歲上下的漂亮娃兒正在岸邊玩耍,她不覺眼睛一亮,很快地來到他們面前。
「你們好!」她笑容親切地打著招呼。
男娃兒與女娃兒紛紛抬起粉粉的一張臉蛋看她,然後也綻出燦爛的笑顏,但這笑容來得快去得快,小男孩警戒地護在妹妹面前。
「你是誰?」
「你們應該是那位大哥的兒女吧!長得真漂亮。」她欣羨地說著。
女娃娃瑟縮在哥哥身後,卻忍不住一再望著這個親近可人的大姐姐。
「怎麼不說話?哇,瞧你們玩得全身髒兮兮的。」
「你……我不認識你。」
小男孩理直氣壯的以為說這一句話就可以把她趕走,但她卻又靠近他們一些。
「喂,你們叫什麼名字呀?」
「我是小……」話說一半被哥哥粗魯的手給搗住了口,小涓兒可憐兮兮地看著秋漾影,露出無辜的表情。
「不說就算了,不過,你們的爹受了傷躺在床上,你們要不要快回去看看他呀?」
兩個小娃兒同時因她一句話而瞪大了眼,突然間,小男孩拉著妹妹的手就往茅屋方向跑去,倒把秋漾影給嚇一大跳,呆佇一陣,差點被大太陽給曬昏頭,趕緊撈了水也跟著返回。
不久,孟湘菱帶著大夫來替梁玄儒看了傷勢,表明未傷及筋骨,並無大礙,只是這皮肉傷也夠他躺上十天半個月才能癒合。
大夫走後,孟湘菱淚眼汪汪地坐在床榻邊,不明白天未亮就接下一筆大生意而出門的丈夫,怎會落得如此狼狽?
她心疼地為丈夫擦拭身上多處髒污,看他疲憊的倦容沉沉睡去。
然而不論心裡有多麼難過,還是得強打起精神張羅晚餐,可不能讓兩位好心救了丈夫的恩人餓了肚子。
見他們打算離去,她倉促的起身挽留。
「兩位恩人千萬留步,家裡雖然沒什麼好菜色,但這頓還請務必賞個臉。」
「那怎麼好意思呢?」秋漾影搖頭,一再推辭。「何況我們也沒做什麼,不過是將他扶回來而已。」「您這麼說,就是不給我面子,要是他醒了知道我沒留住你們,肯定會怪我的。」孟湘菱堅持。
此時,小涓兒與小溪兒知道這兩個人是救了爹爹的好人,滿臉崇拜地望著他們,安安靜靜地待在一邊,不吵也不鬧。
看著這兩個小娃兒希冀的眼神,秋漾影再說不出一個不字。
「唉,好吧,那我們只好叨擾了。」
然而這一留,卻也留出了希望曙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