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居裡,華熙正悠閒的一手端茶,一手閱讀著一冊書卷,四面豐富的藏書與古畫是荷風居內唯一的裝飾,四面洞開的花彫木窗一年四季荷風送進,是取名荷風居的由來。
相對於華熙這少爺的悠閒,站在一旁悶悶不樂的吳蕭,看起來就更加的氣急敗壞且煩躁不安許多。
「你已經站在那裡快一個時辰了,該歇歇腿了吧?」華熙終是沒他的耐性,放下書卷,微笑的望著。
「除非少爺答應我,讓我好好罰那個丫頭,否則我就一直站在這裡不走也不坐,直到我倒下為止。」
吳蕭已經被陸黎兒氣得快要去掉半條命了,就為了先前少爺一句「她的手受了傷,別讓她幹活」,就讓他被那丫頭整整壓在底下半個月,說不得、罵不得、罰不得,他吳簫何時這般窩囊來著?「那個丫頭?誰?」華熙不解的挑挑眉。
「誰?少爺,你不會壓根兒忘了你在半個月前特地交代我要好好照顧的那個黎兒丫頭吧?當時你還親自替她受傷的手上藥。」
「你說的是你撿回來的那個女兒?」華熙想起來了,想到那個頑皮的小女娃,唇角不由得便逸出笑容。
「她不是我女兒。」他慎重否認道,「她是我買回來的……不,是在路上撿回來的丫頭。」
天啊!差點氣到語無倫次,可見他真的是太生氣了!
華熙笑著直搖頭,「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人是你帶回來的,她怎麼了?你從剛剛一進門就悶著氣不說話,難道就是因為她?」
他還以為吳大總管又對他出去玩了半個月,不管府裡的事不滿,所以跑來做無言的抗議了呢,搞半天原來不是因為他,難得啊,吳大總管的心思終於從他的身上移到另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還只是個他撿回來的丫頭而已。
當真是一物克一物。
「就是,那丫頭因為你一句要我好好照顧她的話就無法無天過了頭,我要辭去奴婢她要管,我怎麼管下人她也有意見,甚至連府裡早中晚的菜色,她都挑三撿四,把李大娘的廚藝挑得一無是處,她以為她是公主啊?
「我就不相信她以前吃的住的會比我們華府好!真是不知感恩圖報的女奴!當初要不是我好心、看她可憐,把哭得淅瀝嘩啦的她給買……給撿回來,她能有這種好日子過?我真是瞎了眼,哼!氣死我了!」
「難得見你真的在生氣呢,吳大總管。」華熙啜了口茶,溫柔的眸光此刻透著抹淡淡的犀利,「她是在哪裡買回來的?跟誰買的?」
「她……不是買的,我剛剛不是說——」
「你說了兩次把她買回來的,我的耳朵好得很。」
「少爺,我只是——」
「罷了,人都已經買回來了,我還能說什麼?」華熙話鋒一轉,問道:「她現在傷好了?」
「早好了,那只是一點小傷。」哪個丫頭不會受點傷來著?更何況黎兒的傷還是愛玩弄來的,她到華府半個月來可還沒干半點活呵!說到底,她根本就是來華府當小姐的!
「既然如此你就自己看著辦吧,你知道府裡的小事我通常不會有意見。」華熙知道吳蕭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也因此華府裡大小事務通常他都直接授權給他處理,而他這個少爺只要努力的遊山玩水即可。
「這可是少爺親口說的?」吳蕭一聽大樂,眉眼一挑,再確定了一次。
「是——」華熙正笑著要開口給他個保證,孰料門卻讓一個冒冒失失的丫頭給撞開,不,瞧那陣勢應該是用腳踢開的,只見,他們正在討論的陸黎兒便這樣大大方方的給走進門。
「陸黎兒,你幹什麼——」吳蕭氣得吹鬍子瞪眼,反了反了,這是什麼世界?一個丫頭竟然敢踢主子的門?
「都是你這個笨爺爺 !」陸黎兒自動忽略吳蕭難看到極點的臭臉,眼眶紅紅地,鼻子也紅紅地,筆直地走到吳蕭面前伸手便指到他的鼻子上,「都是你!你真是太過分了!一點人性都沒有的傢伙!」
「我——」吳蕭被她罵得一頭霧水,想反駁也無從反駁起,只是前氣未消,現在她又添上一樁,他跟她之間有得算了!「你這無法無天的丫頭又怎麼了?我又哪裡對不起你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可是你對不起香綾!現在好了,她跳湖自殺了,我要你賠她一條命!」
吳蕭一聽大吃一驚,忙不迭上前抓住她,「你說什麼?香綾她自殺了?在哪兒啊?現在人呢?」
陸黎兒氣嘟嘟地甩開他的手,「不要碰我!你少假慈悲了!你這個沒心沒肺沒肝的老爺爺,是你看她懷了孩子硬要把她逼出府,她才會想不開去自殺的!我討厭你!討厭死了!」
「陸黎兒!」吳蕭氣得大吼。
「幹什麼?」陸黎兒吼得比他更大聲,早已紅通通的眼眶終於忍不住撲簌簌的掉下淚來,兩手叉在腰間的氣勢卻未曾稍減半分,「當初叫你聽我的你不肯,華府這麼大,多養一個小娃兒就會破產了嗎?就為了她肚裡的一個小娃兒,你不顧她為華府勞心勞力這麼多年的辛苦,把她給狠狠踢出府去,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跟我大呼小叫的?」
「你……」吳蕭被她罵得身子直發抖。
「我什麼?你想趕我走了是不?奴婢的命就那麼賤?我只是說出事實的真相而已,你的氣量就這般狹小?虧你還自稱是堂堂華府大總管,如果我是你,從現在開始一定會心虛得根本不敢報上自己的名號!」
「你……」吳蕭這會兒氣得不只發抖,整個人都開始喘了起來,隨時像可能昏過去似的。
這丫頭教訓起人來的模樣還真是頗有架式的。華熙暗笑。
「香綾現在人在哪裡?請大夫了嗎?」華熙開口了,在他見識完這丫頭如何教訓買她回來的吳蕭之後,才終於想到應該大發慈悲的開口救他的總管大人免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華熙一開口,陸黎兒才突然意識房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愣愣的將梨花帶淚的小臉轉向他。
「是你……」他也在?
「是我。」華熙溫柔的一笑,走向她,「你還沒告訴我香綾人呢?請大夫了嗎?嗯?」不知為什麼,他溫柔的語調奇異的讓她沸騰的怒氣慢慢的平靜下來。
「請了,人現在在她的房裡。」剛剛,她是不是真的吼得太大聲了呢?從他的眼睛裡實在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對剛剛的她很不滿。「你陪我去看看她好嗎?」他徵詢著她的意見。
陸黎兒乖巧的點點頭,發出像小貓咪般的聲音。「好。」
「那就走吧。」華熙拍拍她的肩要她帶路。
彷彿,剛剛在此叫陣的陸黎兒根本未曾存在過,華熙偕同陸黎兒一起離開荷風居,留下快氣暈了的吳蕭,半晌之後才尾隨而去。
* * *
「香綾,現在感覺好些了嗎?」華熙坐在床畔,溫柔的問道。
蒼白的小臉慌亂的點點頭,香綾壓根兒沒想到堂堂華府少爺會親自來看她這個小丫鬟,害她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憋得就快斷氣了。
「香綾,你說說話啊,現在少爺來了,你有什麼委屈全都可以說出,只要少爺一句話,誰敢說第二句?快說啊!」陸黎兒見香綾始終低著頭悶著聲大氣不敢吭一下,真是又急又氣。
吳蕭瞪了陸黎兒一眼。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華熙撇唇微笑。
「你是因為吳總管要趕你出府才想不開?」據他所知,吳蕭就算要趕人走,也會為對方打點得妥妥當當,絕不會讓人說華府半點閒話。香綾聽了驚懼的抬起頭來看了華熙一眼,拚命的搖著頭,「不是的……吳總管對香綾很好。」
「他對你很好?他要把你趕出府你還說他對你很好?」陸黎兒終是憋不住氣,擠到華熙身邊一把拉起香綾的手,「你放膽子說沒關係,有我在呢,沒人敢欺負你,何況我想少爺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混蛋,你快說實話,嗯?是不是因為吳總管要把你趕走你才去跳湖?」她究竟是在褒他還是暗貶他?這丫頭!華熙在心中搖搖頭。「不是的,黎兒,真的不關吳總管的事,他為了我肚裡的孩子還替我到那人家討公道……嗚……」說到此,香綾開始泣不成聲,「是他……是他……他竟然不管我們母子倆的死活,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狠心……嗚……」
「他?誰?」陸黎兒的腦子開始浮現好多疑問。
「就是孩子的父親。」
不是吳總管?老天……真的不是吳總管嗎?
陸黎兒心虛的偷覷了吳蕭一眼,只見他原本就非常嚴肅嚇人的臉上掛著一抹詭譎的冷笑,活像要她馬上磕頭謝罪似的。
「可是……吳總管要趕你走是事實吧?」她就是氣不過吳蕭那天指著香綾要她滾的模樣。
香綾垂了眼,「那是府裡頭訂的規矩,一進府的時候吳總管就交代得很清楚了,吳總管要趕我走是應該的,我不怨他,也不怪他。」
「可是你現在挺個肚子,孩子的爹又不管,你能靠誰呢?不行!我不能讓你這樣被趕出去!」說著,陸黎兒回過身望向坐在一旁的華熙,「少爺,剛剛的話你都聽見了,你怎麼說?」
華熙淡然一笑,「府裡的奴僕歸吳總管負責,他怎麼說就怎麼算。」
「什麼?」陸黎兒沒想到自己竟然聽到這樣的答案,瞄了吳蕭一眼,見他此刻正得意得連鼻子都抬高了幾分,「你這個當主子的就這樣縱容下面的人?如果他是錯的,你也讓他去做?」
「他只是按府裡原本訂下的規矩辦事,不能算錯。」
「規矩是人訂的,可以改啊!何況當初哪來這樣沒人性的規矩?你就不懂得對下人們略施小惠?他們會很感激你的。」
「府裡人這麼多,事情這麼多,總要有規矩才好辦事,我相信吳總管有能力處理這種小事。」
華熙微笑的起身,正要走,卻讓大手張開的陸黎兒給攔下。
「我要她留下!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她說什麼也不能讓無父無母的香綾挺個肚子流落街頭。
華熙的眸光閃了閃,對她的義舉很是感到有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是問你……」唉,算了,看她一副可以為人捨身取義的模樣,華熙換了個問法,「為了幫香綾,為了讓她留在府裡,不管什麼條件你都會答應?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沒錯。」陸黎兒豪氣的拍著胸脯,「只要不是叫我去幹殺人放火的事,什麼條件我都可以接受;」
華熙搖頭一笑,把吳蕭叫到跟前來,「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少爺。」
「那這件事交給你,香綾就留下吧。」
「嗄?可是少爺,這樣會壞了府裡的規矩,要是以後每個人都因此隨隨便便在外頭胡來,然後——」
「我想不是每個人都有人肯為他們的去留無條件答應任何事的,放心吧,你想叫黎兒做什麼就趁現在。」說完,華熙手上的折扇瀟灑的一揮,步態悠閒的走出香綾的房間。
「都聽見了吧?她可以留下來,我不准你再趕她走!」陸黎兒開心不已。
吳蕭肝火又起,卻也不能忤逆少爺的意思,「她可以留下,你從今天開始卻必須代替她的工作,洗衣燒飯提水打掃,一樣都不能少,要是你沒做好,那她就得馬上滾蛋!」
嗄?她平日的工作根本就不是這些啊!她只不過是替主子端端茶水、送送飯而已,怎麼一下子工作量變多了好幾倍?香綾正想開口,卻讓吳蕭的臭臉嚇得全給吞進肚子裡。
「知道了啦。」陸黎兒氣得瞪他,「你講話非得那麼難聽嗎?人明明有腳可以用走的,你老要人用滾的,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黎兒,你真的不必為了我——」
「沒關係,你就安安心心留下,我不會有事的。」拍拍香綾的手,陸黎兒露出一抹溫柔又令人心安的笑,「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能做的工作我當然都能做,你只管好好休息,給我生出個胖小子來就算報答我啦!」
香綾聞言,淚不禁又湧上眼眶。
「是我笨,笨得去相信男人……」
「別說了,也別想了,男人也有好的啊,像我爹他就對我娘很好啊,等你哪一天遇到一個好男人,你就會知道世上也有好男人的。」陸黎兒信心滿滿地拉著她的手說著,腦海裡突然躍出華熙臉上那抹溫柔的笑容……
* * *
提水、燒飯、洗衣、打掃……老天!她真的沒想到一個丫頭的工作會多成這樣,她看她根本別想睡覺了,從一早起來開始忙到現在接近亥時,她也才做了打掃、提水兩樣工作而已,卻已經把白皙的手給磨破了皮,兩手兩腳酸得根本快要站不穩,一蹲下去就起不了身。望著眼前一籃子衣服,陸黎兒皺著眉歎著氣,再抬起頭來看看天上皎潔的月光,累得將身子往身旁的石頭上一躺,本來想偷個空歇一會,結果眼睛一閉竟真的昏睡了過去……
從早到晚始終跟在後頭看著她一舉一動的吳蕭,見石頭上躺著的人兒動也不動好一會之後,才緩緩地從草叢之後走出來,對她當真這樣不知冷、不知怕的睡著感到啼笑皆非。
這丫頭倒也真能撐,提水提了幾趟不但沒提到半桶水,水桶卻沾滿她掌心上流的血;叫她打掃前後院子,灰塵越掃越多,被弄得一臉灰也只是咕噥幾句便埋著頭繼續胡掃一通。
明明手提不動,腳也走不動了,卻還是咬著牙把一籃子洗到天亮也可能洗不完的衣服給連拉帶拖的拖到河邊,根本沒去看路上零零落落掉了幾件……
明眼人一見即明白她那白皙細緻的小手根本沒碰過半點粗活,叫她干丫頭的事當真是故意折磨她,更別說一清早他特意叫幾個丫頭的活全留給她一個人做了,任她再怎麼努力,一天也做不完那些好幾個人才能做的事。
他是要她來求他這個買她回來的總管放她一馬,要她低頭向他道歉,哭著後悔自己的多管閒事……沒料到他期待了一整天,等到的竟然是她的呼呼大睡?吳蕭又氣又恨,卻又不忍,知道這丫頭若真這樣睡到天亮,非生一場大病不可。
她哪來的一身正氣及傲骨呢?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爹娘會教出這樣一個霸氣、看似無理又有理、正義凜然的女兒來?
「喂,陸黎兒,你給我起來!」吳蕭故意大著嗓門喊她,見她睡得沉,只好動手推她,「起來了,臭丫頭!要睡回房裡睡去!再不起來,我把你扔去餵狗,聽到了沒有?」
誰?誰要把她扔去餵狗?該死的!
陸黎兒又冷又困,瞇著的眼才張開就見吳蕭那張難看死的臉近在咫尺。「喂,老爺爺,你想嚇死人啊!」她終是清醒了,撫著胸口猛順氣,突然想到旁邊一籃子衣服,跳起身來就要把衣服丟進河裡清洗。「別洗了。」吳蕭把那籃子衣服給提起,「走吧。」
「喂,那是我的工作,我不會讓你有借口把香綾趕走的,快還給我啦!」說著,她就要去搶那籃衣服。
「明天再洗。」
「不行!明天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現在非得把衣服洗完不可!你不要故意在這裡妨礙我做事。」
「你——」氣死他了!
現在怎麼好?難不成叫他一個老人家跟她低頭不成?這是哪門子的事?她是他買來的耶!竟然還要他跟她低聲下氣?
「我又怎麼啦?努力做事也得罪你這個老爺爺啦?」陸黎兒也氣嘟了嘴,憋了一整日的委屈讓她突然覺得鼻子酸酸地。
不能哭!絕對不能哭!她陸黎兒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在別人面前示弱呢?再說,她也不能連累了香綾,害她被趕出府。
「哼,隨便你!」這小丫頭片子大吼大叫的,再多的不忍也被她叫光了,吳蕭氣得腳後跟一轉,大步的走了。
「什麼嘛!」陸黎兒見他真的把她一個人丟在河邊,氣得腳使力一踢,那籃被擱在河邊的衣服噗通一聲掉進河裡——「老天!喂,你們不要走啊!」驚覺時已來不及拿回籃子,她急慌慌地想趴下身把籃子構回,腳卻沒踩穩,一個打滑入竟栽進河裡。
「救命……救……」她拚命的在冰冷的河裡掙扎著想起身,無奈不識水性,眼看身子就要往下沉——
原是出來散步的白色身影聞聲倏忽出現在河邊,見狀飛身以足輕點河面,一躍一起,把陸黎兒給救上岸來。
她緊緊的抱住他,緊緊地,緊得連他都可以感覺到她深濃的害怕與恐懼,就算他感受不到,她那揪進入骨子裡的哭聲也非常明白的傳達了她的不知所措與慌亂。
心疼的感覺來得這樣自然而然,連自己被這兩隻小手兒緊緊抱著也似乎是再自然不過。
「沒事了,別怕,嗯?」華熙溫柔的拍拍她的背。
「好可怕……」她差點被淹死!而且她好冷……想著,不自覺地便將身體偎向熱源。
感覺到她的顫抖與寒意,他下意識地將她單薄的身子擁緊了些。「我們回去吧,你全身都濕了,得先換下衣服。」
「好。」陸黎兒應了聲,這才覺得這男性優越的嗓音有些耳熟,抬起頭來看向救命恩人,「是你……少爺?」
她這一問不禁讓華熙失笑,「你現在才知道是我把你救起來的?」這麼說,不管任何一個人把她救起,她都會大大方方的偎進人家的懷裡嘍?還這樣安安心心的要跟人家走?若是這樣,她不是太愚蠢就是太隨便。「是啊,怎麼你好像有點不高興?我一向反應比較慢嘛。」陸黎兒實在不知道他的眼神裡為什麼會有些不以為然,對她嗎?「走吧。」華熙放開她的身子,走在前頭。
陸黎兒只走了幾步就不動了,他只好又走了回來,「怎麼啦?」
「我的腳好疼……」其實是全身都疼,疼得她此刻只想坐在地上動也不動。華熙也不再問,攔腰便將她抱起。
陸黎兒驚呼一聲,雙手纏住了他的脖子,「喂,你……」
「你該喊我少爺,黎兒姑娘。」華熙好笑的瞅著懷中瞬間變得有些羞答答的人兒一眼,以輕功將她迅速帶回荷風居。
「換上吧。」華熙出去才一會,回來便丟了一件姑娘家的衣裳給她。陸黎兒拿起那織法上等的蘇州絲綢衣裳左看右看,覺得這衣服不僅衣料好,織工好,連上頭的繡花都是上上之作。
「你……這兒有姑娘家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上為此莫名的覺得不舒服。「那是如箏……我表妹的衣服,她就住在隔壁的琴軒,這陣子她到廣州去了,所以你沒見過她,我找她的丫頭拿了一件她的衣服給你穿,你跟她的身材差不多,應該可以穿,你試試吧。」
「喔。」她應了句。
「換好了叫我一聲,別發呆,身子凍壞了可不好。」折扇在她的頭上輕敲了一記,華熙走出房將門給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