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
梅若仙的腦袋瓜子裡,被這兩個字給塞滿了。
不會吧!這世上真有「喪失記憶」這種事,而且就發生在她的眼前。並且這件事還是梅若仙一 「手」外加一 「腳」促成的。怪不怪哉!梅若仙有片刻呈杲若木雞狀。
「這鞋子是你的嗎?」石良二問著。
「他」還算是石良二嗎?口氣如此的溫柔,眼神如此的和藹。一張晶瑩剔透宛如石雕像的臉。原本是零下五度C的冰寒面孔,如今卻宛如春風般。
現在正值入冬,春天還好一陣子才會來。那為何梅若仙在石良二的臉上,感受到一陣春風拂過呢?那分明是一張天使的笑臉。一臉的天真無邪又下染俗世塵埃!
「是!鞋子是我的。」梅若仙半天才回過神來,接過了鞋子,連同手上那只穿回了它們。
「這是哪裡?」石良二又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梅若仙從頭到腳打量著石良二,他看起來不像是裝的。如果石良二真的喪失了記憶,那--梅若仙原本的「罪惡感」頓時消失無蹤了。這不正是她「報復」的最佳時刻。
太好了!石良二這一回可栽在她手裡了。
梅若仙想起了石賢一的話,石良二是一株「自戀的水仙」。哼!「水仙不開花 !」你裝什麼蒜!好!就叫他「莊蒜」。梅若仙越想越是得意!不覺粲然一笑。
「你姓莊單名蒜字,蒜頭的蒜,所以你的小名就叫「蒜頭」,怎麼你都不記得了!你怎麼可以不記得呢?」梅若仙硬是擠出一滴眼淚。
她開始演起戲來,把石良二唬得一愣一愣的。
「莊蒜」石良二喃喃地念著他的「姓名」,臉上並無懷疑的表情。
哈!真是好騙!梅若仙忍不住想笑出聲來,可她忍了住。嘿!「戲」才剛開始呢!不好好「整整」石良二怎行。
「都是你害的啦!為了你,我跟家人斷絕了關係。」梅若仙噘著嘴。
石良二張大了嘴,他真的信以為真。
「羅密歐與朱麗葉」,對!就是這個「戲碼」。
「我叫梅若仙,就是美若天仙之意,你一直都叫我仙兒的。為了跟你「私奔」,我可是什麼名節都不顧了!」梅若仙說得煞有介事。
「仙兒--」石良二輕念著,頓時陷入沉思。
梅若仙趁著石良二一知半解時,伸手進車窗內,把他的小皮包悄悄地塞入自己的口袋內。
「私奔?」石良二俊美的臉龐充滿了疑問。
「對!就像「羅密歐與菜麗葉」一樣,可是你突然反悔了,所以方纔我們吵了架,我才一氣之下拿鞋跟砸了你的頭……」梅若仙順口「胡說八道」了起來。
偏偏石良二居然一點也沒有懷疑她。
一定是我把你的頭打痛了!所以你一時不記得了。」梅若仙編起故事毫不含糊,說得聲淚俱下,跟石淑四簡直下相上下。
這兩個小妮子,全都是「說謊」高手。
「蒜頭!你是下是反悔了?」梅若仙睜著含淚的雙眼。
石良二搖了搖頭。梅若仙滿意極了。他上鉤了!
「現在我們要去哪?」
「繼續『私奔』啊!蒜頭!你知道『粱山伯與祝英台』嗎?裡面有一個可惡的馬文才,競想用金錢來買賣愛情,現在也有這種人,那個人……叫『石良二』,他垂涎我的『美色』,想用錢收買我爹,可憐的我不肯就範……」梅若仙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石良二』,他是個壞人?」石良二下疑有詐地問著!
「對!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而且長得其醜無比,好比『西遊記』裡的豬八戒,看到美女就口水直流……」
梅若仙一再聲稱自己是「美女」,反正石良二也沒表示反對。正牌的「石良二」讓梅若仙貶得一文不值。
「我真的想不起來--」石良二搔著腦袋,一副看起來很純真無邪的模樣。
「沒關係!我一路上再慢慢地告訴你--」梅若仙拉著石良二走,丟下這輛積架車。
看到了出租車,梅若仙伸手攔了下來。
「小姐!上哪?」
梅若仙正想回答時,卻發現司機問的「小姐」不是她。而是「石良二」!沒辦法!石良二才是「美若天仙」,又留了長髮,乍看之下,真以為他是個傾城美女。
「火車站--」梅若仙回答著。
豬哥!梅若仙暗罵了一聲。
往火車站的途中,梅若仙發現司機一直從照後鏡在偷瞄著石良二。他還是把石良二當成「女」的。氣死梅若仙了,她才是女人。太不尊重她了!
「蒜頭--」
梅若仙故意親暱地叫著石良二,並把身子靠向他。好讓司機明白,石良二其實是「男」的,和她是一對。
石良二笑了笑,他沒有推開梅若仙。
司機看見兩人如此親密,極下可思議!連忙加快了車速,往火車站開去。
到台北火車站時,梅若仙要遞鈔票給司機,司機居然不接,他不但不要,而且立刻掉頭而去,然後丟下一句--「變態同性戀!」天哪!梅若仙居然被當成了「女同性戀」。
沒辦法!石良二實在是太「美」了,看不出他是男兒身。除非他自己表明「性別」,否則會讓人誤認到底的。
上火車前,梅若仙掛了通電話回家。
「我和『男朋友』去環島旅行,過幾天才回來。」
電話是畢乃紋接的,梅若仙話一說完就掛了電話。
石良二正在入口處引頸企望。
梅若仙發現,石良二太多人的目光注意,包括男人和女人。和石良二站在一塊,連美女都遜色三分。
哼!要讓王子變成乞丐,讓石良二變成一隻癩蝦蟆。
「仙兒!為什麼他們一直看我,我又不認識他們。」石良二小聲地問著梅若仙,他渾然不知自己有一張「絕世」的容顏。
梅若仙不知如何作答,給他一面鏡子好了。
「仙兒!我想上廁所。」石良二這句話說得更小聲,似乎不好意思般。
梅若仙向「廁所」位置一指,要石良二動作快些。趁此時,梅若仙檢查了石良二的小皮包。
小皮包內有一張他本人的獨照,「孤芳自賞」的表情自是不在話下。除了證件之外,當然有好幾張信用卡。
「太好了!不怕沒錢花了!」梅若仙喜上眉楷。
「仙兒--」
梅若仙聽到石良二的聲音,即刻收好小皮包,不動聲色地道:「蒜頭,上完廁所了。」
石良二搖了搖頭。「管理員說要付五塊錢才能進去! 」
「蒜頭!你上大號還是小號?」梅若仙不解。
「小號--」
「蒜頭!男人上小號是『免費』的,走!我帶你去廁所找管理員理論。石良二一向用刷卡的,他身上從不帶鈔票,更別說銅板了。石良二默默跟著梅若仙走。
「小姐!這是規炬,五塊錢是清潔費。」歐巴桑頭也不抬地揚聲道。
「阿婆!麻煩您看仔細一下成不成,『他』是男的!」梅若仙大聲說。
八成是石良二又被當成「女人」了,不准他入男廁!
管理員這才張大了眼珠子,上看下看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晴。
「好可惜哦!」歐巴桑嘖嘖有聲。
「可惜什麼?」梅若仙挑高了眉,仍下忘叫石良二快進入男廁。
「如果他是女的,一定迷死一大群男人。」
豬八戒!梅若仙又暗罵了一句,但仍笑瞇瞇地說:「他是我未婚夫--一」
「好可惜哦!」管理員嘀咕道。
又是這一句!這是什麼意思。梅若仙狠狠盯著管理員,銳不可當,難不成說石良二這朵「鮮花」,擇在她這個「牛糞」上。
管理員這才噤了聲,梅若仙一生氣猶如母老虎般。
石良二走出男廁,步向洗手台去。驀地他呆愣住了!望著鏡中的自己良久……
「蒜頭!你發什麼呆,火車就要開了。」
梅若仙走向石良二,站在他的身旁。
鏡中出現了兩人,優劣立刻判出,石良二美得過火。
「仙兒!我怎麼會長成這樣,太……太……」石良二顯得不知所措。
「太漂亮了是嗎?」梅若仙可是嫉妒得半死。
「男生好像不該長成這樣才對?」他的眼神澄澈得不帶絲毫雜質。
「所以人家才會要你上女廁啊!」梅若仙沒好氣地用手指刮了刮他的臉頰。
什麼嘛!還有人嫌自己太漂亮?梅若仙可是求之不得。可是怎麼盼也盼不到,氣死她了。
「仙兒!這張臉該長在你臉上才對。」
天哪!石良二竟然說出這麼窩心的話來。
「我知道我不夠美行了吧!」梅若仙可不領情,要是真能換就好了。
「仙兒,你誤會了。我只是沒想到我會長成這樣,難怪一些人老盯著我看。」
石良二似乎為自己的「俊美」十分羞愧。
上了火車,石良二很有紳士風度地讓梅若仙坐在窗口。
見鬼啦!石良二轉性了?開始懂得尊重女性了。可惜為時已晚,梅若仙已經準備要好好地「折磨」、「蹂躪」、「凌遲」他,想到這裡,梅若仙平凡的臉竟然閃出異樣的神采。
石良二轉頭看見了不禁脫口而出。「仙兒!你好美!」弄得梅若仙哭笑不得。
火車緩緩地開出了。
到哪兒呢?梅若仙想先到彰化的外婆家落腳,因為外婆最疼她了!梅若仙笑得燦爛!
火車在板橋站停了下來,一位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搖擺著身子走上來。他手中拿著是站票,只得四目張望搜尋空位!這節列車廂客滿著,沒有空位。他失望之餘把身子顫巍地往前挪移著。
石良二看見了老人,搖搖晃晃,齒搖發禿,似乎沒有座位可坐,便站起身來。
「蒜頭!這是火車,不是公車。火車是沒有博愛座的!」梅若仙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做人不必這麼好心。拜託!離彰化還三個鐘頭,何必太虐待自己的腳。
「仙兒!他是老人--」
「老人又怎樣,明明知道自己年紀一大把,還跑出來混。如今沒有座位是他自己活該!」
「仙兒!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石良二略顯躊躇。
「什麼?」梅若仙有沒有聽錯,石良二說出這麼「仁慈」的話來,太陽打西邊出來嘍。
石良二忍不住站起了身子來,熱心地向老人招了招手。
老頭子看見了,很高興地走了過來,還下忘對石良二道謝。
「小姐!謝謝你,你真好心。」
又來了!梅若仙不想再替石良二「解釋」。
「老先生,我是男的--」石良二自己澄清著,省了梅若仙多費唇舌。
老頭子先是訝異,緊接著思索了起來……
「男生女相,將來必定大富大貴。毛澤東就是一例--」
「夠了沒!糟老頭,閉上你的嘴巴行不行。」梅若仙的耐心用完了。
她站起了身來,拉著石良二往別的車廂走去。
「我們到別的車廂看有沒有空位,你幹麼那麼好心,這種糟老頭最嚕哩叭嗉了,一被纏上了就黏得死緊,也不管別人愛下愛聽!」梅若仙如連珠炮似地說了一大堆。
「仙兒,這樣很沒禮貌的。」石良一一的表情有些為難。
「蒜頭!顧自己要緊。」梅若仙連忙曉以大義。
「該死的!居然沒有空位。」在一片叫苦連天聲中,火車已行至桃園了!
咦!有了!那個婦人身旁放了一個行李袋霸佔住了空位,而旁邊還有一個座位,但兩個人怎麼坐呢?
「仙兒!你坐。」石良二的「風度」適時地又表現了出來。
婦人把行李袋抱在懷裡,不打算放到行李架上。梅若仙大方地坐了下來,她可不想一路站到彰化。
而且這個婦人緊抿著雙唇,看來下是「饒舌」之人。太好了,她可以清靜了。
石良二就站在梅若仙身旁!
這才像話嘛!男人本就該保護著女人。
可是梅若仙打錯了算盤,她還是下得「安寧」。問題出在婦人的行李袋,那個行李袋內傳出了異聲--
滴滴答答的!好似那種……
梅若仙腦門一轟--定時炸彈!小說看多了的梅若仙想像力豐富得很。
「這位太太,要不要我幫你把行李袋放到架上。」
石良二看婦人抱著未免太辛苦了,熱心地說著。
婦人不但不肯,反而面露戒色,彷彿怕行李袋被搶了去似的。這可就更加深梅若仙的疑慮了,這個婦人想要炸毀這輛列車,她一定是精神下正常,就像「捍衛戰警」裡那個變態狂人。
梅若仙打了一個寒顫,不自主地拉了拉石良二衣襟,看來情況不對。
石良二一臉茫然不解。
於是梅若仙飛快拉著石良二,衝到列車廂門口。
「蒜頭!你敢不敢跳車。」這是如今唯一的辦法了!
「仙兒!為何要跳車,我們買了車票啊!」石良二還搞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不是這個原因啦!是方纔那個婦人……」梅若仙急得舌頭打結。
梅若仙把她的疑慮說給了石良二聽。梅若仙口若懸河的,死的也可以說成活的。石良二不由得不信!
「那我們怎麼辦才好?」他一切聽從梅若仙的決定。
「多虧方纔那個糟老頭子吵得我不得安寧,我們才換了車廂,否則到時候就死的不明不白嘍!」
梅若仙拍了拍胸口,這才慶幸有石良二的「好心」。
「那我們該提醒一下那老先生才是--」石良二開始著急起來。
梅若仙倒抽了一口氣,敲敲他的頭。
「蒜頭!你機靈一點行不行!那個糟老頭的嘴巴像個廣播電台,被他一知道,不立刻傳了出去,到時候一定鬧得整個列車的人都知道了。要是被那個婦人察覺了,提早引爆怎麼辦?笨哦!都什麼時候了,救我們自己要緊。」
「可是總要同老先生說一聲謝謝才是,是他救了我們!」石良二依舊「善良」得可愛。
「不!是你救了我們。那糟老頭不是說你『男生女相』將來必定大富大貴嗎?所以是你命中注定會逃過一劫的!不管別人了。先救我們自己要緊--」
車速很快,這可是自強號列車耶!
風急速地從車門呼嘯而過,吹得人臉頰剌痛。
「蒜頭!你……先還是我先跳--」梅若仙有些怕,實在是車速太快了。
「我們一起跳,同生共死--」石良二一臉堅定地說著,令人不容置疑。
梅若仙怔住了,一時啞然,石良二真會說話。
「是我帶你出來私奔的,我們自然一塊跳。」石良二的長髮迎風飛揚。
「很危險的!你不怕到時摔壞了你那張臉!」梅若仙凝視著他那張精緻的臉。
「男生不用長得太漂亮的。」石良二搖搖頭無所謂道。
梅若仙一時五味雜陳,百感交集!真正的石良二是不會這麼說的。
他極自然地拉住了梅若仙的手,握得緊緊的準備一起跳車。
「我們數到三就一起往下跳--」石良二溫熱的掌心流過她的心坎。
梅若仙點點頭回應著。「一--二--一」
「等等!來不及了。那婦人走過來了--」
梅若仙喊了出來,那名婦人已推開了車廂門而來。
完了!她一定看出了我們知道她的伎倆,準備要殺人滅口了。梅若仙的手不禁抖了起來,石良二再一次握緊了她。
兩人齊往後退,下知這名「異常」婦人想要如何。
她手上正拿著那「要命的行李袋」,面無表情的,可是教人不寒而慄。因為她的臉上寒氣逼人。
行李袋內的滴答聲,像是在催人魂魄。
真是要命,梅若仙的心臟撲通撲通地不規律跳著。
但見婦人的手慢慢伸向行李袋,倏地打開了拉煉--
「臥倒--」梅若仙的尖叫聲,令人痛徹心扉。
石良二即刻趴下來覆在她身上。
慘了!這下子是死定了,臥倒有何用,炸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可是……沒有爆炸聲,只是滴答聲依然不停地響著。
石良二的身子像母雞護小雞似的覆著梅若仙,梅若仙瞥頭向老婦人望去,不覺倒抽一口氣。
婦人的手中物,只是個鬧鐘。梅若仙喘了奸大一口氣,原來是自己嚇自己,弄得虛驚一場。
石良二也發現了,他站起身來,然後想伸手扶起梅若仙。
「你沒事吧?」梅若仙看在眼裡。如果「正牌」石良二如此貼心就好了。
婦人站在車門口,淒然的一張臉兀自喃喃地念著。
「阿明!以後上學別再賴床了,為了怕遲到硬闖平交道,如今被火車撞得粉身碎骨的,叫阿母怎麼辦?阿明!把鬧鐘帶了去,以後記得要早些起床上學。」
婦人把鬧鐘往列車外拋了出去。
緊接著又從行李袋中取出了一個骨灰來。她打開了蓋子,把骨灰一把一把地撒了出去。婦人把行李袋重新拿在手上,黯然地走回車廂內。
一個母親思念亡子的心情,競被當成了「恐怖份子」。
「窮緊張了半天!」梅若仙自我調侃著。
「機警一點是好的,仙兒。」石良二安慰她。
「蒜頭!你方才怕不怕?」梅若仙突然說。
「有你在我不怕--」他大聲地道。
「為什麼?」梅若仙大奇。
「我也不知道!在這世上我只認得你一人,也只有你對我最好,你說怎樣就怎樣!」石良二很「坦白」地說著。
「蒜頭!你小心我把你賣了--」梅若仙靜靜地凝望良二,才緩緩地說。
「如果你缺錢用的話--」 ?
「拜託你行不行,別這麼天真好不好」梅若仙直想笑,石良二竟單純到不知「人心險惡」。
「走吧!我們再去別的車廂,看有無座位?這一回我保證不再那麼敏感了。」梅若仙趁此岔開話題推開另一頭的車廂。
又是滿座,今天列車生意還真好!不知不覺中車就快到新竹了!
「仙兒!那裡有一個空位,你去坐吧!」石良二指著車廂角落,那確實還有一個空位。
「我們輪流坐吧!你站酸了就告訴我。」
看石良二這「好心」,梅若仙也不能不回應一下。
「對不起!這個座位有人坐。」
空位旁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掏出了車票來。
是兩張有座位的車票,梅若仙無奈地笑了笑。
八成這空位的主人去列車的廁所「方便」一下!
「她回來時!我就起來--」梅若仙不是不識相的人。
「不行!」
男人口氣很凶,一副梅若仙非起來不可樣。
梅若仙訕訕地站了起來,今天真倒霉!竟碰到些「怪胎」 。
「仙兒!我們再去別的車廂吧!」石良二不想梅若仙和人起爭執!這男人看來很兇惡。
「有什麼了不起,借坐一下有什麼關係。」梅若仙不肯示弱,嘴裡叨絮著。
但同時她的好奇心大起,這座位的主人是「何方神聖」?有這麼重要嗎?重要到借坐一下都不成。
「蒜頭!我們看看那女人是誰?」
梅若仙心想,那座位的主人一定是「女人」,否則那男人不會寶貝得要命。是長得國色天香不成?
可是等了好半晌,也不見有女人來坐這座位。
倒是列車在新竹靠站時,有旅客上車來想借坐這空位。卻又被這男人給趕了起來。他口氣一直很好好。「我有票!這一張是她的座位車票,誰都不能坐。」
「瘋子!」被趕起來的人,惱羞成怒的回了這個男人一句話。
過了大半天,一直沒有「她」出現來坐這位子。
梅若仙和石良二都感到莫名,難道這男人真的「有問題」?突然看見男人站起身來!抓起一位陌生男人的衣領,咆哮道:「人呢?」
對方低著頭,答不出話來。
男人一臉頹敗,如槁木死灰喃喃自語。「她沒來……她失約了。她說好和我一起私奔的,嗚……我車票都買好了。可是她卻沒有上車來,她欺騙了我……」
車廂內依舊擁擠、吵雜,根本沒人理會他,真當他是「瘋子」看。
「仙兒!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私奔』!」石良二為男人的癡心所感動。
「我恨她--我恨她--我恨她騙了我--」堂堂七尺之軀的男人在大庭廣眾下痛哭失聲。
該恨的!這種失約的女人,梅若仙想著。
「錯了!錯了!我不該恨她的!我錯怪她了。她來了……可是被她的家人阻攔,她一時情急『搭錯車』了,那輛是南下的列車,我們是約好坐北上列車的。那輛南下列車發生了交通事故,她也是喪生乘客之一……」男人絕望中語無倫次起來。
這不類似「金玉盟」這部電影嗎?女主角因故沒有赴約。可是她沒死,她只是斷了腿,最後仍同男主角復合。而眼前的男人,無論再如何等待,伊人也不會現身的。
梅若仙一時感動,別開頭去,眼眶紅了。
石良二默默遞過一條雪白的手帕來。
他的白手帕從沒給女人拭過淚,這是第一次。
梅若仙握著手帕,好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
「仙兒!如果你也因故沒有赴約,我也會一直等下去的--」石良二一泓深如潭水的黑眸望向她。
梅若仙一聽,更是淚如雨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梅若仙低下頭在心裡大喊。
「仙兒!我說真的。」
梅若仙拾起頭來,用手把淚擦了干,並將手帕還給了石良二。她沒有用手帕拭淚,她甩自己的手。
她不「敢』」用「石良二」的手帕,她知道她不配。
梅若仙逕自往另一節車廂走去,她一顆心頓感沉重著。
「仙兒--」
石良二追了上來。可是梅若仙不想回話。
這個列車廂比較沒有人,梅若仙一看到空位就坐了下來。她抱著頭大哭了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仙兒--」
石良二著急地站在梅若仙身旁,這個車廂雖有空位。可都是單一的空位,一般人坐車總習慣一人獨坐。所以石良二就算找到了座位,也離梅若仙有一小段距離。
是故他一直站在梅若仙身旁。
他不明白她為何不用他的手帕,手帕很乾淨的啊!漂白如雲絮。還是她不信他的話,不信他會「等」她。
如果「她」失約的話。石良二在一旁乾著急著。
坐在梅若仙身旁的是一位老太太。
她看到了此景,以為是「小兩口」在鬧彆扭。她好心地站起身來,要把位子讓給石良二,讓他們說話。
「謝謝你!」石良二道謝著。
「別客氣,後頭還有空位。女孩子是要哄的,知道嗎?年輕人。我也是過來人,別擔心,你長得這 俊俏,她下會棄你而去的!我從未見過像你這麼標緻的少年家!如果讓我年輕個四十歲,我一定倒追你--」
老太太說笑著,石良二苦笑著回應。
石良二在梅若仙身旁坐了下來,他不知如何安慰她。
良久,梅若仙才停止了哭泣。她知道自己為何而哭了!因為她該死的「灰姑娘」情結又跑出來了。
面對「現在」的石良二,溫柔的話諍、深情的注意,讓她著實招架不住,不禁神思恍惚了起來,可那又是不可能之事。
只要石良二恢復記憶,別說借手帕給她拭淚了。恐怕她碰過的東西,石良二都避之唯恐不及!嫌她的手髒。
「仙兒-」
「什麼?蒜頭。」
梅若仙恢復「正常」了,她下該心存奢望的。她「帶走」石良二是為了「報復」他的。教訓他一下,該懂得如何去尊重別人,特別是女人,像她這種正值-蔻年華的女人。
「仙兒!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跟我私奔。」
「胡說!才沒。你別忘了,後悔的人是你,否則我也不會同你吵架,用鞋跟砸你的頭,讓你忘記了一些事。」
「我不會再後悔了,我保證。」石良二率真地說著。
你會的!只是你不知道「真相」罷了。梅若仙心想!
車已行至台中。
「彰化就快到了!我們先去投奔我外婆。」
「她會收留我們嗎?」石良二擔心著。
「安啦!外婆很疼我的。」
「萬一那個強要你的『石良二』也追了上來呢?」石良二不禁擔心。
「你會打架嗎?」梅若仙試探性地問著。
石良二思索著,他不知道他「以前」會下會打架。不過現在有必要的話,他會的。就不知打輸還是打贏。
「他真敢來,我就揍死他--」石良二脫口而出。
那不成了「自己打自己」嗎?梅若仙心中暗笑著。王子就快成乞丐了,石良二,你的「報應」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