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徹竟然拒絕了她!
對夏築涵而言,唐徹的臨陣退縮,不只是種侮辱,更有著被「拋棄」的感覺。兩人明明已是情投意合,情慾度抵達頂點之時,卻硬生生地堵住這一股愛潮,這滋味實在不好受。
唐徹抽離身子,為夏築涵披上衣裳。夏築涵無語,不再越雷池一步。
「照顧好自己,真的。答應我好嗎?」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夏築涵氣忿地打開車門,沒想到自己下定決心,卻硬是成了自取其辱。看著她快步離去,唐徹心如刀割。但見她忽然又轉身回來,他一顆心不禁急速跳動起來。
這一番來回的折騰,唐徹的心扉已是關關開開好幾回。他沒有辦法不去多看她一眼,只要她多待一會兒,他可能就從此萬劫不復了。她的手伸了過來,她這是要連他的心一起帶走嗎?
「我只是要拿回我的東西!」夏築涵走的時候才發現,忘了那個紫色盒子。唐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像生離死別般。
「放手,不是你要我走嗎?」夏築涵低吟。最後一分鐘,就讓他再握她的手,再牽她的手一分鐘。
「我寧願跟著你一起死,也不要這樣子——」夏築涵甩不掉他的手,她的淚頓時落了下來,唐徹心中吶喊:別了!我的愛,今後只能把愛放在回憶中。
「唐徹,別逼我恨你,我做不到。」夏築涵是愛他的。她怎能恨他!她已經做不出來了!
十隻手指頭慢慢鬆開,是他誤了她。
「去吧!去找一個好男人,唐徹不是好的男人,他太壞了。」他只能這麼說。他發出違心之論,夏築涵柔腸寸斷,兩人怎能一刀兩斷?
在太陽升起的第一道光芒之中,他們的手終於分開了。夏築涵帶著疲憊的身子,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瑪莉家。她把自己關在浴室乾嚎著,她「失戀」了,她失戀了。
她找出了膠水,又把火柴盒封得死死的。
再也不去打開它,它成了一個永遠無法點燃的火柴盒。
不知過了多少天,夏築涵這些天過的都是食不知味的日子。
想藉由忙碌的工作來淡忘一段情、一個人。她禁止張志國再放「戀上一個人」這首歌,唱片行應該要提供最新資訊,她開始干涉小張的「自由」且「隨個人喜好」的播歌習慣。誰的都可以放,就是不許放那首歌!
張志國順著她,她的職權越來越大,儼然是地下老闆一般。
下了班,張志國總是藉故要送她一程。
今天不巧,張志國腸胃有點不舒服,夏築涵要他先回家休息,她自己回去就行了。張志國臨走前叮嚀她要小心!現在變態的人特別多,走路要走亮的地方。
「知道啦!過一陣子我去學防身術好了。」夏築涵微嗔。她送走了他,自己一人看著店,直到下班時分。
夏築涵想順道去市場買些水果,瑪莉愛吃水果養顏,於是便往市場走去。
來往的行人,誰也沒多看誰一眼,各有所思也各有所事。夏築涵甩著水果袋,老闆快收攤了,希望能算她便宜點。
冷不防地,手中的水果袋突然被搶走。
太突然了!她連喊都來不及。一隻大手搗住她的嘴,她就這樣被拉上一輛黑車,她認得這種車,她坐過。是曹哥,一定是他派人來挾持她的,她拚命地捶打著抓她的人,卻反被賞了一耳光。她想呼救,可是車窗外誰也聽不見。
她拳打腳踢著,不讓這三個彪形大漢侵犯她。
「你不是很喜歡勾引男人的嗎?」
「還自動獻身呢!跟妓女有什麼差別!」
「我很久沒嘗到新鮮貨色了!」
三個人淨說些下流的話,還用刀子割掉她的肩帶,劃破她的衣裳,甚至用刀子在她臉上游移著。三人色迷迷的樣子令她心驚膽跳,她明白這是曹哥對她的「警告」。
三個人並沒有真的侵犯她,可是用盡言詞羞辱她。夏築涵內心十分慌張,表情則呈鐵青。她不能露出悲淒之色,他們就是要她求饒、哀嚎,她絕不上當,他們若真的太過分,她會以死明志。
所幸他們只是來教訓她,夏築涵在千鈞一髮之際,仍全身而退。
他們竟知她現在住在何處,可見她形蹤已曝光。夏築涵看著車子開到瑪莉家,方知曹哥真的掌握了她的行蹤。到了瑪莉家門口,她被一把推下車去,三個人便邪笑地絕塵而去。
其中一個還很惡劣地把她剛才買的水果從車窗扔出來,扔在她身前。大西瓜應聲而碎,濺得她一身紅,西瓜汁流得滿地都是,衣服上沾滿了西瓜汁,猛一看好像血跡一樣。
她無言地站起身來,忍著屈辱走進瑪莉家。
瑪莉見狀驚呼一聲,直問出了什麼事。夏築涵強顏歡笑,只說她不慎跌倒了。瑪莉當然不信,哪有人跌倒會跌成這樣。趁她在浴室梳洗,瑪莉立刻電召張志國,質問他這個護花使者是怎麼當的,結果他一聽到夏築涵有難,立即衝出家門。
瑪莉的「描述」太過於仔細,說她衣衫不整,血跡斑斑……
張志國幾乎是破門而入,見到了瑪莉立刻詢問夏築涵究竟出了什麼事。夏築涵出了浴室,儘管驚魂未定,她仍然是仔細梳洗了一番,希望身上沒有任何那三個男人的痕跡。
「小涵你有沒有……被怎樣?」張志國十分著急。
這句「怎樣」全因為瑪莉說她衣服上有「血跡」,還被扯破。他聽了直以為有人「欺負」了她,發誓一定要討回公道來。
「瑪莉!你講話別太誇張了。」夏築涵直說沒事。
張志國不免狐疑,他覺得此事一定和唐徹有關。所以他立刻離開瑪莉家,「殺」到唐徹家去。唐徹此刻正在酗酒,現在的他不是煙就是酒,失去了夏築涵,生活十分糜爛。
唐徹一聽完張志國說的話,立刻將手中的酒瓶砸得粉碎。他一手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碎片扎入他的手,也刺痛了他的心。
曹哥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唐徹奪門而出,駕車直驅曹府。
「你又對她做了什麼?」曹哥不答反問。
「曹哥你別逼我。」唐徹可是帶槍上陣。
「怎麼?阿徹。為了一個女人要和我翻臉?反目成仇啊!」曹哥說著風涼話,唐徹更加忍無可忍。
「曹哥!若是築涵有任何損傷——」唐徹掏出槍來,對空放了一槍!曹哥不為所動。唐徹放一槍,曹哥身邊的人至少可以回敬十槍。只是他還不想把和唐徹的關係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希望唐徹能輔佐阿軍,他想退休了。
只是,紅顏是禍水,這句話真是靈驗,就應驗在唐徹的身上。
唐徹忿忿而去,張志國被他的架式折服,他現在相信唐徹夠猛!於是他迅速返回瑪莉家,趕著向她們通風報信。他小張一面向夏築涵描述唐徹拔槍示警的模樣,一面模仿著唐徹的動作。夏築涵看得直冒冷汗。
「我說了我沒事,你們真是多此一舉。」夏築涵不禁怪起瑪莉和小張。瑪莉現在才看清楚,她衣服上沾的不是血跡,而是西瓜汁。
現在搞成這樣,叫唐徹怎麼做人。
「小涵!以後我天天接送你上下班,肚子痛我也忍著。」小張給自己找了個最好親近的理由,他的肚子這時又抗議起來。夏築涵不置可否,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唐徹!
「瑪莉!這裡我不能住了,我不想連累你——」
「築涵!」說實在的,瑪莉的確也有點害怕。
夏築涵搬回家去,張志國則連忙幫她運送行李。
一回到夏家,只見到散著一地的圖畫;每一張畫,不論是水彩、油畫、素描,全都是畫同一個人:阿軍。
夏雨航披頭散髮,滿臉的鬍渣。
他頹廢成這樣,幾日不見,已變得像街頭的流浪漢。夏築涵看著一地的畫,她知道,哥哥必定是終日以酒度日。
「哥——」夏築涵走近哥哥身旁。
她把頭埋在他的肩上,兄妹兩人相擁而泣。
夏築涵對哥哥的心境感同身受,她不也正是如此。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塊兒,這是何等痛苦的煎熬。
「哥!對不起!你要振作起來——」
「我很好!畫工比以前還進步呢!」兄妹兩人都不願成為彼此的負擔,他們都願意犧牲自己來成就對方。
夏築涵更是悲痛不已,曹哥這個人面獸心的劊子手!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一面整理著凌亂的屋子,一面心疼哥哥。她打起精神來,她希望哥哥開朗健康,她現在回來了,絕對不允許哥哥像以前那樣頹靡不振。
她撿起地上的一幅素描,哥哥把阿軍畫得栩栩如生。
她要將劃交給阿軍,她必須為雨航做一點事。
可是她知道,自己絕對見不到阿軍,曹府根本不歡迎她。
她唯一能拜託的只有唐徹,可是她不能再見他,他也是令她傷心的人。最後,她只好把畫交給張志國,托他轉交。
「小涵她……」張志國不負使命。
「我明白——」唐徹明白她沒能親自送來的原因。
唐徹又把素描轉給阿軍,阿軍見畫如見人一般,不禁流下男兒淚。
「徹哥!謝謝你。」阿軍比以往來得硬朗,斯文中帶有不可侵犯的威儀。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他和雨航不同,他沒有頹廢下去,反倒很熱中地做他一直不肯做的事。他接手曹哥的生意,他做得很投入,有聲有色。
唐徹和他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阿軍的轉變,唐徹心知必有緣故。但兩人都沒說破,唐徹不管阿軍作什麼決定,他都會支持他的。阿軍望著素描出神良久,雨航把他畫得太維妙維肖了。他愛不釋手,但此刻他只能把這份心意放在心中。
唱片行的生意已上了軌道,夏築涵更加得心應手了。
「一家店只有老闆沒有老闆娘,好像不像個店哦!」張志國旁敲側擊。夏築涵只是裝傻,指了指店門口。
瑪莉來探訪她,她就做個順水人情。
張志國最多只給瑪莉卡帶八折,他對她實在沒感覺。
夏築涵聳聳肩,感情的事必須你情我願才行。可惜這兩個人好像天生的冤家,走到哪兒吵到哪兒。三個人相約要去看電影,張志國要看喬治克魯尼大戰阿諾史瓦辛格的「蝙蝠俠4急凍人」,瑪莉想看茱莉亞羅勃茲鹹魚翻身重回後座的「新娘不是我」,兩人爭執得互不相讓。
這還不打緊,連在士林夜市吃小吃也是各持己見。
明明都要吃甜不辣,一個說這家好吃,一個說那家才棒。夏築涵由著他們吵去。她乾脆自己閒逛士林夜市算了!
夜市人潮洶湧,哪一個人才是她心的依歸?咦?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在過往人潮中看到唐徹。她立刻向前擠了去。
她封住了火柴盒,卻關不住她的心門。
「唐徹!」夏築涵迷失在人群之中。
一聲聲的呼喚,一遍遍的吶喊,她還是這樣地愛他。看著夏築涵尋找他的神情,他不知是否來錯了。他以為他隱藏得很好,只要不被她看見不接近她就沒事了。
怎知兩人情深意長,電波隨處會擦出火花來。
吵得不亦樂乎的張志國和瑪莉,這才發現夏築涵不見了。兩人連忙尋找,連電影時間也錯過了,就是找不到!夜市這麼多人,入夜更多,找人如同大海撈針。
其實夏築涵已經不在士林夜市了。
她又來到了忠誠路旁的小公園。她先行離去,實在是因為她思念成疾。沿路上她又買了個火柴盒,她準備燒個痛快。
她坐在小公園的石凳上,一根根地劃著火柴棒。
每一根火柴都像征一個希望。
她希望爸媽在另外一個世界能更加恩愛;她希望哥哥雨航和阿軍能夠再重聚;她希望曹哥這大壞蛋不得好死;她希望張志國和瑪莉能日久生情;她希望她和唐徹能——
能做什麼?她眼看火柴燃了又滅。
漆黑中,除了星月和路燈之外,卻還有一處光芒和她相呼應。她心跳加快,莫非是他?這個暗語般的秘密只有她和他知道!
一定是唐徹,除了他無人能解她的情衷。
兩人都沒有走近,也沒有呼喊,只用火光「暗示」。連閃三下,代表你好嗎?再三下代表我愛你。一直保持靜止不動代表永遠愛你。
夏築涵的火柴熄掉時,唐徹也暫熄打火機,等她重新點燃。
這表示兩人同進退,此時已是無聲勝有聲。好不浪漫,好不淒美,但夏築涵樂此不疲,她買了好多的火柴盒。希望留住這一刻的浪漫。她持著火柴棒的手,不停揮動,卻一點也不覺得酸,她只想陶醉在甜蜜的兩人世界之中。
但是……
不是曹哥又派人打擾,也不是張志國他們找到她了。
而是天公不作美,竟然飄起了毛毛雨來。星月讓烏雲給遮住,四周更顯一片漆黑。火柴的火讓雨滴打滅了,希望之火熄了。
打火機的光芒也在消褪中,最後終於消失在黑夜之中。
夏築涵回到家時,張志國和瑪莉正等著她,他們差點就要報警了,以為她又給曹哥的人抓了去。
小張通知了陳新發,利用計程車無線電幫忙尋找。陳新發知道夏築涵目前「單身」中,自然也忙著獻慇勤。
夏築涵回來的時候渾身濕透,不只身子濕透,她的一顆心也濕透了。大家都關心地問著她的狀況,直到大家離開,她才有時間喘口氣。她找出唐徹那個紫盒子,拿出裡面的火柴盒,握在她的手心間。
她愛他,他可聽見了嗎?
在另一端;唐徹今晚也不再以酒澆愁。他拿起荒廢了一陣子的小提琴,拉了起來。
情未了,情難絕,情歸何處去?
夏築涵沒有想到,最後「擊倒」曹哥的人,竟是阿軍,他的親生兒子。最想不到的人是曹哥本人,他無法相信,他竟然養虎為患!他從不知道阿軍是只會反撲咬人的白老虎。他居然「出賣」他!這回曹哥真的受到了重創。
一個養了二十七年的兒子,到頭來反而斷送了他的大好江山。
阿軍把曹哥所有的犯罪資料全輸入了磁片,把磁片交給了警方。阿軍的「大義滅親」會讓曹哥身陷囹圄。
「阿軍!你是這樣回報我的!」曹哥是在睡夢中被調查單位逮捕的,他作夢都沒想到他會敗在自己兒子手中。阿軍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半句話,他不是沒有掙扎、沒有矛盾的。
從此「不孝」這個罪名,將烙在他的身上。
曹哥一氣之下,整個人如風中的殘燭,失去了所有的意氣風發。江山垮了,兒子反了,牢獄之災使他陷入暗無天日的生活。阿軍沒去探望曹哥,曹哥卻一直傳口訊要見他。
阿軍做了手腳,把有關唐徹的部分全部從電腦中洗掉。阿軍本來就是電腦高手,只是沒想到,是用來揭發自己的老爸。
所以唐徹因此躲過一劫,他深深感謝阿軍,卻無以為報。「去見見曹哥吧!」唐徹在見過曹哥之後,也反過來規勸阿軍。
「我沒什麼好說的,他罪有應得。」阿軍好像在說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萬惡之徒,又販毒、又聚賭、又走私、又殺人。阿軍出奇地冷靜,在他面前指控自己的老爸,唐徹倒不希望他這麼冷血。
「阿軍!總算是父子一場。」
「我沒有這種父親!」阿軍別過頭去,不屑地說道。
在唐徹離開後,阿軍才鬆懈他的武裝,他蹲了下來抱一自己的頭,他的頭好痛。為了作出這樣的決定,他每晚頭痛難以入眠。他別無選擇,全是他爸自作孽的。
阿軍恍恍惚惚,他是為了唐徹、夏築涵,以及其他被他爸爸凌虐之下的人在抱不平,甚至是「間接」被他害死的夏氏夫婦。
阿軍駕著車,他一直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看他爸一面?
就在他準備掉轉車頭,決定前去見老爸一面之時,砰的一聲,忽然有人開槍打中了他。在中彈的當時,他的口中叫的仍是雨航的名字。他終於瞭解,他最想見的人不是老爸而是——雨航。
唐徹和夏築涵、夏雨航等人都來到了醫院,阿軍正在急救當中。開槍打傷阿軍的,是曹哥手下的一名弟兄。他不滿阿軍出賣老大,又遲遲不去探監,看不過去才下了毒手。
紅燈依然亮著,夏雨航面如枯槁。
夏築涵和唐徹相對兩無言,是他們連累了阿軍。如果阿軍有什麼不測,叫他們情何以堪呢?夏築涵淚眼相對,唐徹把她攬在胸前。「沒事的!阿軍一定不會有事的。」
在獄中的曹哥知道阿軍被槍擊時,腦門一轟,差點暈過去,是誰如此膽大妄為,要教訓兒子也只有他才行。何況他疼兒子都來不及!曹哥受不了刺激,當場中風,也送去醫院急救。
兩父子同時入院,都在生死邊緣徘徊。
「徹!」夏築涵喊著唐徹的名字。
她感到好無助!原來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阿軍一直在昏迷當中,先醒來的反而是曹哥。曹哥要見唐徹,夏築涵立即跟了去,她不想唐徹一人獨自面對他。
「阿徹!阿軍怎樣了?」躺在床上的曹哥已奄奄一息。
「還不知道——」唐徹沒有騙他。
「你們如意了吧!」曹哥諷刺一他們這一對。
報應!夏築涵本想還嘴,但還是忍住了沒說。
「阿徹!以後全交給你了,做黑做白隨便你,我只要阿軍活下來!」曹哥捨不下的仍是他的寶貝兒子。即使阿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來,曹哥也無話可說。他閉上了眼,沒力氣說話了!他像個垂死的老人,隨時等待入鬼門關。
夏築涵和唐徹回到了急診室,夏雨航仍枯坐乾等。
「哥——」夏築涵坐在哥哥雨航身旁。
「他不能死——」夏雨航抱頭呻吟著。
夏築涵不讓他再說下去,她怕聽見她不想聽到的話——哥哥會跟著阿軍而去,她不要這樣!她不要。
許久、許久之後,紅燈終於熄了!
這一場手術歷經數個小時,所有醫護人員都累垮了。
阿軍的子彈在頭部,子彈現在是取出來了,可是他仍未清醒過來,而且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雨航抱著阿軍的身子,阿軍仍沒有任何反應,像個植物人似的!夏築涵不忍看下去,又是一個悲劇。
槍擊阿軍的兇嫌已經落網,可是也喚不回阿軍。曹哥也是每下愈況,看來他不用再坐監了。
唐徹現在是他們這一票兄弟的精神領袖,他們的未來全憑唐徹命令。不過除去曹哥被查封的部分外,他們也有正經的生意。
唐徹已無意再混黑社會,便將兄弟們解散,給了他們一筆錢。至於想和他一同改做正當生意的,就留下來。唐徹為此忙得團團轉,夏築涵只能和他通通電話了。
夏雨航為了阿軍,日夜留守醫院。夏築涵只好家裡、醫院、唱片行三頭跑。
夏築涵為雨航準備了豐盛的伙食,雨航的體重卻仍然直往下降。夏築涵不忍!可是事已至此,只有等待奇跡出現,才能拯救阿軍,使哥哥不再憔悴。
夏築涵常望著電話發呆,等待它響起。
她打過他的手機,不是電話中就是關機。她妨礙到他了嗎?她以為他們已是一對了,可以雙宿雙飛。想到這兒她不禁又有點灰心。
終於在她等得快要睡著時,唐徹的電話來了。
「築涵!睡了嗎?」唐徹溫柔地問。
「還沒——」她揉了揉眼。
「今天又有幾個弟兄走了!他們做不慣白的。」他語帶感慨。夏築涵不想他老是說他弟兄的事,那他們的事呢?
「如果你還不困!我拉小提琴給你聽!」
「徹!回答我!你還愛我對不對!」
「當然!我永遠愛你!」他以一貫的口吻答道。
「可是你卻想離開我!」她武斷地說。
現在他已經在「疏遠」她了,因為他有「罪惡感」。
「築涵!我曾是阿軍的初戀情人,也是他最尊敬的大哥!我必須代替他把曹家打理下去!」他避開問題。
夏築涵得不到答案,他逕自拉起小提琴來。
「別再拉了!」她聽得心碎。
唐徹沒停,因為對她的愛意從來沒有停過。
至此,她總算清楚,唐徹其實是個對人認真,對事負責的人。完全合乎她從前的標準,對他印象分數持續加分,他絕對稱得上是個九十分的男人,她找到了。
夏築涵放下聽筒沒掛上,提琴聲依然飄揚在空氣中,她找出火柴盒用力拉開原本黏住的盒蓋,她不要再用膠水封住它。
她一手撫摸著字跡,耳朵聽著琴聲。她知道他愛她……
她祈禱一阿軍早日甦醒,雨航可以和他倆相依,唐徹也不必再為此耿耿於懷。
但是,真的有這麼一天嗎?那一天真的會來臨嗎?如果……如果那一天很遙遠,那她和唐徹豈不是……
她拿起聽筒,沒有再聽到小提琴聲,只剩均勻的鼻息聲,唐徹太累了,拉到睡著了。她真的很感動,她靜靜聆聽他的呼吸聲,躺了下來同他入夢。期盼兩人在夢中相見!
果真,在夢裡,她和唐徹舉行了一場世紀婚禮。
她終於為他穿回了白紗。但他正要為她套上戒指時,四周卻傳來各種反對及贊成的聲音。
「我反對——」是死不瞑目的媽媽。
「我抗議——」是得不到她的張志國。
「我控訴——」是無惡不作的曹哥。
「我祝福——」是生死未卜的阿軍。
「我贊成——」是犧牲自己的哥哥。
唐徹的手停了下來,他在猶豫什麼?只見阿軍說完祝福即飄然而去,哥哥也跟了過去。不要——她從夢中驚醒,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是沒自辦法安然地嫁給唐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