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唐徹的手傷已沒有大礙了。
而夏築涵呢?她一直沒學會「真正」的游泳,她可以游得比以前遠,但是就學不會換氣。
因為「教練」有怠教之嫌,而「學生」有罷課之疑。
也許兩人已到了攤牌的時候了,唐徹想。於是在餐桌上,他給夏築涵安排了去路,回家去吧!這也是她一直想要的。
「回家?你肯讓我回家?」夏築涵放下了刀叉。
「回家後找個好男人嫁了!記住,要能保護你的男人。」連這種事他也要干涉。夏築涵忽然有種悲喜交集的感覺。
「待在家裡別亂跑,如果我半夜去敲你的窗口,記得開窗簾讓我進去。如果你那時還沒找到如意郎君的話。」唐徹說的是什麼話,夏築涵覺得他似乎有亡命天涯的打算。
「那個張志國像個弟弟,不適合你。除非你母愛過剩。」唐徹像老奶奶似地說個沒完,夏築涵只是平淡地應著,她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路她自己會走下去,她不是生命力如此脆弱不堪一擊的人,也不是沒有男人依靠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不過唐徹今天也太反常了,話這麼多。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夏築涵猜測道。
「沒事!我要出國度假,台灣太悶了。滿街都是讓我不想再看第二眼的女人。」唐徹狂妄依舊。他知道夏築涵一直想離開。
沒錯,夏築涵是討厭他,討厭他的狂妄不羈,討厭他的霸道自大。但是,她卻又按捺不住心中那份默默孳長的情感。尤其唐徹受了傷,她不想那麼快離開。她先前是直嚷著要走,但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教練!不是說教到會為止嗎?」
「如果你將來生了孩子身材還沒變形,儘管來找我。希望那時金大少還在江湖打混,還沒見閻王去!」唐徹又開起玩笑來。
「你沒那麼容易死的,你這種壞人活得才久咧!」看來唐徹是真的要她走。已經吩咐好司機,準備送她回去。
她以為唐徹會出門來送她,她故意放慢腳步。可是一直到司機接過她的皮箱時,唐徹仍未出現。夏築涵沒有帶走唐徹為她添置的一衣一物,他們本就不是夫妻。
夏築涵坐上車,搖下了車窗。
是他對她感「興趣」了嗎?還是他天良未泯,忽然發現自己做得太過分?
唐徹不想說的事永遠就守口如瓶,夏築涵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所以,問題就僵在那兒。她望向二樓露台,終於看見了唐徹。他倚著露台欄杆又在拉小提琴。
也許他們之間真有什麼,夏築涵不相信唐徹對她毫無感覺。車子啟動了,提琴聲漸行漸遠,愈來愈小。夏築涵從未有過這樣欲走還留的心情,她愛上他了嗎?
夏築涵問著自己,一直到回到夏家她仍沒有答案。
車子停住時,夏築涵仍陷在沉思中。她真的亂了、昏了。
司機走到後車廂,為夏築涵取出小皮箱,隨後並為她打開了車門。夏築涵緩緩步下車,心中有著沉甸甸的困惑。
她接過小皮箱,她要回家過以前的生活了。她真的要離開唐徹了。
「夏小姐!大少要我交給你的。」司機掏出一個黑色和一個紫色方形小禮盒,上面還打了蝴蝶結,夏築涵的心舒坦了些,他總算有所表示,還不是個冷血動物。
夏築涵伸手要去接過小盒,但司機卻又道:「夏小姐,大少說你只能留下一個做紀念。」
二選一?夏築涵又被唐徹弄迷糊了。
她一直偏愛紫色,不過她挑了黑色,因為她知道唐徹酷愛黑色。司機收回了紫色小盒,駕著車揚長而去。她還沒進家門前就拆開了黑色小盒子,裡面是一卷卡帶,自製的錄音卡帶。
她心裡有數,這一定是小提琴的錄音卡帶,他知道她愛聽他的小提琴聲。她不禁猜想紫色盒子裝的是什麼呢?
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進了家門,安靜得出奇,爸媽又不在家嗎?夏築涵心驚膽跳地走進去。
在,只是兩老如今形同被軟禁在家,而且噤若寒蟬,什麼話也不敢多說,不過唐徹已事先電告夏築涵即將返家,所以兩老對她的意外返家似乎沒有太多的驚喜。
「涵涵你回來了!」經過那場變色的婚禮,夏媽媽突然血壓上升了不少,夏爸爸則在一旁隨時照顧她。
「媽!你不要緊吧!」夏築涵不知道媽媽曾有被槍頂著頭指著臉的恐怖經歷。她已經被嚇壞了,就算沒被監視也不敢出門上街,不敢找人打麻將,更別說籤六合彩了。
看到爸媽比以往沉默,氣色也差好多,夏築涵不免心疼,爸爸則直說沒事,要她回房間去安歇。
夏築涵將卡帶放入錄音機內,果不其然,是小提琴聲,兩人倒還心有靈犀。唐徹將游鴻明整張「戀上一個人」專輯中的每首歌都用小提琴拉出,他有心,她呢?
不知道,夏築涵把頭埋在枕上,她是否也戀上一個人呢?是嗎?是吧!聽完一遍又一遍,她不記得她究竟聽了多少遍。
一直到黎明破曉時,仍擺脫不掉那股愁緒。
夏築涵回到了便利商店銷假上班。張志國天天在店門口守候著她,盼啊盼的,每天急叩「一一九」仍不見回電。
「小涵!」張志國見到她又叫又跳的,衝上去想給她一個大擁抱。
夏築涵躲了過去,她覺得從今而後都該和他涇渭分明才是。
夏築涵已經成為店長,她詢問代店長這些日子的營業狀況,才鬆了口氣。現在又要打起精神振作一番了。
「小涵!我帶你去吃豬腳麵線去霉氣!」張志國的提議被夏築涵一口拒絕。
「那改天好了!」張志國識相地離開。
夏築涵埋首工作,「歡迎光臨」、「謝謝光臨」間她從容不迫。只是每當有戴著墨鏡、高大霸氣的黑衣男子走進店時,她都會忍不住目光呆滯三秒鐘。不!不是唐徹。
夏築涵回家也快一星期了,和爸媽卻說不到幾句話。
媽媽老是作噩夢,說有人要殺她。爸爸請了醫生到家裡,醫生說最好住院檢查治療,媽媽又不肯。她不離開家,她再也不肯離開夏家半步,她發誓再也不賭了。
「爸!這樣下去不行的。媽她……」夏築涵發現媽媽有失禁還有自言自語幻聽幻覺的現象,她不禁為媽媽的情況擔心起來。
爸爸老淚縱橫,夏築涵更加心急如焚。
「爸!你在怕什麼?為什麼媽半夜常尖叫?」
夏爸爸一時輕忽,全盤皆輸。他不怪老婆嗜賭,也不怨兒子異於常人,他只怪他自己,他是個沒用的人。竟然如此輕易地便掉入別人設下的圈套,才會弄到今天這種局面。
他做人太天真了!人心險惡這才明白。
「涵涵!救我!你為什麼要回來,你不嫁人我就會被砰砰的!」媽媽舉著「手槍」朝著自己作勢在開槍。
「媽——」夏築涵流下眼淚,她決定了,她一定要送媽媽入院。
「我不去——」夏媽媽躲在房裡不出來。
「爸——」夏築涵轉向爸爸求助。
「涵涵!算了!由她去吧!」爸爸不忍見老伴住入瘋人院。
「不行!」夏築涵斬釘截鐵地說。她有責任照顧媽媽!
她自行叫來了救護車,她不知道他們家一直處於被監控的情況下。曹哥的手下以為夏媽媽裝瘋想逃,以派車尾隨著。
夏築涵狠下心來,跟著唐徹久了,心容易硬起來。
媽媽發狂似地想咬人,醫護人員拚命拉著媽媽。夏築涵和爸爸也上車,一道去醫院。怎知夏築涵竟發現沒多久車子被跟蹤,而且開始互相擦撞,夏築涵頓時目瞪口呆。
「不!他不能這麼做!」夏築涵立刻便誤以為是唐徹。
事情來得太快!救護車已被逼到路邊停下。曹哥的人全都是凶神惡煞,表面上衣冠楚楚其實手段殘忍。
救護車的門開了!夏媽媽乘機跑了出來,曹哥的人便掏槍示警!沒有發出追殺令,他們不會真動手的。
可是這已足夠嚇死夏媽媽了,她連滾帶爬地向前跑,完全沒在看路況。忽然之間前方出現一輛卡車疾駛而來,夏爸爸立刻奮不顧身地飛也似的撲了過去,想用他的身子護住老婆,卡車一時煞車不及——
「不——要——」夏築涵失控地尖叫出聲。
當她看到地上出現一灘血水,爸爸倒在血泊中,她立刻跑了過去,扶住爸爸與媽媽。
「爸!媽!」夏築涵眼淚如珍珠直墜,不行,不可以,爸媽是她最重要、最親愛的人,絕不能有任何差錯。
「快來幫忙啊!」一陣慌亂之中,夏築涵立刻和醫護人員一同將爸媽抬上了救護車。
「爸——」
「媽——」
夏築涵在救護車上,頻頻地呼喚著他們。
媽媽的呼吸已經停止,夏築涵悲痛莫名。醫護人員急忙搶救著。爸爸的手指動了動,好像想說話的樣子。「涵涵——」
「爸!我在這兒!」夏築涵把耳朵湊了過去。
「唐徹他……他拿槍……把……」來不及把話說完,爸爸的手垂了下去。
媽媽也在此時停止了心跳,回天乏術了。唐徹!你對媽媽做了什麼?夏築涵心碎欲死,她和唐徹此生已成仇人!
爸!媽!夏築涵忍不住大哭,所有的眼淚卻也無法宣洩她的悲傷!為什麼!為什麼!爸媽是無辜的!他們什麼都沒做啊!夏築涵在心中立下詛咒,她一定要報復!她要唐徹痛苦一生一世!
但是,夏築涵弄錯了!這是個天大的誤會。
這樁誤會造成兩人永世的陰影,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靈堂一片哀淒肅清,身著孝服的夏築涵淒苦地立在靈位旁。
張志國現在是葬禮的負責人,負責張羅著一切。來拈香的人大半是夏築涵昔日的同窗好友,親戚反而不多。
同學們抱著夏築涵痛哭,夏築涵的淚卻已哭干。
她在等,等他來,若他膽敢來的話。她發誓,她要討回公道!
「小妹——」這一聲小妹,喚回了她些許理智。
是夏雨航,他終於現身了。
夏雨航全身上下散發著藝術家的氣息,錯亂的髮絲散落在額上,端正的五官此刻有著傷痛。
阿軍也來了!他站在稍遠處,朝夏築涵點了點頭,夏築涵也禮貌地點頭示意。
夏雨航一臉悲淒地站著,夏築涵不忍再多說什麼,只是伸手為他披上孝服。
兩人沒再說話,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警方研判這是一場交通意外,曹哥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夏築涵失神地望著門口,卻看見了那個不該出現的男人。
她咬著唇,憤怒之火態熊燃燒。終於,她還是見到了她最不想看見,又非看不可的人了。
唐徹一踏進靈堂,目光就落在夏築涵身上。她瘦了!蒼白了!哀戚的表情透露著恨意,她的唇角被牙咬得溢出血絲。她竟是這樣恨他。
唐徹上前要拈香,張志國卻以身子擋了住。唐徹身後的手下一個箭步,一手就推開他。唐徹看也沒看他一眼,他眼中只有夏築涵一人。
唐徹拈完香走到夏築涵跟前,只見到她一雙美目,此刻盈滿了恨意。千言萬語在心頭,唐徹卻不知從何說起。這幾天他不在台北,跑去找阿軍,沒想到找到了阿軍,卻接到此種噩耗。
兩人就這樣對看著,默默無語,百感交集。難道感情真的擦身而過?
夏雨航點頭答謝,夏築涵卻僵著身子一動也不動。
忽然之間,夏築涵很想笑。她知道這個時候笑是很不合時宜的。但她實在想笑。這個笑是苦的,夾著她對唐徹的失望及嘲諷而笑。她笑自己,竟然還差點為了這個男人動心!她笑自己,竟然還忘不掉他的小提琴……她錯了!夏築涵咬咬牙,她該看清事實了!像他這樣泯滅人性的人,還來這兒拈香,這分明是欲蓋彌彰,貓哭耗子假慈悲!這世上真有這種「衣冠禽獸」!
夏築涵的嘲諷在眉目唇齒間流轉不去。不屑的態度明顯地寫在她的臉上。但是唐徹不為所動,他仍以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眸,不帶任何反駁意味,深情凝視著她。
「你連一句道歉的話也不會說嗎?」夏築涵終於開了口。她的言詞像把利刃,深深地劃過唐徹的心。她不知道唐徹這個冷血動物的心還有沒有知覺,但天知道,其實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自己的心也如被利刃劃過一般。
唐徹只是別過頭去,什麼也沒說。
末了,夏築涵勉強自己點頭答禮,她不會忘記他今天所做的事。他曾對她說過一句話:「我所做的這一切,全是為了得到你。」哼,若真如此,那唐徹他永遠也別想得到她,永遠永遠!
夏築涵對唐徹的不友善,在一旁的夏雨航和阿軍都看得出來。他們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場悲劇,他們兩人正是始作俑者。
雨航和阿軍遙望,彼此心中都在想著:他們倆是否太自私了呢?
阿軍小唐徹兩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唸書之後,唐徹又成為阿軍的學長。雖然阿軍向唐徹告白,唐徹拒絕了他;但唐徹對他的態度從未改變,仍將他當好兄弟看待,這點阿軍一直銘感在心。如今發生這種悲劇,阿軍認為自己也脫不了干係。
唐徹和夏築涵一直峙立著,誤會在唐徹和夏築涵間已化為一道鴻溝。夏築涵拚命刻意抑制對他產生的好感,她寧願當那些稍縱即逝的好感,只是自己一時心慌意亂的錯覺。
唐徹轉過身,決定就這樣毫無辯解地離去。他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張志國在一旁卻看不下去,追上前去欲痛擊唐徹,唐徹一旁的手下立即迎上前去。唐徹頭也不回,帥氣地揮了揮手,算了!這裡不是動手動腳的地方,也不是大打出手的時候。
「別再來找小涵,她爸媽是你害死的!」張志國自以為是地為夏築涵伸張正義。唐徹卻彷彿充耳不聞,匆匆步出門外。
夏築涵瘦小的身子,硬挺在眾人面前。她送著悼客,一一向同學們道別,她不想再多看唐徹一眼。希望他永遠消失在她面前!
一直忙到天黑,夏築涵仍滴水未進。
「小涵!別擔心!有我在!」張志國仍在一旁大獻慇勤。
夏築涵卻無動於衷。此刻她是身心俱疲,禁不起任何波動。
「哥!回家吧!」夏築涵對雨航說,她希望雨航搬回家住。
夏雨航看了看阿軍,夏築涵自然一併邀請了他。她才失去雙親,此刻絕不能再失去哥哥,至於阿軍,就當多了一位「哥哥」。不過,她卻不知道,阿軍正是造成夏家悲劇的最大主因。阿軍就是曹哥的兒子,一直沒人告訴她。
「阿軍!你覺得呢?」夏雨航問著阿軍。
「我想先回家一趟,有些事光逃避是無法解決的。」文質彬彬的阿軍,口吻中卻有一種很深的悲哀。
「我跟你去!」夏雨航握住阿軍的手。
「我把家裡打點好,等你們回來!」夏築涵說道。
可是夏雨航和阿軍卻食言了,他們一去不回。頭七之日,夏築涵為爸媽上香。她取出唐徹錄製的卡帶,留戀地聆聽最後一遍。聽完時她抽出裡頭的帶子,把白蠟燭的火點了上去,就以這卷卡帶,來悼念父母了。
恍恍惚惚地,她彷彿聽到小提琴發出了最後的哀嗚。
活下去!她告訴自己活下去。雖然爸爸媽媽都離她遠去,甚至連哥哥都不在身邊,她仍要打起精神活下去!
「打倒唐徹」,成了她活下去的最大理由,她日日夜夜都在口中念著。不只在口中念,她還寫成字條,將字條貼在牆上、鏡上、椅上,任何醒目的地方。她要自己時時刻刻不忘深仇大恨!
夏築涵還給自己列出了計劃,復仇計劃。
第一件事,她必須充實自己的身心。俗話說,打敗別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戰勝自己。她開始積極地運動健身,每天騎一小時的自行車上班。
在上班之前,她還抽出時間去晨泳。
她不需要靠唐徹這個教練,她自己也一樣能學會。
下了班她去學電腦、K英文。工作時更是加倍努力,她要爭取便利商店營業額最高的績效獎金。她從來不是那種汲汲營生的人,可人是會改的,現實逼她如此。
她的個性不適合太複雜的環境和遊戲,因為她太善良了。但現在她覺得她可以,因為她的心已經燃起了一把憤怒之火。
「有沒有雨航的消息?」這段期間,同學瑪莉一直打電話來問雨航的消息。當然,也不忘「順便」為她打氣。
「築涵,你要堅強。」
「我知道。」
安慰完夏築涵,她就開始打聽夏雨航的消息。夏築涵不想告訴她哥哥根本不喜歡女人,只好支支吾吾回應著。
「其實啊!那個酷哥更有味道!」瑪莉陶醉其中地說。
酷哥!夏築涵對這兩字很敏感。
「就是那個天塌下來他也不放在眼裡的酷哥啊!因為他除了癡癡看著你外,對週遭的人、事、物,全都不屑一顧。」
夏築涵沒答腔,隨後草草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叮咚——」
這時門鈴響了!夏築涵不希望是張志國,他的過度關心反而妨礙到她。她轉念一想,也許是哥哥回來了!她興沖沖地跑去開門。門一開,她整個人卻呆了住,是唐徹。那個令她傷心絕望的男人。他來做什麼?夏家不歡迎這種劊子手。
「我可以進來嗎?」
「你一向來去自如,一道門鎖得住你嗎?」夏築涵轉過身去,她不想和他面對面,她的心理建設還在逐步建立。唐徹關上門,一眼就看到「打倒唐徹」四個字的紙條貼在門板上。不只這裡,一眼望去,都是這種臥薪嘗膽的字句。
她何苦呢?她是對手嗎?她根本不適合做這種人、玩這種遊戲。
「怎樣?大駕光臨有何貴幹?我的茶水只招待我的朋友!」夏築涵紮起馬尾巴,自顧地做著自己的事。
「曹哥想見你——」唐徹說明來意。
「不去!」她又不是曹哥的跟班,唐徹才是。
「你非去不可!」
「我不接受這種命令式的口吻,我也不須聽命於你。」夏築涵給自己倒了杯礦泉水,咕嚕咕嚕地喝光它。
「築涵!」唐徹開口。
「別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夏築涵打斷他。
「聽好!你一定要去見曹哥,否則你不只會失去父母,連唯一的親人雨航也會有變故。」這正是他的來意。他伸手捉住夏築涵,雙眼冷冽地射入她的心。
「你們真是禽獸不如,連我哥都不放過!」夏築涵雙手使勁掙脫唐徹。唐徹沒和她一般見識,夏築涵就把恨全發洩在礦泉水,伸手一潑全潑在他臉上。
「告訴你一件事,唐徹,這輩子你休想得到我!」夏築涵斜視著他,眼裡帶著輕蔑。這個喪盡天良的人渣。
「跟我走——救你哥要緊。」唐徹不理會潑在臉上的水滴,也不理會夏築涵的侮辱,再這樣下去,只怕她將來會後悔莫及。
「放開我!我自己有腳!」
夏築涵上車不忘避開他,獨自坐在後座。唐徹開著凱迪拉克,火速奔向曹府。
曹府的氣壓十分低,因為已經到了最後攤牌的時候,所有的關鍵人物都聚集在曹府。
「哥,你怎麼會在曹家?」
「小妹,阿軍姓曹。」夏雨航這番話終於使她大徹大悟。姓曹,那阿軍和曹哥是……
曹哥和阿軍兩人互不相看,兩人已冷戰多時。曹哥用盡各種方法都勸不回阿軍,索性將他和夏雨航兩人,囚禁在曹哥家。曹哥一氣之下決定使出殺手鑭,他的對象就是夏雨航。夏家已瀕臨家破人亡,再不順他的意,別怪他把夏家給夷為平地。
一路只有兩條,姓夏的。一物易一物,想帶走我兒子,就留下一個夏家人。至於你,是要留下一條命,還是留下你妹妹,你自己看著辦。」曹哥這番話狠心絕情,似乎已和阿軍恩斷義絕了。
阿軍和夏雨航四目相望,以眼傳情,一切盡在不言中,這一生他們是生死與共了。阿軍如果失去雨航也不會獨活的!曹哥不信雨航有膽對著自己太陽穴開槍,他的目的是夏築涵。他篤定,自己會得到夏築涵的。
不過,曹哥錯了。他把槍扔在地上,雨航已準備彎下身子。
阿軍眼裡含笑,他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雨航不會犧牲他的妹妹,而且深深愛他,絕不屈服!
「不要——」夏築涵和唐徹的聲音同時喊了出來。兩人都試圖阻止這場瘋狂鬧劇。
唐徹能做什麼?再挨一顆子彈嗎?他別無他法。當下便把槍搶了過來,他豁出去了。
「我答應你——」夏築涵這時高聲喊了出來。
「放走阿軍和雨航,我就嫁給你!」夏築涵不能眼見自己的哥哥再隨父母而去。為了救哥哥和他所愛的人,也為了報復唐徹,這是最好的決定,唐徹拿走槍能做什麼?敢一槍對準曹哥嗎?夏築涵輕視他的舉動。她完全沒想到唐徹用心良苦是為了救她及夏雨航,還有阿軍。
「好——」曹哥也很阿莎力地回應。
打從第一次看到夏築涵,他就對這妞很感興趣。自己的兒子他太瞭解了,阿軍性子猛烈,一旦愛上別人就不會回頭,他就當沒這個兒子。
一個換一個,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在一旁的唐徹感到天旋地轉,好像被判了死刑一樣。
夏築涵竟用自己去交換她的哥哥!
「築涵你——」唐徹盯著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事實。
「大嫂!以後請叫對稱呼!」勝利了!夏築涵輕而易舉地打倒了唐徹。她應該很高興才是,可是為何心中有絲苦澀,難道她對唐徹仍有感情?沒有,一點也沒有,就算有也過去了。從今以後,她走她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兩人各過各的,永遠不再有任何交集。